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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的食客

肉食的食客

作者:森村誠一
我強忍著怒氣說道。
大抵上,妻子對新吉一點防備心也沒有,縱使我把母親被新吉拐跑的事情講給她聽,她也因為新吉是個大她三十幾歲的老人,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
妻子一個禮拜給我兩封信,可是,我還是不感到滿足。由於我在I國的內地,縱使妻子寄限時信,也要一個禮拜才能取到。
唄在生下叔叔后,一步也沒有再踏進永尾家,當她跟商人私奔后,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或許他認為他有權分得永尾家的財產吧?可是,事實上,祖父因不願永尾家的財產(土地)被分割,所以給新吉留下相當多的有價證券,在他大學畢業找到工作時交給他。
雖然母親的死沒有可疑,可是,一定是跟新吉過著不正常的生活所造成的。
叔叔就這樣成為父親的弟弟。雖然祖母把他當成親生的兒子撫養,可是,始終無法諒解對她不忠的祖父,此事一直到我長大成人後才知道。
我現在就如同在沙漠中口渴的旅者一樣,非常渴望你,希望你早點回來,啟一也天天屈指算著你回來的日期,引頸企盼你能早點回來。
儘管一副落魄相,可是,他的眼睛卻充滿了物慾的卑賤光芒。
當我回到N市的家時,發現新吉又來我家,我不禁勃然大怒。
我一面很生氣郵局的怠慢,一面一封一封地拆閱信件,最後一封信是這麼寫著:你好嗎?我非常非常想念你,非常非常渴望跟你見面,對不起,我每封信都這麼寫,可是,這是真的。自從你離開后,我非常想念你,以前有你在我的身邊,沉湎在你的愛情中,我不覺得怎樣,也不會好好珍惜它,如今你不在我的身邊,我才覺得非常珍貴。
如果母親跟新吉的不正常關係,在我出生前就已存在,新吉就有可能是我的父親。
以我的看法,新吉比蟻團的食客還不如,蚜蟲和介殼蟲還知道感恩圖報,向螞蟻提供「牛乳」,可是,新吉什麼也沒有提供,連打掃和雜役也不願做,在秋收季節,大家忙得暈頭轉向,新吉卻睡他的懶覺,看他的螞蟻。
由於他已現出老態,變得更加醜陋,臉上不但滿布皺紋,也出現無數的黑斑,由於牙齒參差不齊,使得嘴唇無法閉攏,經由微張的嘴唇可以看到黃色的牙齒,一說話就口沫橫飛。

「既然不感興趣,為什麼那麼熱心地觀察螞蟻的活動呢?」
「你就可憐可憐他吧!這個家我們三人住也夠大,何況還有空房間沒有用,他是你惟一的一個叔叔,我很高興照顧他。」
「這種話傳出去可很不好聽哦!由於我們是叔侄的關係,沒有必要說假話。太太,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誘拐你的婆婆。」
結果是造成父親被奪走妻子和一大筆錢,我們姐弟也失去母親。
有一件事情我非向你報告不可。由於大針蟻大舉入侵我們家,我只好找除蟻專家來調查庭院和屋內。所謂大針蟻,就是以前在浴室咬我的那種有毒針的螞蟻,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時被咬的疼痛,為了你,也為了我,非把這種兇惡的螞蟻除掉不可。
在炎熱的天氣下,因長久蹲在地上而中暑,被抬進屋去,好像已不只一兩次了。
我打算在他一有怪異的舉動,就把他趕出去,新吉也好像好不容易找到最後的棲身處,所以自我警惕著。
我家在N市西南方的郊外,由於還沒有完全開發,附近有很多雜樹林,也由於房地產公司的觸角還沒有伸到這裏,自然起伏的土地一片綠。
新吉可能看出我的內心發生動搖,所以又這麼說道:「本來我不想說,也不想厚臉皮半路認兒子。可是,年紀一大,就想跟有血緣關係的人住在一起,當你像我這種年紀,就會明白血濃於水的道理。」
父親雖然憎恨新吉,還是讓他呆在家裡吃閑飯,這是由於祖父在臨終時,抓著父親的手說道:「新吉就麻煩你照顧了。」
「還是儘快讓他成家,省得他到處惹麻煩。」
那時,打從母親的身體散發出一股「體香」,話說回來,當時的我並沒有「體香」這個詞彙,這是後來學會的。當時我以為母親是去父親的寢室,可是,現在想起來,她會不會是去跟新吉約會呢?慌忙跑回來的母親,把在黑暗中哭泣的我抱在懷中。
「喝呀!龜蟲所流出來的汁對螞蟻有害,螞蟻一喝到龜蟲所流出來的汁,就會酒精中毒而死亡,所以讓這種食客住在螞蟻窩裡面並不划算。」
當我看到螞蟻從新吉的房間爬出來時,警告他不要把螞蟻帶進屋內。新吉說他收集的螞蟻都已被他用螺絲刀打死,所以那不是他的螞蟻。
「沒想到竟把女職員嚇昏了過去。」
新吉對這件事頗為自豪。
「對於寄生蟲,除了除掉他,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讓他逃走。」這是我詳加考慮后所得出的結論。
「這有必要慢慢談,剛好你太太燒了幾道菜,而我也肚子餓了,我們就邊吃邊談吧!」
儘管父親很討厭新吉,可是,並沒有形之於色。
我跟妻子的感情也很要好,婚後第二年,長男出世。
由於妻子說話吞吞吐吐,使我感到很不高興,大聲叱責道:「到底是什麼人?在我上班的時候,不許你讓陌生人進入我們家。」
這些蟲不但在蟻窩裡面獲得食物,也不會遭到外敵的攻擊。
新吉這麼說罷,擺出勝利的姿態。

我為了驅除這種不吉祥的預感,就連同那隻大針蟻埋進洞穴裏面,當我把屍體埋好,天已經亮了。
由於父親憎恨叔叔,我也跟著討厭叔叔。雖然叔叔是父親的弟弟,可是,並不是胞弟,而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是家父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祖父,跟女傭偷情生的兒子。
「這一來,反而讓警衛得了便宜。」
父親憎恨新吉,也有可能受到祖母憎恨唄的影響。
新吉好像在找尋螞蟻出入口般向浴室裏面注視著,我一看到他的視線,猛然大吃一驚,也恍然大悟,原來他拿螞蟻做幌子,以便偷看妻子的裸|露身體。
「為什麼那麼急呢?」
「新吉叔叔……」
「那你就趕快說吧!我母親是怎麼死的?」
我了解新吉把死亡證明書和屍體掩埋火葬許可證帶來的理由,那是想推卸他玩弄母親的身體,使她一再懷孕,又一再叫她墮胎,結果使母親的身體變得很衰弱的罪過。
難道他也想像從父親手中拐跑母親一樣,從我的手中拐走我的太太,才自稱是我父親住進我家嗎?我已無法原諒新吉,他糾纏永尾家祖孫三代,啃噬永尾家的基業,由於從祖父時代累積下來的憎恨,再加上我家被破壞,才讓我感到非常生氣。
妻子也因羞恥而忘了疼痛,因為她發現新吉在偷看她的豐|滿身體。
「有螞蟻乳牛嗎?」
辜負父親愛意的母親到底在哪裡呢?過著怎樣的生活呢?我可以改變對母親的恨意,可是,卻無法減輕對新吉的憎恨。
新吉不領情也就算了,沒想到還冷嘲熱諷父親一番,終於把家父給惹火了。
——我想暫時住在這裏。
https://read.99csw.com這二十三四年間,一點也沒有他倆的消息。我一眼可以看出在這二十三四年間,他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這一定是祖父無法享受閨中樂趣,才會向外求發展,如果祖母是個有教養的貞婦,唄就是熱情奔放的盪|婦。
「這實在是有恩不知圖報的食客嘛!」
父親死了,在他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他在求我「原諒清」,清是母親的名字。為了讓父親安心,我答應原諒母親。
由於母親跟新吉私奔給父親很大的打擊,父親都沒有提出離婚,所以我跟姐姐商量的結果,決定把母親的骨灰葬在永尾家的墓地。
「混賬。由於你不知道這個傢伙的底細,才會說這種話,那個傢伙不配做我的叔叔,他比禽獸還不如。好吧!我把那個傢伙所乾的好事講給你聽。」
不管父親的體臭,或是新吉的殘香,都因我在母親的溫暖懷抱中化為烏有。
父親沒有再婚,雖然他不奢望他倆會回來,可是,他期盼母親能看清楚新吉的為人,跟新吉分手,回家團聚。
「死了?」
不知道已被我視為眼中釘的新吉,好像很舒適地住在我家,我很了解他已逐漸施展出與生俱來的寄生本能。
新吉和母親私奔后,一直沒有消息。雖然他倆帶走一大筆錢,生活不至於馬上陷入困境,可是,如果新吉不改其好吃懶做的惡習,遲早會坐吃山空。
新吉嘴角浮出曖昧的笑容,就好像撒網網到魚的漁夫一樣,以為他所說的話產生了效果。
新吉終日無所事事地睡懶覺,每次見到我都這麼說道:「你們必須尊重我,因為我擁有分家產的權利。」
有個星期天下午,妻子在廚房發出慘叫聲,我跑過去一看,不但買回來當晚餐的牛肉沾滿螞蟻,就連甜辣的東西也都爬滿螞蟻。
不久,我在親友的介紹下,跟故鄉的世家姑娘結婚,婚後我倆住在父親為我建造的新屋。
「這些蟲是螞蟻的客人,不,應該說是食客才對。」
「一定是心懷不軌的人在惡作劇,想把上廁所的女職員嚇得奪門而逃。」
當我把洞穴挖好后,把新吉的屍體放進洞穴裏面,發現在他的脖子上有一個小黑點在蠕動,「咦?那是什麼呢?」我伸手想抓那個小黑點,可是,伸到一半又把手縮回來。因為我發現那個小黑點是上次在浴室咬妻子的大針蟻。在新吉脖子上蠕動的大針蟻,好像在暗示什麼不吉祥的事情,讓我覺得很不是滋味。
有一天,我下班回到家時,發現玄關有一雙陌生人的鞋子,我向出來迎接我的妻子問道:「是誰來了?」
「你不要再懷疑了,騰出一個角落給我住吧!」
不久,我前往出差地赴任,工作得非常充實,I國非常禮遇我,讓我負責那個部門,事實上,也只有我能負責那個部門。
新吉笑著說道。由於他跟母親私奔是發生在我七歲的時候,距今已有二十三四年之久。
不知不覺中,新吉來到我的背後。由於妻子感到疼痛,我也感到驚慌,才沒有注意到新吉進入浴室。
我反覆看著妻子的來信,從信上聞到遲了一個禮拜的妻子的體香。當我出差兩個月時,由於妻子的定期信逐漸減少,讓我感到有點擔心時,一下子收到三封信,一看郵戳,都是按照既定的日期投寄。
「你再把剛才所說的話說一遍。」
我進入準備的第一個階段。首先是隱藏屍體的場所,我考慮各種場所后,得到的結論是埋在我家的地板下面最安全。因為我家四周圍著鐵絲網,野狗跑不進來,也不會被路過的人發現,埋深一點的話,臭味大概也傳不出來吧?把屍體埋在土中比暴屍荒野更容易腐爛,我家也剛蓋好,可以使用很久,足夠屍體腐爛掉。一生都是他人食客的新吉,這一次我要讓屍蟲吃他的肉,直到只剩一堆枯骨為止。
新吉不但在拜託妻子時,很謙卑地連說「對不起」,而且拜託的次數一次一次的增加,這跟有些乘客在擠電車或汽車時,把身體逐漸靠在別人身上,想趁機吃豆腐一樣,讓人看了想吐。
「這是什麼蟲?」
新吉已在我家紮下深厚的根基,所以我才無法那麼容易把他趕走,何況只是把他趕走,也無法消除我心中的憎恨。
看來新吉一定是把自己比擬成蜆蝶。
「我為了證明我所說的話,也把醫院的死亡證明書和屍體火葬許可證的影印件帶來。如果沒有這兩種文件,屍體就無法土葬或火葬,所以這是最好的證據。」
此外,父親給我留下來的那時值15億元的土地和山林,目前也都漲價到3億元。
「蜆蝶雖然可惡,可是,把蜆蝶帶進螞蟻窩的螞蟻更可惡。」這句話也分明是在嘲諷家父。
「喂!你不要瞎猜疑好不好?阿清的確是生病死亡,我一直照顧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你應該感謝我把你母親的骨灰送來給你。你想想看,天底下有誰會那麼好心把母親的骨灰送去交給她的孩子呢?」
母親一聽到我的哭泣聲,就慌忙從父親的寢室跑來。
雖然可以利用休假回國,可是,第一次休假也要在三個月後。就如同一兩片餅乾可以解決飢餓一樣,惟一可以滿足我對妻子的饑渴的是她的來信。
這個人類的殘渣,天生的寄生蟲會是我的父親?難怪我小時候,沒有一個人說我像父親。雖然也不像新吉,更沒有遺傳父親的特徵,由於相貌不像的父子經常可見,所以我一直不在意這件事,如今新吉這段意味深長的話引起我的疑心。
新吉若無其事地說道。
「現在談這個又有何用?我母親現在在哪裡?」
我氣得臉色發白。
新吉一定是在暗中跟母親幽會,也由於他倆保密到家,才沒有被別人發現,他倆一定在背後譏笑父親老糊塗。
我緊追不捨地問著。
我服務的公司是一家精密機械公司,公司的產品,諸如產業機器、科學儀器、電氣設備、醫療器具輸出到歐美、東南亞和中東各國。
就在這個時候,我奉命長期出差東南亞I國,因為I國向本公司購買自動機器設備,我才被派去作技術指導。由於出差的期限不定,再加上I國的氣候、國土、食物都跟日本不一樣,房子也不好,所以出差的人都是單獨一個人赴任,沒有人攜家帶眷,我當然也不例外。
父親憎恨新吉,並不全是財產問題和性格不同,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是私生子。父親一定注意到他並不因獲得祖父的歡心而感到滿足,也想攫取永尾家的財產。

「不用你瞎操心,我沒有妻子也不會感到任何不便……」
「你不要以那種恐怖的表情看我,她不是我殺的……」
新吉經常把「保留權利」這句話掛在嘴邊,事實上,他是有權利住在永尾家。
我想大家都看過螞蟻,可是,據說隨著地點和高度的不同,螞蟻的種類也就有所不同。
當時念小學一年級的我並不知道新吉跟母親偷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卻知道所九_九_藏_書造成的結果很讓人感到痛心。
祖母待我非常嚴格,我一調皮搗蛋,祖母就用戒尺打我,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被戒尺鞭打的疼痛感。
「我母親不是被你拐跑的嗎?你以後少在我面前出現,免得我揍人。」
妻子也是這麼覺得,我想只要被打擾過的人都會這麼覺得。
恐怕庭院的螞蟻都已爬進屋內吧?讓人擔心的是,隨著季節的變暖,螞蟻勢必會增加。
「你看,在螞蟻窩內有蟲。」
妻子一臉困惑的表情說道:「是一個陌生人……」
在小孩的心目中,母親都很漂亮。母親雖然跟祖母一樣,打扮得整整齊齊,可是,卻有祖母沒有的溫柔,母親牽著我的手到外面散步時,男人都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如果你想喝,就儘管喝好了。不過,請你務必要告訴我媽媽的消息,你倆一起逃走,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雖然我不相信這種憑空捏造的謊言,可是,我已無法加以拒絕,因為我覺得這種說法十分有可能。
「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了,可是,我說完后,你可別再向我這個老人家動粗哦!阿清是在10天前死於腹部惡性腫瘍,如果你以為我沒有把她送去醫院醫治,那你就想錯了,因為我有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書。當我把阿清的遺體送去火葬場火化后,把她的骨灰送來給你,沒想到你不分青紅皂白地向我動粗,你也實在太魯莽了。」
新吉說母親的腹部罹患惡性腫瘍,可是,母親會得這種病,一定是他造成的。他所以把死亡證明書和屍體掩埋火葬許可證的影印件帶來,一定是想推卸他讓母親走上不歸路的責任吧?——果然是他害死母親。
我也劇烈地動搖起來。新吉的這番話非但沒有讓我產生父子親情,反而引起我的憎恨。
新吉說罷,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鼻頭上擠滿皺紋。那時,我總覺得叔叔的笑中帶有含意,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含意。
新吉聲淚俱下地哀求著,不知新吉底細的妻子被他的演技迷惑住,很可憐他。
「哦?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消息嗎?」
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這次的出走都是我母親的錯,他是無辜的。
在我上小學的那一年,永尾家發生一件大事。新吉不但跟母親私奔,而且還拿著父親的圖章和存款簿到銀行領了一大筆錢。他倆好像早就有關係,可是,由於父親的原因,才沒有被別人發現。
我無法永遠呆在家裡,有時也會出差,我擔心我不在家時,他向我太太下手。因為我難以忘記他初次來訪時,他以好色的眼神在我太太身上游移的那一幕。
新吉說罷,就朝著客廳走過去,我好氣讓這種人進入我家的妻子。
叔叔的母親唄是個沒有教養,容貌很醜的女人,腰粗如臼,胸大如桶,是我家佃農的女兒。
「你不要胡說八道。」
新吉把這筆為數可觀的有價證券,在幾個月的時間內賭賽馬和自行車競賽輸得精光。之後,他說那時得到的那筆有價證券,是祖父死前交給他的,不能算是分家產。
來客可能聽到我所說的話,立刻走到玄關口說道:「什麼陌生人?說得多難聽。」
妻子哈哈地笑出來,那是她不知道新吉的可怕和新吉的色迷迷眼光正在她身上打轉。母親在世時,新吉玩弄母親,母親死了,他還想利用母親的骨灰。
我把新吉跟母親偷情、私奔的事情講給妻子聽。
某個悶熱的晚上,進入浴室洗澡的太太突然發出如殺豬般的慘叫聲。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我大吃一驚,連忙跑過去一看,妻子躺在鋪著瓷磚的地板上。
我所以這麼懷疑,一則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再則只有一隻螞蟻進入浴室咬妻子也有點奇怪,何況新吉沒有看就知道是「大針蟻」咬妻子。儘管他是螞蟻專家,可是,不看怎麼會知道是螞蟻,而且是大針蟻在咬妻子呢?我的臆測如滾雪球般發展下去。
新吉並不認為他是永尾家的食客,而是永尾家的一分子,可是,他從未對永尾家盡過一點力,所以他比食客更差勁。
我總覺得好像聽到他倆的竊笑聲。
新吉的眼光肆無忌憚地在家中和妻子的身上游移著。我發現他的眼神色迷迷而大吃一驚,難道他又在動妻子的歪腦筋嗎?不過,一看妻子的反應,覺得好像是我在杞人憂天,儘管他是個調情聖手,可是,由於他是第一次到我家,不可能進展到那種程度吧?何況憑他那副落魄相,想勾引我老婆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是在報復他搶走母親,他也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他很安分地呆在房間內,避免跟我接觸。我最擔心的是他的好色本性,他才60歲,還沒有完全失去性能力。
我到母親死亡的那家醫院一問,醫生說:「造成死因的『子宮絨毛上皮腫』這種病,通常只發生在懷孕的女人身上。一再的流產或人工墮胎會使腫瘍擴散到全身,如果發現得早,將整個子宮切除掉就不會有危險,可是,她發現的太晚了,當她前來醫院求診時,腫瘍已擴散到全身的器官。」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打聽到我的住處,可是,如今他恬不知恥地向我提出住在我家的要求,我非嚴厲拒絕不可,於是我強壓下內心的寒意,很生氣地說道:「你別做夢了,快給我滾回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是一隻身長四五厘米,形狀非常兇猛的死螞蟻。
好不容易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的我,向新吉詢問母親的消息。
啟一是我兒子的名字。除了提到啟一外,這封信就像一封情書。
「是的,由於我把這些蟲當成我的同類,所以我才很喜歡注視供養這些蟲的螞蟻。」
年輕職員紛紛這麼議論著。他們的說話一字不漏地鑽進我的耳朵。起先我若無其事地傾聽著,後來從這個事件想到一件事情而大吃一驚。
直到這裏,跟其他的定期信沒有兩樣,稍稍化解我的饑渴。可是,讓我感到驚駭的是下面所提到的事情。
螞蟻也不是免費讓這些蟲住在蟻窩裡面,其代價據說是清掃蟻窩和供給螞蟻「牛乳」。
「你到底想說什麼?給我說清楚。」
「螞蟻咬過這個地方。」
「請看這個。」
大針蟻是白蟻惹來的,而白蟻是被新吉招來的,不,新吉就是白蟻的化身,從祖父時代開始寄居在永尾家,直到我這一代,終於把永尾家蛀蝕一空。
一想到讓這種人住在我家,我就感到背脊一陣陰涼,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跟這種人就是相處一分鐘,也會讓人感到心寒。
「本來我想把阿清的骨灰帶去繼承永尾家的你姐姐家,可是,我卻帶來你家。」
我的身邊響起腳步聲,對我來說,那種腳步聲聽起來就像要來逮捕我的警察的腳步聲。
可是,母親非但沒有回來,而且連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大學工學院畢業后,進入某精密機械公司工作。本來父親是要我回家繼承家業,可是,由於我不想一輩子呆在農村而作罷。
我徹夜在新吉居住的那間4坪大的房間挖掘洞穴。在新吉來以前,這個房間幾乎沒有使用,我打算在掩埋好新吉的屍體后,把這個房間當成儲藏室。
我忍不住地叫出來,可是,由於驚嚇過https://read.99csw.com度,只叫了一聲叔叔,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從容貌到性格,唄跟祖母截然不同。祖父所以會對這種女人產生興趣,直到我長大成人後,才了解一二。
「還有更可惡的食客呢!」
新吉住進我家后,竟然對我的太太產生邪念。我感到非常生氣,父親和祖母遺傳給我的憎恨新吉之情終於爆發開來。
父親的喪事一結束,幫忙和弔喪的親友紛紛離去。為了父親的喪事,讓親友在百忙中抽空前來幫忙,我實在感到過意不去。
新吉說罷,把視線移向剛才出來的那個房間裏面,看來他早已一個人喝開來了,他一定在我上班的時候,以「叔叔」的身份叫我太太拿酒給他喝吧!我曾跟妻子提過新吉叔叔的事情,可是,由於他是永尾家之恥的人物,所以我沒有講得很詳細,妻子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恐怕會對眼前叔叔這副落魄相感到很奇怪吧。
我從新吉那兒知道螞蟻有好幾種,在同一部族裡面,有女王蟻、工蟻和兵蟻之分。
「你想利用母親的骨灰住進我家?」
縱使把骨頭埋在土中也絕對不會被發現,只要我住在這塊土地上,就算拆掉舊房子時,重新建造房子時也不會被發現。
這一來,或許我真的殺害親生父親也說不定,可是,我一點不安的感覺也沒有。
在我把準備工作都做好后,找一個借口讓妻子回娘家小住幾天,妻子回娘家,家裡就只剩下我和新吉兩個人。
「螞蟻用觸角撫摸蚜蟲或介殼蟲,蚜蟲或介殼蟲就流出螞蟻喜歡喝的汁,這種汁就是螞蟻的牛乳。由於蚜蟲和介殼蟲向螞蟻提供牛乳,所以被稱為『螞蟻乳牛』。」
「哦?是嗎?你不要危言聳聽,他可是你的叔叔呀!」
新吉終於如願以償地住在我家,可是,我無視於他的存在。
發生這個事件幾天後,有人在我服務的公司製造惡作劇,有個年輕女職員在廁所內被嚇得昏厥過去。當那個女職員被警衛送去醫務室后,徹底調查廁所,結果在馬桶前面找到一隻巨大的蜘蛛。
我對新吉大起反感,所以想把他使用過的筷子、酒杯、碗、盤統統丟掉。
雖然我幼年被母親拋棄,最近又遭到喪父之痛。不過,我的人生旅途倒是一帆風順。可是,這種順暢的人生旅途突然出現不吉祥的陰影。
新吉非常喜歡螞蟻,天氣一暖和,他就蹲在地上看在地上活動的螞蟻,有時一蹲幾個小時,他都不感到累。
我很驚慌地這麼問著,太太好像很痛苦地皺著眉頭哭叫道:「痛呀!好痛呀!」
「蚜蟲和介殼蟲。」
新吉可能在房間里呆煩了,所以前往庭院觀看螞蟻,手上拿著妻子給他的咖啡空罐到處收集螞蟻。
唄在把小孩生下來后,就回她的娘家,祖母把她所生的兒子當成永尾家的血統親自撫養。
叔叔被取名為新吉,成為永尾家的一員。不知是否繼承唄的血統,在紀律嚴明的永尾家中,新吉是個異端兒。我聽父親說,永尾家的小孩不是當級長,就是當副級長,被稱為「秀才兄弟」。只有新吉都是在留級邊緣徘徊,可是,從未留級過,對他這種技術,說他高明,是很高明。
我所負責的工作是推銷精密測定器和光學測定器等科學儀器,由於業務上的關係,我經常出國考察。
不要說是父親,就連我也無法原諒背叛父親,跟人類垃圾——新吉——私奔的母親。
「說真的,叔叔對螞蟻並不感興趣。」
「為什麼這些蟲會在螞蟻窩裡面?」
我一看到對方的臉,宛如看到幽靈般當場僵立住,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二十幾年後,那個人會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阿清已經死了。」
我一看到這種情形,越發無法原諒母親,父親在母親捲款逃跑后未再結婚,不只是為了我們姐弟倆,也是為了他深愛著母親的緣故。
「好漂亮的房子,好溫柔的太太,我想暫時住在這裏。」

可是,由於難以找到願意嫁給新吉的女人,使得媒人紛紛打退堂鼓,可是,父親仍然不死心,一再找人做媒。
由於母親依然音訊杳然,無法把父親的死訊通知她。父親在臨終的時候,眼睛在圍在床邊的人群中轉來轉去,好像在找尋什麼人。
——新吉終於露出好色的本性,垂涎妻子的肉體。
父親的兄弟受完教育后,都有好職業,可是,新吉在三流大學念了六年才畢業,畢業后卻找不到工作(事實上,他曾找到兩三種工作,可是,由於生性懶惰和無責任感而被炒魷魚),所以呆在家裡吃閑飯。
只要檢驗血液就可以知道新吉是不是在胡說八道,我害怕的是血液檢驗的結果證實我跟新吉有父子關係。
在新吉住在永尾家的那一段時間,不但把原來有秩序的永尾家弄得秩序大亂,而且也開始腐蝕這個家。
新吉一高興起來,就跟我大談特談螞蟻經。他的確非常了解螞蟻,平時懶洋洋的他一提到有關螞蟻的事情,就好像變了人般,眼睛炯炯有神,一連談好幾個小時也不會感到累。
在母親跟新吉私奔后,父親並沒有打算尋找母親的下落。就算讓他找到了,也不見得能把狠心拋下兩個孩子的母親帶回來,看來父親一定是對母親感到非常的失望。
「如果為此目的,那我去你姐姐家也一樣,阿清跟我相好已有很長的時間,在你出生前,我們就相好。」
相反的,唄只是睡覺而已,就是燒洗澡水,她也打瞌睡,有幾次差點鬧火災。家父在她的照顧下,也因她的疏忽差點被河水淹死。
我不認為這些螞蟻是新吉帶進來的,因為在他來以前就有螞蟻,只是沒有像這次大舉入侵吞食食物。
可是,他的一句話引起我的猜疑也是事實,因為他提到血液。
「我母親怎麼啦?」
「哦?這該怎麼辦才好?」
我並不打算原諒拋夫棄子跟情夫私奔的母親,我只是替為了愛情而犧牲生命的母親感到可憐。為愛殉情,大概是女性的心愿吧?可是,母親的犧牲太不值得,因為新吉不是一個值得深愛的人,他是啃食女人的心和肉體的食客,是以蛀食女人為生的蜆蝶。
跟祖父有染所生的孩子這次竟然拐跑母親,父親承受到沉重打擊,就連幼小的我也都看得出來。母親為了不正常的戀情,不但背叛父親,也拋棄兩個年幼的小孩(我和大我兩歲的姐姐)。
由於我非常的生氣,使得聲音有點發抖。我就是為了不想聽別人對母親的風言風語,才離開故鄉,出外謀生。
新吉說庭院里有十幾種螞蟻。他首先把沾在牛肉和砂糖的螞蟻分鳶色毛蟻、飴色蟻、黑山蟻、大黑蟻、兵蟻、黑長蟻、鳶色舉尾蟻等多種,可是,在我來看,全都一樣。
雖然永尾家的人都瞧不起他,可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死因是她得了一種聽也沒有聽說過的「子宮絨毛上皮腫」的病。我不認為這是出於偽造,一到醫院和公所查問,就可以知道真假,好歹我已確定母親已經死亡,其死因好像也沒有可疑之處。
他很努力地收集螞蟻,有時一整晚都不回家。
是一隻腹部有金色線條、形狀非常猙獰的https://read.99csw•com大蜘蛛,警衛雖然沒有當場被嚇昏過去,也著實大吃一驚。可是,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塑膠玩具蜘蛛,由於製造得很精巧,乍看像是真的。
事實上,說新吉是永尾之瘤也不為過,雖然他是異母所生,可是,還是流著永尾的血。由於他只是無所事事,並無特別壞的地方,所以沒有理由把他趕出去。
「好痛呀!你不要那麼粗魯好不好?這會掐死人的。」
對父親來說,這個家已經沒有新吉的份,可是,如果新吉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家父考慮把山林或土地分一半給他。
新吉轉向妻子說道:「我倆是互相了解才出走了,雖然我不是個好東西,可是,被引誘的是我。」
姐姐、我和母親娘家的人為母親舉行了簡單的葬禮,當母親的骨灰放進墓穴時,我深深覺得「母親是被新吉殺死的」。
家裡的使喚傭人也都很羡慕父親娶了一個美嬌娘。在我三四歲時,半夜醒過來,看不到母親在我身邊,就放聲大哭起來。
新吉挖開附近的螞蟻窩,螞蟻窩一被破壞,躲在窩內的螞蟻立即亂成一團。
螞蟻的活動大都是排成一列地把獵物運回蟻窩,不過,隨著種族的不同,有行列型、隊伍型、單獨行動型之分。
我完全被叔叔所說的話吸引住。
「不僅牛乳,也有提供酒的食客呢!」
我知道父親是在找尋母親,父親不僅已原諒母親,而且還希望母親能回到他的身邊。
「那麼,叔叔,你喜歡哪種螞蟻呢?」我問道。
這句話傳進正在關門的我的耳朵。
新吉以帶有威脅的口氣說罷,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的臉。
想弄死新吉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他還沒有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時,已命喪黃泉,前往閻羅殿報到去了。
終日無所事事,只會吃飯睡覺的新吉,也有一項奇妙的「興趣」,由於他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所以說他對那件事情有興趣可能不對,不過,他對這件事情感到非常熱心倒是真的。
看出妻子心思的新吉,轉向妻子哀求著。
唄終於懷孕生子,祖母感到非常的生氣,因為丈夫對這種沒有水準的女人產生興趣,大大傷害了她高貴的自尊心。
新吉跟我談蟻國食客時,曾提及一旦進入螞蟻窩就露出邪惡的嘴臉,吃螞蟻幼蟲和蛹的蜆蝶。
除蟻專家說如果放任不管,這棟新房間將會被蛀蝕一空而倒塌下來,最好現在就展開除蟻工作。所以我拜託除蟻專家立即展開除蟻行動,經過除蟻專家調查的結果,發現新吉居住的那間4坪半大房間的地板和地基受害最烈。白蟻喜歡棲息在通風不良和陰濕的地方,多半會在浴室附近和裏面的房間地下築巢,尤其是家蟻,更會在很深的地下築巢,因此,必須把那間4坪半大房間的地板挖開來徹底驅除不可。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或許除蟻工作已結束也說不定。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在你回來以前,把所有的害蟲驅除掉,好讓你回來住得安心,希望你早點回來……信還沒有完,可是,我已沒有心情看下去。我的罪狀就這樣被揭發開來,這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恐怕目前新吉的屍體已被挖掘出來,引起一陣大騷亂吧?我可以想像出新吉的屍體被挖掘出來的情形,恐怕屍體還沒有完全腐爛掉。如果是的話,新吉的屍體正好成為白蟻的巢穴,就跟野狗鑽不破的鐵絲網一樣,地下圍著木板,正好成為白蟻繁殖的場所。
「到底怎麼啦?」
我一聽到這句話,不禁大吃一驚。
「那個傢伙不只懶惰,而且還是絕代色魔,讓這種人住在家裡,難保不會打你的主意。」
雖然我認為他有可能是我的父親,可是,我並不承認他是我的父親,因為我不把他當人看,而是把他看成走失的野狗野貓。吃飯時,讓他一個人吃,洗澡也讓他最後洗,因為我覺得他用過的浴室比屎尿還臭。
「螞蟻的牛乳是什麼?」
我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可是,由於工作量跟技術指導者不成比例,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回國的機會。
父親購買的200坪土地就是在這片雜樹林的一角,30坪的房屋是在不破壞這片原始林的景觀下建造的。這個地方棲息著各式各樣的昆蟲,一到春天,昆蟲就飛進屋內。
父親很擔心終日無所事事的新吉。由於家父認為如果讓新吉結婚,或許會讓他產生責任感,為了他的家人而努力工作,所以多次找人做媒。
很幸運的,我很受公司的重視,進入公司幾年後,當上科學計測器這個部門的主管,為擴展業務,經常前往東南亞。
妻子雖然感到驚訝,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我想起在掩埋新吉的屍體時,新吉的脖子上有一隻大針蟻,我想大針蟻跑進浴室咬我的妻子,一定是新吉乾的好事。
我已覺悟到如果讓新吉一直在我家住下去,我一定會倒大霉,在還沒有發生不幸事件以前,要把他趕出去。遺憾的是,我一直無法找到好借口把他趕走。
「到底是誰在惡作劇呢?」
「我不是在胡說八道。雖然現在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所說的話,可是,在你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液是絕對錯不了。」

「不要說那樣絕情的話,你就讓我這個孤苦無依的老人在此安享晚年吧!只要騰出倉庫一角讓我棲身,我就心滿意足了。」
「咬妻子的那隻大針蟻不會是新吉想偷看妻子洗澡才放進浴室的吧?」
我所以讓他在我家住下來,一方面是他有可能是我的父親,另一方面我不希望他死在荒郊野外。
新吉伸手從妻子的大腿內側抓出一小點黑色東西,用手指揉爛后,放在手掌心拿給我看。
孝順父母的父親當然不敢違逆祖父的遺言,也因此,新吉才得以無所事事地呆在家裡吃閑飯。
母親跟新吉私奔后,父親才悟出他勸新吉結婚時,新吉所說的「我沒有妻子也不會感到任何不便……」這句話的含意。原來母親已滿足他的性|飢|渴,新吉這句話分明是在譏笑父親是傻瓜蛋,妻子紅杏出牆都不知道。
新吉話中有話。
雖然喪父之痛令我感到很悲傷,可是,我不能沉溺於悲傷中,於是我返回工作崗位,把心力投注在工作上。
我洞穿新吉想利用母親的骨灰住在我家,所以我堅決地搖著頭。
「滾蛋!你給我滾出去!」我把他拉到大門口時,用力把他推出去。由於他碰到門檻而跌倒,可能碰到石頭,躺在地上大叫,「痛呀!好痛呀!你想殺害父親呀!」
「還是沒有外人的好。」
雖然我已習慣生活環境和飲食的差異,可是,卻無法治愈我對妻子的飢餓感,也很想跟孩子見面。我無法跟一起來的其他日本人一樣,花錢擁抱當地的女人。
「為什麼讓他進來?」我很激動地責問妻子后,抓住新吉的衣領,把他拉出去。
「你聽到了嗎?」
最大的障礙是妻子,我不能讓她當場看到我殺人。由於妻子愛我,縱使知道我殺人,也不會告發我,但一定會堅決反對把屍體埋在我家的地板下面。可是除了我家的地板下面外,再也找不到可以安全隱藏屍體的場所。
「對啦!就跟那個https://read.99csw.com在廁所裏面放置塑膠玩具蜘蛛的惡作劇一樣,新吉因為無法在幻想中得到滿足,才趁著我太太在浴室洗澡時,把螞蟻放進浴室裏面。」
新吉仍然我行我素地過著懶散的生活,有時一個禮拜都不見他的人影,我問他去哪裡?他回答說看螞蟻旅行去了。
唄的家世世代代替我家做事,若在古時候,可以說是我家的家臣(或比家臣更低微)。
新吉很謙卑地說道,讓人覺得有如向主人搖尾巴的狗。

「她好像被大針蟻咬了。」
永尾家的產業最後由姐夫繼承,不過,父親為我留下了一塊價值15億元的山地,也在我工作的地方買了200坪土地建築新屋。
眼睛污濁,白色部分出現類似黃疸患者的黃斑,衣服非常陳舊,領帶歪斜著纏在脖子上,看起來就像綁著一條繩索,襯衫的領子烏七八黑。
「剛才你說什麼?」
我要妻子在我出差期間回娘家住,可是,妻子以長久住在娘家,會讓別人以為夫婦感情破裂為由加以拒絕。
「那麼,這隻螞蟻到底是從哪個地方進入浴室的呢?」
我抓住新吉的衣領猛搖著,新吉發出慘叫聲地大叫救命,我在妻子的勸止下,很不甘心地鬆手。
新吉敘述蟻國食客的事情,弔兒郎當的叔叔是有點討人嫌,可是,他所說的話卻蠻有趣的。
父親也因此開始憎恨新吉。
「你知道不知道我為什麼把阿清的骨灰帶來你這裏?」
客廳杯盤狼藉,新吉隨便把背往壁龕一靠,舉杯說道:「首先為我們久別重逢干一杯。」
「級長什麼的,只要努力用功,任何人都可以當,並不稀奇,不過,在留級邊緣打滾可就難了,因為只要稍一不慎就會留級。」
在我幼小的心靈中,記得祖母都是打扮得整整齊齊,在她那張白皙的臉上少有表情。
雖然這早在我的預料之內,可是,我還是驚嚇得發生痙攣。
由於使用殺蟲劑會傷害樹林,也會破壞自然生態,我沒有使用殺蟲劑殺害昆蟲。為了防止昆蟲飛進屋內,在門窗加裝紗門、紗窗,一到秋天,昆蟲聚集在庭院,顯得很熱鬧。
妻子向我求情。
接著是要讓新吉突然失蹤,也不會讓附近的人感到奇怪,我想這一點不是問題。因為這附近不但住家不多,而且每一家都有一點距離,大概不會有人知道新吉住在我家。就算有人知道,我也可以說新吉生性喜歡流浪,他又出去流浪了。
從此以後,唄只管飼養家畜和打掃垃圾等無關緊要的事情。我家也跟唄的家一樣,飼養家畜,唄對這種工作好像從未表示厭煩。
新吉好像要看我有什麼反應般停止講話,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的臉。我覺得全身的血液冷卻下來。混蛋!不可能會有那種事情,母親跟新吉有關係,是從私奔前開始,純是猜測而已,因為沒有人知道,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縱使這樣做可以解決一時的性|飢|渴,可是,我對妻子的饑渴,並不單是性而已,就如同不只靠鼻子和嘴巴呼吸,全身的皮膚都在呼吸一樣,我對妻子的饑渴是全部的。
叔叔是祖父跟下賤女婢所生的兒子。祖母是在縣治所在地開銀行的銀行家女兒,畢業於女子專科學校,在當時可以稱得上是女中佼佼者。
我問她哪裡痛,她只是哭泣著。
新吉好像看出我在懷疑他,所以這麼解釋著。
新吉揉著紅腫的脖子。
新吉好像喝醉酒般,以赤黃的混濁眼睛注視著我。
怠惰的新吉對勤勉的螞蟻產生興趣,可說是一大諷刺,使喚傭人都以為他的腦筋有問題,背地裡叫他「蠢吉」,壓根就瞧不起他。
「還有比這更可惡的食客?」
就在新吉這麼辯解時,我再也忍不住地向他衝過去。
永尾家有家人跟使喚傭人一起吃早餐的習慣,可是,只有新吉一個人遲到。祖母在世時,因害怕被處罰,他才勉強早起。自從祖母去世后,他就一直睡到將近中午,所以他經常是早、午餐一起吃。
新吉說罷,在懷中摸了一陣,掏出兩張紙,的確是母親病逝的那家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書,和公所開具的屍體掩埋火葬許可證的影印件,死亡日期是昭和四十×年一月二十×日,亦即距今10天前。
「螞蟻也喝酒?」
「螞蟻的食客?這跟叔叔很像嘛!」
新吉說罷,又用手揉了一下脖子,就如他所說的,在他的旁邊有一個用白布包起來,狀似骨灰壺的包裹。
「為什麼不能立刻告訴我?」
新吉指著被挖開來的泥土說道。
我又重新燃起對新吉的憎恨。與其說他沒有發覺我的憎恨,倒不如說他無視於我的憎恨。他恬不知恥地想在我家住下來,我必須嚴詞拒絕,如果讓他這種人在我家住下來,我家勢必會被他蛀食一空,他那可怕的蛀食本領我已目睹過一次,雖然我那時還年幼,可是,卻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是誰叫你來的?給我滾出去!」我向新吉大吼著。
「這種螞蟻叫做大針蟻,擁有非常可怕的毒針,一旦被他咬到,就好像被蜜蜂蜇到般的疼痛,只要在被咬到的地方塗抹面速力達姆即可止痛。」
「我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人。」
除蟻專家到處找尋大針蟻的巢穴,結果在家中找到大白蟻的巢穴,白蟻是蛀蝕房子地基木材的害蟲,有大和白蟻和家白蟻等種類。由於大針蟻是白蟻的好兄弟,有大針蟻出沒,就可以證明有白蟻的存在。
新吉趁著我內心發生動搖進入我家。
妻子從娘家回來后,我告訴她新吉又出去流浪了,妻子並沒有感到很奇怪。沒有外人在的家庭生活實在很甜蜜,我再度確定如果讓新吉在我家一直住下去,我家勢必會被他破壞。
「有,當然有。在螞蟻乳牛中有一種蜆蝶,本來吃草的這種蝶一旦進入螞蟻窩裡面,就露出邪惡的嘴臉,開始吃螞蟻的幼兒和蛹。蜆蝶雖然可惡,可是,把蜆蝶帶進螞蟻窩的螞蟻更可惡。」
在我婚後不久,父親變得很衰老,兩年後的那個冬天,父親因感冒轉變成肺炎,不久也就撒手人寰。
早上,祖母比任何人都早起床,指揮一大群使喚傭人幹活,晚上又比任何人晚睡覺。使喚傭人都叫她「夫人」,非常怕她。
我向有螞蟻專家之稱的新吉問道。
我想在我出發前,非把新吉從我家除掉不可。
「我母親是怎麼死的?你說,說呀!你不敢說嗎?」
對祖母來說,她完全沒有空閑的時間,縱使睡著了,也像醒著一樣,除了祖母臨終以外,我從未看過祖母睡覺的姿態。
可是,我不能在長期的出差期間,讓妻子跟新吉住在一起。雖然一直到目前,孩子是妻子最好的監視人,可是,我無法拜託孩子在我長期不在家時保護母親。縱使是現在,我在公司都感到不安,也因此,一下班我就很快回家。
「喂!你不要一副見鬼的表情好不好?的確是我呀!好久沒有見面了,一切可好吧?」
「你不要那麼驚慌好不好?我們已有二十幾年沒有見面了,我們邊喝邊談吧!」
新屋的建材都是選用上等木材,為了把日本厝和現代建築的優點糅合在一起,在建築用地、設計和外觀方面格外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