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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水渠殺人事件

玉川水渠殺人事件

作者:歌野晶午
「別碰那些東西!」柿崎趕緊制止秋山。他發現,攝像機旁的地面上有些許血跡。血跡還沒有干,是新鮮的。
「你回想一下,是不是達彌只在每一部的開始露個頭?」
中西和柿崎莫名其妙地互相對視一眼。
還好,路和水渠是并行的。市田騎了不到百米,便又追上了「秋山」。其實道路和水渠之間最大的障礙是那半高不高的護欄,可要翻越那護欄並不是那麼輕鬆的。市田再次加速疾馳,一口氣騎到了萱戶橋,把自行車一丟,趕緊翻過了欄杆來到水邊。

2

「不知道……或許是被達彌搶走的東西。」
「都是我跟你一起看的。」
「澤井也失去聯繫了……」
「那是茂野的。」秋山說著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1

「其他臨近班級也……」
「警察抓到的是秋山,但是錄像帶里漂流的並不是。」
信子推開門,眼前的一幕讓她驚呆了。
茂野達彌酷愛音樂,秋山每次來都會帶上一張自己的CD,到達彌的房間去放上一曲。
「是……秋山吧。」
「對,他負責將我漂流的情況進行直播。」
「對,我每次都勸他們不要做那麼無聊的遊戲,但是他們不聽。所以我最後忍無可忍,就下手把他們殺了?哈哈哈……」鶴見一下子笑了起來,「茂野、澤井、秋山,我最討厭他們那些不正常的人。跟他們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我感到恥辱。他們做的那種給別人添麻煩的遊戲,第一次,大家覺得是在開玩笑,樂一樂就過去了。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他們就會覺得自己是在行使『年輕人的特權』,甚至會覺得那麼做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問題主要在於周圍人的反應。他們竟然視做那樣損人不利己事情的人為英雄,而認為那些每天認真聽講不遲到不早退的學生是孬種。並不是在茂野周圍,這是現在學生意識的普遍傾向。正因為如此,那些胡作非為的年輕人才會越來越多。
「是的……」
警車沿著奧多摩街道開了兩公里,過了一個略陡的下坡,來到了堂橋。因此處附近曾建有藥師堂,故名堂橋。
這時,眼前的一幕讓市田不敢相信:「秋山」真的聽到了他的叫聲,停下了。
作者簡介:
「請別浪費時間了,您應該從不少學生那裡聽到過『鶴見與茂野總對著干』這樣的話吧?」鶴見洋司口氣冷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他眼睛里的目光卻充滿挑釁。
「你說他想遮擋什麼東西呢?」
鶴見直接無視他而繼續說:「我沒有不在場證明,但也沒有證據證明就是我殺了人。如果你們找到類似的證據,請通知我,我自己到警局去。你們是福生警署的吧,問詢室在幾樓?」
下午五點,門鈴響了。不用問,茂野信子也知道來的是誰。
「只是那個時候?」
「你會不知道?你可是參加者。」
就在他躊躇的時候,「秋山」已經漂過來了,慢慢又消失在了橋下。
「怎麼了?」見秋山掛了電話,柿崎問道。
「對。」
「達彌不可能欺負別人的,絕不可能,你沒看到錄像里秋山一直在笑嗎,他很高興才對吧。」
當然,讓市田猶豫不敢下去的理由不光只是坡陡橋高,更重要的是,他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具屍體,他對屍體充滿恐懼。這不像是奧多摩街道上時有出現的,被過路車輛碾死的貓的屍體,這可是人的屍體。對於年輕的市田來說,這還是第一次。
「全都不是,那你說是怎麼回事?」信子一時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想到這些,如今,信子已經不再想去責備或憎恨他了。所以,對於秋山每天的到來,她總是笑臉相迎。
「到那裡時候還是本人。但是到了橋下以後,誰又說的准呢?或許秋山事先已經在那裡準備了替身。」
「與其說是游泳,其實,我是在漂流。」秋天指了指腳邊的泳鏡和呼吸管,有了這兩樣東西,就不用抬頭換氣了。
「就因為虐待這件事總是私下進行,所以才很難被發現。況且,對那些自尊心強的孩子來說,他們覺得被人知道自己受欺負反而更羞恥,所以才會選擇忍受而故意裝作若無其事。」
「去堂橋嗎?」
「秋山受了欺負肯定會跟大人說呀,可是學校從沒找到過我們,家長會的時候也從沒涉及過此類問題呀。」
「發生過口角。」鶴見不動聲色,那冷靜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十七歲的少年,「我是因為他們玩的遊戲和他們吵的,是想勸他們不要玩那麼不正經的遊戲。我可是個正經人,看不得他們那麼過分。」
兩個勾肩搭背的男孩出現在畫面中,他們背後則是齊腰高的護欄。
「他為什麼要這樣……」信子明知故問。
「我真的不知道。負責招募參加者的是茂野。」
終於,在四百米外快到清嚴院橋的時候,市田看到了水裡漂浮的人。他索性直接加速趕到清嚴院橋,朝上游望去。一個通體深藍色的物體順流而下,流經橋底,朝下流漂去。
「應該就在附近……」秋山朝車外望去。
「現場直播?」
「請求支援!」柿崎一邊命令尾島,一邊翻過護欄。
「你幹什麼呢這是?」柿崎責問道。柿崎是福生警署的刑警,他和尾島巡查開了警車來現場支援市田。但是到了萱戶橋一碰頭才知道,「浮屍」竟是個完好無損的大活人。他知道秋山人也清醒,又沒受傷,肯定不是意外跌落水渠。那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安全科負責了,自己身為刑警,實在小題大做。
「你是從這裏開始漂流的對嗎?」
這時,一直默默坐在駕駛席的尾島巡查聯繫了警局,管轄區域內並沒有交通事故報告。
那個順流而下的東西——是人。那是一個穿著深藍色運動服套裝的人,兩隻手伸在前面,面朝下趴在水上。那些先看起來像海藻一樣的東西正是他的頭髮。乍一看去,那就像是個在游泳的人,但是他全身是不動的,也沒有抬頭換氣的動作。
「應該不會吧……」秋山好像很為難的樣子,「我能再打一個電話嗎?」
「屍體」消失在了橋下。
「不對。你還記得,他們挑戰的第一個連續按門鈴的遊戲,去按門鈴的是誰?」
突然,畫面切斷,視頻結束了。
「直播?」
「那邊也沒人接?」
水面上似乎飄著什麼東西。
「是的,為了把它隱藏在頭髮里,我把它裁短並塗成了黑色。」
「看起來他感覺還不錯,好像樂在其中呀!秋山選手順利通過了新崛橋!」
「感想?咱家那麼朝氣蓬勃的孩子,怎麼就……」信子不禁又流下了淚水。
「茂野他們以前玩過類似的遊戲嗎?」
市田趕忙回身翻過欄杆到橋的另一邊,望向下游。「秋山」開始朝下游繼續漂去,但他卻還是遲遲不敢靠過去。此時他是又氣又急,不禁大叫:「等,等等!停下,停下!」
柿崎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秋九九藏書山,秋山撥了號碼,把電話貼到耳邊等了一會兒:「奇怪呀……」
「通過網路將我的漂流情況進行直播喲。」
「等等,你說達彌是被自己的同學殺的……」
「就憑你們幾個高中生,可以現場直播?」柿崎好奇地問。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信子發火了。
「不,不可能……」信子雙手掩面不住地搖著頭,她不能也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

3

「噓……」信子預感到什麼。
時值盛夏,水渠沿岸樹木蔥鬱茂盛,枝椏伸到河面上,與河水裡的倒影形成了一扇灑滿綠色的大門。這景色都比得上亞馬遜叢林了。
獨生子的死帶來的悲傷似乎已經過去,可這對夫婦感覺,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卻是更加殘酷的未來。
「嗯?」
「就在五天之前,你應該還沒忘吧。」柿崎補充道。
「為了殺掉達彌和澤井。」
「你說這是遊戲……」
如今,為了進一步利用水資源,東京都水利局在羽村取水堰稍下流一點的地方建了凈水廠。凈水廠下流第一座橋便是堂橋,再向下流兩公里,便是秋山被抓的萱戶橋。從取水堰到凈水廠的水勢還是很急的,但通過凈水廠時,水勢則明顯舒緩下來。
「按完人家門鈴就跑,能不能連續按一百家不被抓到;三個小時里可以吃多少女生豆腐;偷偷藏在火車行李架上多少站能不被發現。」
「你的意思是秋山單戀達彌?」
「新崛橋,快,新崛橋!」
「秋山。」
「二十號你們還吵過吧?那天可是你們上個學期的最後一天。」
「言語只是表達想法的一種方式,而想法和行為根本就是兩回事。你覺得某個女人漂亮,對其有所想法,是不是就一定要把她拉到房間里強|奸呢?好吧,反正這世界上如此做的蠢貨也不少……」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呢?」班主任滿臉通紅地又回過頭質問鶴見。
「因為他要攝像吧。」
「你和茂野有矛盾吧?」柿崎開始問話。
「就在事發前?」
「幾點到家的?」
「網路?」
「柿崎。」尾島趴在護欄上朝橋下看了一眼,便緊張地招呼柿崎過來。
「我當時腦袋一片空白,想不到達彌竟然是同性戀……當然,也有可能秋山是單相思……」信子說。
「好,我們暫且不提以前的事。你還記得你開始跟我說過什麼嗎?」
「所以,我想趁澤井去參加『挑戰』前再去勸勸他,就提前去他家門口蹲點了。我家到他家步行不過十分鐘的路程,並不是很遠。我等了十五分鐘,就看到他背著大包出來了。可他看到我后,不等我說話便騎上摩托車跑了。我靠兩條腿當然追不上他。」
柿崎同意了,尾島發動了汽車。
「好,我出發了!」這是秋山的聲音。
「實際上你什麼也沒有干,對吧?」班主任還是那副腔調。
「將近五點。」
「秋山有可能正是為了取回那些東西才每天都來咱們家的。可能秋山自己也拿不準都被搶過哪些東西,又不知道被達彌放在了哪兒,所以只能每天都來,一點一點地找。他還找了為達彌放音樂這個借口,趁機在達彌房間里找東西。每天一首歌的時間,又不會被人懷疑。達彌放東西向來雜亂,所以秋山只能幹脆把抽屜里的東西都倒到床上,然後攤開慢慢找。但是不巧下午你突然上來了,他匆忙間只能用身體作掩護。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屬於盜竊,即使他說是在拿回自己的東西,也根本沒有證據。」
「我們家達彌怎麼會是什麼施虐者……」
「通過影像?」
「參加遊戲的有多少人?」
「以上就是挑戰的準備情況。」茂野說完,勾肩搭背著的兩個人一起朝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秋山還是搖了搖頭。
經過剛才的對話,信子都快忘了到底最開始要聊些什麼了:「雖然不知道達彌是怎麼想的,但是秋山對達彌有愛慕之情是肯定的。但是他經常被達彌虐待,怎麼可能喜歡他呢?」
「只是那個時候是罷了。」
「我當然也不希望這是真的,他可是我親兒子!」久幸說完,深深嘆了一口氣。
信子把秋山讓進一樓的和式客廳。房間里供了一壇新的佛龕,佛龕後面掛了茂野達彌的黑白遺像。秋山跪坐到佛龕前,上了一炷香,然後閉目雙手合十。
「對吧?」聽到這兒,秋山彷彿很高興的樣子,「要是像平常一樣游泳,怎麼也不會有人覺得特別,也就不成遊戲了。如果看起來像屍體,肯定會有人報警,而當警察抓到我,我就算失敗了,遊戲結束。」
就在步行道旁,市田發現一個老婆婆正踩著白色的護欄,朝下流的方向眺望著什麼。市田趕緊過去一問,老婆婆滿臉驚訝地表示看到有人順著水流漂走了。市田朝下游遠眺,那人已經漂出視野了。
然後,兩個人分開了。秋山走出了畫面,而茂野靠近了攝像機。由於太近了,什麼也看不清楚。之後,畫面開始劇烈晃動,應該是在移動攝像機。
「你沒覺得,視頻里達彌出鏡特別少嗎?」
秋山已順著水流漂出百米。
「你每天挺忙的,還老往這兒跑。」信子端上大麥茶。
「別的呢?」
「對,從羽村的堂橋到拝島的日光橋。」
「搶?」
「不,沒您說的那麼嚴重,我們不賭錢,只是賭點果汁什麼的……」
「混賬!」柿崎怒喝一聲,不禁伸出手想要給這個亂來的小孩一巴掌。秋山嚇了一跳,霎時間收斂了笑容。還好,柿崎並沒有出手,「你知道你這樣會給多少人添麻煩嗎?都已經是高中生了,連這點事情都不懂?還是說,你是明知故犯?」
「你在說什麼?」中西警官笑了笑。雖然他這麼做是為了讓對方放鬆警惕,但明顯正中了對方下懷。果然中西還是缺乏經驗。
「不是,我們是在打賭。」
「奇怪了……」秋山自言自語地說。
「誰?」
「我試試打給澤井。他也是負責直播的,在不同的地方。」
「抱歉!抱歉!」秋山低下了頭。
新崛橋就在這堂橋下流五百米的地方。尾島留下,柿崎則帶著秋山駕車來到了新崛橋。
秋山幾乎每天都會拜訪茂野家。上香,祈禱,然後跟承受喪子之痛的茂野家人說說話。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們家孩子已經不在了……」信子雙手捂住臉,失聲痛哭。
秋山舒展了一下已經坐麻的腿腳,然後起身走出了客廳。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后,二樓傳來了音樂聲。
「然後呢?」
茂野的攝像機:
「就為了賭果汁?」
「因為放暑假了,所以沒有在乎時間,很晚才起床……通常高中學生都會這樣吧。」
「所以……」久幸繼續著自己的推測,「如果秋山真的一直被欺負,那玉川水渠殺人事件似乎就有突破口了。」
「我早上四點就起床了,是不是很像老年人。現在這時節,四點天就已經大亮了。」
茂野和澤井拍攝的影像傳到網上的同時,也記錄在了機器里的錄像帶上。
畫面里出九_九_藏_書現了「挑戰系列第四集·玉川水渠漂流」幾個手寫文字,應該是寫在紙板上又舉到鏡頭前的。
「參与這個遊戲並不只有你?」
「到拝島?」
畫面一陣搖晃,不過很快,鏡頭穩定下來,這次朝向了下流。
畫面中遠處的水渠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隨著水流越來越近,黑色也漸漸變成了深藍色。
「別的我不管,你五點半到六點的時候在哪兒?」
「秋山每次都是去賣力氣、出洋相的,而達彌和澤井卻總是在旁觀欣賞。這難道不是某種程度上的『虐待』么?」久幸嚴肅地看著信子,「上次的漂流挑戰,一定是他們事先威脅秋山,不許他將幕後的他們和賭博的事說出去,又編了什麼為了留下美好回憶之類的說辭。」
「茂野!茂野!」秋山哭著大叫。
信子來到二樓,輕輕敲了敲第一個房間的門,那是達彌的房間。
柿崎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人或其他血跡,只是不遠處的地面上有個黑色塗鴉。塗鴉的噴漆粘糊糊的還沒有干,應該是新噴上去的。不知道這塗鴉之中是否有什麼含義。
「你對茂野說了些什麼?」柿崎也強忍住了自己的不悅。
歌野晶午:1961年出生於千葉並長大於褔岡,原名歌野博史,東京農工大學環境保護學科畢業,后在出版社擔任編輯。1988年因工作原因結識了島田莊司,並受到島田莊司的大力推薦發表了以信濃讓二為主角的《長家的殺人》,其後于翌年(1989)再發表了同一系列的《白家的殺人》和《動家的殺人》等純本格作品(以不可能犯罪為賣點),和綾辻行人、法月綸太郎以及我孫子武丸屬於首批出道的新本格推理作家。
「報告,發現報警中提到的目標。我現在在清嚴院橋,那東西正順著水流向下游漂去。稍後作進一步報告。」市田正在緊張地與警局進行聯絡。
「每次都賭博嗎?」
「他們為了獲得更多的關注,就會把自己的惡趣味變本加厲。長期放任不管,犯罪也不是沒有可能。若是由遊戲發展到犯罪,那真是得不償失了。所以我想在事情惡化前阻止茂野他們,可他們根本聽不進去。而且不光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假正經、是我不對。『社會常識』『節操』之類的詞我們總掛嘴邊,可他們早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想想真是可笑。這也是為什麼學校里都傳言是我殺了茂野和澤井,甚至有人把我的個人資料全都發到了網上。每天都有騷擾電話打到我家來,我媽都快得神經病了!」雖然鶴見還是那麼平平淡淡的訴說,可卻聽得出來情真意切,發人深思。
「你先冷靜。」柿崎把手搭在秋山肩膀上。
「沒有沒有,你能來,我家達彌肯定會很高興的。你真是交了一個好朋友呀,達彌。」信子說著,朝遺像笑了笑。
「回家了?」
「是啊,澤井也打不通。」
「鶴見!」班主任老師怒喝道。
「你剛才說要有個限度……」中西歪著腦袋。
「你家人呢?」
「記得呀,咱們一塊兒看的。都看了多少次……」那是達彌生前最後的影像。
秋山又搖搖頭。
「當然,他這一切都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只要控制好時間,很容易就能做到讓兇殺事件和漂流同時被記錄在錄像中。這樣,自己也就不會被懷疑了。
攝像機應該是設在橋正中,鏡頭對著河的上游。
「但是……對了,錄像帶里達彌和澤井遭襲時候,秋山都在水裡漂著呀。我們都看到了呀,所以殺人的不可能是秋山。」信子之所以極力袒護秋山,實際上是在袒護自己的孩子達彌。如果秋山真是兇手,那達彌也就要背上虐待他人的惡名了。這是一個母親最不願意看到的。
「這些你自己做過手腳吧?」柿崎拿起秋山的呼吸管說。這換氣管明顯被人裁短了。
久幸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抱住頭,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信子聽到這裏,也覺得其中有些蹊蹺。但是,秋山為什麼會毫不掩飾地趴在床上,還低吟達彌的名字呢?
「茂野的反應呢?」
「是啊,所以我才只反覆看那個部分……」
「沒錯。」
這個塗鴉很像是飛車黨留下的。有可能是秋山下水以後,飛車黨正好經過這裏,和茂野發生了摩擦。這座橋比較窄,攝像機又佔了些地方,茂野當時專註于拍攝,與通過的車子有些剮蹭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打算游那麼遠?」柿崎估算一下,那全程有約四公里。
「你,你……」
「您看過茂野死前拍攝的錄像帶嗎?」
畫面一瞬間拍到了灰色的道路,然後便開始出現橫豎的灰色波紋,波紋猛地增多,屏幕陷入黑暗,視頻結束。
遊戲開始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半。考慮到白天人多車多,為了不讓拍攝受過路人影響,他們選擇在大清早開始遊戲。
「但是,每天每天的……」
「你從以前就開始注意茂野他們了吧?」柿崎問。
「我父母都是六點半起床,所以沒法為我作證。去網路部門調查可以得知我的上網時間,不過那應該沒法作為我的不在場證明吧。我可以先打開電腦再出去行兇殺人,然後將罪名嫁禍給飛車黨。這樣,我既除掉了那幾個人渣,又解決了飛車黨問題,真是一石二鳥。」鶴見邊說邊笑著推了推眼鏡。
「茂野、澤井、秋山,其實這三個傢伙根本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死了也是應該的。」
「你們不是在比賽?」
「我又不是小學生,不必什麼事都和老師說吧。遇事不自己想辦法解決,那以後到了社會肯定也辦不成事。況且,老師您每天都那麼忙,我怎麼忍心打擾您呀。」鶴見諷刺地說。
「秋山……」
市田與警局進行簡單聯絡過後,又騎上自行車朝下一座橋趕去。玉川水渠上每隔二三百米就會有一座橋。
「拍攝過程中他有沒有和誰發生過爭執?」
「不,您不知道,我同學說出發的視頻很不正常……」
「對。」
「茂野,茂野他……」秋山像是被嚇得不輕。
倒在橋下的是個男孩,背後中數刀,已經沒有氣息了。
果不其然,新崛橋這裏也是一樣:攝像機,筆記本電腦,新鮮的血跡,莫名其妙的塗鴉,橋下背後被刺中數刀的男孩。
「賭博?」
「您知道這事嗎?」中西問鶴見的班主任。
「從哪說起好呢……」久幸拍拍額頭,「還記得咱們看過他們拍的漂流時候的錄像帶嗎?」
「怕了?」茂野朝著秋山的屁股一巴掌下去,秋山身體抖了一下。
「茂野他……」
「給您添麻煩了么……」秋山一副悲傷的樣子。
「他在這裏看著你出發的嗎?」
「現在是早上五點二十八分,挑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心情怎樣?」右邊穿著半袖衫的男孩轉過臉問身旁的男孩,距離近得像要貼到對方臉上了。
「我是高二學生。」秋山小聲說。
秋山的「屍體」隨著水流越漂越遠,速度不快,也就和人正常散步差不多。
「你錯了,秋山並不是喜歡達彌。」
「並不是人。只要是長寬合適,並能做成兩隻九*九*藏*書手舉過頭頂樣子的能漂浮的物體就可以。比如充氣娃娃,或者一些水上救生用具搭配充氣軟管,都可以。只要秋山把自己的衣服套上,再戴上假髮、呼吸管和泳鏡,反正有一半會泡在水裡,誰看得出來呢?可能他早就準備好一套放在橋下了。」
「過去都挑戰過什麼?」柿崎強壓住怒火,繼續問。
「不,我這是想給高中生活留下些難忘的回憶。」
從玉川水渠的堂橋到日光橋有大約四公里,一人假裝屍體順水漂流,參与賭博的人出上千日元賭其中途是否會被警察抓到。參与賭博的人是以R高中二年三班學生為主的二十餘人。
「也就是說,還有人在冒充浮屍?」
「比起那些被強迫參与的『挑戰』,被搶點東西應該只能算輕的了吧。」
「萬眾矚目的秋山選手終於出發了,到底他能不能成功到達拝島呢?」又是茂野的聲音。
秋山說著,又撥了一個電話:「溝口嗎?我是秋山。成功?得了吧,在牛浜被警察抓了。什麼?網上沒有直播?這是怎麼回事……」秋山的表情一下子難看了。
「在水渠里游個泳有那麼難忘嗎?」
市田蹬上自行車沿著奧多摩街道南下,眼睛卻從未離開過旁邊護欄外的玉川水渠。一路一直騎到新橋,還是沒有發現可疑物體。新橋是座大橋,機動車道和步行道分開設置。
「要是漂到拝島就算贏,中間被警察抓到就算輸。」
秋山又一次撥了電話,還是沒人接。
「等等,我有點不明白……」柿崎皺了皺眉。
「這也是你出發之前就有的嗎?」柿崎指了指地上的塗鴉。
就在靠近的數米內,市川確定了那就是個人,便趕緊聯絡警局。那個人深藍色的運動服背上還標有「R高校 秋山」字樣。
柿崎發現這小子懂得先發制人,實在不可小視。
信子覺得秋山每天來祭拜是在謝罪,他也為只有自己還存活於世感到不安。雖然他這麼做毫無意義,並不會換回失去的生命,但是畢竟他來了,他應該是做好挨罵挨打的準備才敢過來的。
「是的。」
「換句話說,被害者報復施虐者。」
「不在場證明嗎?」
「打吧。」
「似乎有這種可能。」
秋山和成又來了。
「誰?」
「不可能……」
「漂向大海嗎?」
畫面還是靜靜地對著水渠,所以不得而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伴隨著奇怪的聲音,水還是一樣緩緩地流著,秋山依舊越漂越遠。
「你什麼都沒有做,對嗎?」班主任一把抓住鶴見的手腕不住地搖晃。
這時,信子聽到外面「滴答滴答」的聲音,應該是下雨了,而且雨勢不小。她趕忙起身趕去二樓陽台收衣服。
「是啊,太遺憾了……」
「然後我就回去了。」
「是,羽村的堂橋。」
「我在放暑假,不忙。」
柿崎正想著飛車黨的事,突然聽到秋山爆發似的大叫:「我出發時候茂野還好好的呀!我下水以後,他就站在橋上。他好好的呀,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呢……」他說著,用力拉住了柿崎的手,雙眼布滿血絲。
「秋山讓自己的替身順水漂流,自己則悄悄從護岸回到橋上,從背後行兇殺人。攝影者的注意力都在『浮屍』上,肯定疏於防範。」
「啊?」
「還是秋山……」
「不是。達彌肯定不會是同性戀的。」
「殺害澤井以後,他還是照例把屍體推下橋,噴好塗鴉,然後再騎上車去追自己的替身。等他追到以後,只要用刀一劃,把裏面空氣放盡,然後連同兇器一起藏到護岸下面,自己則進入水中開始漂流。警察正是在他本人下水以後將其抓到的。
「回家以後做什麼了?」
信子什麼都不願意再想了,她躺下身,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這個區域常有飛車黨出沒。比如離堂橋五百米的地方有座羽村堰橋,是專門為人步行通過多摩川建造的。但是那些飛車黨偏偏喜歡在那裡飆車,而且為了引起別人注意,他們還特地把車子引擎聲改得很大。福生警署曾多次接到類似投訴。
「你好,外邊很熱吧。」信子笑著說。
「他們說,我開始漂流以後,畫面出現了劇烈晃動,然後就斷了。該不會是被車給撞了吧?那裡路窄,又是下坡……」
「玉川水渠發現順水漂流的浮屍!」接到報案,市田便匆忙離開派出所,到現場確認情況。報案人在佳加美上水公園看到浮屍漂過,所以確認情況的工作便落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市田所在的福生警署下福生派出所。沿著立川青梅路——也就是俗稱的奧多摩街道走過一條單行道,便能看到玉川水渠的清流了。
「別,不能從這裏跳!水太淺了。」
「明年就該高考了,不努力可不行了。」秋山一邊整理自己的頭髮一邊說。時值七月,現在只不過早上七點,室外溫度已經有三十度了。就在柿崎趕來的這段時間里,秋山的衣服都已經幹了。
「我只是例行程序提問。」
「是,我也看到他的衣服了。」
「對了,還有一個!」柿崎突然想起,還有個澤井負責在另外的地方進行直播。
「您的意思是我殺了那兩個人嗎?」
「他一直跟著你?」
「為什麼要直播呢?」
澤井的攝像機:
柿崎還是搞不清楚,到底這幫小孩在搞什麼名堂。
橋不大,此時上面並沒有人。但奇怪的是,橋邊一個裝了三腳架的攝像機倒在地上,旁邊還放了一台筆記本電腦。
「我不知道……」
「等,等等……」
「他那大概是為了自我保護才賠笑的吧。」
「挑戰第二集,去吃女孩豆腐最後被人抓到暴打一頓的是誰?」
「反應?就是這兒嘍。」鶴見撩起腦後左側的頭髮,耳朵旁貼了一個大大的創可貼。他繼續問,「對了,這醫藥費我可不可以跟死者家屬索要呢?話說,我的嫌疑是不是更重了?」鶴見還是面無表情。
茂野久幸洗完澡來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看起了報紙。茂野信子進了浴室,一邊淋雨一邊在想,該不該把下午秋山的事告訴自己的丈夫。當她洗好澡來到客廳看到丈夫時,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把下午的事都說了。
「也不是。」
「你指他的性向問題?」
「第三個遊戲,藏在火車行李架上,最後被警察逮到關進車站辦公室的是誰?」
「誰說沒看到,他還跟達彌勾肩搭背的。」
雖說只是猜想,但是這種情況已經佔據了信子的整個大腦。她何嘗不希望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早日被繩之於法。如今,就算兇手找到了,自己的兒子卻也要落下個施虐者的惡名。
「秋山和成,出發!」橋下傳來秋山自信滿滿的一聲,然後是入水的聲音。畫面中,身著R高中運動服的人隨著水流從橋下漂了出來。
「替身?」
「秋山不是從堂橋翻過護欄下了橋么……」信子越來越覺得難以置信了。
信子也一隻手遮住臉,無力地嘆了口氣。
「我問你有多少人參加!」
在對冷靜下來的秋山進行過問詢后,「遊戲」的全貌終於得以明了。
「好了,我現在要趕去終點的日光橋了。稍後由茂野為大https://read.99csw•com家作跟蹤文字直播。到底秋山能不能……」澤井的聲音突然斷了。這個視頻里也開始傳出爭執拉扯的聲音,而畫面依舊沒有變,只有緩緩的水流、沿岸的樹木和越漂越遠的「屍體」。此時,「屍體」大概已經漂出有五六十米了。
「沒人接?」
市田又一次超過水裡的人,先趕到了熊野橋。他與警局聯絡過後,便把自行車擱在一旁,脫掉鞋子,捲起褲腿,翻過護欄,來到水渠近前,尋找容易下水的地方。而這時,「秋山」已經順水漂過了熊本橋,繼續朝下游緩緩漂去。從橋面到水面有五米高,而水深只有不到半米,直接跳下去顯然是不妥的。
「他們生前我瞧不起他們,死了就更不用以禮相待了。如果因為他們死了我就要反而恭維他們,那豈不是反而很失禮?」
「澤井他……」
「不,下水的只有我一個。其他人預測我能不能順利漂到拝島。」
「預測人數比為二比一,賭失敗的人數更多,到底會不會出現以少勝多的奇迹呢?我們拭目以待!」
「那個茂野現在在哪兒?」
「目標已經漂過熊本橋。」市田報告完,又翻回欄杆,光著腳便急急忙忙踩上自行車朝下一座橋全力趕去。
「對,我沒有證據證明我沒有追澤井而去。」
根據錄像帶資料,茂野達彌在堂橋出事的時間是五點三十五分,而在新崛橋的澤井直之的攝像機於五點四十六分開始出現畫面異常。屍檢結果也與上述時間基本相符。
「當時周圍還有別人嗎?」
「為了讓參与打賭的人看到實際情況呀,怎麼樣,很刺|激吧?」
「那兩個人不會去什麼信號不好的地方喝冷飲去了吧。」
「床上很有可能有什麼東西,但是這些東西不能被你看到。而當時根本沒有收起來的時間,所以情急之下才自己趴了上去。但是單單趴在床上這也太不正常了,所以他才輕輕呼喊故人的名字,假裝一切皆因思念。」
「他負責在班裡招募參加者?」
「你清醒點!」柿崎大吼一聲,雙手緊緊抓住秋山的肩。秋山被這麼一叫總算回過了神,一下子挺起了腰板。
「你真的是清白的?」
「那實際上呢?」柿崎追問。
橋下有人,蜷縮著倒在水泥護岸上。
「我知道了。好了,有話以後再說,你先回警車裡吧。」柿崎正準備再下去檢查屍體,卻發現秋山的手抓得更緊了。
「別的?」
「稍等稍等!」茂野的聲音響起。鏡頭回到橋上正中,正對著緩緩遠去的水流,「好了!」
「我可以嗎?」秋山指了指樓上。
「不,您還是先聽聽四點多的時候我做了什麼吧。我去見了澤井。」
「打不通。關機了?不應該呀……」
「您好。」門外站的是秋山和成。
「不,不是,我是想製造一些到了三四十歲還能一想起就激動的特殊回憶。」
「說過什麼!」
「請進吧。」
「不可能……」
信子嘆了口氣,也偏坐過身體舒展舒展腿腳。其實她並不願意看到秋山。每每看到和達彌同齡的孩子,她難免會想到自己夭折的兒子。但是,秋山的真誠讓信子開不了口將其拒之門外。
「那你呢?」
「回自己房間上網了。見證他們的愚蠢行徑。」
「遊戲?」
「並不難呀。當然我們不可能像馬拉松直播那樣拍攝全程,視頻影像只拍攝出發點和終點兩個部分,其他過程則通過文字發到網路留言板上。」
「達彌把屍體推下橋,然後再噴個塗鴉,把一切嫁禍給飛車黨。然後他再趕往新崛橋,摩托也好自行車也罷,反正水流速度不快,趕過去肯定來得及。他趁澤井拍攝的時候再從其背後將其殺害。因為他們活動進行的時間很早,所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很容易。」
「視頻最開始不是寫著『挑戰系列第四集』嗎?那不就是說以前還有過三次嗎?身為警察,這都沒發現,真是……」鶴見說著,不屑地搖了搖頭。
玉川水渠是江戶前期,為了給江戶城提供飲用水資源而修建的人工水渠,全長四十三公里,是當時全國最大的土木工程。多摩川上流建了羽村取水堰,這樣,多摩川的水便可以輸送到通往江戶的四谷城門。
突然,畫面變了,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噪音,攝影機倒在了地上。
「屍體」從橋下漂了出來,繼續緩緩朝下流漂去。
「好吧,要是你受傷不能開始挑戰,就太對不起觀看直播的大家了。」茂野說著,又朝秋山的後腦拍了兩下,然後又笑著胡嚕起他的頭髮。秋山則只會呵呵嗤笑著,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所有跟死去二人認識的人我們都要問話。」中西為了維護自己好人的形象,強忍住火。
「就是說,每次去實施挑戰項目的都是秋山,而達彌和澤井只負責錄像。就算秋山惹了麻煩需要幫助,他們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不是嗎?」
老實說,信子開始確實恨死了秋山。一起出去玩,憑什麼自己家的孩子就死了,而他卻還活著。她甚至還想過,如果被殺的是秋山而不是自己的達彌,該有多好。
市田先來到了離派出所不遠的宮本橋,站在橋上眺望下流。這裏視野開闊,百米左右一覽無餘,並沒有發現可疑物體。他又轉過身眺望上流,加美上水公園就在幾百米外的左岸。他等了一會兒,並沒有收穫。
畫面穩定下來,攝像機換了位置。鏡頭中,秋山翻過護欄,小心地沿著護岸下了橋。安全抵達后,秋山回身對著鏡頭做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消失在了橋下。
市田趕緊蹬車趕往下一座橋。水渠的水流速並不快,也就是人正常散步時的速度。自行車肯定是能追上的。
「他們沒有進行文字直播,只有我出發時的視頻發到網上了。這是怎麼了……」秋山一副難過得要哭的樣子。
「你剛才說過了。」柿崎不耐煩地應了一聲,搖開車窗丟掉了抽剩下的煙屁股。
「抱歉又來打擾您了。」
畫面又開始劇烈晃動,又在換位置。
「我和澤井初中時候就是同學,他以前是個挺老實的孩子,可自從上了高中認識了茂野,他整個人就變了。所以我想,只要說服他離開茂野,或許還可以回到從前的樣子。
「對,對……奇怪,茂野怎麼不在附近呢?」秋山一副不解的樣子朝車外又張望了一陣,回過頭來朝柿崎說,「可以借我您的手機用用嗎?我給茂野打個電話。因為要下水,我今天沒有帶電話。」
而喊出去以後,市田又不禁覺得有點臉紅,這是沖誰喊呀。
「這並不是我站在哪邊的問題,我們要尊重事實。」久幸倒是越來越冷靜了。
「都看了還用問我?」
「你說達彌虐待別人?太可笑了。」
「你說什麼……」
「賭錢是從上次開始,而網路直播是從這次才開始的。以前都是事先拍攝好,然後拿到學校召集大家一起看。在某個空教室,有煙有酒,他們稱之為『欣賞會』。」
「你練習游泳也是為考試做準備嗎?」柿崎輕蔑地說著,又點上一支煙。
「很明顯他們已經不只是做遊戲那麼簡單了,都賭錢了。」
茂野達read.99csw.com彌離開人世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一個月前葬禮的時候,達彌的同學朋友來了百十人,他們都因這一年輕生命的突然隕落感到悲傷。可一個月過去了,達彌的死已成往事,雖然時值暑假,卻不曾有人再來為他祭拜上香。不過,秋山和成除外。
「我將跟隨秋山繼續為大家作文字直播,過一會兒還會有第二直播點的視頻獻上,大家稍等……啊!」突然茂野悶叫一聲,然後傳來的是一些碰撞拉扯的聲音,應該是有人在旁邊動手。
「我已經說過了,人們所想的不一定就是會去做的,如果我下手害他們,那我豈不是淪為和他們一樣的爛人了嗎?」反而鶴見洋司像是成熟的大人。
秋山點點頭。
「他們『挑戰系列』的其他錄像帶我們也都看過了吧。」
「秋山,一路走好!」鏡頭左端出現了個人影,應該是澤井在揮手。
「對,挑戰能不能游到拝島。」
「請吧。」信子點了點頭。
「那第四次遊戲,負責扮演屍體的又是誰?」
「所以我在想,秋山很有可能並不是沒來得及遮掩,而是聽到有人要進房間才故意趴到床上的。」
「看了。」
「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語。」校長想用自己的威嚴控制局面,但這話反而火上澆油了。
「來了?」自言自語的聲音,但是看不到說話人的臉,「還真來了。秋山選手出現了!」他提高了嗓音解說道。說話的肯定是澤井直之了。
突然,久幸蹦出這麼一段話:「我一直對達彌的事有些想法,但是總覺得只是猜測,就沒敢說出去。今天你這麼一說,看來我的猜測都是真的……」久幸的臉上還殘留著晚上酒醉的紅暈,但是此刻卻看起來無比清醒。
「你這回答也挺程序化的。」
茂野負責拍攝秋山下水出發的情況並傳到網上,然後則跟著他一路走下去,用文字在網路留言板進行直播。而另一方面,澤井將秋山通過新崛橋的樣子拍攝好並傳到網上,然後直接到終點的日光橋,準備拍攝遊戲結束的片段。
「是的,同班同學。」
信子覺得,秋山應該是覺得有負罪感才這麼做的。一起遊戲的朋友都被人殺了,只剩自己還活著,這對朋友的家人來說似乎很不公平。
「警察先生,能請您跟我去看看嗎,我很擔心。」秋山右手按在心臟處,那樣子真像個姑娘。
「那我現在這是得到特別待遇嗎?太榮幸了。」鶴見端坐在皮沙發上。對鶴見的問話是在R高中的校長室進行的,班主任來了,就坐在一邊;校長更是一臉嚴肅地坐在辦公桌后。
「快,秋山,開始吧,拼了!」說著,茂野就把秋山往護欄邊擠。
這裏離水面高也有五米左右,市田見不能直接跳下,便開始從兩邊的護岸找突破口。問題是,水泥的護岸坡勢極陡,且偶有雜草,冒然赤腳下去恐怕會受傷。
「說了很多話呀,全複述是不可能了,簡而言之一句話:就算胡作非為也要有個限度!」
這不是時間停止,水還在流著,只是「秋山」停了下來。他一動,竟站了起來:「是在叫我嗎?」
「你為什麼非得這樣?漂在水裡就像浮屍似的……」
信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想太多了吧……」
信子眉頭緊鎖。她突然覺得能理解丈夫的意思了,但是感情上還是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
「我不是跟你說了么,孩子之間誰欺負誰明面上根本看不出來的。」
「你回想所有的錄像帶,有沒有什麼感想?」
「而二十一號茂野和澤井都被殺了,所以我才被懷疑,對吧?」鶴見笑得似乎很是無奈。
「你聽我說。你是因為看了秋山趴在達彌的床上,抱著他的枕頭等一系列行為才會有此聯想的,但是你仔細想想,應該能發現一些疑點。你進門之前有敲過門吧?而且你是為了收衣服急急忙忙趕上樓的,那麼樓梯上的動靜他應該聽得很清楚。他明明知道有人要進來,為什麼不有所防範呢?像你說的同性戀這類敏感問題,通常人都應該選擇掩飾的吧。公之於眾只有對他自己不利。」
板子拿開了。
「那是下水之前!他比完手勢去橋下做準備以後就沒有再露過臉。雖然你只對有達彌的部分感興趣,但是我可是把視頻完完整整看了好幾遍。他漂流用的是呼吸管,所以也不用抬頭換氣,但這正也使得我們看不到他的臉。所以,我們沒法斷定那就是秋山本人。」
「我在想,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他藏起來的兇器等應該都已經處理掉了。所以根本沒有證據,一切只能停留在我的猜想。有空我得再去找找警察。」
「這麼熱的天,他們還能一直跟著你?」
「實在抱歉!」秋山和成從一上岸開始便不停道歉。
「我怎麼會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會制止他們的!」班主任一下子激動起來,說話時手舞足蹈的。他轉向校長,開始不住地搖頭否認。
果然,人在青春期總願意叛逆。
「對,他在進行直播。」
橋上傳來一聲慘叫。秋山雙手抱頭,聲嘶力竭地不斷呼喊著茂野的名字。
水流寬不過五六米,靜靜流淌,緩緩南下。水面上的那個東西並沒有逆流而上或奮力向前,只是靜靜地隨著水勢漂流在水中央。
秋山正大趴在床上,一邊「茂野……茂野……」地低吟著,一邊抱著枕頭用鼻子輕輕嗅著上面的氣息。
「但是……」
「不,這不是單純的游泳,這是個遊戲。」
「要知道,那些胡鬧的行為,都是拉幫結夥才能幹得出來。飛車黨飆車也好,偷獵黑熊也罷,就沒有單獨行動的。所以我想,其實如果能讓秋山、澤井、茂野三人分開,或許他們都會變老實的。
「今天下午發生的事。秋山在達彌床上……」
「是……實在抱歉!」
「二十一號早上,你在哪兒,做些什麼?」中西問。
柿崎沿著護岸又回到橋上,一把抓住秋山:「這是怎麼回事?」
「我打給在學校的同學。根據網上的文字直播,應該就能判斷茂野現在的位置了。」
「可是被警察抓到的時候,那確實是秋山本人沒錯呀。」
秋山和成負責偽裝屍體順水漂流,而茂野達彌和澤井直之則負責將漂流情況發布到網上進行直播。其中,茂野負責在出發點堂橋進行拍攝,而澤井則負責五百米外的第二站新崛橋。
「秋山有殺害達彌和澤井的動機呀!」
「如果您指的是那種您擔心會受連累的事情,是的,我什麼都沒做。」鶴見冷冷地說。
「我們真的沒有賭錢。」
「同學嗎?」
「啊,是的。」
秋山搖搖頭。
那個東西並不是樹葉或者空瓶,要更大得多。它長約兩米,寬約半米,通體深藍色,前進方向的那端有一叢黑色,隨水漂浮的樣子像極了海藻。
「好緊張,心臟撲通撲通的呢。」左邊穿著深藍色運動服套裝的男孩一邊說著,一邊裝腔作勢地揉了揉胸口,而他搭在對方肩上的另一隻手上拿著泳鏡和呼吸管,這是秋山和成。穿半袖衫的是茂野達彌。
「順水漂流的是秋山的衣服沒錯,但是我們誰也沒看到他的臉呀。」
「你想想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