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乎！世皆囂昧而不知話言，主文諷切，勿為動容，不震以雷霆之聲，其能化者幾何？異時義師再舉，其必墮于眾口之不俚，既可知矣。今容為是書，壹以叫恣言，發其慚恚，雖囂昧若羅、彭諸子，誦之猶當流汗祗悔，以是為義師先聲，庶幾民無異志，而材士亦知所返乎！若夫屠沽負販之徒，利其徑直易知而能恢發智識，則其所化遠矣ｒeａｄ•9９csw.ｃom。藉非不文，何以致是也！抑吾聞之，同族相代，謂之革命；異族攘竊，謂之滅亡；改制同族，謂之革命；驅逐異族，謂之光復。今中國既滅亡于逆胡，所當謀者光復也，非革命云爾。容之署斯名，何哉？諒以其所規畫，不僅驅除異族而已，雖政教學術、禮俗材性，猶有當革者焉，故大言之曰革命也ｈｔｔps://rｅaｄ•９９ｃsw•cｏｍ。

今者風俗臭味少變更矣，然其痛心疾首，懇懇必以逐滿為職志者，慮不數人。數人者，文墨議論，又往往務為溫藉，不欲以跳踉搏躍言之，雖余亦不免是也。

蜀鄒容為《革命軍》方二萬言，示余曰：欲以立懦夫，定民志，故辭多恣肆，無所迴避，然得無惡其不文耶？余曰：凡事之敗，在有其唱者而莫與ｈｔtｐｓ://read•９９csw•cｏm為和，其攻擊者且千百輩，故仇敵之空言，足以墮吾實事。

共和二千七百四十四年四月，餘杭章炳麟序。

夫中國吞噬于逆胡，已二百六十年矣。宰割之酷，詐暴之工，人人所身受，當無不昌言革命。然自乾隆以往，尚有呂留良、曾靜、齊周華等持正議以振聾俗，自爾遂寂泊無所聞。吾觀洪氏之舉義師，起而與為敵者，曾、李hｔｔｐs://reａｄ.99ｃsw.com則柔煦小人，左宗棠喜功名、樂戰事，徒欲為人策使，顧勿問其韙非枉直，斯固無足論者。乃如羅、彭、邵、劉之倫，皆篤行有道士也。其所操持，不洛、閩而金溪、餘姚，衡陽之《黃書》，日在幾閣，孝弟之行，華戎之辨，仇國之痛，作亂犯上之戒，宜一切習聞之。卒其行事，乃相繆戾如彼！材者張其角牙以覆宗國，其次即以身家殉滿洲，樂文采者，則相與鼓https://read.99csw.com吹之。無他，悖德逆倫，併為一談，牢不可破。故雖有衡陽之書，而視之若無見也。然則洪氏之敗，不盡由計畫失所，正以空言足與為難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