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新皇帝的詔書終於來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從胡俗」。王昭君的心很涼，又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清醒，新皇帝怎麼能指望呢？王昭君驀地回憶起漢元帝終於掩飾不住的遺憾神色，明知於事無補，卻仍然為漢元帝的死盡心盡意地哭了一場。

功德么？王昭君苦笑著，在漢宮中可以選擇出塞，出塞后呢？王昭君望望夕陽荒草，取出了一隻酒杯。

「做蠻人高興，我要做蠻人。」兒子笑嘻嘻地說，出帳去了。

王昭君嘆息了一聲，看了九九藏書看角落裡的銅鏡。閑置了許久，上面生滿了綠銹。下面還壓了一封家書，是一年前所寫，說和親使得邊關多年平靜，百姓都在感激王昭君的功德。

忽然有一天，王昭君發現兩個孩子跟自己一點也不象，他們對自己孜孜保持的漢家風俗嗤之以鼻。

雖然王昭君知道匈奴的風俗是父死娶母，但她在起初的震驚后，仍是存著僥倖，畢竟自己身份特殊。於是王昭君寫了一道奏章給長安的新皇帝，請求接自己回國。奏章送read.99csw.com出去后，王昭君的心情很煩躁，原先早已看慣的一切，現在卻都變得扎眼起來。直到破天荒地打了奴婢，王昭君才省悟自己這些年來想回家的願望是多麼強烈。

王昭君心一抖：「你到底是願意做漢人還是做蠻人？」

新單于自然不會象呼韓邪單於一樣寵愛王昭君，畢竟遊牧生活中的女人更容易衰老。於是王昭君枯坐之餘，便是回憶呼韓邪單于原先的恩愛。王昭君也想好好教育兩個孩子，但他們都有匈奴最好的師九_九_藏_書傅和奴僕伺候，王昭君根本插不上手。畢竟，要培養匈奴的勇士，漢家女人是一竅不通的。

王昭君凝視著銅鏡里自己的面容，專心地抹上鮮艷的口脂，燦爛如同漢宮中繽紛的桃花。然後王昭君被帶去朝堂與最有權勢的兩個男人相見。

王昭君出塞的時候並沒有象人們傳說中那樣抱著琵琶。長途跋涉的勞頓讓她疲憊不堪。王昭君隨身攜帶的只是那面銅鏡，因為她聽說匈奴造不出這種精緻的物件。

「如果我做了單于，我就可以娶你了，母親read.99csw.com。」兒子說。

漢元帝的臉色很黃。當呼韓邪單于臉上溢出滿足的笑容時，漢元帝的臉色更黃。王昭君準備離開漢宮的時候，見到了漢元帝終於掩飾不住的遺憾神色。王昭君暗暗冷笑了一下，她想能讓皇帝懊喪自己也應知足了。

漢元帝駕崩的消息是很久以後才傳到的。王昭君的心情很奇特。她想那曾經是自己日思夜盼的男人啊，於是感到一點點感傷。而呼韓邪單于去世的時候，王昭君在一片悲痛中卻又閃過一絲絲的慶幸，自己終於可以離開這片九*九*藏*書化外之地了。在這種早已厭倦的單調生活中，除了老去王昭君無事可做，簡直有點類似於當年在漢宮的感覺。

我在這裏只是等死。王昭君住在漢宮裡的時候，每天都這樣告訴自己。可是王昭君無法可施，直到聽見皇帝要選宮女嫁給呼韓邪單于的消息。

王昭君逐步適應了草原的生活，也為呼韓邪單于生下了兩個孩子。銅鏡里的容顏漸漸有點滄桑，王昭君看著身邊老態龍鍾的呼韓邪單于，心想一旦自己的使命完成，便可以要求回家了。家，不在漢宮，在遙遠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