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偶人

偶人

作者:周德東
我想不出,劉木每的家裡竟然擺滿了墓碑,上面刻著一個個陌生的名字……
其中有個人叫李展望,他在土木爾採油隊工作比我早18年。
我伸手摸出了火柴。
「不願意。」她顯得有點不耐煩。
她把雙手伸過來,輕輕抱住了我。我感覺到她胸腹很豐盈。
「為什麼要告訴你?」她也大聲說。
李展望當時就懵了。
「那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討厭!」
她笑了:「地上有他們的體溫,你摸摸。」
白樺林旁邊,有一座孤墳,墓碑高大,離我和劉木每隻有幾米遠,墳上飄著紙幡。
他講完之後,劉木每的感情毫無波動,只是淡淡地說:「你有什麼憑證嗎?」
鑽進了楊樹林,我們就被密匝匝的樹葉藏起來。
那是我們第一次做|愛的時間和地點。
故事的情節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對話都一樣。
有一次,她在李展望的宿舍里睡著了,李展望偷偷地摸出了那個本子,發現上面記的都是一些流水帳。
「你不說你叫『什麼』嗎?」
過了一會兒,天邊漸漸露出了一縷暗淡的晨光。
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坐了很久。
我的手開始抖起來。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戲里的人死了,謝幕後還能站起來。現實中的人死了,卻永遠不可能復活。
她沒想到我把她寫進文章了,愣了愣,然後不好意思地說:「劉木每不一定就是我啊。」
那一次,李展望和她的關係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她的口袋裡總是揣著一個本子,只要別人不注意,她就會掏出來寫上一點什麼。
「好哇。」他說。
第二天,他跟單位請了假,跟妻子撒了謊,乘車再次回到土木爾。
「你看你自己說了吧?」
「他只鑿墓碑。」
我根本不知道東南西北。我傻了一樣戳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她在墓碑后突然再冒出來。
她想了想,似乎同意了我的建議:「也是。」
她果然轉過頭,認真打量我的長相。
為了逃避責任,他思前想後,終於做出了一個卑鄙的決定。
李展望把她領到一個茶館。剛一坐下,李展望的眼睛就潮了,他說:「孩子,我是你爸爸啊。」
「我說我壞,你還不信。」
她認真地想了想,試探著說:「19……75年?」
「房山。」
「你要……幹什麼?」
她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摩托車,猶豫了一下。
我調回市裡半年多后,接到了劉木每的信。下面沒有寄信人地址,只寫著「內詳」。
「我要看看墓碑上的名字。」
在我的追問下,他對我講了一個遙遠的老故事。
「那你說,哪邊是南?」
採油隊和房山鎮之間有一片楊樹林。我和她一邊說話一邊默契地走過去。
他把大腹便便的劉木每,把那個還在孕育中的孩子,都留在了那個陌生的小鎮,那條陌生的小街,那個暗淡的黃昏……
她朝門外看了看,說:「我早就想對你說———我在一個墓碑上見過劉木每這個名字,覺得很不吉利,一直想改個名。你說呢?」
「你爸是幹什麼的?」
「壞人從來不說自己是壞人。」
一片陌生的白樺林擋在了我們面前九_九_藏_書
我一愣:「她活了?」
他銷毀了她的記憶。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那束野花在我胸前花枝亂顫,香得令人迷醉。
劉木每挺豐|滿,皮膚也很白。眼睛不大,細細的,彎彎的,微微地笑著,笑得很節約。她總是這樣的神態。在她的臉上,永遠看不到意外。
「你叫什麼名字?」我大聲問她。
「我懷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突然,她笑了起來。在這黑沉沉的草甸子上,在這鬼氣森森的墳墓前,她的笑聲無比陰森。
他翻到最後一頁,記著剛剛發生的事:
她愣愣地看著我。
天擦黑的時候,她來了。
「以前,我見過這個墓碑,我跟你說過的。」
「我叫什麼?」
我划著第一根火柴,一陣風吹過,滅了。
劉木每不說話,她一直在靜靜地聽。
那片樹林看起來很近,實際上很遠,我們走了很久很久才走近它。可是,我看清它之後就驚呆了———擋在我們面前的竟然還是那片陌生的白樺林!那個高大的墓碑黑糊糊的,好像一張逆光的臉,它頭頂的紙幡白晃晃的。
李展望年齡大了些,時時都在懺悔,越來越想念這個孩子。五年前,他帶上劉木每的日記,去土木爾認親。費了好大勁兒,他才找到了他的親骨肉。
我早早來到那片楊樹林,等她。我的心情複雜極了——婚姻對於我來說都是遙遠的,現在卻突兀地鼓起了一個小孩!我接受不了。
她突然打斷我,低聲說:「你敢跟我走嗎?」
李展望並不是來陪伴她的。他找了個時機,偷走了她全部的日記。
李展望一狠心,走了。
過了半夜,我才送劉木每回房山鎮。
「我是採油隊的。沒事兒,上來吧。」
這時候火柴滅了。
她甩開我的手,突然笑了,從肚子里掏出一團東西,揚手就扔了出去,我都沒看清是什麼。
我說:「抱住我。」
她的聲音更陰森:「現在,我辨清方向了,我家就在墓碑的後面,好了,我走了。」
我沒反抗。傻瓜才反抗。
她唇紅齒白,眼睛像水波一顫一顫的,頗有幾分姿色。
「噢,謝謝。」我一邊說一邊擰了擰右手的油門,假裝要走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哎,你去哪兒?」
由於我寫作,經常有雜誌和報紙寄到採油隊來。這些東西很吸引那個劉木每,她隔些日子就來採油隊一次,跟我借雜誌看。
劉木每生下了一個女嬰,被房山鎮衛生院一個臨時工老太太抱養了。
於是,母親劉木每的記憶安在了女兒劉木每的大腦里。
後來,李展望閃電般在市裡找了個女孩,通過結婚調回了市裡。
1975年6月15日,13:00時。
但是,他並不放心,他一直在房山鎮那家小旅館藏了半個月,然後,他突然出現在劉木每面前。
她總穿一件紅衣服一條白褲子。
土木爾採油隊離市區很遠,在一片遼闊的草甸子上,距採油隊最近的房山鎮,也有6里路。
她看了那背包一眼,然後說:「你想幹什麼?」
我離開土木爾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她又在那片楊樹林見面了。
於是,一個悲涼的愛read.99csw•com情故事演成了一個恐怖故事……
我卻減了速,停在了她身旁。
讓李展望更難過的是,這孩子和她母親一樣,同樣患有失憶症!
我也靜靜看著她。
我忽然懷疑起這個李展望的真實身份來。
「請問,去房山怎麼走?」我問她。其實,我知道這條路直接通向房山鎮,我想製造點故事。
她好像驚了一下:「你要幹什麼?」
我朝那個方向望過去,看見了一片黑壓壓的樹,那才是楊樹林!
她說:「別怕,我跟你開個玩笑。」
「那邊明明是北!」我說。
我一驚:「她死了多久了?」
當時放的是一部美國愛情片。
這齣戲總共兩個主角,一男一女。相隔18年,演出了兩回,卻只用了三個演員。其中那個女演員是重複的。
信中沒留下任何聯繫辦法,她只說,5月28號晚上,她在那片楊樹林里等我。
「你不敢就算了。」她輕輕笑了笑,接著看電影。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絲蔑視。
她朝四下看了看,說:「18年前,有一男一女也在這裏做過愛。」
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家到底住在哪裡。
18年前:
東北早晨三點多鍾天就亮,這時候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我和他聊天的時候,聽他提到了一個名字———劉木每,我感到很奇巧,因為我和劉木每有過一段露水情。
18年後:
「那他就給自己鑿墓碑。」停了停,她又補充說:「那是他的愛好。」
其他職工也陸陸續續都出來了,大嗓門的副隊長負責秩序,他跑來跑去地叫嚷著,安排大家坐好。
夜清涼,空氣像沒有了一樣。空中飄溢著樹的氣息,草的氣息,還有她的香氣。
我以為她跟我開玩笑,就反問:「你說呢?」
「哪一年?」
白樺林旁邊的孤墳里,埋的就是劉木每?
過了一會兒,我認真地說:「準確地說,我是一個干過很多壞事的好人。還有一類人,他們是干過很多好事的壞人。我和他們長的就不一樣。」
我的頭髮一下就豎了起來。
我差點昏倒在地。
18年後:
她有些羞怯地走過來,生疏地騎在了摩托車的後座上。
5月28號那天,我趕到了土木爾。從市裡到土木爾的班車一天只有一趟,要走幾個鐘頭。
「鑿墓碑。方圓幾十里死了人,都找他。」
「你確實壞。」
「我?當然是好人。」
我聽著聽著,心裏越來越冷———因為他講的故事我太熟悉了,那是我的經歷啊。
18年後:
左邊是南,後邊怎麼能是北?這已經不是轉不轉向的問題了!
「用不著,誰知道有多少死去的人叫周德東!」
後來,劉木每來過採油隊幾次,跟李展望借雜誌看。
我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她的頭髮上沾滿了草葉和蒺藜。這件事讓我牽挂了好幾天。
於是我就講了。
突然,她抱住了我。
我和劉木每在那片楊樹林里幽會了三次。
他聽著聽著,越來越緘默。
我問她:「你有沒有轉向?」
可是,在我離開土木爾三年之後,突然發現了一個巨大秘密:我在土木爾採油隊經歷的故事,另外一個男人也經read.99csw.com歷過!
走著走著,前面的土路上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背影,她一邊走一邊彎腰采路邊的野花……
「是啊。」
她總是穿著紅衣服白褲子。
她說,她懷孕了,希望我去一趟。這個消息讓我大吃一驚。
18年前:
天很黑。一路上,我一直在說著過去,似乎十分懷戀。其實我是迴避談將來。
「我想把你……領回去。」
「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
「我帶你走吧。」
我沒有回答。我不敢確定我發出來的會是什麼聲音。
她又轉身朝後指了指,說:「那邊是北啊。」
我們跌跌撞撞走了很久很久,始終沒見到採油隊的磚房,也沒見到房山鎮,四周的地況十分的陌生。我們都沒有說話,一邊急匆匆朝前走一邊都大口喘氣。
採油隊里清一色都是小夥子。凡是剛剛進入石油系統的工人,只要是男性,都要到艱苦的土木爾熱身,干幾年,然後才能調回市裡。
她真的懷孕了,肚子很大。
我沒有理睬她,慢慢走到那個高大的墓碑前,回頭看了看,她影影綽綽地站在遠處,這時候她一聲不吭了,緊緊盯著我。
劉木每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慢慢皺起了眉頭。她好像感覺很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她在痛苦地回憶著,回憶著……
第三根火柴划著了。
他是不是一個很了解我的人呢?他是不是根據我的經歷編造了一個雷同的故事在嚇我?他為什麼這樣做?
繞了很多彎兒,她終於說出了她的名字——劉木每。
那次,我在土木爾鑽井隊呆了三天,再沒有見到劉木每。
我加大油門,追上去。
「哪邊是北?」我的心一冷,盯著她的臉問。
他停了好半天才說:「那一定是我女兒。」
開始的時候,李展望覺得這是劉木每的一種怪癖。後來,他想來想去,終於找到了謎底,腦袋「轟隆」一聲———她有嚴重的失憶症!只有靠這個辦法,她才能記住發生過的事情。就好像只有用雙腳踩出一行印記,才知道是從哪裡走來的……
李展望是在一家電子遊戲廳把她找到的。他把她叫到外面,說:「我想和你談點事,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
她朝左邊指了指。
同一個地點,同一個女孩,只不過時間相差18年。
「為什麼不工作?」
走錯路了。
有一次,採油隊放電影,劉木每又來了採油隊。
李展望說:「都是我年輕時代的經歷,你聽煩了吧?」
我繼續說:「這個世界,就是由干過壞事的好人和干過好事的壞人組成。誰是好人?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很容易搞不清楚。誰是壞人?這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很不容易搞清楚。」
我騎著摩托車,到房山鎮郵電所寄稿件。
開演之前,我把劉木每安排在了最好的位置,我坐在了她旁邊。
又過了半年,土木爾採油隊有個人來市裡,給李展望帶來一個噩耗:那個劉木每死了,生小孩的時候死的,難產。
可是,半年後他突然接到了劉木每的一封信,她說她懷了孕,孩子是李展望的。
我不甘心地繼續問:「沒有人鑿墓碑的時候呢?」
摩托車一竄就走了。
有一次,https://read.99csw.com她在一本《朋友》雜誌上,看到了我的文章,就問:「這個周德東是你嗎?」
李展望騎著摩托車,行駛在草甸子上。那時候,他還年輕,黑髮像甸子上的草一樣旺盛。他要到房山鎮去。
我看了看四周,湊近她耳朵說:「我先走,你後走,不要太惹眼。」
我還是沒有說話。此時,她的話毫不可信。
她的大腦里好像比正常人少幾個溝回,這讓我感到某種深刻的恐怖。
我在那裡只幹了半年。對於我,到哪裡都無所謂,我只想增加點閱歷。
「沒有。」
劉木每也愣住了,低聲說:「鬼打牆……」
她低頭捋著地上的草,說:「沒有。」
「你看清了?」她突然變得很平靜。
劉木每好像也意識到了,不停地東張西望。在我的印象中,土木爾附近並沒有這樣一片樹,這說明我們走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老太太屈指算了算,說:「有18年了。」
走著走著,我發現腳下的路好像突然被人掐斷了一樣,不見了。
有的人看起來膽子小,實際上很大。我感覺,劉木每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迴避附近的人。有的人膽子看起來很大,其實正好相反。比如我。
我愣了一下,淡淡地問:「你有工作嗎?」
……三年之後,我在網上發了個啟示,尋找曾經在土木爾採油隊工作過的「戰友」。結果,召集來了幾百人。大家經常用語聊,聊那片荒涼的草甸子,聊採油隊那幾座紅磚房,聊那段美好的青春時光。
她知道我要走了,但是,她不提這件事。我們就那樣靜靜地坐著。
劉木每之墓。
她的話讓我感到有些恐怖:「你怎麼知道?」
「還有呢?」
18年後:
她皺了皺眉,說:「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記得。」
房山鎮挺閉塞,看不到報紙和雜誌。
18年前:
突然,她問我:「今天幾號?」
我試探說:「我講個我的故事吧,和你的很像。」
「我還真不知道,石匠這種職業在現代社會有什麼業務?」
我的心有些驚怵:「你平時愛好什麼?」
在我講完之後,他低低地說:「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18年前:
李展望用紙巾擦了擦眼睛,講起了十幾年前的那個愛情故事。
「你把我母親的遺物留下。」她打斷了李展望的話,不容反駁地說。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背後。風把她的頭髮吹起來,擋住了她半張臉。
她說:「什麼地方?你說吧。」
她看著手中的野花,說:「一直朝前走就到了。」
「快離開這兒!」我說。
照明燈滅了,電影開始了。
他轉過身的那一刻,眼淚「嘩嘩」流下來。
她似乎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後,望著遠方說:「他是個石匠。」
我忽然想起,老人說過,遇上「鬼打牆」,只要點著火,看清他(她)的名字,一下就解了。這種說法挺深邃的。
我對她說:「我是壞人。我坐在你身邊,你不怕嗎?」
那個老太太已經死了,她成了一個孤兒。她竟然叫了她母親的名字,這對李展望來說,是一種刺|激。
前面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背影,她穿著紅衣服白褲子,在草甸子九-九-藏-書上很醒目。
終於,我們都停下了———那片詭秘的白樺林又佇立在了我們面前!
「你錯了,北在那邊。」她朝身後指了指。
每次,我送她回家,走到房山鎮前面她就讓我返回。她從來不讓我送她進鎮子。
18年後:
我湊近墓碑,藉著跳跳的火柴光亮,眯眼看去……
人生不是戲。戲,可設計,可更改,人生卻不可以。於是,我們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活著。
我又划第二根火柴,又滅了。
就這樣,我和劉木每一前一後走出了採油隊的大院,沿著草甸子中的那條彎曲的土路,走了。
我慢騰騰地跟上了她。一路上,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說著話,心裏卻一直在想南和北的事。
那裡每一年都有人來有人走,像軍隊輪流換防一樣。
我越來越感到這事情蹊蹺,乾脆去了房山鎮,四處打聽,到底有沒有劉木每這個人。
每天忙忙碌碌,漸漸的,他把那片草甸子遺忘了。
我傻傻地站在那裡,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接著,她轉身就朝右邊走,說:「你跟著我,沒錯。」
我的目光越過那高大的墓碑,看見了高高低低的房舍。其實,房山鎮就在半里遠的地方。採油隊在房山鎮南,而我繞到房山鎮北面來了。
說完,她輕輕一閃身,就消失在墓碑的後面。
「還有人叫劉木每嗎?」
就像同一齣戲,演出了兩回。最恐怖的是:他故事中的那個女孩18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不會跟你走。你把我母親的遺物給我留下。」
天很藍,掛著幾朵雪白的雲,亮得刺眼。平坦的草甸子上,鮮花盛開。天地間只有摩托車的引擎聲。
我感到自己的態度過於冰冷,調整了一下表情,拉起她的手,小聲說:「這樣……很麻煩。」
「你家住在那兒嗎?」
她像盲人一樣摸了摸旁邊的一棵樹,好像在找什麼記號。
「是啊,壞人從來不說自己是壞人。」
18年前:
她靜靜地看著我。
「孩子!……」
她嚇得尖叫了一聲,一下跑出了十幾米,對我喊:「你瘋啦!」
我在採油隊吃的飯,挂面,肉鹵。李展望好像總是在偷偷觀察我。吃完飯,他讓我在他的床上午睡,他去隔壁找人打牌了……
「你當初為什麼不打掉?」她剛剛站到我面前,我就急躁地說。
劉木每的肚子果然大了。
「你在摸什麼?」我問她。
有一個老太太對我說:「有一個劉木每,她死了,難產。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找的那個人。」
「6月6號。」
那是個黃昏。
「我?寫日記。」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一閑下來就寫日記。」
就這樣,李展望和劉木每認識了。
那天夜裡,我跟一個墳里的人在草甸子上奔走了一夜?
接觸次數多了,李展望發現這個劉木每有問題。
我接過那本雜誌,指了指文章中的一個名字,反問:「這個劉木每是你嗎?」
那條彎彎曲曲的土道很窄。我追上她的時候,她靠邊停下了,等我的摩托車開過去。
「我說什麼了?」
我愣了愣,一下就把她摟住了……
李展望指了指那裝滿日記本的背包說:「你母親的日記都在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