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你的事，蠢貨。回去幹活！」

Miss趙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手心就被林小康緊緊攥向店外的方向去。連著跑了好久，兩個人才停在路中央，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林小康背過去，揮了揮手。

「明白了。」

「你也好。」

「我得養家啊。說白了，得給女朋友買包。喏，這就是她的照片。」

Miss趙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闖進他生活的。她坐在靠前的位子上，點了一杯清酒、一份雜燴刺身，連同一大份鮭魚壽司。如前所述，這本是一家廉價壽司店，廚師並沒有同客人聊天的義務；但或是看出女客的愁容，林小康破例主動挑起話頭來：

已經跟她談了十年的戀愛。一切早就變成親情，變成無須言明的默契。然而最近他的心躁動起來了，不知為何。

雖然不知道Miss趙所言何物，林小康還是照她所說的做了。畢竟在女人身上，總是隱藏著一些神神秘秘的東西，他對此深信不疑。

「你回來啦。」

蕭瑟的江戶川被虛化了，八重櫻也成了點綴。整個色彩氤氳的午後，反而罩住了一層不濃不淡的紅色霧靄，將他整個人洇了進去。

「還挺漂亮的。」

「呀，你說趙桑啊，她辭職不幹了。也就前幾天的事。」

外部環境同想象完全一致，然而林小康一路上卻在奔騰不息地跟她秀同女友的恩愛，讓她有一種霧霾罩天的心境。

「哦，同事呀，我跟他們打打招呼吧。同事在哪呀。」

「你去酒店住吧，我不想見你。」

他隨手拍了張照片，也發到朋友圈上去。然後一個人坐在白晝里燈火馬龍如今卻靜寂無聲的表參道，望著高高的六本木之丘發獃。

林小康並不知道她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也顧不上了。或許是把它當成了救命稻草，他帶上盒子，還打算去花店買點花來壯膽。

「抱歉，跟你說了這麼多沒用的。」

「哦，」她的語調變了點，「我看她表情有點不對。」

「我不是說了嘛，我們店今年進來的新人。」

他不說話。因為他知道說一萬句話，都抵不過女人的倔強。他只是坐了下來。

林小康初次遇見Miss趙，是在廉價迴轉壽司店切金槍魚的時候。金槍魚的屍體硬邦邦地躺在砧板上，好像朝他翻了個白眼。然而實際上朝他翻白眼的，是一直站在背後時刻想找個由頭炒了他魷魚的日本人老闆。

任憑近藤怎麼罵，她都紋絲不動。並不是不生氣，而是因為日文不好，根本聽不懂他在罵什麼。只是兩行清淚，緩緩從眼眶邊上滑落下來。

「挖到盒子了嗎？」

「你想多了吧。」

「哦。」

他知道大事不妙。

這時候的近藤好像不那麼可憎了，反而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日本糟老頭兒。

「啊，辭職了。」

「哦。」Miss趙發來了信息。

「櫻花不可以么？」

「嗯。之前我介紹那個女孩子呢？」

他打開了微信，嘗試給女朋友發了一條消息，卻顯示「消息已發出，但已被對方拒收」。

他坐在一株奈良八重櫻之下，花瓣比昨天稀落了不少，有幾條枝甚至已經沒有花骨朵。僅是一夜而已，櫻花已隨風而逝。而且，往昔人聲鼎沸的賞花人群被蕭瑟的江戶川景所代替了。江灘上九-九-藏-書除了幾個棒球少年和偶爾跑過的健身大叔，靜得一朵櫻花瓣墜落也聽得清。

「嘿，小哥，你要回中國了？」

下飛機，換高鐵，再換地鐵和公交車，他倒沒有花很久就到了女友家。因為是工作日，她還沒回來，林小康就這樣等了她整整一個下午。全部行李都堆在門外。

林小康大口喝了一口麒麟啤酒，豪氣地說：

呵，女客人捂著嘴，嚶嚶淺笑了一聲。

「知道了嗎，你這個蠢貨！」

還沒等林小康回過味來，Miss趙的微信消息就過來了。

「或許到現在，我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以前在近藤店裡忙起來的時候，根本顧不上她發來的視頻；下工后累得不想跟人說話，每次跟她聊天都匆匆了事；然而現在她只不過半天不理我，卻要了我的命似的！」

是Miss趙。她坐在「高中同學」那一桌里，和其他所有紅紅綠綠的人頭一樣閃爍著，像不斷跳動的QQ頭像。然而，其他頭像在他眼裡都是灰暗的，唯有她帶著彩色的光。

「啊，你為什麼要回去？！」

「這個給你。」

她倏地關了視頻。

「幹什麼？大清早的，而且今天是星期天！！！」

「他來找的我，跟我道歉了。也希望你回去。」

因為盒子里裝著的是那些高中時的紙條。那些代表曾經青澀感情的回憶。

彷彿是要跟日本說再見一樣，他刻意不去想留學時發生的一切，包括Miss趙。他快被籌備婚禮的繁瑣壓垮了，好在千難萬難，終究是等到了擺婚酒的那一天。

「我老闆想炒我魷魚。我再沒眼力見，這點還是知道的。哎呀，日本人就這麼個德行，喜歡不喜歡不現在臉上，叫人猜個不行。」

視頻那頭的表情，明顯有點不自然。

Miss趙預想中的約會不是這樣的。垂枝而綻的染井吉野櫻，遊人如織的上野公園，觥籌交錯的放肆情侶，一邊縱情唱卡拉ok一邊道歉的日本大叔。

「這個，」近藤舉了舉手中的刀，又指向旁邊位置：「那個。」

「你高中是哪個學校的？」

「還有，沒事在店裡不許說中文！」

「果然還是出事了。」

他無意識地走向自己打工經常要走的那條路，發現風景同往常迥異：沿著江戶川咿呀馳過的電車上昏昏欲睡的人群，青春洋溢的超短裙女高中生，還有尚未凋零的染井吉野、奈良八重櫻、豆櫻爭奇鬥豔，都衝進腦海里成了妙不可言的風景。

「今天那個妹子是誰呀？」

林小康伸手就要去抱她，卻被輕易推開了。

「我喜歡你十年，卻祝你百年好合。」

Miss趙揮了揮手機：「你不是發了朋友圈照片么？」

他已經很久沒跟她用微信聯繫了，甚至久到他不再敢發信息過去，怕重又看見「信息已發送，但是被拒收」的狀態。他害怕。

「求婚應該用什麼花？」林小康把微信發給了Miss趙。

「啊，你怎麼會來。」

然而他彷彿暈眩了，一切顯得那麼虛假，正如他在六本木之丘度過的那晚一般。一切紅紅綠綠的人頭，彷彿像浮光掠影般在心頭走馬燈，恍得他暈眩。他記不住那許許多多不知從何而來的親戚、朋友的名字，只好尷尬地笑笑，腦海里卻htｔpｓ://reａd.９９ｃｓｗ•com始終是Miss趙的影子。這不應該，也不可能。每當腦海中出現她的時候，他總是在迅速格式化那些回憶。

「嫁給我，好不好。」

她一直在點頭說「嗨」，汗珠陡然沁滿了蛾眉。

「你也是中國來的嗎？」

「哦，怎麼那麼突然。」

「沒有。」

林小康嘿嘿一笑：「他今天剛剛給了我上個月的工資。就算我給他白乾兩小時吧。」

這時候，空姐朝林小康走來了：先生，飛機上禁止使用手機，請您配合。用的是非常端莊的日語，卻顯出了不耐煩的語氣。

他還沉浸在這種虛幻的英雄主義氣氛之中，卻被身旁的Miss趙狠狠拽了袖口：「你的手機在響，沒聽到？」

林小康縱然再是木頭人，也不會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趕緊一把將她攬在腰間，順勢就將被在手后的玫瑰遞到她眼前：

他感到暈眩。

Miss趙卻只回了四個字：百年好合。

林小康手忙腳亂地關掉手機，甚至來不及跟Miss趙做個道別。

「嗯，算是吧。」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我呀，就是想在這裏賺錢，拿到博士學位，然後回國去找個教職。結婚，生娃。」

染井吉野落在她身上，輕得沒有聲音。一群台灣情侶揚起的剪刀手中，她成了所有人的背景。染井吉野好像訕訕暗笑一般，分明猖狂地肆意刺著她的心臟。

林小康把他和女友要結婚的消息，用微信發給了Miss趙。之後還問她，怎會知道紙條埋在染井吉野之下。

「玫瑰……」Miss趙的語氣很無語。

站在林小康身後的近藤先生（也就是日本人老闆）皺起了眉頭，卻欲言又止了。這可惡的中國小崽子居然在工作時間說中文，本是該劈頭蓋臉呵斥住的，然而轉念一想，這麼做也算是取悅顧客，只好輕哼一聲，轉身向廚房走去了。

台下一陣起鬨聲。不知是誰，突然嚷嚷起來，說一定要讓她跟林小康喝交杯酒。

「所以，你最後到底辭掉那份工了么？」

連一句「挺好的」，她都捨不得說出口。

正想著，突然間一隻手搭在身上，他猛然間一個回頭。

不知為何，好像內心裡有一種導航一樣，他好像又回到初次見她時的預感了。那種不知為何，也覺察到對方在身邊的預感——他確信自己不是雷達。

他為何要想起這些東西呢，甚至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他特地去便利店，用新發的薪水買了啤酒和枝豆，一個人顫顫巍巍坐上11點的電車，朝六本木而去。他突然想看一看這個城市的全貌，看看那些燈火輝煌下的城市虛像。

近藤急了，丟出一句：「你們中國人都是『八嘎』嗎？」

「說了多少遍，這種刀不要放在那個地方。」

果然，黃昏時在那株染井吉野之下，他挖到了一個粉色長方形盒子。遵照Miss趙的囑咐，他沒有打開盒子。

望著上野公園紛紛揚揚的染井吉野，林小康遲疑了一下，然後回答說：

林小康剛要準備關了微信，Miss趙的新消息就丟了過來：「我回近藤店裡上班了。」

Miss趙的語氣有點唐突。

「跟客人說話要說敬語，這麼久了還不會？！」

微信響了起來。是Miss趙傳來的九-九-藏-書。

沒過多久，Miss趙也被林小康介紹到壽司店裡來打工。由於老闆的固執和偏見，她始終沒被允許切壽司（近藤認為女人的手心溫度太高，做不好壽司），只是在一邊當招待。她日文並不好，日本人聽不懂，被近藤臭罵了好多次，譬如：

他和新娘一桌桌地敬酒。敬到高中同學那一桌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她。

「小康，你忘啦，這個小姑娘還算是你們之間的紅娘吧！你和嫂子傳了三年的紙條，都多虧這個小姑娘幫忙咧！」

「為什麼？」Miss趙詫異地問。

林小康有點失落，再不想跟近藤說話，一轉身就走了。

Miss趙傳來一個哀怨的顏文字。

近藤生怕她聽不懂似的，語速慢到快結巴的程度，狠狠指著砧板上光滑的切肉刀，說：

Miss趙的粉紅色眼影和紛紛揚揚的「花吹雪」籠在一起，叫人看不清。

老婆在一旁迎賓會友，端莊大方。所有人都在稱讚這一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年輕的情侶們聽到他們的愛情長跑和異地堅守，忍不住為漂亮話一長串的司儀拍下照片，留下大大的贊。只有他的一顆心，彷彿快要跳出來了。

女友不說話了。

「追？！怎麼追？」

當然，這邊的也好不到哪去……

「嗨！」

他並不想把事情和盤托出，因此也只是點到為止。

對方仍是冷冰的表情。

「沒有啊，怎麼可能。」

「你為什麼來日本？好像還沒聽你說過吧。」

「在你高中的後山上，有一株染井吉野櫻。你找到它，在太陽西斜的角度往下挖十公分，就會找到一個盒子。你拿這個盒子給你女朋友跟她求婚，她一定會同意的。」

還在切生魚片的林小康，猛然探出了頭來。

「廈門市第一中學。」

他愣住了。

「親愛的，你現在在哪裡呀？」

「不用他趕人，這個月我就打算走人了。」

「不，可，以～！」

「算了。」

她愣了一下，眼神中閃爍不定，抿了口尚留嘴際的清酒才定下神來，恍惚得好似在慌不擇路：

他照實說了，一個字也沒有假。

他想起和女友初遇的時候，是在十年前的颱風天。東南沿海學校里的高中生最盼望的就是這種日子了，因為一覺醒來突然被通知今天放假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他就是在那樣狂風大作之中，逆風死死壓住被鼓起的傘往雨里走，就遇見了在房檐下躲雨的她。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光貓，正嗷嗷等著未知的主人來撿似的。

「同事……」

黃昏將盡的時候，她終於在暮色中出現了。

他和Miss趙說他要馬上回國的時候，人已經在成田機場了。

這不是她所期待的「賞櫻」之旅。

「你現在去把她追回來吧。」

Miss趙坐的是末班電車來的。日本深夜的計程車費用，使得錯過末班電車成為一種莫大的悲劇。因此，她顯然就沒有再想回家的念頭。

因此，那一晚在六本木，他輕而易舉地醉了。

「我不幹了。」

「見到客人要說歡迎光臨，怎麼到現在還說錯？！」

「呵，也是。」

當然，也沒有拒絕。

他想起很多往事，想起高中時和女朋友躲學校風紀糾察隊，有時無法直接在教室接頭，只好拜託一位學妹傳紙條。一來二去不好意九-九-藏-書思，有時候還給那位學妹送了點校門口賣的辣條當作禮物。

「你傻啊，這個月工資不要了？」

林小康不知該怎麼接話，只好將視頻轉了一圈，對準Miss趙：「這是我們店新來的中國同胞，小趙～你們打個招呼吧！」

女客人不置可否，只是上下打量他；又喝了一口清酒，略微蘸了蘸青綠色的山葵，不作聲地送了一片刺身。

回完了她的微信，林小康突然輾轉反側起來。來日本五年了，從最初的茫然無措舉目無親，如今也算輕車熟路；然而縈繞心頭的始終是孤獨感。一種足以吞噬人心的寂寞。夜深了，坐在新宿街頭，看那些醉鬼男女和錯過末班電車的白領，林小康突然想起日本電視節目里，曾介紹過有一個公司專門經營關照獨居老人的業務。

「小康，是不是怕嫂子吃醋啊？」

她沒有拒絕，而是落落大方地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啤酒罐。她問他：「你跟女朋友怎麼認識的？」

然後做了個交叉的手勢（不行！）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去的。只是醒來之時，微信上已然跳動著她的留言：我先去上課了，你好好睡。又是一個慵懶的早晨。

Miss趙湊近林小康，任憑大片的染井吉野落在發梢之上。她的表情里，顯出一種輕蔑而又感懷的傷情。她本想一句話不說的，但似是感到不妥，勉強丟出一句評論：

「我確實是缺乏常識了……」

那些所有的往事都湧進他腦海里了。他想起十年前拜託那個學妹遞紙條給女友時，那個女孩異樣的眼神。他始終是不懂的。然而現在他明白了——那種眼神，和Miss趙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她哽咽著，沒有回答。

「看起來……」

林小康抹了抹頭上的汗珠，朝廚房瞄了一眼，確信老闆已經走遠抽煙去了，才湊過去說：

他打開了微信朋友圈，看自己的朋友們在世界各地秀恩愛，秀名車，秀新房。一種刺骨的寒冷。已是四月的東京，太平洋和日本海的風依舊冰冷，深夜的六本木和表參道上一個人也沒有。

「那麼……」

她疑惑著接過盒子，順勢打開。一瞬間，好像打翻了回憶的五味瓶，所有滋味都被捅翻在地。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初次遇見他的場景，想起自己像只可憐的小光貓一般蜷縮在雨檐下，等待著誰的打救。她想起那些高中的日子來了。

「嗯。」

「你在吃醋？她只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你吃什麼醋呀！」

「交杯，交杯，交杯，交杯！」

「嗨！」

她是今年才來日本留學的，因此甚至辭掉了老家的銀行工作。父母嘴上沒說，心裏是不高興的；身邊朋友恭祝前程似錦，眼神中那種不理解卻也不言自明。父母並沒有逼她結婚，也沒有給她工作上的壓力，捫心自問，更不是追求真理奮不顧身的類型。

聲音又甜又膩。

「哦！」林小康懊悔地怪叫一聲，頹然坐了下來：「這我忘了！」

「沒什麼，挺好的。」

女客人從此以後，幾乎每天都來壽司店吃晚飯。林小康卻沒有順利把這份工辭掉——老闆雖然不喜歡他，暫時也找不到願要這麼低工資的熟練工了。雖然他一直覺得，林小康切生魚片的方式，非常粗魯；但恰是這份粗魯，印證了心中關於中國人的想read.99csw.com象。

難道，是她？

「嫂子今天不會生我的氣吧？」

那時候，他已經從日本畢業了。拿到了想拿到的學位，吃了該吃的苦，終於順利畢業了。他甚至到了曾經恨之入骨的壽司店打了個招呼。不忙的時候，近藤還是老樣子，一個人頹然坐在店門外抽煙。

他來日本已經五年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豪氣干雲過。從來只有默默忍受近藤的陰陽怪氣。他只在跟前輩留學生的聊天中，知道唯有辭職那一瞬間，打工者可以凌駕于老闆之上，再也不必理會那些陰陽怪氣和明克暗扣。

林小康擺了擺手，想要停住這場鬧劇，然而一切似是無可收場了。

他沒有拒絕這樣無理的要求，因為他知道所有她說過的話，都會結成果實。他去酒店開了房，一個人躺在床上，仰起頭來靜靜看著天花板。

女友面無表情地說：「她看你的眼神不對。」

「你……好。」

「你想幹啥？」近藤用的是粗魯的關西腔。

再不能出任何紕漏了。

「也好，來了，就陪我一起喝一杯。」

林小康隨口寒暄了些話，心想搪塞過去。然而女人的心總歸是敏感的。那天晚上，剛剛把心神不寧的Miss趙送回家，微信那頭便又閃爍起來。

他已經盡量壓低了聲量，並不想將事態擴大。

「我回來了，你不開心？」

「啊～我今天晚上發工資啦，跟同事出來玩玩。」

「近藤最近對我很好，沒有再罵我了。」

林小康把圍裙一丟，迎著稀稀拉拉食客詫異的目光，施施然走了出來。

Miss趙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將手輕輕挽在林小康的臂膀之中，湊近耳畔：

「哎，她誤會你了。」

林小康把酒幹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然後走向了老婆那邊，繼續一桌一桌敬著酒。

「換一個環境吧。你呢，你為何呢？」

女人的嫉妒心不知從何而來，總之是一種吃人的怪獸。他抓狂似的想，莫名于女友的小心眼和敏感，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仍舊是讓人絕望的沉默。靜寂。

他徹底回國了。

她的眼眶濡濕了。

女友的語氣不咸不淡，像是在跟個陌生人說話一樣。

「哦！」林小康趕緊劃開智能機，打開了微信的視頻。

「當然不可以！！！」

他的心顫動起來了，差一點就要抓不住酒杯，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地心引力抓住，才沒有傾倒下去。他好像已經知道了回答，卻仍舊忍不住去問：

「挖到了。」林小康一挖到盒子，就趕緊給她回了過去。

「嗨！」

林小康並不知道，沒有人用櫻花求婚的原因是，剎那絢爛之後的轉瞬即逝，若是應喻在婚姻之上，確是最壞不過的兆頭了。

「那倒是挺浪漫的。」

「啊，沒什麼，出了點小事。」

「那我的呢？」

他不置可否。說實在的，他倒也不是沒有感覺到一丁點違和感，只不過在他看來，這樣年幼的小妹妹是夠不成什麼殺傷的。

他沒有多想，只是按響了女友房間的門鈴。

林小康定好了婚期，沒有邀請Miss趙來。他是怕女友再起什麼疑心。

「哎，挺好的妹子啊，說走就走了。嘿，你小子是不是喜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