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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遊戲

禁忌遊戲

作者:麗端
他已經死了。我說,看著嚴蕊愕然的表情。難道你預測不到他的死嗎?他無恥變態的行為已使他人格喪盡,他年邁的父親也氣得卧床不起,你說他怎麼還有顏面再活下去?
他卻彷彿仍然在猶豫,沉思著說,我聽說你曾經學過使鞭。
嚴蕊的生死,本就操縱在大人手中。那個頑固的妓|女居然也笑了一下。大人視人命如兒戲,是大人的事情,可是否按照大人的意思招供,是嚴蕊自己的事情。
嚴蕊,速將你與唐仲友的私情具實道來,免得皮肉受苦。
嚴蕊熟練地剝去了我的上衣,把我綁縛了橫在地上,然後姿勢優美地揮動起那誘惑的皮鞭。我忘情地呻|吟著,彷彿進入了另一個妙不可言的境界。
回家以後我見到了多日不見的母親,她的神采似乎並沒有因為父親的死而遭受損傷。我知道那是因為爹還在陪著她。「爹」其實是一個女人,相當於母親的貼身女僕,但從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要我在背地裡這樣稱呼那個健壯的、嘴唇上有著一層黑色絨毛的婦人。我對這個稱呼倒也不很反感,反正真正的父親對我和母親都很淡漠,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不再同房,象客人一樣對彼此彬彬有禮。
至今我想起那醜惡荒誕的一幕仍然感到極度的反感和噁心。象唐仲友這種無恥之徒竊取了地方官員的高位實在是朝廷的不幸。在這種寡廉鮮恥的父母官教誨之下,天台必定市風日下,人心不古,實在有悖于聖人的理想。我必須承擔起撥亂反正的義務,即使唐仲友是我的舊交,我也不能徇私枉法。
當我從那委瑣腌髒的漢子那裡看到眼前這幅畫像時,我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這幅畫粗糙無比,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女人胸前黑色的梅花。現在我知道了我要找的女人叫做嚴蕊,她正關押在天台的監獄之中。
不久以後,嚴蕊嫁給了一個姓趙的傢伙做妾,這應該是她所能找到的唯一出路。
可你又憑什麼和他賭氣呢?我貪婪地望著她裸|露的身體,心不在焉地說。唐太守對你一定寵愛得很,是吧?
剛開始的時候我並不認為他是一個特別的男人,可他卻留意上了我。有一天晚宴結束,他特意把我留了下來,並領著我走進了他偏僻的靜室。
所以她把你趕了出來!我憤恨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從來沒有看重過我。
我心中很是高興,因為朱熹能有今天也與我的努力分不開。他從小和一位小姐定了親,彼此只遙遙地見過一面,他就已經為之傾倒。然而就在他即將參加科考的前夕,傳來了小姐病重的消息。他由是方寸大亂,甚至興起放棄此次科考的念頭,連他的父輩都無法勸說。還是我想出一個主意,到妓院里尋訪到一位與小姐長相十分相似的妓|女,讓她假扮小姐,與朱熹半夜私會,終於鼓勵他前去參加了科考並考中了進士。雖然等朱熹歸家時方知道小姐已經亡故,他還是向我們當時的關心表示了感謝。
我讓你把爹趕走。我恍如未聞,堅持說。你難道不知道你已經把臉都丟光了?如果你捨不得趕她走,我走好了。
受刑時她居然還直瞪瞪地看著我,使我不得不故意避開了她的眼睛。
我向朝廷連上了七道奏章,曆數唐仲友的罪狀。朝廷出於慎重的態度,暫時將他停職待查。為了獲得唐仲友違反朝廷律法與營妓通姦的證據,我命人將那名叫做嚴蕊的營妓關進了監牢,由我親自審訊。只要她招認了與唐仲友的通姦事宜,我就可以上奏朝廷將二人定罪。至於他們通姦時荒謬齷齪的行為,我已經打算掩去不提,以免淆亂視聽。
可你居然還想在公堂上挑逗朱熹那根老木頭,我有些嘲諷地冷笑道,難道他果真對你笑笑你就招供嗎?
她卻舒緩地笑了,眼睛里蒙起一層薄霧。也許是吧。也許,我只是喜歡那種被綁縛的感覺。過了一會,又看著我說,你跟他倒是很象呢,那落魄無依的表情。
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酸酸的感覺直衝到鼻子眼睛里。我嘆了一口氣,取出刺青工具,在她的胸脯上緩緩刺下。
我一輩子都沒有象那次一樣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緒。
在天台太守的任上我認識了嚴蕊,這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而她小時學過使鞭更讓我喜出望外。經過我的調|教,她的鞭打技藝已經讓我十分滿意。每次鞭打過九_九_藏_書後,經歷了欲|仙|欲|死的快樂,我都心情舒暢,精神倍增,象一切夫妻生活和諧的男人。這對我平日專心治理天台裨益甚大,也使我在當地獲得了頗高的名望。
胡說!我神經質地跳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侯爺,我要什麼就有什麼。我什麼都不缺,還在乎你這個婊子嗎?說著,我撞開門沖了出去。
你不用管他!母親忽然發作起來,把插著折枝梅花的瓷瓶擲到地上,瓶中的墨汁濺上了她華麗的衣裙。趕她走,你說得倒是容易!母親滿面怒容地望著我叫道。你知不知道,沒有她,我這些年的活寡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不是奴僕,她是你爹,為什麼我們三個不能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好好地過日子呢?
可是在玩之前,我必須把你的舌頭割掉。
於是時光就這樣流逝,我們繼續著自己的遊戲。在這種大悖倫常的做法里,我隱約地感覺到某種致命的危機,但在遊戲本身的刺|激中,我很快就忽略掉了這種陰影。可是隨著那個叫朱熹的人的到來,致命的危機也一步步接近了。
我掛著桀驁的冷笑走出了母親的房間,然後開始收拾行裝。這其實是一個好機會,我終於可以開始自己嚮往已久的遊歷了。我什麼都不缺,只是缺一個遊歷的目的。
提起唐太守,我們心裏還是敬服的。因此當朱大人審問嚴蕊,要她招認與唐太守的私情時,我們都為唐太守捏了把汗。可是無論朱大人怎麼拷打,嚴蕊始終沒有招供。這不由讓我們暗暗佩服起那個小娘們來。

二、嚴蕊

一天衙役頭兒找上門來,帶來了朱大人的口信。據說朱大人被冥頑不靈的嚴蕊搞得十分惱怒,他要我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婊子留下點永久的記號。
想到這裏,我失控地叫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麼,繼續給我打!
我爬起來正要高聲怒罵,卻見他從地上撿起了我失落的畫,展開一看,竟呆了一呆。
和前面幾個人比起來,我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一定沒有興趣打聽我的名字。我是天台監獄的牢頭,另外我還是一個手藝不錯的刺青匠人。
也不能怪她。我愛她,她快樂我就滿意了。爹仍舊用慈愛寬和的眼光看著我。
不久,我兒時的夥伴中有一個叫朱熹的,升任浙東提舉的官職,也來到了天台。
祝你好運。先生微笑起來,這笑容里分明有一種揶揄的意味。不過在你成為正式的侯爺以前,你必須幫我殺死一個叫嚴子風的人。雖然我沒有教過你殺人,但你這麼聰明,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一把撕開她胸前的衣襟,我伸手在傷痕纍纍的皮膚上捏了一把,不出我所料地緊繃著。但在緊繃的皮膚上所做的刺青效果是很糟糕的,花紋會在皮膚鬆弛后模糊變形。於是我開始與嚴蕊談話,以此來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找到一個身上有著黑色梅花的女人,你就真正什麼也不缺了。我出門的時候,爹帶著幾分神秘地對我說。黑色梅花是你的命相。
只要太守心情舒適,好好治理天台,嚴蕊即使當一輩子營妓,也絕無怨言。我真心地說。
他?嚴蕊苦笑道,他不過是在和我賭一口氣罷了。
他唯一的愛好是交友,喜歡擺擺大宴地方名士的排場。這種時候就少不得我這種官辦的營妓出場,斟酒磨墨,紅袖添香。
大堂之上我看清楚了嚴蕊的面貌,著實暗暗吃驚。她與我早夭的未婚妻驚人的相似,但隨即我想起當年正是一名面貌相似的妓|女欺騙了我,我的心情霎時變得陰鬱暴躁。這些可惡的滿嘴謊言的下賤女人,她們只會與唐仲友聯合起來作戲,可這次我再也不會上當。
我的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那個沉寂的纖細的身體,最終停留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胸脯上。我看見這個自始至終沒有叫喊過一聲的女孩子一剎那間紅了臉頰,而我也突然感受到一種異樣的衝動。這種衝動是如此強烈而模糊,讓少不經事的我一時手足無措。我向她伸出手去,在距離她胸脯不到一分的時候我的耳中充滿了她驚恐的尖叫,於是我的手只好慌亂地轉向,在她面頰上一擰,然後面紅耳赤地一口氣跑回了那個讓我厭惡的老頭面前。
首先認識的是天台太守唐仲友。他是一個面色焦黃的男人,帶著永遠無法消除的黑眼圈。也許在別人眼中,他是一個優秀的官員,不貪污https://read.99csw.com,也不糊塗。他把妻子留在遠方的老家,生活是一向的樸素和簡單。
我與唐太守不過是在玩一個遊戲。她的話音已經由於疼痛而發顫,卻仍然堅持說。大人為什麼不能容忍這於人無害的行為呢?
我出生在一個端方古板的官宦家庭,克己復禮是父親從小教育的目標。我想我基本上還是達到了他的要求,只除了一件事。
「你究竟認不認字?」在一次激烈的爭論之中,我口不擇言地冒出這句話。
我小的時候,爹帶我去找一個很有名的瞎子算命。那瞎子冰冷的手指撫過我的額角,然後預言我將成為一個著名的俠女,甚至為千百年後的人們所知曉。爹很高興,把他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那個瞎子,只有我惶惑地望著爹腰間的軟鞭和空蕩蕩的錢袋,開始為我們的晚飯發愁。
一身冷汗。
那你為什麼拚命維護於他?看看你給打成這個樣子,連哥哥我都看著心疼。
她無力地嘆了口氣,喃喃道:笑一笑真的那麼難嗎?
我已經殺死了那個人,至於他的女兒,就不歸我管了。我撂下這句話就坐上了家裡派來的豪華馬車,馬不停蹄地跑回了那座繁華的都城臨安。一路上我洗了無數次手,兩個指頭上卻依然留著那個小東西面頰上柔軟滑膩的感覺。
我沒有再碰過嚴蕊的身體,卻不斷回味著手指在她肉體上的觸感。我總是偷偷地打開那幅畫,獨自在自己的慾望中掙扎,用無法言表的痛苦來祭奠我卑微的愛情。

六、謝元卿

元卿,你呢?你是否找到了那個有著黑色梅花的女人?
他卻不再說話,從抽屜中取出一根鞭子,遞給我說:抽我幾鞭試試。
我心中頗是懊惱,但又拉不下面子找他道歉。我本是極愛朋友的人,如今開罪了他,更是煩躁不安。於是我派人把嚴蕊接進府中,希望借她的鞭打緩解一下心中的煩悶。
她象是死人一般一動不動,反倒讓我有些後悔把她綁得那麼死命。良久,她才低聲地問道:我可以看看么?
她還年輕,應該有更好的人去伺候她。爹有些無奈地笑笑。
剛開始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軍官,我甚至相信自己真的愛上了他,結果他卻騙了我所有的梯己錢后跑得無影無蹤。其實我也不是很怪他,男人嘛,都是這樣,反倒是幾個姐妹為我忿忿不平,讓我不得不也怨恨起他來。
讓那些下賤的人說好了。母親不以為然地說,繼續擺弄著手裡的折枝梅花。我喜歡梅花,如果它們是黑色的就更好了。母親沉溺地把臉湊近那繁盛的花朵。我把它們插在墨汁里,可那花瓣上的黑還是不夠濃。元卿,你有什麼辦法?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故意問:我救了你,你怎麼謝我?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說。
來吧。他用一種懇求的眼光望著我,鼓勵我說,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懂嗎?我終於下定決心找你來,希望沒有看錯人。

四、朱熹

其實我一直對唐仲友心存不滿。他自作聰明地騙我參加科考,卻害得我沒有見到未婚妻的最後一面。她死了以後,我對兒女之情便視若無睹。夫妻關係不過是為了延續後代,是天理;對所謂愛情和性|愛快樂的追求則純屬奢侈,是人慾。人只一心,二者不可得兼。我要存天理,滅人慾。
我一直隨身帶著這幅畫,也一直暗地裡照顧著嚴蕊的傷勢。我想我這種卑微的人根本無法幫助她脫離苦海,我所能做的,只是向四周的人傳播嚴蕊親口對我說的話。我只能力圖使人們明白,那卑賤的柔弱的身體里,有著一顆勇敢和正直的心。
黑色的梅花,潔白的胸膛,還有殷紅的鮮血,縈繞了我當晚古怪的夢境。我夢遺了。當我渾身冰冷地在半夜裡醒來,我爬起身找來紙筆,為白天那個倔強的不幸的女人畫了一幅小像。雖然這之前我從來沒有畫過畫,但由於有刺青手藝為功底,這幅畫已足夠讓我產生抑鬱的衝動。也許我已經迷戀上了那個女人的身體。
不,太守從來不好女色。
鞭打完後父親老淚縱橫地撫摩著我的傷處,我卻由衷地對他笑笑。這是平生父親第一次打我,卻讓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在鞭打中我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意,我的呻|吟中半是痛楚,半是快樂。
你就是我要https://read.99csw.com找的人。
於是我找來了一個伶俐的丫頭,問她是否願意和我玩一種新鮮刺|激的遊戲。
我看見他的嘴唇爆皮乾裂,臉上冒出色彩鮮艷的粉刺,分明是內火太盛。於是我順理成章地猜想他是想和我做|愛。不過可笑的大宋法律規定,官員與營妓不得有私情,所以他需要一個守口如瓶的女人。於是我同情地點點頭說,聽憑太守大人吩咐。
找到那個女人,她是你的快樂之源。爹依然切切地叮囑我。
嚴蕊現在就關押在我所看守的囚牢,我相信那是整個天台境內最骯髒最潮濕最黑暗的地方。除了帶去過堂的時候,她總是一動不動地倒卧在發霉的草堆上,以致於我不時要走進去查看一下她是否已經死去。
不。她堅決地搖搖頭。你不知道我心裏多麼陰暗。小的時候,我爹就被一個少年殺死了。那少年把我綁在樹上,想輕薄我,卻終於害羞地走掉。他是我的仇人,但他落魄無依的神情卻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那個時候,我一面害怕他,卻一面暗暗希望他真的來輕薄我。我一直為這個念頭負疚不已,我怎麼能夠如此下賤淫|盪!
為什麼?我漠然地問。儘管我並不喜歡在這幽閉的山谷生活,卻也對陌生的繁華城市沒有多少興趣。
我參加了他們的喜宴,然後繼續我的漫遊,雖然我已經失去了目的。
那樣的奇女子,憑你的臟手也敢碰她?他一邊說,一邊將我摔了出去。
我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做妻子,她有著很好的教養和儀容,可惜從新婚之夜起,我就對她的身體沒有興趣。實際上我對任何女人的身體都沒有興趣。雖然我感覺得到慾望時時在我身體內衝撞,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宣洩的渠道。
忽然,嚴蕊的鞭子停了下來。我不滿地睜開了眼睛。
我露出了苦笑。這輩子我第一次聽說「愛」字,卻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
我以前就認識嚴蕊。我和哥們喝酒的時候,總是一邊幻想著她的美貌一邊用最下流的語句來辱罵她,她是我們最好的下酒菜,雖然誰也沒有見過她的身體。大家都知道,她已經被唐太守包了下來。
幸虧當時朱熹的勢力比起他以後的聲名來簡直微不足道,我一個半破落的侯爵就足夠將他調離了天台。而嚴蕊的名聲,在我有所渲染的大力鼓吹之下,甚至驚動了朝廷,不少人懷著由衷的敬佩稱她為「妓中之俠」。
奇妙的是,我見到嚴蕊的時候,恍惚覺得她就是當年我們找去假扮小姐的妓|女。然而問起來,她卻懵然無知。
可你們是兩個女人!母親荒謬的話語讓我忍不住大笑起來。我說我可不想被別人戳著脊梁骨羞辱,你們倆有病可我還是一個健康人。你是想把我也逼瘋么?
在一種十三歲少年本不該感受的百無聊賴的情緒中,我找到了那個叫嚴子風的人。雖然他會使幾招裝模做樣的軟鞭,但我略施小計,便已成功地借刀殺人。出乎我意料的事是嚴子風居然有一個女兒,而先生並沒有交代如何處置這個嬌嫩白凈的小東西,於是我只好把她先綁在樹上,再坐在一邊慢慢考慮如何對付於她。
他聽了,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拂袖而去。
我的臉一下子紅得象只醉蝦,他窺破了我的秘密。那裸體女人的畫像會使我在眾人面前喪盡臉面。我快步上前想將畫奪回,他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在人群中消失。我追著追著失去了他的蹤影,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痛哭。
朱熹靜靜地站在那裡,臉色陰沉如地獄。
當然也有不好色的男人,至少我見識了兩個。
從那件事以後我就跟朱熹再沒有見過面,大家異地為官,連書信都很少聯繫。不過聽說他現在創立了新學,頗有聲勢,隱然一方學問領袖。但對他的學說,我不以為然,以至於他到得天台後,我們之間話語並不投機。或許是因為我自己有難言的反常嗜好,我對他口口聲聲的「存天理,滅人慾」很是反感。
我忽然想起了嚴蕊和唐仲友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那色情的情景引誘著我的慾望。雖然我知道那會導致嚴重的後果,但我還是忍不住去觸摸這個禁忌,也許,它真能給我帶來快樂。

三、唐仲友

你可招供?
你應該把爹趕走。我走進母親的房間說,你不知道那些下賤的僕人說得有多難聽。
我開始為了營https://read.99csw•com救嚴蕊煞費苦心。我毫不吝惜地動用侯爵府的一切力量,這種力量集中地表現為金錢和千絲萬縷的關係網。
我會幫你做到的。我冷冷地說,這是最後一次聽你的話,你知道我很快就會成為侯爺了。
侯爺,你真的容不得我么?爹忽然走進來,可憐而慈愛地看著我。
我一直在尋找身上帶著黑色梅花的女子,雖然我不明白爹的意思,但有一個目標總比沒有強。當然這是一個難以達到的目標,多年過去,我一直一無所獲。我甚至懷疑世上本沒有什麼帶著黑色梅花的女子,一切不過是頭腦中無聊的幻想,對於我這種什麼都不缺的人來說。
這是我學習的第一課。在妓院里,你首先得學會怨恨所有的男人,把他們全都看成好色之徒,否則根本無法繼續自己的職業。
那麼你就走吧。母親終於迸出了這句話。你走了,我是傷心,可如果她走了,我是生不如死。
我早知道這刁婦是個奸詐之徒,決心給她一個下馬威。當下命人先重責二十大板。
一個遊戲?我冷笑了一下。鞭打朝廷命官的重罪,難道用「遊戲」二字就可以抹去?那麼我現在也和你玩玩這種遊戲。
小時候略學過幾招,不過現在都忘記了。我不知他為何提及,有些詫異。
她的眼睛放出一種奇特的光來,直直地看著我,忽然說:其實我觀察大人已經很久了,卻總看到你板著臉。你笑一笑,我就照你說的招供。
我立時湧起一種知遇之感,鼓起勇氣向他抽了幾鞭。他滿意地舒展開深鎖的眉頭,讚賞地對我笑了。
我退後一步,細細地打量著我的得意之作。那是一朵盛放在她美麗胸膛上的黑色梅花。
我惱怒地揮了揮手,衙役的鞭子就落在這個年輕女人的身上。然而直到昏死過去,她也沒有半分屈服的表示。
嚴蕊低垂著頭,強忍著委屈的眼淚。然後她仰起臉來,聲音虛弱而堅決地說:身為賤妓,縱然與太守私通,也不是死罪。然而是非曲直,豈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說到這裏,她似乎頗為激動,喘了半天,竟嗆出一口血來,歷歷地灑在胸脯上。
不過我也樂意幫助他找到快樂,即使是以這樣禁忌的方式。雖然有這種反常的怪癖,他仍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稱職的官員。
後來我強|奸了家中一個婢女,這件事讓正直的父親憤怒不已。其實我不過是想弄明白我究竟是不愛我的妻子,還是不愛所有的女人。父親不可能清楚我的動機,他只知道用家法來懲處我的罪行。他命令僕人把我捆綁在地,親自用鞭子狠很地抽打我的脊背。
那個叫做嚴蕊的女子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我,隨即低下頭去,聲音清朗地說:嚴蕊深知大宋律法,絕不敢作姦犯科,望大人明察。

一、謝元卿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最具有諷刺意味的騙局。家傳的鞭法只剩下了賣藝的花架子,看客們只要看到一個花拳繡腿的小姑娘就足夠了。在爹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少年害死以後,我才真正看見了自己的歸宿。我並不怕那個少年,甚至不仇恨他,他對於自己的一切都茫然無知。而我的命運,完全是被那個癱瘓的老人所決定,是他把我象牲口一樣賣進了教坊,決定了我以後只能以妓|女的身份演繹生命。
我想了想,終於只是搖搖頭。然後我給了她一些錢,打發她上路。
我的臉色瞬間轉為蒼白,為什麼她會冒出這樣的話來?我天生面部肌肉僵硬,笑起來時面容古怪以極,從小總被人譏諷嘲笑。由此我憎恨一切聲色享樂的事情,我用嚴肅的思想和深沉的面容來改造自己和周圍的世界,我要所有的人都用謹慎認真的態度來約束自己物慾的表露。成年後我只笑過一次,那是——是的,那個假扮的小姐引誘著我的笑容,即使我笑得多麼醜陋,她也依然那麼柔情的看著我,就象現在,嚴蕊的眼神。可是,那不過是欺騙!那些下賤而卑劣的人啊!
一天我居然碰到了爹,她看上去老邁而憔悴。她說她要去投靠數十年不通音信的親戚。
你是一個好女人。一次鞭打完后我幫他輕輕擦拭著背上的傷痕,他由衷地嘆息著。雖然我對女人沒有興趣,但如果能娶你也挺好的,可惜你是一個營妓。
朱大人可真下得了手,怎麼說你也算個美人兒。
好象你應該以身相許,我笑著說,這似乎是最順理成章的辦法。
這麼說,你還九九藏書是愛他的。我努力抑制著自己的緊張情緒,故做鎮靜地說。
我用繩子把她牢牢地綁在柱子上,以免她掙扎扭動破壞了我刺青的效果,我還不想給自己的手藝抹黑。
此時的嚴蕊早已不是昔日嬌俏可人的姐兒,她被嚴重毀損的身體讓我不由為朱大人的冷血倒抽了一口涼氣。我想我以後一定要小心伺候好這位鐵面無情的大人。

五、獄卒

誰告訴你一定要刺在臉上?衙役頭兒忽然嘿嘿地壞笑起來,刺在哪裡還不是你自己定,你小子有福了。
嚴蕊從天台監獄里被釋放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是我專門找人醫治了她的傷病。我看見她的時候她的臉蠟黃瘦損,只有一雙無神的眼睛大大地睜著。
她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我不知道。她低聲說,我既希望他笑,又害怕他笑。我真的不知道。
我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起自己刺青的工具。然後我走進嚴蕊的牢房,把她從昏睡中叫醒,告訴她一切都不過是奉命行事。
不。她微微搖頭。他是一個好官,但我跟他完全沒有兒女私情。
因為你的父親死了,他們要你回去承襲爵位。先生有些疲倦地看著我,說,你學到現在也夠了。見我不答話,先生使勁撐了撐他半身不遂的身子,這是他惱怒的表現,然後照例用一種無奈的口氣繼續對我說話。你走之前,要幫我殺死一個人。我辛苦教了你這些年,就是為了讓你幫我完成這個心愿,這是一開始我就和你的父母說好了的。
彼此都無話可說。我知道我已無處逃遁。
一天,我正在酒樓中講述著嚴蕊的遭遇,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不以為然地冷笑了。我趁著酒意呵斥了他幾句,他卻一言不發地走上來揪住了我的衣領。
你想從良嫁給他嗎?
然而這種快樂我不可能從妻子身上獲得。她賢淑而冷漠的舉止讓我欲言又止。我必須另找他人。
可他從來沒有妨礙過別人。幾滴淚水從嚴蕊的眼角湧出。他是一個好官,也是一個好人。我拚死想維護他,可他終於還是抵擋不住了。
好啊。她笑嘻嘻地說。
母親呢?我急忙追問。
你很快就要回家了,但你必須先殺死一個人。先生伸出他枯瘦的手指,隨手指著一個方向。
從此以後他便不時地把我接進太守府中,和他玩這種鞭打的遊戲。也許是我使鞭的技巧越來越高超,著力輕重適度,他每次都能獲得一種類似做|愛后的滿足。可是他確實從來沒有碰過我一根指頭。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事。
這件事我對誰也沒有提,倒不是因為他刻意吩咐過我,而是我不相信別人也會象我這樣平靜地對待。他偶然也會談到遠方的原配妻子或者別的女人,但他始終對她們是隔膜的,他不敢把自己真正的需要告訴她們。他不可能對她們說,我不要你們,我只要你們手中的鞭子。可是對我,他可以提出任何無稽的要求。
我和嚴蕊的秘密一直沒有人知道,畢竟作為天台最高職位的官員,一切行事都比較方便。
我看出你好象不是一個多嘴的女人。他細細打量著我,終於說。
可是,按規矩只能在罪犯臉上刺青,那婊子卻還沒有定罪呢。我小心翼翼地說。
我不敢。我有些慌亂地說,太守大人是在開玩笑嗎?
唐大人怎麼樣了?這是她看見我的第一句話。
一直到把當年我秘密尋找那名妓|女的記憶全部打碎。
她無辜地望著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聲音。
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招認?我命人用涼水將她潑醒,口氣緩和下來。到底還是個倔強的女子。
放肆!我一聲怒喝。
於是她拚命地搖頭。她哭了。
我和你不同。我堅持說,我馬上就成為侯爺了,我要什麼就有什麼。
父親的葬禮結束后,侯爵府就陷入了真正百無聊賴的氣氛。而關於母親和貼身女僕的傳言也越來越盛,家中大小奴婢都陶醉在這種曖昧的流言中,他們在任何碰面的機會裡竊竊私語,交換彼此的最新發現。在我擰爛了幾個長舌奴婢的臉頰后,流言終於得到了暫時的平息,可我自己,也終於在偷聽到了母親房內怪異的響動后開始明白了母親與爹的關係。這種關係讓我噁心。
也許我不應該把你教成這個樣子,先生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你確實已經很象我的脾氣,但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你實在是太不可愛了。現在我明白我自己為什麼要當一輩子老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