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王多銀
他一旦聽到有人在偷偷議論自己家多了幾捆電線的時候，心裏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幸災樂禍，覺得這種遊戲比搞破壞還具有樂趣，簡直樂趣無窮。
我們做好了隨時衝上去的準備。
多銀被打的時候也認錯，因為他沒爹媽，人都可憐他，教訓一下就算了，不來真格的。
蘇先生，青年寫作者。@蘇旭東
人實在是太多了，多銀爬到自己搭建的「寶座」上面，點一支煙，坐在那裡看著自己布置的這一切，這一刻，他多想有個女人啊。
晚上烤饃，白天打獵。
從官方醫生到民間術士。
鐵絲和鋼絲在農村使用很廣泛，大家動不動就要用到。
天天鑽地洞，刨各種窩。半夜只要一聽見槍響，全村的人都知道，多銀，又他媽在造孽了。
我們鄉唯一一次集體性踩踏事件就在這時刻發生了，最後的結果是死了3個，傷者幾百，我們村還有幾個姑娘被踩殘廢了，到40多歲還未嫁出去。
但是多銀這時候多麼想要個女人呀。
我們村子歷史上第一台發明出現。
多銀一到下雨天或者下雪天還是會來我們家，帶上一堆吃的，這時候門口沒有了我，沒人剝削他的下酒料，他和我爹的桌子還是滿滿的好吃的，多銀還是多銀的標準配置，一把獵槍，一頂火車頭帽子，一件軍綠色大衣，一雙自製羊皮靴子。
小車服務周到，人長得周正，再加上前些年小有名氣，生意很不錯。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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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有人看到，多銀解掉了小車的內衣，把內衣扔了下來。
風車走的時候，留下一輛嶄新的時風農用車，是風車給自己妹子的嫁妝。
多銀開了第一次，他把一捆扔到了一戶人家的後院，後院里發出砰的一響，一捆鐵絲打著轉繞了幾圈然後落地，多銀看到此情形，想起自己玩過的滾鐵環。
女人，對，是女人的聲音。
多銀幹活賣力，認真上進，家裡日子過得滋潤，看樣子這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了。
從小醫院到大醫院。
豬口吐白沫，死的時候叫得響徹雲霄。
那一年，多銀解放了我們村婦女們大冬天在冰冷的廚房忙活的雙手，大家都流行吃這種饃。
這次事件是奠定多銀在我們村霸主地位的導火線。
多銀看著兩頭豬痛苦地死去，對著圍看的村民說：「你們誰乾的，不站出來，我查到了，用槍打死你們全家。」
這瞬間，有人拿鐵鍬砍了一下多銀搭起的寶座，一read.99csw.com下，兩下，三下，人們看到小車的父親在下面猛烈地泣血般砍著。
這時候，他不再是調皮搗蛋了，變成了混蛋。
次日，我們站在村口的馬路上，迎著朝陽，看到村子里的人熙熙攘攘地從自己家出來，匯合到一起，每個人都扛著3到4捆不等的電線，匯合到一起，往派出所走。
從省城到北京。
其他村的人看到我們村建設得那麼好，都說出一句話：「看人家那村長是人中王，再看看我們村長，就是個窩囊廢。」
派出所在追繳上來所有的電線后，放了多銀。
多銀不知道什麼時間買了兩個小豬仔，他自己用架子車拉了十幾趟磚，砌起一個豬圈，一架子車紅磚，平常沒有四個人是拉不動了，誰讓多銀的人緣差到極致，他就一個人那麼使勁地拉了十幾趟，那一天，我們看到他光著膀子，頭髮上噙著汗珠，一步一步地走著，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腳都踩到土裡去，只有一些小孩子嬉鬧著給他幫一把，有些還是往後墜著的。
小車和多銀坐在那個高達三米的寶座上，看著底下的人群，看著戲檯子上外地少女們的各種挑逗性表演。
最嚴重的時候，多銀走在村道上都沒人和他說話，看到他都背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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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工說小了能搭帳篷，說大了能架高台。
大約四個月後，多銀得豬長的很大，收豬的給他每頭400元。第二天要來拉走。
他看到蘋果樹上的蘋果，沒成熟，他就全部打掉，不讓繼續長。
這一圈下來，家裡的幾間房子賣了，地也荒了。小車的腿還是沒能恢復過來。
多銀由此自建了一支打獵的隊伍。
被村裡人打得鼻青臉腫，但是從來不還手。
小車竟然沒反抗，依舊認真地看著戲檯子上的表演。
藉著他大哥和鄉政府的一些資源，他開始有活幹了。
他每天給養蜂的人供給自己種的玉米棒子和南瓜，換來了一門手藝。
多銀把自己多年收集的鋁製品在縣城打造成直徑50厘米，高度10厘米的有蓋平底鍋，鍋身很厚，散熱極其均勻。
風車帶來了30多人，我們村有100多人，準備開始一場大戰。
風車大喊，讓多銀大哥出來。多銀大哥出來后，風車說：「明天，你們把我妹子娶走，不娶走，我要了你們的命。」
為我們村爭取來了10個養雞場、2個養豬場。
剛開播的《天蠶再變》播出了幾htｔps://ｒead•９９ｃsｗ.ｃoｍ集，就沒電了。
多銀每次進我們家門前時，會摸摸我的頭，然後給我一大包吃的。
多銀小時候是最為非作歹的。
風車下車后，徑直走到多銀前面，多銀舉起自己的獵槍。
兩位村王一到不能幹活的天氣，就找借口攢人頭喝大酒。
多銀抱著上身裸|露的小車，在高達三米的高架上，各種狂瀉。
小車很快生完一兒一女。
幾日後，多銀髮明了烤饃機。
我娘眉開眼笑，滿足地去廚房張羅。
苦於無奈之際，政府在街道里籌劃了商業區，給每個村的殘疾人有一個商鋪的名額，我們村全體投票通過，我們村的名額給了小車。
我這時候就上去蹲在地上幫忙撿掉在地上的。
留下一張豬血寫的大白布條：「風車回來了。」
大家前呼後擁地把多銀護送回家。
春天撬開大家的眼睛的時候。
從麻衣神相到神婆秘方。
小車的商鋪在車站的位置，村裡人來回坐車寄存東西，下雨天避雨，上車前喝點熱水都在這裏。
小時候，一到下雨或者下雪天，我就早早穿好衣服，站在我們家門前，等著多銀。
風車上前幾個大拳頭，多銀就趴在地上開始大口喘氣了。
其中就是沒有人來牽走多銀。
從普通大夫到知名大夫。
烤出第一隻大饃的時候，大家還都在猶豫，這玩意到底好不好使。
多銀開始開公交車了，開了一年，服務周到，表現良好。
小車突然得病，早上起來發現雙腿無力，不聽自己使喚。
日子不亦樂乎。
每天由鄉政府管飯吃並且穿上電工服、戴上安全帽，腰裡掛著腳扣的多銀，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家眼中的「公家人」。
多銀走進我爹的屋子就會問：「嬸子呢？」
多銀因為會架子工，能上電杆，接到了撤掉我們鄉5個村子電線的工作。
多銀還是把車燈憋到最亮，照耀著前面的路，讓村民們把路看得更清楚，走得更放心點。
從來沒有人發現饃可以這樣烤出來，簡直太好吃了。
誰也不敢碰小車。誰要碰了小車，風車出來捅死誰。
再接著，大家看到多銀脫掉了小車的外衣，扔了下來。
多銀的名聲從我們村傳到了全鄉。
多銀從電線杆子上下來，看到那麼多線，沒人管，他覺得隨便給誰家的後院子扔一捆下去多好。
多銀在三個月後被派出所綁在院子中間的樹樁上，一天一夜，要是不交出被他搞丟的幾噸電線，就要把他交給縣公安局。
還有人不斷研發，用其他油、用其他read.99csw.com料、用其他面，各種嘗試。
不一會兒，我家裡就會坐滿十幾號人，開始一整天的吵吵嚷嚷。
這一年，大爐子周圍排起了長隊，擺上了象棋攤，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回來後到這裏打牌，爆米花的商客和貨郎都來這裏支攤。
第二天，他覺得那種玩法已經膩了，他更喜歡把電線偷偷放到人們不知道的地方，當人們發現這些電線時的意外欣喜，多銀覺得這種感覺會更上癮。
我們縣大規模換電線和電線杆，長方體電線杆全部要換成圓柱體，並且加高高度，全縣大規模停電三個月。
多銀把手從小車上衣的第三個扣子中間插了進去。
多銀的爐子被砸了。
村民們都是用架子車往回拉農作物。
事情過去一年，多銀沒有查出他的豬是誰給葯死的。
村道沒有路燈，我們那裡的天黑得可怕，伸手不見五指都只是萬分之一的黑。
在最近一屆村長選舉大會上，當選我們村長，從民間村王站上檯面。
這時候，風車的人未動，我們也未動。
那兩頭豬的骨骸時刻提醒著大家，多銀還有一個大仇未報。
小車嫁到我們村后，開始和多銀開始做起了蔬菜生意，因為他們有動力車，從縣城進蔬菜回來到我們鎮里賣，能掙不少錢。
多銀會搬出我家的大桌子，展開放到堂亭中，拿起一個大布口袋，站得直直的，往下倒，一桌子下酒料就嘩啦啦地鋪滿了整個桌子。
多銀比我們大10多歲，和他一樣大的孩子要麼外出打工，要麼成家立業，就多銀每天不務正業，干盡壞事，村裡人把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給他幾包耗子葯把他毒死。
那時候的馬戲團，脫衣舞正在流行，4元錢門票，可以看到各種人和蛇的表演，還有各種在城市中俗不可耐，在鄉村卻剛開始流行的表演。
多銀想到了這個警告。
看到我娘，就會扔給我娘一隻大而肥的兔子，再加一隻野雞，還有在冰凍的野地里挖出來的各種奇詭玩意，說：「嬸子，今天人多，辛苦你了。」
人都跟多銀說：「你趕緊走吧，跑我們後面，多費油啊。」
豬是被毒死的。
多銀丟掉了一份美差，繼續變回到以前的狀態，打獵為生。
作為報酬，他會給我幾樣我撿起來的東西，那些都是大人們吃的玩意，他給我的時候會看一眼爹，得到爹的默許。
於是他在觀眾席的位置，為自己搭建了一個「寶座」，這個寶座高達三米。矗立於空曠的戲台下面，那個能容納2萬人的我們鄉最大的戲場，正迎來它最九*九*藏*書鼎盛的時刻。
我娘會假裝生氣地說：「我天生就是伺候你們的命。」
那時候冬天已到，多銀的爐子在一個冬季都沒有熄過火，甚至於幾十米遠都能感到這個大爐子的溫度。
第一隻大饃出爐后香氣四溢，估計我們村見過的人都會記得一輩子。
從西醫到中醫。
風車絲毫不懼，一把就拿了下來。
多銀很順利地解掉了小車的內衣，兩隻手都放了進去。
現在村王換成了多銀，多銀是流氓風格的村王。
於是，多銀開始等待著風車來找他算賬的那一天，每天的等待都很苦悶，風車出獄的日子將近。
誰家的牲畜死了，拉到野外埋了，他都會拋出來，燉熟了，自己吃。還告訴你，他把你家死了的牲畜吃了。
他跟著外地來養蜂的人學會了一種工種，叫架子工。
這一晚，他共計往村民的後院扔下去了五十多捆，已經沒力氣了。
多銀只要看到前面有村民在拉東西，他就掛上最低擋，把油門踩到底，發動機震天響，車燈就無比敞亮，能照到前面幾十米。
這時候他看到桑樹的桑杏成熟了，不論誰家的，他都全部摘掉。
多銀十五六歲的時候已經無法無天了。
多銀每次明知道他那麼倒很多會掉在地上，但還是倒得有滋有味，排山倒海，盡情盡興。
於是多數人下地的時候，多銀偷偷將一捆一捆的電線放到每戶人家最隱蔽的地方。
多銀開始找各種營生，建築工地上的工人，罐頭廠裏面的工人，藥廠里的工人，要照顧小車，常常往家裡跑，過不了幾天就被開除。
多銀不厭其煩地做著這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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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銀的標準配置是一把獵槍，一頂火車頭帽子，一件軍綠色大衣，一雙自製羊皮靴子。
那時候我就在我家的農具房中看到了好幾捆電線。
再接著，多銀把自己的頭伸進了小車的上衣中。
然後，多銀的兩頭豬就死了。
他的那兩頭豬的屍體放在距離我們村最近的一個土坳中間，我們每次路過，都看到那兩頭豬的骨骸，沒人敢埋掉。
多銀有三個哥，大哥是村支書。三個哥都成了家，單過。沒人照料這小子，於是多銀就自己成長成了那個樣子。
多銀當上村長后，我們村獲得了唯一一條我們鄉硬化村道的指標，獲得了我們鄉唯一一次新農村建設的指標。
這時候，多銀會苦笑一下，看看我爹，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條圍巾說：「嬸子，這可是跑長途車的人從南方帶來的。」
風車read.99csw.com開著手扶拖拉機，後面跟著10輛時風農用車，浩浩蕩蕩開進我們村裡。
我們村的人把鐵鍬、斧頭、耙子扛起來，聚到多銀家門前。
到了晚上，他們不散夥時，我娘會去挨著通知他們老婆，他們老婆只要一來，都會灰頭土臉地乖乖回家。
多銀開始給小車看病。
「你能讓我也坐到上面去嗎？」
全村人似乎忘記曾經那個被他們恨到骨子裡的多銀。開始接納這個小夥子。
多銀低下頭，看到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小車，小車的哥哥叫風車，風車是全鎮最有名的殺人犯，現在還在監獄里。
至於多銀和小車，都完好無損。
馬戲團的表演基本上沒人看了，馬戲團的人站在檯子上看著這二位的表演，所有人目定口呆，大氣不出地看著多銀和小車像兩隻白色的鴿子，在空中那麼投入地咬著嘴，多銀用他的兩隻手，換著方向地揉搓著小車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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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家拿上面、雞蛋，還有10顆炭，就可以在多銀的大爐子中烤出5隻大饃。
他們經常是一早去縣裡，晚上天黑了就回來。
人們開始往外面跑，這個架子倒下來壓死的人不少。
2
小孩子們都開始盼望著通電的那一天。
泥墩子壘起來的大火爐，大若一頭牛，多銀把這個泥墩子做成的火爐子做成牛的形象，在牛的肚子裏面生上炭火，煙囪放到牛的嘴處。
於是，尖叫聲迭起。
5
這一年，鄉里請來了外地的馬戲團。整個馬戲團的戲檯子多銀承包了，用了整整三天時間，多銀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項大型工程。
半夜偷人家雞崽子，把小孩子養的兔子偷去吃啦，鑽到人家地窖裏面偷了人家過冬的蔬菜。
多銀獲得了一雙誰也不敢觸碰的乳|房，他覺得這個世界都是他自己的了。
第一次吃到蠶豆，第一次吃到大米花，都是在多銀那裡。
我爹是多銀上一輩的村王，不過他是個文藝的村王，帶領村子窮小子傻姑娘搞秦腔劇團，到處去騙吃騙喝，帶領大家學木匠，帶領大家做毛氈匠，自己跑省書店手抄唐詩宋詞元曲加戲譜臉譜回到村裡給村裡人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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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銀還是把小車拉到了自己的寶座上。
他覺得還是不過癮。
看到菜園子的韭菜，就拔掉，把菜園子毀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