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立交橋從眼前掠過，趙志明仍未想到辦法。拿去黑市賣了吧，他不知道黑市在哪，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拿到二手市場賣了吧，現在又這麼晚了，難道隔天早上再賣嗎，今晚該如何安置呢。思前想後，趙志明越來越來煩躁。

「那天其實是這樣的。我接到你的簡訊之後，就趕緊出了宿舍。其實我還買了夜宵給你，鴨血粉絲湯，也一起提著出去了。我覺得，那麼晚你一定餓了。結果我一到車棚，就傻眼了。你知道怎麼樣嗎，我找不到我的車了！我一過去就覺得那輛車一定丟了，因為我一直都鎖在第三根柱子旁邊，而且我的鎖是紅色的，很好認。我一去就發現車不在了，我把整個車棚看了一遍，發現的確找不到了。這個時候我聽到啪啪啪的聲音，開始下雨了。我想完了。不過一看時間，你還沒到。我趕緊回到宿舍找人借了車和雨衣雨傘，趕緊到地鐵那邊。結果不知道是騎得太快還是怎麼樣，就沒遇上你。」

「……」

自己那輛橙色的車會不會是那個人偷的呢？

與此相反的，趙志明的手機屏幕頻繁地亮起來。他也不得不低頭去處理這些「公事」（用他的話說）。

「還真的有。」

「我就記得，我真的對我們的事情念念不忘。算了不說這個，我先幫你回憶一下我們分手的事情。」

「好。既然你這麼急，那我就先說了。對啦，你還住在以前那個地方嗎？」

「你意思是，真的沒有人去牽那輛車嗎？」

「當然沒有了。」

趙志明彷彿還沉醉在痛苦之中，他又抿了抿嘴，表示出一種依依不捨，說：「嗯，我也謝謝你。」

「不是我不想考慮，是我無法考慮。說真的，我剛剛有被你的故事感動到。其實你一解釋完那天為什麼沒來接我之後，我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的確是我任性了，真的對不起。但是事情過了這麼久，我現在也這樣了，真的沒辦法了。」

林西拿，學生、90后寫作者。@林西拿

趙志明實在太餓了，於是要了一份牛排。牛排吃完了，鐘塔又開始唱歌的時候，姚小彬剛好推門進來了。

「只是吃的和以前差不多。吃飯的口味嘛，從小到現在這麼多年了，我要改也改不了啊。你以為是換男朋友這麼簡單嗎。」

趙志明又能做出何種反應呢，他只能「哈」地一聲，躺進背後的椅子里，以此來表達對二人曾經擁有的關係的不堪回首。

趙志明穿過馬路，他向M走去。前方一輛鮮艷顏色的自行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得不看上兩眼。橙色，座椅略微歪向右邊，左邊塑料車把的側面有磨損。趙志明越看越覺得眼熟，因為這分明就是自己當年的那輛車！

「那你去問他了嗎？是不是他偷的啊？」姚小彬此時也緊張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抬起手來看表了。

趙志明對這個問題早有防備，他正襟危坐：「沒什麼，就想見見你。隨便跟你講講話。」

「我還以為你牽走了呢。」

「後來我等到十點，就等不下去，回家了。」

趙志明沒有撒謊。當年姚小彬由於家裡突發急事（祖父過世）回了一趟家鄉，五天後坐飛機回到北京，已經晚上九九_九_藏_書點多。姚小彬不敢坐計程車，於是選擇了地鐵。地鐵站離學校還有二十分鐘的步行距離，姚小彬提前發了簡訊告知趙志明，意思自然是要他來接。姚小彬提前到站，眼見趙志明仍不見蹤影，便在路燈的守護下開始往學校方向走。走到一半——確切地說，是學校和地鐵站直線距離的一半——的時候，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姚小彬站在那個十字路口，儘管身上只有背包足以稱得上沉重，她還是感受到了無助。她沒有等到綠燈亮起，就橫跨了馬路。雨很不識相，只懂得胡亂拍在她的臉上。此時趙志明還未出現。他是理應騎著自行車來接姚小彬的，但誰知道他現在在哪呢？姚小彬隻身回到了宿舍，當她換完衣服，打出當晚第三個噴嚏的時候，她決定跟趙志明分手。

他身上也背著一個包。他停在大鉗子的旁邊，俯身將它撿了起來，然後裝進包里。就在他俯下身子的時候，趙志明不經意地往包里一瞄。包里有著大小各異的鉗子，地上的這把只是它們的一員而已。趙志明還看到諸多他從未見識過的金屬工具，它們在黑暗中低調地露出笑容，彷彿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當然問了。隔天晚上我就同一時間在那裡等著他出現，他很準時。」

姚小彬哼了一下，對這個回答表示不屑。她看了趙志明一眼，說：「你知不知道我來見你有多麻煩。我的男朋友很難對付的。有時候我回去，他還會聞我，你知道嗎。一覺得不對勁了就會說：『你今天怎麼沒抹香水』。這樣暗示我！哎喲真的煩死了，天蝎座的男生。」

「那，沒有被人發現嗎？你這樣幹了多久？」

「那你牽回去了嗎？」

「把我叫來幹嗎？」姚小彬看完了那盞燈籠后，傾了傾身子，向趙志明問道。

「那我一定能夠講完的，你放心咯。」這時候，趙志明的手機突然發出了提示聲。他低頭瞄了一眼，沒有理會。

「是嗎，我沒有聽你解釋嗎。可能那時候太生氣了吧。那你現在解釋吧，我現在聽。」

「你當時沒有聽我解釋，所以我也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為什麼那天晚上我沒有去接你。」

「嗯……我的確不知道後來你變成這樣了，我以為你會很快康復的。真的對不起。不過，不過偷車也不太對就是了。」姚小彬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姚小彬看了看菜單，先是皺起了眉頭，後來做出一副勉強的樣子，用手點住菜單的某處，頭也沒有抬：「要這個吧。」

「你就是要說這個啊？」姚小彬轉頭看了周圍，繼續說道：「可是我現在有男朋友了，而且我爸媽都見過他了。我們正打算結婚。你現在講這些沒有什麼用了。」

分手的第十七天，在某個漫天霞光的下午，趙志明望著眼前的一排自行車，心裏突然有了主意。他決定將自己的怒氣發泄在這些自行車上。在他看來，如果自己運氣好的話，他偷到了那個偷車賊的自行車，等於自己完成了報復。再不濟的話，他偷走陌生人的自行車，說不定還能促成一樁樁和自己相似的分手悲劇。對，老子談不成戀愛，也要讓你們吃不消。

根據趙志明的講read.99csw.com述，當時的他，絲毫無法理解為何姚小彬會因這樣的「特殊情況」就下定決心與自己分手，而且如此毅然決然。與此同時，他感到十分氣憤。在嘗試了各種發泄方式——趙志明舉例的是喝酒和哭泣——之後，他依然無法從此次莫名其妙的失戀陰影中走出。

陌生人已經裝好了鉗子，他上了車：「你下次也注意點，不要把這些東西給人看到了。我今天是喝酒了，有點迷糊。」

「你今天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嗎？完啦？」

「我知道，我畢業之後想起這件事也覺得很奇怪，我也詫異，自己當時怎麼會那麼干。人有時候真的不正常，為了忘掉不好的事情會做出奇怪的事情來。」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一直很想找你說清楚的。但是你知道，就一直沒有機會，你知道的。後來大家越來越忙了。」

趙志明繼續說道。他在約姚小彬見面的前幾天，突然遇見了那輛橙色的自行車。那天晚上六點半，下班后的趙志明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馬路對面的M標誌時，才想起自己大學畢業后就沒有進過麥當勞了。他並未馬上想起自己曾經無數頓和姚小彬在這裏解決的午餐，而是感到一種空前的飢餓。他在前往那家店的路上，心裏正盤算著該點什麼的時候，才想起姚小彬的一以貫之的最愛。姚小彬只點麥香魚。她習慣於把薯條換成玉米杯，再吩咐可樂不加冰，因為她時常痛經。

趙志明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包，自己的那隻還在。所以，這隻就是這個人的咯？

趙志明想了想，說：「其實也不能說是不敢。總之是發生了一件事，後來我就沒有再這麼幹了。」

「當然沒有咯，我哪有那麼不要臉。反正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偷過車了。」

「沒有，一次都沒有，我非常小心。我大概搞了三十多輛車吧，大概快兩個月吧。最後是不敢了。」

「記得嗎？就是隔天的早上，我去宿舍樓下等你，準備向你道歉。你一下來，就直接把我給甩了。」手機連續響了好多下，趙志明露出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拿起手機，噠噠噠地打了幾個字之後又放下了。

「一個半小時后吧。他去游泳了，一般都要一個半小時。」

包里的工具令趙志明確定，此人也是偷車者。他不確定的是，自己是否應該跟他打個招呼？一方面，和同道中人互相致意一番，難道不是一樁令人激動的現代俠客故事嗎？另一方面，如果說了的話，自己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在趙志明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嘴裏的香煙已燃燒了一大段，慘白的灰燼支撐不止自己，跌到了地上。

自行車的鎖們外強中乾，鉗子一咬就斷了。第一次聽到鎖「咔」的一聲斷掉之後，趙志明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它。他只好先騎上它，打算邊騎邊想，早晚會有靈感的。

「明天我老公出差……」（後面是三個害羞的表情）

「好像記得，又忘了具體的。這麼多年了，誰有閑工夫去記這個。」

「對，就是那輛橙色的車。我們一起買的。」

「嗯，好像是這樣的。」姚小彬看了眼手錶。read.99csw.com她的手錶戴在右手，和一串佛珠緊緊相依。

趙志明今天的確比平常晚到了。因為他在取鉗子的時候，碰巧發現了一隻臉朝天的貓咪。它正在睡覺，毫無防備，趙志明便在貓咪的胳肢窩上胡亂撓痒痒。那隻貓起先很是享受，隨著趙志明的力氣越來越重，它終於不開心地一翻身，跳進了草叢裡。

「你記得我以前那部自行車嗎？」

「你能這麼想最好了。對了，你要說的就這些嗎？說完了嗎？」

「你的直覺還是這麼准，還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也就是問一問嘛。你不要動怒嘛。」

趙志明在窗前待了兩個多小時，那輛車還是紋絲不動。他感到不好意思，於是又去點了一杯咖啡。除了和服務員點單，趙志明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那輛車。他甚至還踮起了腳尖。

「是的。」

如果是巧合的話，這也簡直太巧了。但也只可能是巧合吧。趙志明這樣想著。畢竟他的車是七八年前消失的，就算是原封不動的，七八年的氧化至少也會讓這輛車褪色得不成樣子吧。

趙志明把煙踩了，支支吾吾地說：「對，今天出了點事。」

趙志明總是在夜晚犯案。他從宿捨出來之前，總會在舍友面前說一句「唉，煙貴得，我都快抽不起啦」，再把煙盒插|進自己的褲帶里，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宿舍。趙志明把工具——也就是一把大鉗子——藏在草叢裡。據他回憶，夜光下的草叢顯得格外幽靜，是一種令人不忍打擾的幽靜，偶爾還會有白色身影一閃而過。他說那是貓咪。

鐘塔又開始唱歌了，現在已經八點了。

趙志明輸入密碼，打開了微信。未讀信息太多了，但前兩條消息都是由女性頭像發來的，內容分別如下：

他們二人站在路邊，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尋找計程車的身影。風已經開始轉涼了，提醒著他們秋天應該是快到了。姚小彬躲進計程車里，最後說了一句：「還是很謝謝你，祝你一切都好。」同此同時，她終於鼓起勇氣看了一眼趙志明。

趙志明抿了抿嘴，像是正經歷著巨大的痛苦。他終於還是舒了一大口氣，然後用緩慢的速度說道：「好吧，我懂你意思了。那，要我送你回去嗎？」

「你不是有很多輛嗎，你是指哪一輛？」

「就是橙色的那一輛。不記得了嗎？那你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麼，怎麼分手的？」

「他說不是。我問了很多遍，我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就算是的話我也不會生氣的。當然我沒有跟他說我們分手的事。他堅持說沒有，他沒有搞過橙色的車。他說這種車太醒目了，拿去黑市賣掉的話價錢不高，因為收購的人還得花功夫把它噴漆一遍，不然賣出去的話馬上就被原車主認出來了，很虧的。他看出我很失望，後來還說想賠我錢，說是同做這一行的，表達尊重。」

在那以後，趙志明晚上偷完車騎出校門之後，他總會任性地騎往陌生的地方。趙志明心情舒暢。夜風吹拂著他的臉，像是愛撫一般。此時許多店面剛剛送走自己的最後一批客人，準備打烊了。趙志明在感到大腿的些微酸感之後，就會開始把視線放在尋找地鐵站標誌之上了。在看到地鐵站九九藏書標誌后，趙志明會從座椅上起身，站著踏出四十步之後，立即下車。然後停在遠處，回頭進入地鐵站。

等到服務員走後，趙志明拿起桌上了白開水喝了一口，說：「啊，你現在還是喜歡吃這個。感覺跟以前沒有什麼變化。」

「不是的，後面這個才是重點。」

「那你是在說，我不應該怪你，不應該跟你分手嗎？」

姚小彬甩了甩頭髮，並順勢拿起手腕的皮筋將頭髮綁了起來。這是一種和之前的她完全不同的樣子，她現在看起來就像剛放學的高中女生一般。她掃視了一下左右的顧客，他們都在專註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於是她把目光停留在店裡的一盞燈上。那盞燈確實別緻，即使它沒有為這個屋子貢獻一點光芒。它像是被主人從印度或是尼泊爾這樣的國家帶回來的，上面還畫著令人費解的圖案。細加辨認的話，應該可以看出那個圖案是個神的眼睛。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姚小彬，彷彿要開始一場審判。它坐落在窗戶前，時不時會隨著外邊吹來的風而搖擺。

趙志明的手機又響了。他在快步之中掏出了手機。如果此時你碰巧與他錯身而過，你便可以看到一副典型的少年家模樣。他似乎趕著到什麼地方去，並且對即將到來之事充滿了期待。當然，如果你細加辨認的話，幾分遺憾的神色還未從他的臉上溜走。

推開門，恰到好處的冷氣讓趙志明感到舒服。咖啡館里並沒有多少顧客，他們都分散在屋裡的各個角落，融化在暖黃色的燈光里。

自行車后的地面上，是一隻大鉗子。

「你不會還要了吧？」

趙志明滿心狐疑地進了麥當勞。他故意點了很多，多到需要兩個盤子才能裝下。不知怎麼的，先前的巨大飢餓變本加厲。趙志明坐在靠窗的位置，盯著那輛橙色自行車看。他想看看那輛車的主人究竟是誰。他特地放慢了咀嚼速度，生怕那人吃飯速度比自己還慢。

「不啊，早就搬走了，我們分手后我就搬走了。你以為我還想天天見到你？問這個幹嗎，跟你要說的事沒有關係吧。」

鐘塔收了聲。濃重的夜色。

「不是不是，我哪有這麼幼稚。你繼續聽我說嘛。」

「這跟自行車有關係嗎？隨便吧，你愛說就說。」

趙志明先是勘察了地形，一一識破了攝像頭的位置。他還到保安室里，逐一確認每個攝像頭所管轄的面積。根據趙志明的話，那時候的他，「一走到車棚前面，眼裡就自動生成了隱形的白線。」這些白線清楚地向他展示了，哪一區域攝像頭是看得見的，哪一區域攝像頭是捕捉不到的。

「別擔心，我知道你的。」那個陌生人先開口了。

趙志明先問姚小彬吃了沒，姚小彬說吃了。說完之後他們陷入了一陣慣常的沉默。這種沉默之前只會發生在趙志明與女同事之間，他並未料想到自己和前女友之間會出現這樣的尷尬。

「趕緊說吧，你又是打電話又是發微信的。我還得趕緊回去。」

於是那天，一如往常在夜間行動的趙志明在看到車棚里有個人影的時候，他徑自掏出了口袋裡的煙。他在煙霧之中看著那個身影解開車鎖，將車調轉方向，繼而騎上車去。這輛車從自己面前擦身而rｅaｄ•99ｃｓw•cｏm過時，趙志明面前飄過一股不輕的酒味。就在趙志明猛吸了一口煙的時候，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響亮的聲音。那聲音明顯是金屬撞擊地面所發出的，錯不了。趙志明叼著煙轉過頭去。

趙志明找到這間咖啡館的時候，城市中央的鐘塔剛好開始唱歌。歌聲從遠處傳來，和街上的喇叭聲混在一起，令人產生了歸家的迫切願望。在路人快速的腳步之中，站在門口的趙志明顯得格外悠閑。正面吹來的熱風席捲著塵埃，讓他意識到有必要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

「你真的這麼堅決，不考慮一下嗎？」

他們又陷入一陣沉默。

終於他下了車，把車停在原處。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坐上地鐵回到了學校。

「人家澡都洗好啦，你不是說已經出門了嗎~」

坐在計程車里，姚小彬努力壓抑住了轉頭的衝動。她想起還有後視鏡這樣的東西。在狹窄的晃動著的鏡子里，趙志明仍杵在原地，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姚小彬不禁想起了那輛自行車，繼而想起了二人曾經擁有的美好過往。儘管沒有流淚，她還是墜入了往事的深淵之中，夾帶著感動和愧疚。

他先是騎回花園裡，把鉗子放回原處，然後出了自己的學校，往東邊騎。

趙志明深吸了一口氣，說：「還有最後這一句。你知道我那天回到家之後，心裏是怎麼想的嗎？我想到，既然這輛車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我面前，它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麼。一輛車，七八年前消失了，現在再次出現。車都可以，人為什麼不可以呢？我是說，我們的感情，就算七八年前沒有了，淡掉了，或者說，突然消失了，但是現在，也可以重新找回的，不是嗎？」

「你意思是，當年是因為你車丟了，所以就沒來接我？」

「你第一天來這兒的時候，我都在旁邊看著呢。當時我也想下手的，沒想到你先出手了。後來就決定把這個時間段讓給你。怎麼了，今天怎麼來晚啦？」

「嗯，你說吧。」

「當然說了。其實這個事情還挺長的，我會盡量簡短一點。你大概幾點回去？」

「你到底說不說啊，不說我真的走了！」

趙志明只好賠笑。他先是問了姚小彬要不要點些東西來吃，在遭到拒絕之後，他又「不吃東西怎麼行呢」了一聲，舉起手把服務員招來了。

但一直沒有人去牽那輛車。

趙志明顯然越來越嫻熟了。嫻熟也就意味著大胆。一開始的時候，如果趙志明遠遠地看到車棚里有人，他一定會先在遠處躲好。等到人都走了，車棚里一個人都沒有了，趙志明才現身。趙志明逐漸發現，其實取車的人並不會發現自己，即使發現了也不會將自己和偷車賊聯繫在一起。校園如此之大，每天都有幾十個人被偷車吧？大家早已習以為常，連到保衛處調看錄像的都很少，自己實在不必擔心什麼。

「不怪你，你說吧。為什麼那天晚上你沒有來。」

目送這輛車走出校園的時候，趙志明才從緊張之中緩解過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起一件關鍵的事情來。

「到底是不是他偷的？」

自行車在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趙志明聽到「操」的一聲，以及停車時所發出的彈簧聲。那個人影向趙志明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