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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綻

破綻

作者:夏樹靜子
不久前他的父親也去世了,他辭掉了文化館的工作,回來繼承了家業,同時也兼職給學校里的孩子講講自然知識。他母親死得早,他是被祖母帶大的。老太太今年已經九十二歲了,雖然患有神經痛,卻特別樂觀開朗,總是笑呵呵的。
「啊?這……大概是想包庇領導吧……」
二人一齊搖了搖頭。
晚上七點四十分,門鈴響了。
弘樹上了中學以後,面臨考試和升學的壓力,而功平的工作也越來越忙,千穗只能在家裡給他們做好後勤,鞠躬盡瘁。弘樹很爭氣,考上了關西的國立大學,但是他並不像父親一樣對商業感興趣。大學里,他主要研究繩文土器等一些很「不現實」的東西。今年春天,他開始了研究生的課程。只要給了學費,弘樹從不需要家裡操心,但他也很少跟家裡聯繫。
吃過夜宵,千穗開始給功平準備活血茶,功平非常中意這種茶。
千穗父親見狀,準備趁熱打鐵:大家都是從事林業的,男子以後肯定要繼承家業,大家也算門當戶對。年齡差也能接受,而兩個人名字里又都有個「千」字,這可是難得的緣分。反正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就是想讓千穗早點同意結婚。
「你不是說去和理事陪客戶吃飯了嗎?」
「這……」功平一下子滿臉惆悵,低下了頭,「警察採集到指紋了。」
「這麼說,他倒是常跟您說起岩倉先生了。」
千穗腦子裡全是昨天晚上警察的話。
「是啊……」桶谷又趴到地上仔細看了一遍,「確實只有大腳趾紋。」
男子的家和千穗家一樣,也是從事林業的。他父親和千穗父親就是老相識,所以他跟千穗父親關係也特別好。千穗也曾聽爸爸提過,已經和男子家訂了婚約,等千穗成年了就嫁過去。
昨晚大約八點半左右,功平出人意料很早就回來了。他正換著衣服,才發現右腳襪子拇指處破了個洞。其實在外面就感覺不對勁,只是回家確認了一下。他把食指插|進那個洞里,獃獃地盯著破洞。千穗見此景,趕緊低下了頭。果然還是破洞了。之前只是有個小縫,想不到才一天就破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已經做好挨罵的準備。對於這種事情,通常妻子要負全部責任。
四月八號周四晚上七點,千穗通過電視新聞了解到,三輪希世案的兇手被逮捕了。
五年後,比千穗小兩歲的友成功平進入了公司。功平是名牌私立大學畢業,身材好,當時大家都以為他當過橄欖球運動員。如此的小夥子,受到了當時公司不少年輕女孩的愛慕。
水谷也來到近前仔細觀瞧。掃去銀色的粉末,大理石可以清晰地看到指紋隆起的線條。那大小似乎是成年男子拇指的大小,不過……
「是啊……」
千里姐姐,很高興收到你的郵件。聽說家裡下了晚霜,雖然已經是四月份,但那邊應該還是很冷吧?山裡的活肯定也不好乾,奶奶的神經痛不要緊吧?等氣溫回升,辛夷樹就該開花了……
功平瞳孔瞬時放大,似乎被激怒的樣子。但是過了幾秒鐘,他深呼吸了幾下,終於說:「岩倉理事跟她認識。」
「我家那位呢……我感冒了想休息,他倒生氣了,說他在外面忙,我卻一點用都沒有。」
「果然,你跟那女人……」
丈夫今天穿了黃色的背心吧。
「其實……我去過三輪希世的家。」
「您丈夫確實是這麼跟您說的嗎?」
「門把手上面有被人擦過的痕迹,但是家裡本身指紋就特別少。似乎房子主人經常打掃。應該還常用吸塵器,毛髮什麼的都沒有……」
千里姐姐,我還跟您說他不會有外遇呢……
杉內搖搖頭,看看山本。山本看上去比希世小,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她看上去倒很冷靜:「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是她周末不是約朋友到家裡,就是找人出去玩。反正不閑著。」
丈夫根本就沒有問起胃鏡的結果,一個字都沒提。或許,他根本就忘了自己妻子今天要去檢查這回事。
「那你們到底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就不知道了……」山本緘口不語了。
「那都說了些什麼呢?」
晚上十一點多,功平回來了。他喝了個大紅臉,滿身酒氣:「看新聞了嗎?」
「那發現什麼可疑指紋了嗎?」
「我說,假裝你和三輪希世交往,是岩倉理事吩咐的吧?」
於是,千穗十九歲那年的春天,她給家裡留下一封信,便隻身來到了東京。因為表姐嫁到了東京,千穗暫時前去投奔了她。
「到了那人家,沒有人應門……」
就算人生是一條單行線,我們可以回到原點嗎?
「沒有……」
就算不提那腳趾紋,警察已經很懷疑我丈夫了,之前還甚至找到過我。
「為什麼你會被調查?」千穗還是沒底,真的就沒事了嗎?
不過,到處都井然有序,那就不會是案發現場了。卧室的復古窗帘看起來價格不菲,立體衣櫃和梳妝台也是如此。衣櫃的門大開著,幾個本該在梳妝台上的化妝品掉到了地上。一雙蕾絲拖鞋胡亂翻倒在地板上,而它的主人被勒死在了床上。
「今天晚上客戶有事,所以提早回來了。」非常難得,功平竟然是用一種解釋的語氣在說。結婚二十三年來,頭一次呀。
前年參加父親祭日法事的時候,千穗見到了二十八年沒見的他。他頭髮比那時候少了,大部分也都白了。不過,他的粗眉毛和高顴骨上的兩抹紅還是沒有變。
「是啊。她長得漂亮,又會打高爾夫……」
「進屋喊了兩聲,發現果然是沒人,他就回去了。」
「然後?」
據他所述,四月三號下午五點左右,他見三輪希世開車離開住所,便從沒鎖的浴室窗子進入房中。他正在卧室尋思著偷什麼,卻被提早回來的三輪希世撞見了。因為三輪希世大喊大叫,他就用其脖子上的圍巾將其勒死,然後偷走了現金、銀行卡和電話簿。因為電話簿里有聯繫人住址,他想留作下一次作案的參考。
那時候,我就會回到村子里,回到你身邊。我十九歲離開家,應經三十年……
當時的日本社會剛剛結束高速發展期,正處於泡沫經濟前期的動蕩年代。但千穗運氣不錯,沒多久就進入了一個有著近百名員工的建築公司打工。工作很簡單,也就是端茶倒水跑跑腿。想要正式工作,她資歷尚欠。
「嗯,我也是這麼說的……」
「沒錯,是因為我,但我那是……」千穗自言自語地說。
「對於三輪小姐的死,你們能提供什麼線索嗎?」
他喜好天體觀測還是沒有變。千穗參加完父親祭日法事的第二天晚上,她和他一起來到了山裡一處視野寬闊的高台。從這裏看夜空,黑暗的顏色是那麼純粹。用不著望遠鏡,這裡有著東京所看不到的繁星閃耀。它們一閃一閃,清晰而明亮。
關了電腦,她從幻想的家鄉風光中回過神來,映入眼帘的是古舊的廚房和光芒暗淡的熒光燈。
「嗯?」
「啊?」
千穗把二人讓進起居室,二人坐在了沙發上。水谷環視了一下四周,又把視線焦點回到了千穗臉上。九九藏書在確定了千穗的名字和年齡后,便開始正式發問了。

2

「那你呢?」
「她社交範圍很廣吧?」
「咱們出去吃飯的事,回來再說吧。」
「知道。我丈夫在公司一直承蒙岩倉先生照顧……」
你知道,我是他妻子,光我的證言是沒用的。
這時,水谷的手機響了。他起身去門口接了電話,突然驚呼一聲:「什麼?」,又回過頭滿臉疑惑地看著千穗。
「就沒有提到過和他有關的女性的名字?」
「我們已經調查到,岩倉上周五就到箱根的別墅去了,他約了朋友第二天打高爾夫。」
「你也保重身體。」寫完,千穗用滑鼠點下了「發送」鍵。這台電腦是丈夫換下來的「古董」貨。起初他還信誓旦旦地表示包教包會,其實一共也沒教過兩次,還都滿是不情願的隻言片語。千穗買了書,但只自學了如何使用電子郵件。剛開始功平還很在意妻子郵件的內容,時不時會偷看。不過時間長了,也就不感興趣了。

3

發現死者的是一男一女兩人,正等在房子外的警用麵包車裡。男子是死者三輪希世所工作的日本全球航空公司人事部課長,女子是死者同事。
從前年開始,為了防止我丈夫偷看,才把你的名字寫成老家的姐姐……
聽了警察的話,千穗也覺得不對勁。公平說的時候還沒覺得,但是這麼一想,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理事約女人,應該是私密的事情,為什麼非要功平去接呢?
「嗯。」
千穗二十六歲那年的春天懷孕了,於是她辭掉工作和功平結了婚。典型的奉子成婚。
對了,星期五晚上我給你發完電子郵件后,我幹了一件壞事。算是對我老公的小小報復吧,結婚二十三年來,這還是頭一次。
剛才整理好的衣物還在絨毯上,一雙藏青色的襪子還放在旁邊。
「您聽說上周本市有個航空公司的女職員被殺了嗎?」
千穗對自認為是理事左膀右臂的丈夫畢恭畢敬。她總覺得,功平這麼一個城市人,腦子又聰明,卻娶了自己這樣一個鄉下來的姑娘,她真是三生有幸。所以,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好後勤,努力把孩子和老公照顧得舒舒服服的。
「嗯,那天我也在家,中間去過超市三四十分鐘,回來時候我丈夫也是在家的。」
千穗抬頭看了看牆上的表,十點五十,丈夫功平快回來了。他比她小兩歲,今年四十七。過了不惑之年以後,出於對健康考慮,他便不在外面參与夜生活了。
出現腳趾紋的案子,水谷也很少遇到,顯然有點措手不及:「所以,這塊大理石上偶然留下的腳趾紋,現在成了破案的關鍵?」
村子里的辛夷樹開完了花,接著就該是櫻花和桃花了吧。今天你也帶著大剪刀去山裡了吧,我彷彿真的聽到了你揮舞剪刀在剪枝的聲音。
「這件事只有我知道,但是我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包括警察。你知道他為什麼一直重用我了吧。下一任理事恐怕就是我啦。」公平大笑道。
「那倒是……」千穗這麼說著,但是心裏卻想:或許只是我不知道吧。不過,她又不禁暗暗祈禱,千萬別有事。
千穗覺得他的話哪裡有問題,卻也說不出。
千穗也沒底,功平到底都對警察說了些什麼?
「哦……他那天一直待在家裡。」
「為什麼?」
功平湊到千穗耳邊,然後咧嘴笑笑說:「你說什麼呢,岩倉理事可也是和希世有一腿的呀。」
「嗯。」他應了一聲,便繞過千穗進了屋子。千穗關上門,上好鎖,整理好丈夫脫下的鞋,又趕忙小跑著去了廚房。功平來到客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然後他鬆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丟在沙發上。在此期間,他沒有看過自己的妻子一眼。
「今天下午三點左右,警方接到報案,本市大田區一戶高級住宅內,某公司職員三輪希世被勒死在了自家卧室里……」
「那手指紋呢?」
「……」
千穗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已經打出的文字。又開始想:自己離開家鄉到東京生活已經整整三十年了。
東京的櫻花已經落了,現在到處都洋溢著初夏的氣息。而你那邊則是乍暖還寒吧。
「男人,就是只對自己的事情感興趣的生物。」前年回老家時候,比千穗大三歲的姐姐千里對於妹妹的抱怨只是笑了笑,「我們家那口子,不管我換了眼鏡還是換了髮型,他都是毫無察覺。」
「我們是警察。」果然還是來了。
「……」
「情緒低落呀,總發獃呀,和律師通過電話之類的。」
「比如,您丈夫聊天時候提起過嗎?」年輕的警員補充道。
那個年輕警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看到水谷又趕緊收斂了。水谷也不再是剛才慈祥的面容,變得嚴肅起來,盯著千穗說:「女士,您確定您說的是事實嗎?」

6

她來到老公身邊:「你認識剛才那人?」
四月四號周日下午三點四十二分,警方接到報警電話,大田區山王住宅街里一名年輕女子死在了自己家中。該女子名叫三輪希世,三十一歲,單身,是某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
「死者家中現金全部丟失,死者的錢包和電話簿也不翼而飛,浴室的窗子和正門都開著,且並沒有撬鎖的痕迹。根據上述情況,警方已從小偷入室行竊殺人和熟人下手兩個方向展開調查。」
「可以判斷大概的死亡時間嗎?」站在法醫旁邊的岡警部問道。老法醫沒有立即說話,只是用指尖反覆輕壓屍體脖子後面出現的死斑:「按壓后沒有變褐色,說明已經死亡二十小時以上了。」
真的沒事嗎?
一個小時以後,功平回來了。他雖然回來得早,卻顯得比平時累得多。他也沒告訴千穗兇手已經落網的消息,直接去睡了。
電視屏幕中出現一個身著航空公司制服的女性照片,這正是三輪希世。之後,便進入了下一條新聞。
千穗知道,應該是看到了千穗的屍體,便也沒追問。
果然,浴室傳來功平勢大力的摔門聲。
「我趕緊跑出去給理事打了電話。理事說,今天約希世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也別讓人知道我去過……」
「死者生前有沒有掙扎抵抗過?」
送走了警察,千穗無力地倒在沙發里。就在這裏,自己剛剛向刑警說了謊。她感到一種無法挽回的絕望籠罩著自己,喘不過氣來。
「怎麼會……」
「其實是理事想要約希世吃飯,我就去她家接她。那天晚上六點左右我去她家了。」
「是不是經常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只請我來過一次。她似乎特別中意自己的這座房子……」山本說,「希世的父親曾是一家奢飾品進口公司的老闆,七十年代事業正盛,就建了這座房子。但是希世上大學的時候,她父親因交通事故去世了。希世還有一個哥哥,現在在悉尼工作,母親也read.99csw.com跟著住在那邊。希世說,她哥哥多半以後就在國外生活了,自己則會繼續留在航空公司工作,所以打算把這房子改成一家西餐廳。」
千穗本來想,看完直接刪了就好。但是,她又想反覆閱讀,所以才讓對方用「千里姐姐」這個稱呼。
公平一下子橫眉立目起來,狠狠瞪著千穗說:「都是因為你個蠢貨給我穿那破洞的襪子!要不是你,怎麼會有這麼多事!你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記不清了……」
那次,她也見到了那個好久不見的人……
但是,這裡是案發現場,一個極其乾淨的環境十分不利於警方的調查。

4

「……」
「我按門鈴沒人回應,門又沒鎖,我就進去了……」
兩天後的周二下午六點左右,千穗購物剛回家,門鈴就響了。她透過貓眼向外看去,是剛才在一樓樓梯遇到過的兩個男子。千歲覺得,大概他們根本就是在等著自己的。她感到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請不要擔心。自從前年我們開始互通郵件,我真的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您肯定嗎?」
「大理石?你在說什麼……」
白天越來越長了。
「嗯,電視新聞報道過……」
「……」
一則新聞中,畫面里出現了一座高級的二層別墅,停車場里停了一輛紅色進口汽車。別墅門口停著三輛黑色汽車,幾個身著制服的警察在來回走動。
「事件發生在昨天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三輪小姐之前有沒有提過有誰昨天會來找到她?」
但是不知為何,功平只對千穗情有獨鍾,多次邀其看電影、吃飯。現在想想,大概是他學生時代經歷了太多周遭小姑娘的華而不實。到了工作崗位,反而對樸素嫻靜的千穗動了心。或許,他正需要一個比自己年齡大的女性來照顧他吧。
果然,千穗透過貓眼,看到了昨天來過的那兩個警察。
「她是被用這條圍巾從正面勒死的。」一直沉默著觀察屍體的法醫終於開口了。他指了指屍體脖子上黑紅色的勒痕。只見她脖子上那條與裙子同色系的淡紅色圍巾,在她纖細的脖頸上皺巴巴地打著個結。
「但是,我又得到了些什麼呢……」千穗想到這裏,深深嘆了口氣,又開始繼續寫電子郵件。突然,門鈴響了。功平怎麼又回來這麼早?

1

5

而對於自己,他卻總拿岩倉理事當借口。這個兩面三刀的傢伙!
水谷和岡來到玄關。房子總共分兩層,一樓有四個房間,二樓也相當寬敞。整個房子看起來相當奢華,是和風與西洋風混搭的建築風格。從大森站到山王町步行不過十分鐘,這裏雖然並不被很多外人所知,不過很久以來一直是高級住宅區。
千穗一驚:之前不是說「只見過一次」嗎?
「結過一次婚,不過現在又是跟她老人家相依為命了。」
「只要沒有外遇,別的事情就忍了吧。至少,你們沒事還能一起出去吃吃飯吧?」
桶谷伸手指了指玄門檻旁邊的矮屏風。它本應該靠牆立在門口,此時已橫倒在了地上,上面滿是銀色粉末。
「我們總在一起打高爾夫,多少也算認識……」
「那……希世家留下了你的腳趾紋……」
應該不是功平,這時候太早了,而且門口也沒有不耐煩的敲門或者擰動門把手聲。千穗有一種不想的預感。
「你來看看。」
當然,功平以前不是這樣的。從他們戀愛、結婚,一直到二人的獨生子弘樹上了中學,其實生活還算幸福。全家常常出去玩,夫妻間也是無話不談。
「是的。」
「也就是說,死亡時間是昨天,也就是四月三號周六晚上八點以前……」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岩倉理事的行徑就敗露了,要是傳到他妻子耳朵里,可不是鬧著玩的。功平是為了岩倉理事才犧牲自己的嗎?
「那麼,事件當天,他只是進屋喊了兩聲就回去了,很不自然吧。其實他進屋了,還進到了卧室里,然後和三輪希世發生了爭執……他沒有跟您說過類似的話?」
警察同時找了兩個人,不就是怕串供嗎。警方為什麼會如此懷疑他呢。
「岩倉也?」
這次千穗不語了,她覺得沒有再追問的必要了。
只剩夫妻二人生活的近十余年來,功平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便暴露出來,且越發嚴重。
「咱們來的時候這個屏風就是倒著的。我估計,兇手逃走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屏風,手按到了地板大理石上。」
「或許……兇手的襪子破洞了?」水谷突然想到,自己也有過襪子破了卻全不知情的時候。
「嗯。」
好在他去找三輪希世的時候,來迴路上都沒碰到過熟人。所以我想,只要有第三者能證明事那天我丈夫一直在家,他應該就能擺脫嫌疑了。
「因為腳趾上油脂比手指要少,所以像木地板這樣有粗糙紋路的地面基本很難留下痕迹。但是,玻璃、大理石等表面光滑的地方則不然。」
千穗從背後看著正在吃泡飯的丈夫,心裏第千百遍地問:人都是會變的嗎?然後不禁又嘆了口氣。
但是出人意料,功平只是默默地把襪子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後低聲對千穗說:「襪子破了。」
「似乎是腳留下的。」
「這紋路比手指紋大,而且紋間距更寬。」
「上周六,岩倉根本不在東京。」年輕警員嘲笑似的說。
「他就沒出去過?」
我竟然傻傻相信他……
「我說,剛才那人你認識?」
「我看到卧室的門開著,就朝裏面一看……」功平幾乎說不出話了。
進入泡沫經濟時期,千穗聽功平說,岩倉理事正在帶領公司積極從銀行貸款,在都市圈買土地蓋公寓。功平得到了理事的信任,走在了樓盤營銷的先頭,而樓盤很快就被搶購一空了。這個叫岩倉的理事巧妙利用泡沫經濟獲取了巨大利益。
「我很擔心……那天,我的襪子右腳大腳趾下面破了個洞。開始我不知道,但是踩過那塊大理石的時候,大腳趾下感到一陣冰涼。本來沒當回事,但是回家已確認才發現,真的破洞了……」
「誒?」桶谷看著地板上的大理石,突然疑惑地說,「這……好像不是手的指紋。」
水谷跟著岡警部來到車裡詢問情況。杉內課長與水谷差不多年紀,三十來歲的樣子。他先開口作答:「三輪希世是兩年前來到全球航空的,負責在候機廳作引導。工作時間從早到晚分四個班,她昨天休息,今天應該下午一點上班。但是她沒有按時到崗,而且也聯繫不上,家裡電話和手機都沒人接。她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加之她是單身女孩,又自己一個人住,所以下午三點半左右,我就和山本一起來三輪家看看。」他說著,便用手示意身邊的身著航空制服的女子。
他沒有報警逃離現場,就是怕事情暴露吧。或許,比起我,他更怕被岩倉理事知道這事。
「嗯,有可能。」
如果九-九-藏-書能騙過警察,你的證詞就可以作為第三者證詞被採納,那我丈夫可就逃過一劫了。真是太感激你了。
「他就進了屋……」
桌子斜前方的電視里正播放著新聞,功平邊吃邊看。作為公司里首屈一指的實力派——岩倉理事的得力助手,作為公司最年輕的項目負責人,他需要獲取更多的政治和經濟知識。不過,如果沒有新聞,他常會看外國電影。即使電影已經演到一半,他也看得津津有味。他覺得,與其跟妻子聊家長里短那麼無聊,還不如看看電影放鬆放鬆。
而今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樣上班去了。
「我一點都不知道……」千穗低下了頭。她什麼也不想說了。而刑警就是要激起千穗的嫉妒心,讓她亂了陣腳,然後從她嘴裏得到什麼意想不到的線索。
「我丈夫?」千穗呼吸都變淺了,生怕被警察感覺出什麼異樣,「沒有。」
千穗也知道,這樣下去,早晚得跟那男子結婚。如此一來,一輩子都要待在這片山林里,每天生活在只有山川樹木的小村落。想到這,千穗就覺得不甘心。
「請問您是……」
「……」
雲向山流動一分,山就向雲傾斜一分,星星似乎也在天邊盤旋舞動。千穗當時想:為什麼唯有人生是回不到過去的單行道呢?
「您知道岩倉先生嗎?」水谷又問。
千里姐姐,感謝你的即回復!
「上周六,也就是事發當天,他去過三輪希世的家。」
她一隻一隻仔細檢查著襪子,用手指輕輕觸摸襪子的頂端,然後再舉起來,透過燈光觀察磨損程度。
「那您丈夫昨天回來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您是他的妻子,應該不會不知道吧?」水谷說,「他是不是還說過,是他殺了三輪希世呢?」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年輕警員冷冷地說,「三輪希世家裡發現了您丈夫的腳趾紋。」
兩個人都沉默了。
第二雙藏青色的襪子,其中一隻的大腳趾下面破了一條縫。
「我不是說過了么,三輪希世和岩倉理事認識。去年秋天,理事得了重感冒,又要去出差。在機場候機時候,三輪希世看到他病得不輕,就過來照顧,還送來了感冒藥。之後,二人就……理事這個人哪都好,就是對於女色……哎,他家裡那位也是妻管嚴,也可憐了理事。」公平說著,苦笑了幾聲。
「肯定。對了……」千穗下定了決心,「其實,上次我忘跟您說了,上周六我老家的一個老朋友來拜訪過,我丈夫也陪著,我們整天都在家裡,一直聊到深夜……」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水谷巡查長看了看屍體頭部上方的窗沿,心想:被害人似乎是個有潔癖的女子。床頭柜上,戀愛小說、女明星自傳和雜誌等書籍擺放得整整齊齊,架子上的DVD和磁帶也排列得井然有序。通常一些不常用的東西上應該會有灰塵,而這裏卻沒有。包括窗沿、窗框乃至玻璃,也像是每天都擦試過的,都光亮如新。窗子在春日午後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慵懶的光。
「腳趾紋?」
「是……」
「泡沫經濟並沒有毀掉所有企業,我們這樣優秀的公司反而得到了更多收益!」這樣的話從此便成了功平的口頭禪。
「剛才您說她總約朋友去家裡?」水谷趕緊追問。
「那還不行呀?作為結婚已經二十幾年的夫妻,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在家裡的時候,可能是由於見多了,她也沒覺得山裡的風光怎麼樣。可自從她來到東京,就再也沒見過那樣的風景,那麼大的辛夷樹。其實之前甚至連她自己也都忘卻了,到底有多久沒回去了。直到前年,她回去參加父親的第十三年祭日,才終於回到久別的家鄉。那時她才發現,一晃已經時隔十二載,便不禁熱淚盈眶。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公平還是深深地坐在沙發里,一動不動。千穗發現,他在盯著電視屏幕愣神。
「她有哪些常交往的對象?比如說,男朋友?」
千穗打開門,兩個男子立刻進了屋。三十來歲的男子說:「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水谷。」他高額頭垂眉毛,外表看起來很和氣的樣子。
你說願意幫我作證,我可就放心了。我們就說,我從鄉下來的舊相識到家裡串門,我丈夫也在家跟著陪了一天……
「嗯?」
功平肯定跟三輪希世在暗中交往,不會錯的。
「據三輪希世同事說,去年秋天,岩倉在候機廳認識了三輪希世,之後請她打過高爾夫。當然,您丈夫肯定也在場。但是據岩倉本人說,自從打過一次高爾夫球以後,他就沒有再聯繫過她。」
功平打開電視機,然後坐到沙發上。警方查明真相,他也覺得解脫了,所以沒少喝。
「初步推斷是昨天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之間吧。」
水谷這次還是帶著那個年輕警員過來的。進了屋,他示意千穗不要客氣,直接坐下說話。
千穗來到起居室,坐在了地板的絨毯上,開始整理曬好的衣物。
千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是」。
「您丈夫總是在家過周末嗎?」
千穗把這雙襪子放到一邊。
廚房裡,友成千穗正坐在飯桌上敲打著筆記本電腦。雖然她已經能漸漸開始盲打,但輸入速度還是快不起來。她指尖輕擊著鍵盤,眼前彷彿看到老家的山裡如同畫一般的美景,真是令人懷念。山谷里流出清澈的泉水彙集成小河,小河淌水又分流到沿岸的農田。這時節還沒有開始灌溉,黑土地上肯定滿是綠油油的麥田。農田四周錯落著三三兩兩的農戶,四周隨處可見高大的辛夷樹。一到四月,樹上純白的小花便競相開放……
不過,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也不會這麼做的……
千穗家世代從事農林業。受到昭和四十年代以來進口木材的影響,國產木材基本賣不出去。千穗家裡的山林面積並不大,但由於兼營燒炭,得以勉強經營。千穗的父親去世后,她的哥哥作為長子繼承了山地,沒有繼續經營木材買賣,而是改為種植果樹。千穗的姐姐千里和一個上班族結了婚,住得離老家也不遠,坐公交車也就一小時的路程。
「但是,為什麼連你也要……」
水谷想起了死者卧室里的巨幅藝術照。她睜著黑色的瞳孔,翹著圓潤的紅唇,微笑中滿是性感,給人一種嫵媚嬌艷的感覺。
通常打開電視后他就會去松領帶換衣服,但今天沒有。他坐在沙發上,用遙控器播找著本地新聞。大概是要看他最近很關注的企業合併的消息吧。
水谷見千穗嘴很緊,便轉換了話題:「四月三號周六那天,您丈夫在哪兒?」
泡沫經濟崩壞以後,功平所在的公司一下擴充了兩倍的規模,成為了當地建築業的中流砥柱。而在理事的提拔下,功平四十歲便被提升為項目負責人。
再次確定功平上周六「在家」以後,水谷和年輕警員就離開了。
千穗也記得那個天天在山裡幹活的男人——虎背熊腰,顴骨下面兩抹紅。聽父親說,那男子愛好天文觀測和攝影。但她總是很難把這兩件事和那樣外表的男人聯繫起來。
「……」
二人約會過幾次,千穗覺得那男子九-九-藏-書一點也不木訥,反而有點小幽默。所以感覺還不錯。
「只見過一次,打高爾夫球時候碰到過。當然,當時理事也在場……」
「您回來了。」
「所謂腳紋是指整隻腳,而這個,應該叫做腳趾紋。看大小,應該是大腳趾的趾紋。腳圈起來走路,另外四個腳趾是很難留下趾紋的。」
直覺告訴千穗,功平就是在等這條新聞。
水谷的表情又鬆弛下來:「好吧,妻子包庇丈夫,這我能理解。其實,今天下午我們又把友成功平先生請去了警署,他本人已經全都承認了。」
「你覺得,他有可能同時約三輪希世吃飯嗎?」水谷繼續說,「非常遺憾,您丈夫恐怕是自己想去三輪希世家的。他與她交往很密切,您真的一點不知道嗎?」
「工作!」自己理虧的時候,功平總會反倒加大嗓門,「岩倉理事約了客戶吃飯,我不去不行。」
機動搜查隊和管轄當地的大森警署都派人立刻趕去了現場,警視廳總部搜查一課也接到了出勤命令。周日是水谷所在的小組執勤,於是他便從自己家裡開車趕往案發現場。他住在西品川區,很快就到了。
但是,對於襪子,他只是隨手拿了放在最上面藏青色的那一雙。因為一直是千穗提前把壞掉的襪子處理掉,所以自己從來不認真檢查。
「真奇怪呀……」水谷搖搖頭說,「您丈夫可是隻字未提岩倉理事呀。」
法醫先走一步,之後便是刑警工作的時間了。他們的工作包括拍照、指紋的收錄、血跡和足跡的取樣以及可疑物品的收集等。
千穗從小跟著父親在樹林里長大,所以對四月剪枝這些事情還是有所了解的。她眼前浮現出父親蹬著梯子爬上高大的樹木,揮舞著大剪刀修剪樹枝的樣子。
我這輩子還沒有這麼揪心過。如果功平被當做殺人犯抓起來,那我兒子弘樹以後也抬不起頭了。那他就完了!我死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呀……
「是腳趾紋……」
這時,門鈴響了。千穗趕緊站起身,聽到有人反覆用力擰門把手的聲音。
千穗卻還是一動不動。
桶谷又繼而開始從周圍的地板和牆壁查找指紋。
「絕對沒有!」
「我臨走時候把門把手的指紋擦掉了。屋子裡別的地方,我也沒碰過……」
水谷昨天晚上找到千穗,就是因為他本以為功平就是殺人兇手。但是他接到電話,得知兇手另有其人,所以才吃驚地驚呼一聲,然後就帶著年輕警員離開了。千穗當時並不知道這點,她還以為自己丈夫就是犯人,已經承認罪行被逮捕了。
那時候,千穗就覺得胃總不舒服,今天終於到附近醫院做了檢查。為了以防萬一,她還做了胃鏡。
千穗不敢相信自己逃過了罪責,有點沒緩過神來:「啊,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
「承認什麼……」
「就是事件新聞播放的前一天。那天是晴天,有點悶熱。」年輕警員催促似的說。
「也有兩個刑警來家裡了。」
「有。從現場看,死者與兇手似乎力量相差懸殊。我感覺兇手把她按于身下,然後用她脖子上的圍巾將其勒死。不過,死者並沒有遭到強|奸。」
「難道……」
千藏先生:
吃完泡飯,公平照例看著電視里播出的偵探電影。千穗坐在一邊,準備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這,就是夫妻二人近十余年來每天的生活節奏。
「你替他背了這麼大一個黑鍋,這下在單位你可就不用愁了。」
她開始檢查丈夫的襪子。因為功平腳踝受過傷,所以走路方式比較特別,導致他襪子大腳趾下面的部分很容易被磨破。天氣漸暖了,丈夫已經開始穿薄襪子,所以更要仔細檢查,不能讓他在外面出醜。
功平才回過神來,好像沒聽到千穗說什麼,只是獃獃看著她。
「但是萬一有警察來問你我昨天去哪了,你一定要說我一直在家。我不想和那件事扯上關係……」
大約在兩個月之前,品川區一住宅遭遇闖空門行竊,此案於四月七日破獲,犯人為一名二十八歲無業男子。經審訊,該男子一向以獨住的老人或女性為目標,已經先後作案十幾起。他的作案方法很簡單,等目標離開家以後便趁機進入,盜取錢款后迅速逃離。警方在搜查該男子住所時發現很多銀行卡和電話簿,而其中一個正是三輪希世的。終於,該男子承認殺死三輪希世的罪行。
但是,千穗腦中又浮現另一個想法。
「岩倉周六不在東京……」「岩倉周五就去了箱根,他約了朋友第二天打高爾夫……」「非常遺憾,您丈夫恐怕是自己想去三輪希世家……」
對於功平那樣的人來說,仕途大於一切,維護領導利益,再正常不過了。
「沒有,絕對沒有!」千穗使勁搖著頭,表示強烈否定。但是隨後就後悔了,反應太過反而不自然。
他習慣晚上回來吃泡飯,不管多晚也是如此,所以千穗也沒法提前睡。功平覺得,人上了年紀,吃夜宵補一補是理所應當的。
「女士,您不覺得奇怪嗎?受委託特地去接人,他難道就這麼走了?」
「但是,如果這裏留下了趾紋,那為什麼別處沒有發現呢?」
「問題是,如果兇手是光著腳進屋的,那大理石上應該留下足跡才對,為什麼只有大腳趾呢……」
山裡面的雪應該還沒有化吧?四月一到,又該開始山林的剪枝工作了。
千穗反射地合上了筆記本。
晚上十點多,功平回來了。他臉色很不好,一回來就癱坐在沙發上,連電視也沒有開。
大概,這十多年來的情緒,一下子都化作潰瘍找上門來了。
桶谷正用小毛刷把銀色的鋁粉一點一點撲在地板上:「沒,只是指紋特別地少。」
千穗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胃鏡后的那種沉悶感似乎更強烈了。
千穗高中畢業時候,其實曾和鄰村的一個比他大五歲的青年有過一段姻緣。那男子在文化館工作,之前和千穗認識,但是不熟。某次千穗跟朋友去文化館看畫展,大家才正式認識。也就是那一次開始,男子愛上了千穗。
「您上次說,上周六您丈夫一直在家,沒錯吧?」
李聰 譯
千穗想起前年春天回鄉時,在山上看到的滿天繁星。
不對,應該說,是你的溫柔給了我力量。
「啊,開了餐廳社交範圍就更廣了。」岡點點頭自言自語道。
到了五月,就該是你最喜歡的種植新苗的時候了。
「這個腳趾紋雖然不是特別完整,但是很清晰。可以用作證據。」桶谷興奮地說。
「腳?你是說,腳紋?」
功平的同事在廣尾開了一家燒烤店,三月就給功平發了邀請函。裏面寫了這麼一句:「一定帶上嫂子來嘗嘗……」功平看了朋友的邀請非常高興,就跟千穗約好有空去嘗嘗,並在記事本里寫下:「四月三日周六晚,燒烤。」
就在犯人離開以後,功平來到了三輪希世家。他雖然發現了死者,卻沒有報警。因為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來過。
功平進了屋子。只見他臉色很不好,兩眼通紅,似乎非常緊張。不過https://read•99csw•com,他還是和平常一樣,一進屋就打開了電視。
「昨天下午四點半左右,附近主婦曾在超市碰到三輪女士。結合屍檢結果,警方推斷三輪女士的死亡時間為四月三號下午五點到十點之間……」
「也沒有……」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房子本全是鋪了木地板的,唯獨進了玄關有個全包圍的門框,門檻前的木地板間鑲了一塊五六十厘米見方的大理石作裝飾。桶谷在這塊大理石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指紋:「地板上目前只在這裏發現了一個指紋。」
「那只是岩倉理事的一面之詞吧,果然是我丈夫要包庇他……」
「怎麼了?」
水谷回到玄關,刑偵組的桶谷正在尋找指紋,但似乎遇到了什麼問題。
千穗透過貓眼,看到門外的功平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她擰開鎖,打開門。
「沒有,我丈夫很少跟我談起外面的事……」
不知何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夜空中像是籠罩了一層薄霧,星星在天邊閃著微弱的光。
「但是他說出去後跟理事通了電話,理事說今天就不約了……」
「您是指?」
丈夫這是不是在庇護岩倉呢?
功平說昨天晚上六點在銀座陪岩倉理事和客戶吃飯,所以他昨天下午四點半就出門了。當然,約好和千穗一起吃飯的事情也就無限期延後了。
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於那件個事件,您的丈夫說過什麼嗎?」
千穗一時語塞。
只要停止打字,千穗就習慣性地抬頭看看表。八點四十六分。功平今天一早就開車出去了,說是和老同學去三島打高爾夫球。周日回程的高速公路應該不會暢通,他大概會回來很晚吧。
「……」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還沒聽說過哪個案子是靠腳趾紋破的。」功平無力地笑了笑,開始松領帶。
事發當天,岩倉在箱根和朋友打高爾夫。會不會是岩倉要求功平回東京接三輪希世呢?功平或許本來是想把她送過去就回家的……
他說完,做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起身朝浴室走去。這是在告訴千穗:話就說到這裏。
千穗恨得咬牙切齒,她怎麼也不能接受這事實。
「對了,雖然不大可能……」
「那他在哪?」
不過,身為一個上班族,周末時常不能休息,確實辛苦。
「被害者名叫三輪希世,您以前聽說過嗎?」
「你說,岩倉也?」
「傍晚時候警察去找我了。」功平喝了口茶,終於還是開口了。
在這之後,屍體將被送往附近的警署,在那裡將進行進一步的屍檢。
千穗只是一股腦把它們統統裝進了抽屜。
作者簡介:
他娶了鄰村的一個女子為妻,還生了一個女兒。但是那女子怎麼也不習慣農林生活,二人就協議離婚了,女兒歸母親撫養。現在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他們偶爾會見面。說這些的時候,他顯得特別的平靜。
第一雙沒問題。
不要擔心我的身體了,我今天去醫院做了檢查,只是有點十二指腸潰瘍,並無大礙。醫生說可能是最近壓力比較大,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再重複一次,我能理解妻子包庇丈夫,但是事到如今,為了您丈夫,您應該幫助我們儘早破案。」
千穗屏住了呼吸。新聞里確實是說屍體是在自家卧室被發現的……
千穗知道,岩倉的妻子是公司某大股東的女兒。
「一年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次,還都是他一時興起……」
夏樹靜子:1938年生於東京,原名五十嵐靜子,就讀慶應大學英文科,在學時曾用本名以《交錯死》入選江戶川亂步賞的候補,其後擔任了三年日本電視台(NHK)節目《只有我知道》的劇本作家,也曾於1960年以筆名夏樹忍在《寶石》發表了《玻璃的鎖》。1963年結婚後改名為出光靜子,從此擱筆而成為專職家庭主婦。
千穗暗暗祈求,要是一切都像她想的這樣就好了……
「我丈夫平常工作很忙,周末不去打高爾夫的話,都會在家休息……」當然,這些也都是上周日晚上功平教她的。那天,功平說:「警察要是問起,你就說周六我一直在家。」而千穗不解地反問:「你不是跟理事和客戶去吃飯了嗎?」千穗覺得,要是那邊說漏了不也就沒用了么。「那些你就別瞎操心了。」之後,功平就沒再給千穗問下去的機會。
「反正,警察就是從三輪希世的朋友開始一個一個調查罷了,別擔心。」
「只是感冒,他們怎麼會當回事……」千里說,「不過,功平比你小兩歲,又帥,卻從沒出過軌吧?」
「警方已經對比過了,確實可作同一認定。」水谷補充道,「只不過,和房間里別的地方比起來,大理石上的腳趾紋顯得更新。友成功平先生已經承認,四月三號周六晚上六點,他去過三輪希世的家。」
「哦……」水谷好像很意外地點點頭,「還有呢?」
「這……他說,是受岩倉理事委託,去接一個女的……」
終於可以用你的本名跟你發郵件了。
千里姐姐,謝謝你這麼快就回了信。胃鏡檢查結果並無大礙,可能是因為心理上鬆了口氣,最近也不覺得疼了,所以請您放心。
「你現在和祖母兩個人生活?」千穗也曾擔心地問。
「啊?」
「上周六……」千穗假裝在回憶什麼,沒有立刻作答。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了。
門口的可視電話沒人回應,敲門之後發現門沒鎖,二人便一邊呼喚著三輪的名字一邊進入了房子。房子里卧室的門半開著,卧室里三輪希世仰面倒在床上。杉內感覺情況不對,趕緊用手機報了警。那是在下午三點四十二三分的時候。
千穗想,這不是警察在騙自己吧。明明說好的,怎麼他反而變卦了呢。
「……」
「只有我病了的時候,他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又來打擾您了,抱歉。」水谷下垂的眉毛笑得滿是慈祥,「您丈夫又跟您說起過與案情有關的事嗎?」
千穗和功平的家位於東京和光市的一個市郊住宅區,從公寓到和光市地鐵站步行要十分鐘,其實功平只要提前三十分鐘再走都來得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儘早做好準備。理事和客戶,哪個都得罪不起。公平在外面就是這麼一個辦事滴水不漏的人。包括穿著,他走前特意選了自己最喜歡的淺藍色襯衣,還精心搭配了領帶。
如果,丈夫由於腳趾紋被懷疑,那完全是因為我的錯……
這時,千穗發現功平已經沒有一進門時那麼緊張了。
「他們問你上周六在哪兒,我說你一直在家。可以了吧?」
千穗正倒著茶,功平轉過身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說:「明天我有點事。」
搜查一課和大森警署刑偵課的刑警,加在一起十來個人。他們在岡的指揮下開始對案發現場展開調查,附近人等的走訪問詢工作也同時展開。
……如果,我是說萬一,我丈夫因為腳趾紋而被警察懷疑,那全是我的錯。是我故意沒有把那雙破了的襪子扔掉……
不管怎麼樣,先賠不是。但是功平似乎並沒有聽到。他似乎有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