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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生巨鑽

孿生巨鑽

作者:王晉康
男孩一愣,無奈地招認:「不虧我剛才誇你,李叔叔你確實聰明!爺爺囑咐我在時間旅行中盡量對身份保密,想不到剛剛落地就被你看穿了。那我就老實承認吧,我是50年後的時間旅行者,我的名字是——我們時代的命名法太繁瑣,你就叫我小精怪吧,這是爺爺給我起的綽號。」
七個被選中的幸運者依次進入會場,一字橫排立在大屏幕前,有背書包的男孩劉奎、中年男人馬得草、年輕女子于泉和未婚夫(算作一人)、小夥子呂哲、中年女子丁潔、老年男子任中堅和自稱時間旅行者的小精怪。七個人都笑著,多少有些局促。他們互相點頭,也向觀眾席揮手致意。觀眾席上的短髮小夥子站起來喊一聲:「于泉老師你好!我喜歡你演奏的《二泉映月》!」于泉被人認出,有點驚異。丈夫用胳膊肘碰碰她,於是她微笑著向小夥子揮揮手。
眾人鬨笑,小精怪不滿地說:「不許胡說,呂哲哥哥,還有小芳姐姐都不是那樣的人!」
「你別生氣,現在我已經信了。小精怪,你爺爺把時間機器設計成七色花形狀,他是不是喜歡一則叫《七色花》的俄羅斯童話?我記得童話作者是前蘇聯作家卡達耶夫。」
「不,不一樣的。老潘,我基本同意你的計劃,但不同意計劃的結尾。」
自打李樂走後,傻樂匯的工作人員正閑得沒事幹,立即興奮地說:「行!不過只能提供盒飯。」
他又手忙腳亂地擺弄,這回閃出聚在一塊兒的七個光點,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小精怪長出一口氣:
「鑽戒不像黃金首飾,一般不回購的,即使回購,價格也要大大縮水,大約只有原價的三分之一。」小陶很失望,店員接著說,「當然話說回來,像這樣大克拉數的鑽石,它的保值性能要高一些。我問問老闆吧,如果回購,還要用導熱儀或克拉利西重液做進一步鑒定。請兩位先把珠寶證書拿來。」
「正因為世上獨此一家,它的價值就由我們說了算,全看能否成功造勢了。我給一個大胆的估計,它們應該能升值十倍,400億!比搞房地產的利潤還高!」他笑著說,「你大概對這個估價有疑慮。你是『諸葛一生唯謹慎』,我最看重的也是你這個優點。但正如老人家那句名言:戰術上重視敵人,戰略上藐視敵人。一個企業在戰略轉型時,不妨膽大一點。回過頭想想,二十年前,誰能估計到中國房產的價格竟然飆升到今天的水平?何況房產還是給老百姓用的大路貨,而咱們談的孿生巨鑽本身就是奢侈品,奢侈品更容易炒作。」
「呂哲我好感動!雖然你多少有些花心,但你能自行中止犯罪,已經很難得了,我得好好犒勞你。」
長久的靜場。成功來得太輕易了,眾人甚至從心理上不能接受。很久才爆出興奮的歡呼。小山把妻子攬到懷裡,興奮地說:
「好啊,那咱們就敞開來喝。有這枚70萬的鑽戒墊底,我現在也渾身是膽雄糾糾了。」
「不是的。小精怪說過,即使是過分的願望最多只會導致死機……」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其他三人巴巴地看著他。「你們來時我正在做夢,夢見……」
屏幕上,藍色游標遊動著,逐漸放大,變為任中堅。他正往家走,身後跟著兩個詭秘的身影,那是賊王和黑豹。
呂哲:「窮忙唄,以後一定常去。」
「有個富公爹也不錯啊,至少不用像我們這樣緊緊巴巴,同居兩年也不敢結婚。」
「好吧,你說說是什麼禮物?」
「我當然沒用過,但我碰巧知道一個訣竅。你說得對,時間機器不是寶葫蘆,但只要它確實能帶我返回過去,而且那時我又握有一個鑽戒作母本,我就能憑空變出鑽石來。你要不信,等著瞧好了。」

「我知道這一點——截至目前為止。」他微微一笑,「既然世界上已經有了時間機器,誰敢說,明天不會再出來一對、甚至出來個三胞胎四胞胎呢?」他笑著事先截住潘的辯解,「不,不,我並不是否定這一對的價值,我只是想說明,儘早完成這筆交易,對我們雙方都有利。」

「好吧,我讓圓圓開車去接你。」
呂哲有些理虧,解釋道:「當時我壓根兒沒敢往房子上想,可能是潛意識中覺得,有關房子的願望太奢侈、太昂貴、太高遠,要實現它,肯定會超出時空的彈性極限。再說,你一直盼著有一枚鑽戒,在我耳邊叨咕多少次了。你說有了鑽戒,才能保障咱們的愛情天長地久。」
「當然願意!周末英語補習正好能逃課,搪塞老媽有理由啦。」
馬得草想想,不服氣地說:「你說得倒是那個理,可我已經碰見你了呀,到手的寶貝又黃了,誰不心疼!」
潘如石思考了很久,兒子有點兒詫異——這隻是一筆幾十萬的小生意,按說用不著父親這麼猶豫的。最後潘如石說:
深夜,在潘如石的卧室,電話突然響了。潘拿起電話:
小山:「少扯淡,格格家可不是什麼豪門,她爸只是個落魄的窮畫家。這兩年來為啥不來我家玩?。」
「對,我知道這個規則,圓圓對我說過。但正如小精怪說的,即使超出時空彈性極限,也只會造成時間機器死機。時間旅行者並無任何危險,否則我不會請你干這件事。小呂,請你勉力試一下如何?如果這次試驗導致母本被毀,我認了,不要你們負任何責任。還有一點,不論結果如何,我贈你們的那套房子都不受任何影響。」他笑著說,「這正是我談生意的原則——首先要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保證對方的利益。」
這個水晶一樣的陽光男孩卻在感慨人生艱難,引來的是哄堂大笑。小精怪想了想,認命了,也從窘迫中恢復了從容:「你們這個時代的人真難纏,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哼,主持就主持,這也難不倒我!告訴你們吧,我還另有絕招呢——可以讓你們提前觀察那七人實現願望的過程。」他解釋道,「這些過程可能延續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但我有時間機器呀,可以把今後幾個月的時間濃縮、提前在屏幕上顯示出來,大家想看不想看?要知道,你們將要看到的內容,連主角本人還沒經歷呢。你們知道得比他們本人還要早!」
小精怪想了想:「哼,乾脆我先來個當場示範吧。你們看好了。」
劉先生替小芳回答:「對,那邊的日程很緊,麻煩你了。」
「房子?」

「還是中國神話人物,我想畫一個新的八十七神仙卷。」
劉打斷他:「我知道你出面不合適,讓我去吧,我帶上圓圓和鑽石。」
潘小山正在畫室里作畫,這時忙脫下工作衣走出來,同兩人見面。寒暄之後,呂哲有點難為情地說了來意。小芳同丈夫交換一下眼色,笑著安慰客人:
「那我就說了。願望很簡單:我想得到一枚鑽石婚戒,送給未婚妻小陶,那是她早就盼著的禮物。」眾人為他鼓掌叫好,呂哲向四周鞠躬答謝。「現在,請在場的哪位戴鑽戒的女士,慷慨地把鑽戒借我用一下,我用時間機器複製一枚后,馬上原璧奉還。喂,哪位女士肯惠借?最好克拉數稍大一點。」
眾人大聲應和。小精怪非常尷尬:「可我爺爺只給我一朵……我可以返回50年後再要幾朵,那也不夠這麼多人分啊……」
呂哲笑問:「為什麼?」
場上靜得能聽見呼吸,眾人再次目睹了兩人的憑空消失,而且,與上次小精怪的消失不同,這次大家已經確認它不是魔術面是真實,所以都非常震撼。小精怪左手心托著那枚鑽戒,有條不紊地主持著:
場上觀眾和台上六人朗聲大笑,他們更加相信是主持人安排的魔術。只有主持人李樂心知肚明,事情走到這兒,他已經相信小精怪之言絲毫不假。如果這機器是真的,如果真能得到這樣的寶貴禮物,那麼《傻樂匯》節目的一次成敗就無須考慮了。到這時,他徹底走出主持人的身份,收起已經程式化的誇張戲謔的表情,認真對大家說:
小精怪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還有一個規則應該告訴你們。我說過,你們這會兒看到的情景,在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後才會發生,主人公此刻還沒這些經歷呢。從某種角度說,在場的大伙兒都是能預知未來的上帝。你們在現實生活中萬一碰到這七個人,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啊,千萬不要泄露天機,不然的話,會給時間旅行增加太多變數。」
「沒得關係。只要有母本在,我們還能變出一對孿生鑽石。」

「不不,哪有那麼懸乎,那都是不懂行的科幻作家們瞎吹。即使超出彈性極限,也不過是導致機器死機,帶回50年後交我爺爺修理一下就得。可是使用者就慘啦,白白失去這樣寶貴的機會。」
「真不好意思,又調錯了,我看看屏幕上的時間——是從現在起的四個星期之後。但這倆黑衣賊是啥來頭?我查查看。」他擺弄著機器,屏幕上畫面飛速跳動,「噢,我查到了。這一位是你們這兒有名的賊王胡瘸子,另一個是他徒弟黑豹。」
呂哲興沖沖走出演播廳,一邊把玩著那枚鑽戒。小芳從後邊追過來,笑著喊:
黑豹嘻笑著說:「行,老爺子,咱們不撕票——嚇嚇總可以吧。」
他與小精怪告別,與小芳握別,向大家揮揮手,就像剛才突然返回那樣突然離去。小芳也沒多停,笑著拍拍小精怪的肩膀,與大家揮手,匆匆追呂哲去了。場上突然靜場,是一種極度的安靜。剛才那些經歷太神奇,太不可思議,需要觀眾消化一會兒。過了片刻,小精怪笑嘻嘻地說:
「祝賀你小陶。今生能有如此老公,夫復何求?假如我是呂哲夢中那個失敗的女人,也會真心祝賀你。你說是不是,呂哲?」她戲謔地看著呂哲。
「條件是,雙方對金額絕對保密。」薩利赫微微一笑,「咱們不妨放風說是一千億的天價。我想這對雙方的形象都有好處。」
他為小陶擦淚。小陶苦重地搖搖頭,靠在丈夫懷裡,這表示她徹底死心了,認命了。潘如石說:
呂哲笑著把她摟到懷裡:「我保證,不光這輩子,下輩子都會記著。反正下輩子我也不打算換老婆。」
「師傅你已經有主意了?」
他把老頭樂插到身後,攀繩而上,黑豹隨後跟著。
「可你爺爺是不是有點小氣?別忘了,在《七色花》故事中,小姑娘珍妮一個人就得到了七個花瓣,可以實現七個願望呢。」
小精怪很窘迫:「不騙你們,我的日程真的很緊。50年後的小學生照樣活得很累啊,小學就得學第二外語,學廣義相對論和偏微分方程,每個周末要上幾個強化班,簡直沒時間玩兒……」
賊王哼了一聲:「幹嘛在這棵樹上弔死?」
「我們特意選了這樣的透明穹頂,因為欣賞鑽石的最好環境是在自然光線下。裝鑽石的盒子是選用透光性最好的天然水晶製成,又經過強化處理,可以防爆防砸。」他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個鐵鎚,用力砸向盒子。砰的一聲,鐵鎚被反彈回去,水晶盒安然無恙。「它的蓋子已經固化,要想把裏面的鑽石取出來,只能使用激光切割。水晶盒又固定在座座上,無法移動。至於其它的防盜手段如紅外報警、聲音報警等應有盡有。我可以立下軍令狀,除非是黑幫勢力武力強攻,否則它絕對安全。」
「不必客氣,我得謝你呢,你讓我體驗了時間旅行,這可是極為難得的經歷,遠比一枚鑽戒貴重。我想請你喝一杯,略表謝意,能否賞光?」
阿拉伯人走了,潘、劉、小芳三人立在基座前,黯然看著水晶盒的殘片。小芳手中托著那枚巨鑽,輕聲問:
兩人坐上小芳的寶馬,艱難地穿過一條小巷,這裏熙熙嚷嚷、煙氣騰騰,與演播廳里的夢幻華麗形成強烈的反差,完全是基色不同的兩個世界(這也正是這部電視劇的兩種基色)。寶馬艱難地停在路邊,一半輪子擱在路階之上,所以車身半斜著。兩人走進一家簡陋的大排檔,坐定,要了飯菜和啤酒。周圍食客都瞟著小芳,因為她的華貴美貌與周圍明顯不協調。小芳多少有些局促,自嘲了一句:
兩人離開展品,在無人處密語。賊王說:「簡直是一個沒縫的鐵蛋,看來沒辦法下手。」
「聰明的李叔叔,這回可是你錯了。你就像童話中那個帶小豬過河的豬媽媽,查人頭時把自己給漏了。扣掉我再加上你,還是七個人嘛。」他歪著頭問,「你是不是戀著當主持、不想被主持?我理解的。人哪,一當上主持就會上癮,跟迷上搖|頭|丸似的,心理學上說叫什麼『控制欲的自增益』。沒關係,我說過送完禮物就走,不耽誤你的事。」
呂哲睜開眼,「好了,下面我要返回過去,返回到剛才的八點三十一分。小精怪,到了這會兒,你該猜到我的辦法了吧。」
呂哲笑著說:「小陶我是為你好。咱家又雇不起傭人,幾百平方的別墅你一人去打掃?我怕累壞你。」
「真不好意思,深更半夜打擾你們。劉伯伯等不及天明,非要這時候趕來。」
呂哲已經走出窘迫,恢復了往日的豁達,笑著說:「別客氣,我家大門隨時為朋友敞開。」他看看小芳手中的鑽石,「是不是現在就複製?」
「當然可以。」
中國人翻譯顯然在感情上更傾向於這邊而不是他的僱主,非常起勁地翻譯著,比劃著,用手頻頻指著大廳中央的水晶盒子。他的闡述肯定非常有說服力,薩利赫的臉色由狂怒漸轉成無奈,又漸轉為霽和。最終他走過來,同潘如石握手言和。
這座玻璃穹頂的大展館非常氣派,陽光明亮,周圍的盆栽植物濃綠欲滴,高達穹頂。大廳中央是一個銀色的圓台。台上是扁圓柱形的水晶盒。盒中躺著的,自然就是那對孿生巨鑽了。劉先生領著潘如石視察,一邊介紹著:
「好,我不胡說了。往下咋進行?」
快,說出你的願望!
「是質量很好的南非白鑽,安特衛普的做工。重量約為4克拉,切割達到VG級,凈度VS1,色度F。據我估計,購入價應在六七十萬人民幣左右。」
「啥玩意兒?」她看一眼戒指,平淡地說,「假的。我知道行情,這樣大的鑽戒起碼得十萬。」
小精怪吃了一驚,急忙制止:「呂哲哥哥,還有各位觀眾,我的時間機器功能很強大,但它可不是寶葫蘆,不可以憑空變出鑽石的!」
小芳平和地說:「金錢上我們確實不用煩心。」想了想她補充道,「我公公是潘如石,你可能聽過這個名字。」
小芳豪爽地說:「白酒吧,今天高興,我也瘋一瘋。」
「沒錯。」
小精怪問大家,「大家記得不?這兩個賊曾在屏幕上露過一回面。我那時就說,他們的出現肯定和七色花有關。」
「請回到兩分鐘前。」

其它人紛紛伸手,把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花瓣分完,拿在手中端詳著。眼中既有殘留的懷疑,也有勃勃的渴望。馬得草疑惑地說:
「呂哲,我還能再隨你去一次嗎?」她開著玩笑,「我對時間旅行特別有癮。」


兩人來到一家華貴的珠寶店,古色古香的匾額上寫著「周大福金店」。臨進門時小陶有點兒怵,小聲說:
呂哲笑道:「那是因為你的慷慨。你可以說是俺倆的幸運女神。」
書房裡,劉先生平靜地說:「如石,從你眼睛的異常光彩里,我知道你又有了重大決策,就像當年你決定投身房產行業一樣。」
在香格里拉飯店的一個豪華房間,潘如石帶著兒子兒媳,親自在門口迎接呂哲小兩口。他拉兩人坐在自己身邊,介紹了與席的劉先生。吩咐過侍者上菜,他笑著說:
小芳平靜地詰問:「為什麼?你覺得這次有危險?」
他用眼色警告小陶。小陶懂得了他的意思——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又捨不得放棄這麼寶貴的送到手的禮物,只好保持沉默。潘如石笑著說:

「願望實現,謝謝。」
「咱那個會不會是假貨?人家會不會把咱倆當成騙子?」
「夢見啥了?夢見啥了?」
鏡頭仍鎖定在那孩子臉上,此時已切換為正面特寫,一雙眼睛虎靈靈的,非常清澈。李樂略微考慮:「這樣吧,為了表示我的清白,此人算不算幸運者由大家決定。」下面嘈雜一片,有人喊「算數!反正按鍵數過半了。」有人喊「不算!肯定有貓膩!」
小精怪對他造成的效果很滿意,笑嘻嘻地說:「李樂叔叔,我的禮物已經送完了,它的使用沒有時間限制,你們回去后慢慢用吧。現在請你繼續主持《傻樂匯》,我要走了。」
卧室中,黑豹從床下鑽出來,透過門縫偷聽。https://read.99csw.com那邊劉先生正說著什麼,黑豹聽了一會兒,回頭吃驚地低聲說:
小陶非常緊張地環視著:「你是說,已經實現的願望可能還會黃?那你趕緊說結束語吧,快點說!」
劉先生點點頭,簡單地說:「全部籌劃好了。」
呂哲和小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介面。潘伯伯這段近似內心獨白的話讓他們感動,但從內心講也不敢全信。潘如石嘆息一聲:
賊王和黑豹已經返回呂哲的卧室,半俯著身體,手槍指著床上的小兩口。兩人睡得很熟,賊王示意黑豹取出手絹和麻醉劑。黑豹正要敲碎玻璃瓶,忽然呂哲喃喃地說:
「那我就多帶一個人吧。這位慷慨的小芳女士,你是否願意隨我到過去走一遭?算是我對你的感謝。」
劉先生笑道:「對,又是一個雙贏。」
呂哲開著一輛QQ,車頂綁著攜帶型帳蓬、釣魚桿等物品,小陶坐右座。他們此刻是在山道上,呂哲停下車,一邊下車一邊打著手機:
「行,那就來一瓶『酒鬼』。喲,不行,你不能喝白酒的,你要開車。」
「偷不到這對孿生巨鑽,咱們去偷呂哲手裡那朵花嘛。只要把它弄到手,想發財還不容易。」
「潘總,一枚巨鑽……沒了!燒毀了,一定是因為……它!」
呂哲陰鬱地說:「只好再干一次。小芳一家都是好人,我不想讓潘老伯在外國人面前掉面子。」
「就這麼走了?」
「真的?那咱們是不是能趁機賣個好價錢?」

鏡頭繼續掃描,在一個地方滑過,忽然返回,並以此處為中心來回振蕩。那兒原先似乎沒人,但忽然冒出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穿一身銀白色的衣服,一塵不染的樣子。他立著不動,興緻勃勃地左顧右盼,其神態和衣著與周圍不大協調。這是個逗人喜愛的陽光男孩,場上很多參与者下意識地按下確認鍵,綠柱迅速升到臨界點,響起唧的一聲。但鏡頭這種鎖定方式明顯違反了「隨機選取」的規則。場上同時響起懷疑的嘈嘈聲。屏幕上,狂追過去的兩個工作人員也覺察到異常,沒有立即把手機塞給對方,而是抬頭向著鏡頭,用目光徵詢主持人的意見。
小芳笑著說:「別客氣。既然老爸定了要請客,你們就別推託。」她對丈夫開玩笑,「我很感激的,爸這麼給我面子。」又對呂哲夫婦說,「咱們真是有緣,那次我是偶然參加了傻樂匯節目,沒想到結識了你們兩位朋友,還成就了一對孿生鑽石。」
呂哲只是搖頭:「難怪人說飽暖思淫慾,這不,剛有一套房子,你就開始胡思亂想了。放心吧,你男人連十億的誘惑都不動心,還能有什麼讓他動心呢。」他忽然喊道,「喲,我忘了一件大事,小精怪囑咐過的:咱們必須對時間機器說出結束語,願望才算真正實現!」
薩利赫驚定之後臉色轉為狂怒。一向鎮靜的劉先生也呆了,看看穹頂,再看看水晶盒,痛苦地呻|吟一聲——他實在想不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一系列措施:透明穹頂、水晶盒子、大尺寸放大鏡、人工驅雲等,最後匯總成這樣一個結果。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即對潘總和薩利赫說:
「至於細節我就猜不到了,你說說。」
潘如石對他的第二句話不置可否,只是說:「我同意對成交金額絕對保密。」
「呀,好大的兩顆鑽石!絕對價值連城!還長得一模一樣!它們是從哪兒來的?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伯魔瓶里?這幾個阿拉伯人是啥來頭?讓我查查。」屏幕上的畫面跳動一會兒,「噢,查到了,來頭確實不小。你們知道迪拜的世界塔、又稱哈利法塔嗎?它屬於艾馬爾國際控股公司,是你們時代的最高建築,高達828米,旁邊的音樂噴泉都高達275米!」屏幕上,一幢六瓣花形狀的大樓高聳入雲。噴泉隨著音樂跳舞。周圍激光閃爍,編織出異常絢麗的夜景。小精怪說,「為首這位就是艾馬爾的CEO薩利赫先生。正像我剛才說的,他們肯定也與七色花有關。請大家也記住這張面孔。」
劉先生笑著說:「這同樣是一次大手筆的炒作。」
「呂哲哥哥真聰明,他的想法非常巧,把我這個時間旅行者都震住了。現在,請你們在屏幕上仔細觀看他是如何變出第二枚鑽戒的,你們看不明白的地方我來解釋。請看,現在屏幕上顯示的是八點三十一分的景象。」
「請講。」
「事在人為。」
潘如石笑著:「知我者君也。」
賊王忙示意他噤聲。
「喲,那不憋死人嘛。」
劉嘆息一聲,簡單地說了一句:「我料到你會就此止步的。」
「是潘老伯?等一下,我把車停下。潘老伯,我們在山區,信號不好……對,我還沒有說結束語……」
「這就是時間機器?怎麼使用?」
小陶心猶不甘:「可是這個數,加上咱已經攢的,也只夠半套房子啊。咱倆早就盤算過,等有了孩子,得請我媽來帶,房子怎麼著也得兩室吧。咱們沒車,房子不能太偏遠。這樣的房子再加上裝修,差不多得200萬。」她看看呂哲的臉色,連忙改口,「好,聽你的聽你的。咱們不貪心。先解決了房款的首付,餘下的咱慢慢還月供。」
呂哲咋舌:「70萬人民幣!你丈夫真有錢。」
「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全都不信我的話啊。不信就算了,我另找人去,有豬頭還怕找不到廟門。」
「當然可以。」潘如石喚來侍者吩咐一聲,侍者把兩人領到另外一個房間。小陶關上門,急急地說:
「擇日不如撞日,那我現在就要做了。」
場上觀眾大笑。李樂誇張地聳聳肩,慢悠悠地說:「我這兒能看到你的容貌,我覺得你當我二大爺過於年輕,最多當我二哥吧。二哥,我有一套對付詐騙的家傳秘訣,你想不想知道?」
賊王哼了一聲:「只怕是狗咬刺蝟無處下嘴。這樣的天價珍寶,保衛工作肯定做得滴水不漏。你去買兩張票,咱們先踩踩點。」
賊王不大相信:「那咱先試試,小心無大差。」
「雖然我還沒過完當主持人的癮,但能得到這麼一件絕世禮物也不吃虧。小精怪你發禮物吧,我盼著呢。」
「哪裡哪裡,過獎過獎。這並不是我的首創,是受一篇外國科幻小說的啟發罷了。不過我很想能事先確定,像我這樣從時空之中憑空變出鑽石,算不算『過分』的願望?會不會超過你說的什麼時空彈性極限?」
「願意!」
劉先生說:「慶賀小山圓圓結識了一對好朋友。千年修得同船渡,這是難得的緣份,希望你們的友誼保持終生。」
屏幕上的光球出現、消失,再突然出現在屏幕外的舞台上,從視覺印象看,似乎它是從屏幕上平移出來的。光球漸隱,呂哲和小芳現身,呂哲手心中平托著一枚鑽戒,而小精怪手中的鑽戒也照舊存在!兩個時間旅行者凝目看著兩個戒指,似乎他們作為親歷者,也需要說服自己相信眼前的奇迹。場上眾人由驚愕變為興奮,還有強烈的好奇。小精怪解釋說:
「對!那小子家裡肯定不會有這樣嚴密的保護。我知道他住在哪兒——在天一老闆贈的那套住房裡。」
她緊緊挽著丈夫,頗為得意地看著小芳。小芳心中也如明鏡一般——呂哲的夢中情人多半是自己。但她大度地一笑,過來挽住小陶的肩膀:
「我們恭候你的到來。攝影機!請尋找下一個!」
呂哲:「真的完全正當,我們可以讓權威機構開出證明。」
「沒錯,簡單極了。噢對了,」他神情莊重地交待,「好用是好用,但使用者必須記住三件事,一定不能違反!」他拿出一張紙,認真地說,「是我爺爺特地擬的時間旅行禁令,我給念念。」
潘如石大笑:「我們也不吃虧呀,這兩個點的優惠相當於省了促銷費,而且效果更好。」
兩人正要離開,賊王說:「慢!」從窗戶返回屋裡,黑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疑惑地等著。很快賊王返回,手裡拿著一支撓癢的老頭樂,說,「老規矩,賊不空回。」
下面鎖定一位30歲左右的女子,容貌清秀,衣著雅緻,眉目間有淡淡的憂鬱,此時正挽著愛人的胳臂。女子平靜地說:
「請問是真鑽嗎?——不要誤會,我雖然對首飾是外行,也覺得這粒鑽石的克拉數頗大,肯定很貴重。我聽說名媛界有慣例,那就是:昂貴首飾只在特殊場合才帶,平常出門,是戴式樣相同的膺品。」
劉先生冷冷地說:「麻煩他重讀一遍合約,那上面有不可抗力條款。眼下的情況當然屬不可抗力。」
很多人支持。場上浮動著近乎亢奮的氛圍,顯然,能夠窺視一位著名主持人在台下的生活,這事夠刺|激。但也有人反對:「把樂哥的放到最後,當成壓軸戲!」
呂哲笑她:「真的不想?」
小陶有點兒理虧:「我那時只顧心疼,精神已經休克了,不是不關心你……不管咋說,反正你不能對她過於親近。」

小陶不服氣:「我傻呀,不會把別墅賣掉再換一套三室兩廳?額外能落一千萬呢。」她看看丈夫,氣嘟嘟地說,「好啦好聽,聽你的。」
劉先生聲音低沉地說:「老潘,我這會兒感覺很不好。總覺得必須現在就去找呂哲,把那件事落實。夜長夢多,等到明天恐怕就晚了。」他苦笑道,「我的感覺沒有什麼理由,但非常強烈。」
「世界上唯有的孿生巨鑽!」
潘和劉稍一愣,翻譯也有些窘迫。潘很機敏,大笑道:「謝謝!薩利赫先生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我沒想到你是一個中國通。」
主持人李樂感覺到了場上的懷疑氣氛,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略為躊躇后他果斷地說:「請接飛艇上的工作人員。喂,負責拍攝的小李,最後一位的鎖定似乎有貓膩?哪有這樣的隨機選取?你吃了他爹媽的回扣?」面向觀眾,「不管有沒有貓膩,我先得洗清自己——至少我和這裏的貓膩絕對沒有瓜葛。」
兩人連忙鑽到床下,到這時賊王才省過勁來,「十分鐘前!那他撞上的是十分鐘前的咱倆,現在躲也沒用啊!」
六個人還沒說話,小精怪就著急地嗔道:「李叔叔你幹嘛呀,非要弄得勢不兩立似的!我把禮物送完就走,你的禮物照送,咱們兩不誤的。」

呂哲唱了一句:「有一個姑娘叫小芳……不過你肯定不是歌中那位大辮子鄉村姑娘。現在,請你把鑽戒放在小精怪的手心裏。小精怪,你就這樣平托著。小芳,咱倆閉上眼,靜待……兩分鐘吧,我想兩分鐘就夠了。」他指指牆上掛著的時鐘,「現在是上午八點三十分。請小精怪為我掐時間。」
呂哲取出那朵花后又猶豫了,「咱們還沒樂夠哩,要不等瘋過這兩天,再來說結束語吧。」
呂哲收回眼神,悵然道:「小陶,有時候想想那幢差點到手的別墅,那筆差點到手的十億巨款,難免有點惋惜。」
賊王思忖良久,咬咬牙:「沒說的,只好把這小兩口兒弄走了。娘的,當賊的干綁票,咱也壞了行規。黑豹你給我聽好了,不管這事干成幹不成,咱們不撕票。」
「有了房子,咱們敢要孩子了。」
老頭兒並不打算認真阻止,笑著交待:「你個小八哥。小心點,早去早回!你媽媽那兒我幫你打掩護。」
「啥子大名喲,我叫劉奎,我的星座是——」
賊王略略躊躇後點頭:「行,戴上吧。不過我要再說一遍,不到保命的時刻絕不能用它。咱們是賊,不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各行當有各行當的規矩,是老天爺定下的。如今世道亂,根子在哪兒?就是各行當不講職業道德:玩賭的出老千,當官的收錢不辦事,窯子們勾著黑道設連環套,綁票的得了贖金還撕票。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劉先生思索後點頭:「你說得對。這個計劃雖然動作很大,其實不算冒險。因為即使失敗,最壞的結果也只是把20億流資沉澱成了不動產。」
短髮小夥子站起來,笑著喊:「要是有少兒不宜的內容呢?」
李樂伸手攔住他:「不,我的主持癮已經過完了,這會兒急著想試試這個寶貝哩。小精怪再見,大家再見,我走了。」
「你真捨得?這樣昂貴的鑽戒,恐怕咱們這輩子再也買不起了。」
小精怪認真說:「這點我無法告訴你,只能靠自己的悟性。反正你不能幹太出格的事,比如,你要是把一把手槍送給荊軻,殺了秦始皇,那中國的兩千年歷史就徹底亂套了。」馬得草搖著頭,對這個解答仍不滿意。「大叔你不妨想開點,萬一你沒把握好,糟蹋了這朵花,你全當今天沒碰見我,不就得了。」

「請講。」
「好的,我在那個展廳等她。」
「我不知道。剛才和小芳閑聊時,洋洋還是空手啊。」
小芳和劉先生也緊盯著他,呂哲只好說下去,「夢見我在這套三室兩廳里,小陶不滿意,逼我換一套別墅。我只好弄出一套別墅,進了門,裏面的女主人卻不是小陶。」
小陶撇撇嘴:「那你是砸金店搶銀行了,還是中了七色球大獎?」
「好長時間不來吃大排檔,有點兒找不著感覺了。」她對呂哲伸過手,「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方圓,你喊我小方就得。」
潘如石苦笑:「那你的敬意也太昂貴啦。」
劉先生臉如死灰,同小芳面面相覷。
翻譯正要翻,薩利赫忽然用不大流利的漢語說:「不,在我心目中潘先生才是英雄。你維持了中國房地產三十年不敗的神話,讓一個超大的氣泡三十年不破!你是現實版的東方不敗。」
潘如石不大相信這種神神道道的預感,委婉地說:「現在是凌晨兩點……」
屏幕上的人臉迅速變換著。現場的參与者都帶著童稚般的笑容,參差不齊地按鍵。屏幕右下角一條綠色柱子顯示著按健人數的增長。當綠柱上升到總人數的一半時,唧地一聲,鏡頭鎖定目標並自動轉為跟拍。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學生,背著書包,明朗的笑容中帶著三分頑皮。他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幸運者,照舊跳跳蹦蹦地走著。兩個工作人員發瘋般撥開人群追過來,在身後留下一大群迷惑的人眾。他們追上男學生,其中一人不由分說塞給他一部手機,另一人用肩扛式攝像機對準他。
「那……再為他複製一枚?」
「啥好運?傻樂匯的幸運金錘砸到你頭上了?」
「咦,是這倆賊!他們真的露面了!」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晦暗的房間,兩個身穿黑衣的人在看報。一個是50歲左右的乾瘦老頭,目光陰鷙,走動時左腿微瘸;另一人30歲左右,體形剽悍。兩人面前堆著好多報紙,各報頭版都有顯著的通欄標題:
小陶打斷他:「你只用告訴我,做這件事,你本人會不會有危險?」
呂哲和小陶仍在熟睡,此刻呂哲正在夢鄉里,開著車在山道上飛馳,小陶坐在右座。小精怪忽然從空中飄來,笑嘻嘻地指著前邊:
小精怪冒失地打斷他,從這時起,小精怪實際上搶走了主持人的地位。他性急地說:
他看看小芳,面紅耳赤,一時噤口。小陶急急地追問:
「看!原來他們是想偷七色花!」他向大家解釋,「時間機器的搜索是智能型的,凡被機器搜到的內容肯定和七色花有關。所以你們不妨記住這兩人的模樣,以後他們肯定還會露面的。」

他迅速調整著,屏幕上紫色光點迅速擴大成呂哲的身體,他氣喘吁吁地跑進演播廳,跳上舞台,手中托著那瓣紫色花;屏幕外的真實呂哲同步重複著裏面的動作。
孩子好像沒聽出話中的調侃,眉開眼笑地說:「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小陶抱著他的脖子打轉撒嬌:「不,我不貪功,這件事完全是你的功勞。你是我的幸運阿寶,這輩子我要把你供在神龕上,可勁兒疼你。」
「如果……超過你說的彈性極限,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時空爆炸?」
呂哲把鑽戒和那朵紫花放到桌子中間,發著感慨:「真想不到我會有如此奇遇。這樣珍貴的時間機器,我僅僅用它換來一枚鑽戒,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說來是因為我的未婚妻小陶——其實應該算是妻子了,我們已經同居兩年。小陶對鑽石婚戒十分痴迷,平日里逛商店,只要一走近鑽戒貨櫃,眼睛就直了。她說鑽石象徵永久,女人只有擁有它,才能保障她收穫的愛情恆久不變。可惜,大學畢業至今,我倆把所有餘錢都用來攢房子了,一直捨不得為她買一枚像樣的鑽戒。」他笑著說,「你肯定看出來,我們屬於所謂的『蟻族』,這個族群像螞蟻一樣是大腦袋——高學歷;像螞蟻一樣群居——住的是多家合租的單元房;也像螞蟻一樣日日辛苦,僅僅能往窩裡https://read.99csw.com噙回幾個飯粒。」
「那我就開始了。」他一邊調整機器一邊自信地說,「我想再不會出差錯了,這個花骨朵我已經玩熟了。」
「價值連城的世紀巨鑽!」
「對!」
小陶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呻|吟。如果剛才饋贈房產是讓她震驚,這回她簡直要虛脫了——難道不經意間,他們也要一步跨入億萬富翁的行列嗎?呂哲忙瞪她一眼,回頭委婉地說:
呂哲同樣興奮,但比愛人要沉靜一些,笑著說:「功勞歸於我的幸運女神。不是你整天在我耳邊叨咕著鑽戒鑽戒,咱們也不會有今天。」
「肯定罵過,不過我能理解。我這輩子就幹了一件大事,創建了一個房產公司,蓋了幾百萬套房子。按說這是積福行善的好事,但結果呢,卻害得一代年輕人,甚至連累他們的父輩,都成了房奴,所以我該挨罵。只請你們理解一點,在中國房價的飆升狂潮中,至少我這個房地產老總不是推波助瀾者。我是騎在虎背身不由己。」
前邊連綿不斷的山嶺原來都是一幢幢剖開的房子。現在到了一幢,這是他們原來那套寒酸的「蟻居」,呂哲沒有停,徑直開過去。再前邊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漂亮房子,呂哲打算停車,小陶指著前邊,央求他:
「在這兒呢。」
「老劉?什麼事?」

那個光球應聲出現在原來的位置,光球漸隱,小精怪出現,笑著說:「這下你們該相信了吧。」
「我說小陶同志,不要那麼貪心好不好?請牢記中國的古老格言——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貪心了,說不定就會超過時空彈性極限,讓你落個一場空!咱們就按五六十萬,最多70萬賣給她,那已經是一筆橫財了。」
「用不著你教!俺知道,那就是: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俺只管捂緊錢袋子!」
他們沒有去貴賓室,而是站在水晶盒不遠處閑聊。中國參觀者仍守在遠處,耐心地等他們離開。正午的陽光透過放大鏡,匯聚成白亮的光束,在水晶盒底緩緩移動,此刻落在一枚巨鑽上,轉化為燦爛的七彩光。
「行,時間總算調對了,屏幕上的時刻是十分鐘前。現在是小比例顯示,這七色光點就代表那七個人。他們還聚在這個舞台上。」七個光點中的紅色光點忽然離開。「這是李樂叔叔離開了!」其它六個光點隨即分散,「現在他們也分開,實現自己的願望去了。咱們先看誰的?」
天朗氣清。一艘飛艇在藍天白雲下滑行,拖著一幅巨大的豎幅:傻樂匯。艇上兩人操縱著帶望遠鏡頭的攝影機向下俯拍。艇下是密如森林的大樓和密如蟻群的人流。
屏幕上,小精怪托著那枚鑽戒,他身旁的呂哲和小芳閉著眼,一團光球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光球漸隱,時間旅行者呂哲和小芳逐漸現身。屏幕外,小精怪向場上觀眾解釋著:
「潘伯伯,我和小陶商量過了。我們感激地接受那套房子的饋贈。我也答應用時間機器複製出一枚巨鑽。但我們會無償贈給伯伯,不要那十億元的轉讓費。」
「咦,這就奇了怪了。怎麼心地好反倒不能來往?」
小陶央求:「再求她一次嘛,對她又沒有損失。我看她是個好心人,會答應的。」
現在,屏幕外的呂哲站在舞台上,面向大家,所以他並未注意到屏幕里是他自己。不等小精怪發問,他就笑道:
「我這並不是鱷魚的眼淚,時間長了,你們會理解的。小呂小陶,感謝你們讓圓圓擁有世界唯一的孿生鑽戒,我想額外表示一點兒謝意。拿什麼謝呢,我現在窮得只剩房子了,就拿房子來當禮物吧。」呂哲和小陶非常震驚,獃獃地看著他。「我買鑽戒付的100萬,你們不要拿來買房,留著作其它開銷吧。至於房子,你們可在天一公司的樓盤中任選一套三室兩廳,我無償奉送。圓圓,飯後你陪他倆去幾家樓盤轉轉,挑一套滿意的,帶精裝修的。」
場上人鬨笑,李樂有點尷尬。想了想,他故意在雞蛋里挑刺:「小精怪你的數學可不好。你說七瓣花正好送七個人,不對吧,除了你,」他把重音放在「你」上,「這兒只有六個人。于泉兩口兒是算做一個的。」
黑豹對花瓣說:「花兒花兒,送我回到一小時前。」
眾人杯盞交錯,呂哲滿飲後放下杯子,乾脆地說:
「你會用?」
「這可真是個好禮物。喂,你們七位,不,六位幸運者,是想要他的禮物,還是想要我的?」
李樂:「歡迎你們也祝賀你們,你們是在一千萬本市居民中隨機選出的七位幸運者。現在請大家做個小遊戲,然後你們將得到中國最著名的七家公司提供的獎品。」他笑著補充,「請放心,這個遊戲不計輸贏,所以我許諾的禮物肯定不會黃。現在我講遊戲的內容……」
于泉雖然稍有懷疑,也立即伸手:「我也要一瓣,我同樣有一個迫切的願望。」
「薩利赫先生在問,潘先生是不是握有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丁神燈?難怪阿拉伯世界眼下流行一則新格言——先知說:有什麼無法解決的困難,到中國去吧。」
「對呀。你使用過?」
四人大笑。

小陶看看空蕩蕩的地板:「就在這兒?」
「小呂,謝謝你,讓我此生能擁有一對孿生巨鑽。」他突然提出一個建議,「你看,一切順利。如果你還想再返回一次,為你自己取一枚,我很樂意提供幫助。」
「小精怪,你偷了我的七色花?」
「哪有什麼彈性極限,呂哲你真會嚇人!」
黑豹探身把花放回原處,仍縮到床下。小陶幾乎同時走進來,取出花,咦了一聲:「呂哲,這花怎麼不對勁!」她小跑回客廳,聲音從門外傳來,「它像是死了,沒有靈氣了!」
呂哲咬咬牙:「好——吧,那我再求她一次。」他忽然福至心靈,興奮地一拍大腿:「有辦法了!要證書幹嘛,連珠寶店也不用求了,乾脆賣給小芳!」他解釋道,「正是小芳告訴我的。她說鑽石因為材質和加工原因,世上絕沒有完全相同的兩枚鑽石首飾。如果咱們把鑽戒賣給小芳,她就擁有世界上唯一一對孿生鑽石,可能會大大升值的!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我想她——她公爹——肯定願意買入,他也有足夠的財力。」
兩人對視,目光中憂慮重重。潘用手機聯繫呂哲,電話很快接通,呂哲的聲音夾著風聲:
「喲,這麼大個的鑽石!如果是真鑽,一定值一千萬!」
潘與劉相視一笑:「告訴先生,我非常佩服他的果斷。這樣的大手筆大氣魄,不愧為艾馬爾的掌舵人。」
「小山,最近在畫什麼?」
兩年後。
「有一個好消息:國外已經有人看中這對巨鑽了,近期要來參觀和洽購。是一位阿拉伯富豪,迪拜世界塔的主人,艾馬爾房地產集團的CEO。」
小陶沒想到丈夫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又驚又怒地瞪著呂哲。呂哲決絕地回她一眼。小陶忍了忍,保持沉默。她熟知丈夫的脾氣,知道這已是最後決定,說也沒用的。呂哲繼續說:
他雖然嘴巴上這樣說,實際不想讓大家看到他「偷七色花」這點兒隱私,手上加緊調整著機器。現在屏幕上忽然閃出兩個陌生的黑衣人。他們正從高樓上沿繩墜下,動作舒展而漂亮。接著熟練地卸下窗玻璃,進入一套單元房。一人年紀大些,左腿微瘸;另一個是年輕人,模樣剽悍。小精怪既難為情,也有點困惑:
小陶從屋中跑出來,埋怨著把呂哲扶進屋內,放到床上,脫衣脫鞋,拿來濕毛巾擦臉,又倒來一杯濃茶。屋子很小,擺著一張大床、一張桌子和一個廉價的布衣櫃,沒有多少空間,不過還算整潔。小陶要喂呂哲喝茶,呂哲閉眼仰躺在床上,摸索著捉住小陶的手,把鑽戒塞到她手心裏。小陶疑惑地問:
「當然想!」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就播種?」
「其實這正是我的目的。知道為什麼嗎?」

小陶張大嘴巴:「這麼巧?這麼倒霉?」
小芳堅決地搖頭:「不,我去。我去過一次,多少有點經驗,萬一……興許能幫呂哲出個主意。」她徑直走近呂哲,輕輕攬住他的肩膀。呂哲看看小陶,後者完全沉津在損失十億元的痛苦中,精神恍惚,根本沒在意他們在說什麼。呂哲輕嘆一聲,不再拒絕小芳,對花瓣低聲說:
「醒醒,我聽見是小芳的聲音。深更半夜的,有什麼急事?」
「那倒不會。小精怪確實說過,即使花瓣主人的願望過分,最多只會造成死機。」
「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十分敬重你,這個世上能拒絕這樣誘惑的人真的不多。」他轉身向劉先生,「至於咱們,已經染上渾身銅臭,走上這條不歸路,只能繼續前行了。老劉,請立即開始第二階段的工作——全力為這對世上唯有的孿生巨鑽造勢。」
潘不動聲色地說:「請翻譯吧。」
小山詫異地揚起眉毛——父親一般不請陌生人吃飯的。不過他沒問,點點頭走了。
「我好喜歡呂哲哥哥哎,一個響噹噹的男子漢,性情豁達,乾脆爽利。幸虧有了他,為我的實驗開了一個好頭。現在大家再不會懷疑了吧,呂哲哥哥已經順利實現了他的願望——不不,剛才他忘了對花瓣說結束指令,所以他的願望還不算最後實現,還有變化的可能。怎麼樣,大家想不想繼續觀察他?」
「怎麼辦?請小芳把證書拿來,還用那個辦法變出一套來?對鑽戒主人來說,這種要求有點過分,我真的不想再麻煩她。」

他沒有與主人告辭,斷然離去。小芳歉然向主人點頭,急急地追出去。
「當然!中國房產界的大鱷,天一集團的CEO,這個名字在胡潤排行榜中是位居前列的。」他舉起鑽戒看看,再次驚嘆,「70萬!我壓根兒沒奢望有這麼昂貴。依我當時的打算,弄個一兩萬元的鑽戒就滿足了。如果當時就知道它的價值,說不准我不敢拿它當母本哩——怕憑空弄出這麼一個昂貴的鑽石,會超出時空彈性極限。真得謝謝你,讓我發了一筆大大的橫財。」他笑著自嘲,「當時是不是該多返回幾次?」
呂哲笑著搖頭:「不,我還是那句話,見好就收。我信奉中國人的古老格言:自然之力有盡,不可過度索取。像這樣用時間機器憑空變出鑽石,我總是心中不踏實,覺得它來路不正,有違自然之道。所以——見好就收吧。」
有人喊:「看樂哥的!我想看看他在台下的模樣!」
「小芳?你也出來了。再次感謝你的慷慨,圓了我多年的夢。」
潘如石看看兒媳,點頭說:「好的,依你。」
呂哲和小陶既驚又喜,呂哲連連說:「我們同意。潘伯伯你太慷慨了。」小陶撫掌笑著:「100萬,我們的半套房子到手了!」
「這就對了。下邊還有六朵花瓣的六個故事,你們還想不想繼續看下去?」
呂哲沉思良久,咬咬牙,做出了決定:「好吧,我答應。」
潘如石笑道:「過獎。小事一件,只是花了幾十枚驅雲彈的小小費用,不值一提。我們謹以此表明東道主的誠意。現在請諸位去觀賞鑽石吧——在明亮的陽光下。」
場上觀眾鬨笑。李樂無奈地聳聳肩膀,「你的話讓我太受用了,不過小帥哥,你好事做到底,幹嘛不把中間那段省掉呢。現在能否告訴你的大名?」
小山說了孿生鑽石的事。潘如石眉頭微蹙,聽得非常認真:「我聽說過這檔子事。這麼說,那個七色花時間機器是真的?」
「繼續進行吧,我帶有協議草稿,中文和阿拉伯文各一份,請潘總過目。協議簽字后就轉帳。我想在明天乘機離開貴國時,手提箱中就有這對巨鑽。」
小陶說:「沒錯!小芳敲門時,我好像聽你在說夢話。對,說的就是這句。」
在那個光線晦暗的房間里,黑豹亢奮地說:「師傅,這可是一票空前絕後的大生意!要能得手,咱爺倆下輩子都不愁吃喝啦!」
其它六人也都誇張地向小精怪伸手。小精怪這會兒才看出大家的調侃,惱火地把兩手背到身後,氣嘟嘟地說:
小山聽出了小芳的擔心:「我陪呂哲去吧。」
小陶似笑非笑地:「更惋惜沒到手的別墅女主人,是也不是?」
「行!就以這個價錢成交。」
呂哲與寶馬車駕駛位的小山和後座的小芳告別,汽車開走了,呂哲歪歪倒倒走進公寓。這是三家合住的一套房子,三室兩廳。三個年輕人擠在客廳里看電視,都穿著很暴露的小衣服,女的依在男友懷裡,顯然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合租生活。另一個女孩兒從廁所出來,說:


潘如石也乾脆地說:「和您這樣的爽快人做生意真是一種享受。請你開價吧。」
「不對呀,我老婆是小陶!」
「你這婆娘講理不講理?她是擔心那趟時間旅行有危險,特意陪我一同去。視死如歸,稱得上女中丈夫。可你呢,當時只顧心疼那十億元,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
「可你也答應過媽媽,把幾個周末強化班上完,再玩時間機器。」
「謝謝啦李樂先生。我正打算和未婚夫去挑選婚紗,今天抽不出時間,所以我的名字也不必說了。屬於我的那份幸運禮物,靖轉給下一位吧。」
「何大壯!我一個鐵哥兒們正好也叫這個名字。」
小精怪氣鼓鼓地說:「當然是真的!我說過多少遍啦,你們個個犟得像毛驢!」
場上觀眾大笑——笑這個小精怪滿嘴胡說,還裝得煞有介事。李樂也笑:「這可真叫一個巧,我們的鏡頭隨機選取,竟然罩到了一個來自50年後的時間旅行者!我們太幸運了。可你乘坐的時間機器呢?」

珠寶師搖搖頭,彬彬有禮地拒絕:「恐怕不行。這樣高檔的鑽戒,沒有正規的珠寶證書,哪家店也不敢回購。你們不妨到其它珠寶店問問。」他擺出送客的架勢。
「幹啥?」
「他們已經返回過到八點三十一分了。」
兩人在床上折騰一會兒,小陶忽然自語道:「我真的想開了,不再想那套失去的別墅、不想那十億、不想那枚巨鑽了。」
潘小山夫婦帶呂哲夫婦去挑房子,小山開車,呂哲坐右位,後排的小芳和小陶親密地偎著。小芳說:
他繼續擺弄著花骨朵,眼前的場景倏然換成另一個場景。小精怪呀了一聲:「抱歉,時間又調錯了!」一幢透明穹頂的氣勢恢宏的大廳里立著幾個阿拉伯人,其中一人正手持放大鏡仔細觀看著,鏡下是一個精緻的水晶盒,盒內是兩顆一模一樣的琢磨好的巨鑽,巨鑽七彩閃爍,令人不敢逼視。旁邊有幾個中國人在陪著,同樣氣度不凡。小精怪好奇地說:
「李叔叔請等一下。我說過要送大家一件禮物,是我爺爺托我帶來的。我的日程很緊,送完禮物就要走,還得趕回50年後,去上周末強化班呢。」
小精怪央求著:「爺爺你別告訴媽媽,我快去快回,不耽誤上強化班。再說啦,爺爺你說心裡話,你這個科學家是不是從強化班裡逼出來的?」
「充什麼內行喲,什麼十萬,它值70萬!是真鑽,不騙你。」
「好的,就看他的故事!」
「劉伯伯,你看……」
兩人長出一口氣,眼睛放光。小陶急迫地問:「我們不了解珠寶界的行規,麻煩問一聲:這枚鑽戒你們能回購嗎?回購價錢是多少?」
其它六人都笑了,呂哲帶頭說:「對,兩邊的禮物我們都要!」「不要白不要!」「先要小精怪的再要樂哥的!」


「以後再說吧,等我自己對作品滿意時。爸,有件事想徵求你的意見。」
紫花短促地閃了一下,但沒有後續反應。黑豹很困惑:「呂哲就是這樣說的呀,莫非每朵花都只聽主人的命令?」
參与者席上有位短髮小夥子喊:「別!她是著名二胡演奏家于泉!我可是她的粉絲。」
在《傻樂匯》現場的屏幕上,呂哲和小陶在新房裡瘋,觀眾席也洋溢著興奮和輕鬆。小精怪更是驕傲,滿臉放光顧盼自得的樣子,顯得比當事人還高興。屏幕上,呂哲抱著小陶說:

潘如石和劉先生交換一下目光,後者點點頭。潘說:「好的,謝謝!」
「行,聽咱小精怪的。哪怕再心癢難熬,也要忍著。」
他舉起手中一個拳頭大的玩意兒,形似一朵花,花骨朵上有七個花瓣,呈七色,花瓣渾圓肥厚,有一種樸拙的美,但與人們心目中時間機器相距太遠。李樂大笑:
「在俄國。西伯利亞和平鑽石礦,不久前發現了一枚罕見的巨型白鑽,重540克拉。在它現身後,世界十大名鑽已經重新排名。」
眾人都笑,但笑容中已經有了不同內容:台上七人笑容中九九藏書含著擔心(馬得草說的是大家的擔憂),場上眾人笑容中摻著失落——台上七人可太幸運了,要知道這可不是區區2000元的禮物,而是真正的不世之遇!自己怎麼就沒碰上呢。
小陶眼中立時閃出異光,懇求地看著呂哲。呂哲稍稍猶豫,苦笑著說:「面對這樣的誘惑要說一點不動心,那是睜眼說瞎話。但我不想食言。」小陶一下子淚流滿面,呂哲摟住她,繼續對大家說——實際主要是對小陶說的,「我不是故作高尚。我這樣做只是聽從我的直覺。儘管巨鑽已經成功複製,但直覺告訴我,這個誘惑里含有濃重的不詳。我要遠離它。」
他手指抖顫著,指著水晶盒上平放的放大鏡,此刻它仍把一束白光聚到盒底,那兒應該有一枚鑽石的,此刻空無一物。透過盒內的青煙可以看到,盒裡只剩下一枚鑽石。潘總和薩利赫目瞪口呆,其他阿拉伯人還不知道是咋回事,急步跑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著。翻譯滿頭是汗地解釋:
呂哲把玩著那枚鑽戒,遐想道,「說來鑽石才是自然界的異數。在所有物質中,它的硬度最高,傳熱性能最好,對光的折射率是大——所以磨製后才能七彩斑斕。有這麼多特異的稟性,其實它的本元不過最普通的碳元素,和煤、石墨、甚至動植物體中的碳元素是一樣的。科學史上有一件逸事,300多年前,那時科學家們還不知道鑽石的本質,還以為它是天造異材呢。有一位科學家用放大鏡把陽光聚焦到一粒鑽石上,想研究它的光學特性,結果鑽石轟地一下就消失了,燒沒了,變成了最普通不過的二氧化碳。你看,普普通通的碳元素,經過火山噴發時岩漿的高壓作用,就能化普通為神奇,變成珍貴的鑽石,讓你不得不嘆服大自然的造化之工。」

鏡頭鎖定一個笑容明朗的小夥子,30歲出頭,穿戴風度像是公司白領。他自報姓名:「我叫呂哲。謝謝樂哥給我的幸運!」手機中傳來李樂的聲音:「我可不敢居功,是觀眾選的你。」「那我謝謝大家!」
這些場景縮到屏幕內,然後淡氏。屏幕外,小精怪得意地說:「看,第一個願望已經順利實現了。呂哲哥哥如願得到一枚鑽戒,又用它換來一幢三室兩廳外加100萬存款。我真替他高興。」
李樂唯有苦笑,但他還不想承認今天的節目被搞砸了,勉強說:「你說是我玩的魔術,那我就試試吧。」他把手指在頭上轉了轉,指著天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小精怪現身!」
「嗯,完全真實,圓圓是親歷者。」
在那孩子的左顧右盼中,綠柱猶豫地緩緩上升。但那孩子很有人緣,綠柱高度最終超過一半,唧地一響。屏幕上,工作人員立即把手機遞到孩子手中。
「但願呂哲還沒對那朵花瓣說結束語。」
書房中,潘如石正與一位頭髮蒼白的老者談話。小山走來先向老者問好:
沒等她說完,屏幕忽然黑屏。小精怪高興地嚷了一聲,自得地說:「看,我說過的,綠保軟體自動啟動了!」
李樂得意地向場上參与者做手勢,讓大家保持肅靜。這樣以「知情者」的角度來欣賞不知情者被「天降橫福」砸暈,有點類似於一群貓合謀玩弄一隻老鼠,是主持人包括參与者最為享受的時刻。李樂慢悠悠地說:
「爸爸,往下該怎麼辦?」
潘如石同情地點點頭:「小呂和圓圓談到他是蟻族,我非常理解蟻族的難處。小呂小陶,平時罵過房產商沒有?」
呂哲搖搖頭:「我們不是住別墅的人,物業費都付不起。能有一套三室兩廳就已經是超值享受了。」
小芳連連點頭:「我理解的,理解的。」她稍停片刻,「實話說吧,我要不是嫁了一個家境不錯的丈夫,今天也屬於蟻族。」她笑著安慰呂哲,「你一點兒用不著自卑。你是個有責任感又重感情的好丈夫。你的妻子很幸福的。」
小陶情不自禁地拍手:「太好了,這下子房子的首付不用愁了。謝謝潘老伯!謝謝你們兩口兒!」
卧室里的賊王大驚:「十分鐘前?那是要回到這間卧室,咱們快躲起來!」
潘恍然大悟,立即釋然:「對!薩利赫先生不必擔心,我們還會給你同樣的孿生巨鑽,只須你多等一天。老劉,咱們馬上聯繫呂哲!」劉拉著他走到一邊,低聲說:
「已經送安特衛普加工琢磨,成品鑽據說值三億美元,約合20億人民幣。俄方正在尋找買主。你想——」
「薩利赫先生說他非常生氣,他說按照合約,貴方應雙倍賠償他的損失。」
他倆進入超市時,賊王和黑豹迎面過來,賊王邊走邊用老頭樂撓背。呂哲夫婦不認識他們,但賊王很自來熟地過來搭訕:
「多漂亮的孩子,男孩吧。過沒過周歲?」
客廳中,小芳向客人介紹著:「我公公這會兒正在和劉老伯閑聊。劉老伯是我爸最信任的智囊,從他白手起家打天下時倆人就是搭檔。我爸說他足智多謀,慮事周全,稱得上房產界的劉伯溫。」
一位顯然是大陸中國人的翻譯為客人翻譯。他剛譯完,穹頂上的濃雲迅速退去,一輪紅日高懸天頂,把強烈的陽光灑進室內。為首的阿拉伯人誇張地聳聳肩,說了幾句話,翻譯笑著翻譯:
小陶沒有明確回答,但動作上開始迎合,眼神也開始迷離。呂哲拉上窗帘,脫下衣服鋪在地板上,開始為小陶脫衣服。觀眾們開始覺得難為情,不知道該不該閉上眼睛。一位大媽站起來,笑著說:
小陶當然肉痛,反覆把玩著鑽戒,最終咬著牙說:「捨不得也要舍!」
門外的小芳連同那枚巨鑽散發著強烈的誘惑。身邊的小陶在推他,指著前面的豪宅。身處夾攻中的呂哲在矛盾中煎熬,最後咬咬牙,取出紫花說:
呂哲兩眼望天:「做人要厚道。」
呂哲此時只能破罐破摔了:「沒錯。比你漂亮也比你富有,胸前還懸挂著一枚巨鑽。」說到這兒,呂哲恢復了平時的嬉笑自如,「試想面對如此強大的誘惑,世上有哪個男人能抵擋?但你家呂哲是何許人也?!我屏住心神,趕緊退回原來的屋子,摟住我的糟糠之妻。為了自斷後路,我立即對花瓣說了一聲:願望實現,謝謝。」
呂哲的卧室里,疲憊不堪的小兩口兒睡得酣聲動地。賊王和黑豹從樓頂沿長繩墜下,用專業工具打開玻璃窗(以上重複小精怪屏幕上曾展示過的畫面)。他們踅進卧室,手持手槍,俯在兩人的頭頂觀看。呂哲翻過身,兩個賊急忙立勢以待,但呂哲又睡著了。
小山說:「我的下一幅畫有素材了,就畫幸運女神,模特兒就在身邊哪,還是免費的。」
小陶恨恨地戳著他的腦門,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你呀你。那是嘴上說說而已,能當真?女人嘛,結婚之前都得儘力抓住一點兒春夢,抓住一點兒詩意。你不想想,要說保障愛情,鑽戒哪比得上一套房子?」
但大家隨即把目光盯在那個花瓣上,因為它在呈現異象。它是半透明的,流淌著奇異的光彩。光彩漸漸擴展,在他手中形成一個浮動的奇異光團,然後漸漸隱去。這玩意兒很神奇,看來它不像一個普通的兒童玩具,所以場上人的笑謔漸漸轉為惶惑。李樂同樣是一頭霧水,謹慎地問:

「把20億變成兩粒巨鑽,這一步肯定是物有所值,但400億的升值前景卻是一個大氣泡。你莫忘了,孿生巨鑽雖然極為難得,但既然世界上有了時間機器,肯定會有人利用它弄出新的一對,甚至是三胞胎四胞胎。所以,應該搶在這個大氣泡爆破之前把孿生巨鑽賣出去,把20億的現金變為幾百億現金,哪怕只變成100億,80億,都是一次大成功。」
短髮小夥子笑著喊:「還差點得到一次艷遇!」
薩利赫又憤怒地說了一通,翻譯正要說話,潘如石平靜地截斷他:
呂哲夫婦開著QQ來到超市,抱著小孩下車。對面,小芳夫婦從超市中出來,推著嬰兒車。雙方相遇后熱情地寒暄,逗弄著對方的孩子。小芳和丈夫手上各有一枚鑽戒在熠熠發光,顯然就是那對單價70萬的孿生鑽石。呂哲夫婦手上也各有一個,不過個頭小多了。
「十一天後。」
賊王瞪他一眼,低聲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紫色花死了,還有其它六瓣呢。走!」
呂哲摁斷手機,對小陶解釋:「那對巨鑽已經賣給阿拉伯人,錢已到帳,但發生了誰也想不到的意外——展廳配的放大鏡聚焦了陽光,正好落到一枚鑽戒上,把它燒毀了。」

「那好,現在誰得到我的禮物,誰就有能力回到過去,100年以內的過去,去實現一個你最迫切的願望。」他笑著說,「你們不用感謝我,時間機器是我爺爺何大壯發明的,正在找各個時代的人做社會性試驗。我只是送一個順水人情。」
再鎖定一個60歲的男人,頭髮花白,知識分子模樣。他高興地說:「李樂先生你好,我叫任中堅……好,我非常樂意去。知道嗎?今天正好是我退休后的第一天,我願意借你賜予的幸運,開始新的人生。」手機中李樂的笑聲:「好的,那我祝賀你的新生!」
「什麼話!要請客也該我請。走吧,不過事先說明,以我的錢包,只能去大排檔。」
短髮小夥子站起來笑著喊:「這是誇我們哪,你說我們其實並不傻,只是故意裝傻扮嫩?」
願望實現,謝謝。
他們來到大廳中央,薩利赫先生取下放大鏡,仔細觀看水晶盒裡的孿生巨鑽(這部分畫面與小精怪曾在屏幕上展示的畫面相同)。他看了很久,然後把放大鏡傳給下一位。這人是珠寶專家,仔細審視後向薩利赫點頭。放大鏡又傳給其他阿拉伯人,輪流觀看著。館內也有中國參觀者,其中包括賊王和黑豹,但此刻都識相地避開。阿拉伯人還未看完時,薩利赫先生已經攬著潘如石的肩膀返回貴賓室,翻譯和劉先生跟在後邊。薩利赫爽快地說了幾句,翻譯說:
「星座以後再說吧。」他不帶標點地一口氣說下去,「現在歡迎你參加傻樂匯節目作為幸運者你將得到價值2000元的獎品如果你願意工作人員負責把你送到會場。」
「她太漂亮,心地又好。」
他像念繞口令似的說這麼一大套,但口吻很認真,並不像是存心調侃。場上哄堂大笑。李樂這回真的尷尬了,一時嘴拙。幾個幸運者大笑著,乾脆把李樂拉到幸運者隊伍中,再把小精怪推到主持人位置上。到了這個局面,李樂也認命了,笑著湊趣:
小精怪在機器里查了一下:「是那個年紀最大的伯伯——還是該叫爺爺?他叫任中堅。」
「呂哲你別傻!這是多好的機會,可以說是咱這輩子當億萬富翁的唯一機會,你要是白白放棄,這輩子我會罵死你!你看潘伯伯開的條件多優惠,不論哪種結局,咱們都不會有任何損失的。你別擔心什麼彈性極限,當初變出那枚70萬的鑽戒時,你不也擔心過?後來嘛事沒有。這次興許也是一樣呢。再說,看在小芳面上,咱也不能拒絕呀。」
「師傅,姓劉的要馬上用那朵花!」
潘如石讚賞地說:「好!我很欣賞你的果斷。就按你說的辦。至於你自願放棄的利益,我會用另外的辦法補償,這事你就甭管了。」
「這就是時間機器?你的想象力太別緻了。好,我的時間旅行者,不管你是哪個時代的人反正我邀請你參加央視傻樂匯節目作為幸運者你將得到價值2000元的禮物如果你願意工作人員負責把你送到會場。」

潘如石喊過劉先生,劉接過協議仔細看過,說:「按照慣例,加一條不可抗力條款吧,雖然這一條肯定用不上。」
「傻瓜型的,好用得很。只用對它說一聲你想返回的時代,立馬就返回了。它還能多次使用呢,一直到你確認願望已經完成,對它說一聲『願望實現,謝謝』,它就自動關閉,從此不會再發光了。」
男孩兒很警惕:「幹嘛,套瓷呀。」
小精怪恍然大悟,由衷地欽佩:「知道了,你確實想得很巧!呂哲哥哥,你如果成功,那就為時間機器增加了一項新的功能,你太了不起了!」
小芳稍微猶豫后答:「9萬多。」又補充道,「是歐元。我公爹去比利時商務旅行時,代我丈夫買的。我丈夫叫潘小山。」
劉先生笑道:「成功的前提是:那個時間機器真的那麼好用,像小呂說的那樣好用。」
老年男子任中堅隨之伸手:「我也是!」
卧室里,黑豹氣急敗壞地說:「可不是真的!師傅你記得不,就是他說了那句夢話之後,花瓣猛地閃亮一下,然後就死了!」
劉說:「事情並非完全絕望。還有其它六朵花瓣。」他的口吻完全是就事論事,不帶一點熱情。
「你個傻蛋,既然得了這個寶貝,為啥不弄一套房子呢?」
現在,場內大屏幕上變成正面拍攝的特寫。鏡頭中的男孩子迷惑不解:
孩子胖呼呼的小手裡確實攥著一把老頭樂。呂哲也納悶:
小兩口兒送走客人,相對搖頭,回屋重新睡覺。小陶愛情勃發,用力摟著丈夫:
呂哲苦笑道:「但這枚鑽戒實在太大了!依我的直覺,憑空變出這麼一枚巨鑽,肯定超出時空彈性極限。」
「師傅,今天這票生意關係重大,把傢伙帶上吧。」
「你說對了,確實是傻樂匯的幸運砸到我頭上了。」
床頭櫃中發出微光,黑豹輕輕拉開抽屜,裏面正是那朵紫花。黑豹大喜,取出紫花後向師傅做手勢,兩人悄悄退到陽台上。
男孩滿臉放光:「行啊行啊,我正想找機會,幫我爺爺把禮物送出去呢。」
場上鬨笑,台上的其餘六個參与者也笑——這小東西太能掰乎了,把瞎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唯有男孩劉奎眼睛放光,小聲說:
男人低聲說了幾句,于泉有些勉強,隨即釋然點頭,笑著說:「好吧,我未婚夫說不能錯過上天送來的幸運,也不要拂了你的美意。」
李樂眼珠一轉:「那麼——你不是這個時代的?」
「世紀大展!」
兩人沉默良久。小陶下了決心:「那就把它賣掉!哪怕只賣40萬,至少夠房子的首付了。」
「搬家燎灶時一定請小芳夫婦來。咱們的幸運虧了她。」
艇上工作人員無奈的聲音:「樂哥你冤死人不償命,全國幾億雙眼睛盯著呢,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作弊?可能是機器故障,不,不像是故障,那兒好像有強大的磁力,鏡頭被死死吸住了,拉都拉不走。」
「沒關係。真要喝醉,我讓小山來接我。」
呂哲遲疑地拉開門,一位美女在門后等他,不是小陶而是小芳,穿著暴露的絲綢睡衣,深深的乳|溝中懸挂著那枚巨鑽,臉上浮著夢遊般的微笑。她迎上來,摟緊呂哲,給了一個甜蜜的吻。呂哲正要忘情地回吻,忽然猛醒:
孩子下意識地捂住嘴:「哎喲我說漏嘴了,應該說『這個』時代——不不,應該說『咱們這個時代』。」
「大排檔也好啊,我對它是有特殊感情的,上大學時沒少吃它。」

「看樂哥!」「不,樂哥放到最後!」
巨大的演播廳分演出平台和觀眾席兩部分。演出平檯布置華麗,如夢如幻。造雲機在造雲,發泡機吹出滿天的肥皂泡。台上立著一個巨大的屏幕。此刻屏幕上顯示著斜向俯拍出的人群,密密麻麻的頭頂和變形了的面孔在屏幕上迅速滑過,不變的是飛艇在地上的投影。屏幕旁站著主持人李樂,40多歲,衣著華麗,正喜氣洋洋地宣布著今天的活動規則:
「你說。」
呂哲、劉奎等人攔住他:「信!我們信!我們要你的豬頭!」
小孩子又拿出那件形似花朵的東西,不知怎麼一擺弄,從上面卸下一個花瓣,舉著花瓣讓大家看:「是七色花時間機器,七個花瓣,正好能送七個人。」他轉向其餘六人,笑嘻嘻地說,「如果我說這是世上最寶貴的禮物,你們應該不會反對吧。我爺爺說啦,世上所有人、在一生中、都難免有幾件遺憾,每個人肯定都曾萌生過一個強烈的念頭:如果我能回到過去該多好啊,我一定會怎麼怎麼做。我爺爺說的對不對?」
眾人也知道那是奢望,並不認真逼他實現,但也不想輕易放過他,便一同起鬨:
小精怪被他的自信震住了,不再攔阻,搖搖頭說:「真的?那我等著看。」
飲料很快發到大伙兒手中。小精怪邊喝邊說:「下邊看誰的?」
「對。我爺爺是個大科學家,也是個童話迷和科幻迷。我告你一個秘密,越是大科學家越有童心。」
潘如石笑道:「你要做的事仍然沒超出這個願望啊,只不過是一枚超大的鑽戒罷了。」
「小精怪,我想在這兒實現願望,行不行?」
「這樣https://read•99csw•com簡單?」
「真的不想它了。」她實話實說,「說不定得到那些就會失去你呢。」她忽然問:「你夢中情人是不是小芳?你給我坦白,我絕對保密。」她磨唧著,「好老公告訴我嘛,行不行?我保證不和你生氣,也不對小芳說破。」
呂哲有點難為情:「老伯太客氣了,俺倆這種小角色,哪好意思佔用老伯的寶貴時間。」
呂哲仍然執拗地搖頭,小陶急了,笑著說:「潘伯伯,這麼大的事情,能讓我和呂哲單獨商量一下嗎?」
呂哲走出了尷尬,更重要的是歪打正著地卸下了心靈的重負。他歉然地看著小芳和劉先生,但表情中更多是輕鬆。小陶相信了丈夫的話,雖然免不了吃醋,最終還是想開了,嫣然一笑,趴呂哲臉上猛親一下:
「好,那我就破釜沉舟了,成敗在此一舉。」他回頭對女子說,「不管我能否成功,你的原件肯定不會受損的,請你放心。噢對了,小精怪,你的時間機器一次能帶幾個人返回過去?」

「你好。請問你的大名。」
短髮小夥子說:「別爭了。赤橙黃綠青藍紫,這是老天定的次序。現在紫花最先完成使命,咱們就自後向前,接著看藍的吧。小精怪,拿藍花的是誰?」
翻譯稍頓,笑著說:「潘先生,你的話中好像藏有一枚小小的釘子,你讓我原文翻譯嗎?」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場上人雖然還在笑,但笑容中分明已經有猶疑——這孩子的鬼話中好像有你不得不信的成份。李樂不想讓這小屁孩繼續搗亂了,笑著說:
呂哲苦澀地說:「難說。也許這次的所謂意外,恰恰是因為咱們乾的事超過了時空彈性極限。於是上帝行施了不露行跡的干涉。如果真是這樣,咱們就是再干一次,恐怕照樣不能成功。但不管結果如何,咱們再試一次吧,反正這次我已經把話說絕,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那人是河南口音:「我是你二大爺!搞手機詐騙啊,這種把戲俺見得多啦,你小子找錯人了。」
「肯定是樂哥安排的魔術。」
參觀大廳里人數不多,所有參觀者都衣冠楚楚,連賊王和黑豹今天也穿得人模狗樣。他倆表面上是看鑽石,實際在用機警的目光審視防盜設備。賊王用放大鏡看鑽石時,偷偷審察水晶盒蓋有沒有縫隙,還不動聲色地試了試水晶盒與基座的連結。審視后,兩人失望地交換眼色。
「對極了!那你敢不敢來到《傻樂匯》現場,當面和一個叫李樂的騙子過招?」

場上觀眾,還有台上其它六名幸運者都笑起來,他們以為這小孩的搗蛋是節目的有意安排。李樂有點不知所措,也稍有躊躇——擔心小精怪的搗亂毀了這檔節目。但他最終決定順著這點意外走下去,他自信能玩過這個小屁孩,把事情的進程掌握在自己手中,還能為節目帶來點小花絮。便笑嘻嘻地問:
薩利赫走過來,握住潘的手,兩人像中國的牛經紀一樣,在袖筒里比劃了一會兒,顯然在討價還價。最後潘爽快地說:
「我知道的,謝謝老精怪爺爺,爺爺再見!」然後乘光球消失。
「我是在夢中把這句話說出口了,而這個傻機器分不清夢話還是真話,就這麼結束了使命。」
小陶敏感地看一眼小芳,惱怒地問:「肯定比我漂亮,對不對?說不定還揣著一枚巨鑽當嫁妝哩。」
「只要能包在光球範圍之內,幾個人都行。」
小芳很惋惜:「小陶你勸勸他。」
「好!先生真正爽快。」

潘搖搖頭,決然說:「天意不可違!到此為止吧。至於這枚巨鑽——乾脆捐給國家吧。」
下邊吵個不休,小精怪一時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一個光點忽然返回,急速射向它的原始位置。小精怪奇怪地說:「咦,咋有人回來了?」他仔細辨認一下,「是紫色游標,應該是七人中的呂哲哥哥!現在他已經到演播廳了!」
中年人略為猶豫:「好,俺去!對了,俺的名字叫馬得草。」
光球出現並消失,連同裏面的呂哲和小芳。在場人都不由屏住呼吸,緊張地等著。屋內一片死寂,緊張得就要爆炸。連恍惚中的小陶也感覺到了,困惑地想問什麼——就在這時,光球返回了。光球隨即隱去,呂哲和小芳現向。兩人笑容燦爛,呂哲手中托著一枚巨鑽。他把這枚巨鑽放到潘的手裡,兩枚一模一樣的巨鑽熠熠發光。
「對,事在人為!你說得對,就按你的意見辦,努力爭取第二種結局。但即使是第一種結局也算小成功。」
屏幕上,返回的呂哲輕輕走近小精怪,直視著他的眼睛,從他手中輕輕取下鑽戒。「原來的」小芳和呂哲仍舊閉著眼,對此毫無察覺。時間旅行者呂哲沒有多停,立即拉著小芳走到一邊,輕聲對花瓣說:
小芳笑著:「現在也不晚呀,你還沒對這朵花瓣說結束呢。」
眾人鬨笑,小精怪不認為這是笑話,相當不滿:「哼,你太小看人了,我爺爺那麼聰明,咋會不事先考慮到這一點?他在機器內預先固化了強大的綠色保護軟體,可以自動過濾色情內容。過濾級別可以調節,如果調到最高一檔,連嬰兒的光屁股都能濾掉。」
「喂,你們二位,走前我公公特意交待,不讓你倆選三室兩廳了,你們可以在天一公司所有樓盤中任選一套高檔別墅。小呂,我勸你不要辜負了我公公的心意。」
「沒錯,肯定是它。師傅,真沒想到這麼容易得手!祖師爺保佑啊。」
女士微微一笑:「不,這是我的婚戒,是一枚真鑽。你儘管放心用吧。」
呂哲哥哥,如果你想要小芳做妻子,就請說出你的願望。
「好的,我去請。不過我警告你,和她來往不許過於密切。」
「看樣子,我得先報自己的姓名嘍。我是央視《傻樂匯》節目的李樂。」
黑豹對這番教誨不以為然,笑著說:「知道啦,我聽師傅的。」
賊王略為思索:「快,先把花放回原處!」
「先生你好,我是央視《傻樂匯》節目的李樂。請問你的大名?」
在大廳中央,水晶盒裡躺著兩枚稀世巨鑽。阿拉伯人都看完並離開了,放大鏡沒有放回托架,而是隨便平放在水晶盒上。
呂哲笑道:「那倒不假,除了錢包癟一點,我這個丈夫沒啥毛病。」他忽然想起來,「喂,打聽一件事,你要不方便回答就別說——這枚鑽戒值多少錢?我沒啥意思,就想心中有點兒數。」
呂哲笑道:「我們倆肯定不會忘啊,就怕洋洋長大后高攀不上你家公主。」
「好的,需要開畫展時說一聲,我幫你安排。」
深夜,賊王和黑豹穿上夜行衣。黑豹從牆洞里拿出一把手槍:
「花兒花兒,送我回到現在時刻。」
「對,我想買下它,再利用呂哲的辦法複製一個,這樣20億就要翻一番,40億。然後,它們就成了世界上唯有的孿生巨鑽,那又該升值多少?」
「做好準備,今晚就去。」
「你們都是內行,觀賞鑽石最好是在明亮的陽光下。可惜今天天氣不好,」他指指穹頂上,那兒是晦暗的濃雲。「但請你們不要著急,我保證十點之後這兒是艷陽普照。」
女士立即臉上放光,笑著連連點頭:「當然!我非常希望能經歷一次時間旅行,這太難得了。」
小陶不情願地咕噥:「早知今天,當時就該複製兩件,說不定咱們還能落一枚呢。」
賊王手中的紫花忽然放出強光,然後倏然熄滅。賊王和黑豹十分吃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做。小陶似乎受到驚動,嘴裏喃喃著翻身。恰在這時響起敲門聲,伴有甜美的女聲:
小芳:「洋洋已經滿周歲了吧。」
工人推著切割工具車向大廳中央走去。這邊的一行人輕鬆地跟在後邊,邊走邊友好地交談。他們已經走近水晶盒,忽然水晶盒內爆出一道強光,一團火焰蓬地炸開。所有人驚叫一聲,正準備切割的工人更是嚇呆了。工作人員為安全起見,急忙護住潘總和客人。
「咱們終於有房子了!三室兩廳,外加100萬的存款,咱們太幸運了!呂哲我不罵你了,雖然你白白扔掉了十億,但我想開了,認命了。老話說得對,平安是福,能有這套房子我已經滿意了。」
「這些年你我都一直如履薄冰,因為房產業的錢來得太容易了,看著年度財務報表,總有點使黑錢的感覺。俗話說,得之易則失之易,不定哪天泡沫會砰地一聲炸破,只給你留滿手白沫。現在,咱把20億沉澱到鑽石上,類似於把黑錢洗白。或者換個說法:這就像舊社會的高官鉅賈,賺錢后都要回家鄉買房置地。一個樣的。」
呂哲和小陶驚得面面相覷,小陶想說話,呂哲急忙搶先說:「那怎麼行!無功不受祿,潘伯伯你用100萬的高價買下那枚鑽戒,我們已經非常、非常感激了。三室兩廳住房這樣貴重的禮物,我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你叫我小芳吧。」
「那我還喊你小芳,帶草字頭的小芳。」
小山匆匆過來,高興地說:「爸已經同意了,具體細節稍後和你們面談。他說過幾天請二位在香格里拉吃飯。」
天一公司的財務人員驗證貨款確已到帳,對潘總點點頭。潘滿意地對客人說:
薩利赫撇開翻譯說:「潘先生,咱們言歸正傳,談價錢吧。我事先打聽到,孿生鑽戒中那枚母本的購入價大致是20億元人民幣。」
小山:「呂哲,別忘了咱們定下的娃娃親!」
「沒辦法。只有等吧。」
「那就多謝了。請問芳名?用代號就行,我只是想方便稱呼。」
「真的?你是……樂哥?」男孩的聲音顫抖了,「哎呀我太幸運了。樂哥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
「呂哲,這把老頭樂不是一直找不到嗎,咋在兒子手裡?」


「小山,呂哲和小陶到了,你出來吧。」
「你剛才念的禁令中說,實現的願望不能過分,咋著才是不過分?」
「算了,這段話你不必翻譯了。告訴他,局面之所以如此,都怪他的手下把放大鏡放到水晶盒上。當然從法律上講,這隻能怪我們考慮不周,怨不得別人。但實在說來,是他把晦氣帶到了中國,帶給了我們。請他不要鬧啦,再鬧對雙方的名聲都沒有好處。我把他的貨款如數歸還,讓他趕緊打道回府吧。」
電話這邊的兩人如釋重負。
呂哲醉意陶陶,笑哈哈地說:「今天我可是交了好運,哪天請你們兩家喝酒。」
「都怪你們,用完放大鏡后隨手平放在盒上,它正好把陽光聚焦一枚鑽石上,把它燒沒了,變成了二氧化碳!要知道,鑽石的本元就是碳元素!」
「沒錯,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你這就告訴他們,咱們同意買下。交易細節稍後在宴席中定——過幾天我請他們到香格里拉吃飯。」
隨著呂哲的解釋,小陶的眼睛越睜越大。她跑過去關好房門,把喧鬧聲關到門外。然後回到床邊,盯著花瓣,眼光發直地思索著。良久,她痛苦地失聲喊:
兩名黑衣賊摸到卧室,一對年輕男女摟抱著睡得正香。賊的目光盯著床頭櫃,那兒有輕微的閃光。抽屜被輕輕拉開,裏面果然躺著一朵光暈浮動的花。屏幕外的小精怪緊張地說:
「你是想借用時間機器,做一筆有關鑽石的大生意。」
黑豹亢奮起來:「對,找那幾瓣去!」
小精怪機敏地應答:「我給每人的禮物雖然只能實現一個願望,但可以在歷史中多次往返,其實比珍妮的七色花實用多啦。」
「看,憑空多出來一枚鑽戒!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嗎?聽我講給你們。時間軸線原來是一條射線,一直向前決不返回的,因此也絕不會封閉。」他在屏幕上畫出一條箭頭向上的直線軸,又在時間軸上註上幾個時間點:8:30,8:31,8:32。「但有了時間機器后,時間線就有可能封閉。」他在從8點32分處畫一條曲線,向下返回到8點31分處,再過此點畫一條曲線向上返回到8:32分之後。「看,這段時間線被封閉了。當他倆沿左邊這條曲線返回到8點31分時,鑽戒還躺在我的手心裏,呂哲哥哥當然能輕鬆拿到,然後沿右邊這條時間線返回……有人說,這枚戒指拿走後,我手裡不是沒有了嗎?但是,在正常的時間軸中,」他指指中間那條直線,「我一直托著鑽戒,並沒有人從我手中取走啊。所以它仍然完好如初。這樣,封閉的時間線形成互補,結果就是平白多出一枚鑽戒。」
「不是七色球,是七色花。」他掏出那朵花瓣,「來,坐我身邊,聽我慢慢道來。」
小山點頭:「沒錯,能擁有世界上唯一的孿生鑽石,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我這就去問老爹,如果打算買,反正得他出錢。你們等一會兒,小芳,你陪他們聊。」
呂哲繼續面向觀眾:「哪位……噢,謝謝這位女士。」已經站起來一個女子,容貌非常漂亮,衣著精緻而素雅。她走向檯子,從無名指上取下婚戒遞給呂哲。呂哲看看,明顯一愣,笑著問:
「對,房子!很簡單的,比你弄鑽戒還容易。帶著咱們已經攢的十幾萬,回十年前一趟就行。這筆錢在那時足夠買套很像樣的房子了!」
「實在對不住,我把你們的節目攪黃了,沒想到李叔叔會撒手就走。現在我也得走了……」
李樂笑著:「為慎重起見,還是重新計票吧!認為他應該算作幸運者的人,請按鍵!」
「呂哲等一下!」
兩人傻了,小陶說:「我們沒有證書,但這枚鑽戒的來路完全正當!」
雙方告別。小芳夫婦開車走了,呂哲還在入神地望著那邊。小陶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譏刺地說:「喂,眼珠子掉出來了!」
下面是一波強勁的聲浪:「好!」
潘如石沉吟著:「能一擲百億來買鑽石的人不多……」
大夥高興地說:「盒飯就行!謝謝你們啦,先發飲料吧。」
客廳里,呂哲說完口令后沒有任何動靜。他不死心,重複一次,仍然毫無動靜。旁邊三人都極度緊張地看著他,呂哲苦苦思索著,忽然臉上變色:
兩枚鑽戒躺在兩個手心裏,形狀完全一樣,同步閃爍著七彩光芒。呂哲請小芳取走一枚,高舉剩下那枚向大家示意,興高采烈地說:
「價值多少?」
呂哲靠近女士,用右臂很有分寸地挽住她的肩膀,對左手中的紫花瓣說:「花兒花兒,送我回到兩分鐘前。」

屏幕上人頭迅速流動,屏幕邊的綠柱也穩步上升。唧地一聲,鏡頭鎖定目標並轉為跟拍。這次是位40多歲的男人,衣著老土,皮膚粗糙,但目光精明。他警覺地對著被塞到手裡的手機:
劉先生搖搖頭:「孿生鑽石是世界上從未有過的事物,所以很難預估。」
場上笑做一團,歡樂氣氛達到了頂點。小精怪忽然咦了一聲:
呂哲不由分說,硬把她推進去。店裡珠光寶氣,壓得小陶很有點兒自卑,呂哲也是一樣,但表面上還算坦然。制服筆挺的珠寶師彬彬有禮地接待了他們,用放大鏡看一眼鑽戒,立即肅然起敬,抬頭望望兩人——這樣的鑽戒與兩人的衣著顯然不大相配。又審察一會兒,他說:
「真的?那咱們更該慶賀一番。光喝啤酒不過癮,再來一瓶好酒,今天咱們一醉方休。小芳你要什麼,干紅還是白酒?」
「不不,要那一套,潘老伯應許過的!」
「那就不要拒絕我。」
「雖然你在夢中有過花心,好在能幡然悔悟,屬於犯罪自動中止。本法官決定不予追究了。」
小精怪沉吟著,「我的周末強化班鐵定要耽誤啦,就不說它了。喂,」他問工作人員,「能不能給大家發點飲料?還得事先準備午餐和晚餐,時間肯定拖很久的。」
再鎖定一個45歲左右的知識女性:「李樂先生你好,謝謝啦,我不大參加這樣的活動……好,好,我去就是。我叫丁潔。」
呂哲懵懵懂懂跳下床,穿著短褲打開門。門外果然是小芳,手中小心地握著那枚巨鑽。她身後站著劉先生。呂哲揉揉眼,眼前的小芳忽然變成穿睡衣的形象,他不由面紅耳赤,窘迫地請兩人到客廳,自己退回卧室。少頃,穿好衣服的小兩口兒來到客廳,小芳難為情地說:
小芳目光閃動,真誠地說:「爸爸,今天我才真正敬佩你。」
潘如石想了想,說:「好,你離開這片銅臭之地,回去享清福吧。我緊趕著把後事安排一下,也打算退下來了。」他搖搖頭,「可惜我那小子堅決不接我的班。人各有志,我沒辦法勉強他。」
那人遲疑地說:「你……真是李樂?」
「呂哲小陶,我是小芳。請開門。」
兩人閉上眼,小精怪為他報著時間:「三十一分。三十二分。」
眾人給弄得心癢難敖,一疊聲地喊:「想看!」
「你好,我是央視九-九-藏-書《傻樂匯》節目的李樂。請問你的大名?」
「對,早該要了。」
薩利赫表示同意,雙方用手寫方式增加了不可抗力條款。兩人刷刷地簽字,隨後薩利赫安排手下用手提電腦轉帳。電腦上的阿拉伯數字急劇上升。
那孩子異常奇怪:「什麼傻樂匯?什麼李樂?」他恍然大悟,「噢對了,你是那個時代一位很紅的主持人,最擅長把一群傻觀眾逗得哈哈大笑。」他忽然頓住,「李叔叔,我這句話是不是不大禮貌?我絕沒貶低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比觀眾聰明多了。」又忽然頓住,尷尬地說,「這會兒演播廳里肯定有觀眾吧,我也不是貶低你們。我爺爺說啦——他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他說在你們這個轉型期社會裡,生活節奏超快,生存壓力太大,所以人們會有意無意逃回到童年期,傻樂一會兒。」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應該是真事吧,我相信潘老伯的為人。」
賊王:「就是這玩意兒?」
小芳隨公婆住在一幢別墅式豪宅里。僕役開了門,引客人進院。院內有車庫、養魚池和游泳池。房子是錯層式建築,客廳區域是兩層的高度,寬敞高大。小芳熱情地迎接呂哲夫妻,安頓他們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精緻的水果盤,又讓僕役送來熱咖啡。小芳喊丈夫:
小陶高興地同他寒暄著。賊王倆人走了,小陶忽然咦了一聲:
他指指報上的一張大照片,那是一幢玻璃穹頂的大展館。

「能為潘伯伯做點事是我的榮幸。但七色花的主人小精怪曾說過,一個花瓣只能實現一個願望。」
「你先告訴我,目前世界上能夠很快買到手的最昂貴的鑽石在哪兒?」
「為了控制參觀人數,決定把票價定為3000元一張。這個票價是偏高一點,但購票者並不吃虧,我們規定,凡持參觀券者,若於兩年內購買天一公司商品房,房價在已有的優惠上再優惠兩個點。那就至少相當於三四萬元了,遠遠超過票價。參觀者本人若不購房,也可把參觀券轉賣給購房者。我想,如此慷慨的優惠應該能堵住外人的批評。」
「師傅那咋辦?」
「商界慣例是等酒酣耳熱時再談生意,我想把這個習慣變一變,今天咱們先談完再吃飯。小呂小陶,感謝你倆的好提議,我同意把那枚鑽戒買下。至於價錢,我先提個數,你們若不同意咱們再商談。我想拿出來一個整數,100萬,怎麼樣?」
他對著花瓣說一句:「花兒花兒,送我到昨天。」手中花瓣突然射出強光,形成一個色彩柔和的光球,把他完全包住。光球隨即忽然消失,小精怪也隨之失去了蹤影。場內眾人和台上七人都目瞪口呆,四顧尋找。于泉丈夫指指李樂說:

潘在表情上稍有一頓,笑著說:「薩利赫先生太客氣了。他才是真正的商界英雄。常言道驚濤駭浪方顯英雄本色,在那次幾乎沖潰哈利法塔的金融風暴中,先生最終力能挽狂瀾,我是十分佩服的。」
「賣!」她抬起頭委屈地看著呂哲,聲音帶著哭聲,「老公,我做出這樣偉大的犧牲,你可得牢牢記住啊,要記一輩子。」
他不等小精怪反應過來,跳下檯子揚長而去,撇下滿場觀眾。眾人的目光一直跟他出了演播廳,這才相信他真的走了,頓時嘈聲一片。台上其它六個幸運者也醒悟過來,同小精怪擁別,然後紛紛跳下台,匆匆離去。轉眼間,台上只剩下小精怪一人發愣。良久,他咳了一聲,面向觀眾說:
「那你就大胆去做!呂哲,你要再婆婆媽媽,我絕不會原諒你!」
「據說他購買這對巨鑽是用作世界塔的鎮塔之寶,藉此拉抬世界塔的行情。那個大氣泡前些時差一點就爆了。」
兩人一愣,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頗為尷尬。連潘小山也對父親的直率感到意外,與小芳相視而笑。潘如石笑道:
「大張!廁所我用完了,你去吧。」她隨之看見呂哲,趕緊過來攙扶,對一間卧室喊,「小陶!快來接你老公,醉成一灘泥了。」回頭問呂哲,「今天吃誰的請?」
「我謹在此鄭重聲明,剛才小精怪的消失根本不是傻樂匯安排的魔術。看來他的時間機器是真的,我已經相信了。」
屏幕上的小精怪把七色花背到身後,嘻皮笑臉地說:「咋是偷?你答應讓我玩一次的!你還托我把七色花送到過去時代進行試驗。」
小芳笑道:「難得呀,這本是出家修行之人才有的境界。在今天這樣一個慾望高漲的商品社會中,你算得是一個異數。」
盒中一閃之後就沒了動靜,只見有稀薄的青煙。驚定之後,一個工作人員走上前去觀看。他揉揉眼再次細看,然後回頭呆瞪著老闆,吃吃地說:
在那座展廳里,工人正用激光切割水晶盒,劉先生目光陰沉地盯著裏面剩下的一枚鑽石。盒子割開了,劉先生躲開切茬,小心地取出鑽石,走出大廳。這時小芳也來了,兩人交談著上了車。
「不,不是無功受祿,我有一件大事要藉助你們。」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首飾盒,打開,取出一枚巨鑽。鑽石在明亮的燈光下閃著七彩光芒。小陶失聲驚呼:
小芳說:「噢,對了,你倒讓我想起一件事。我聽說,鑽石不比黃金珍珠等首飾,因為材質和加工原因,世上絕沒有完全相同的兩枚鑽石首飾。」她把自己那枚鑽戒放到呂哲那枚的旁邊,「現在托時間機器的福,這兒有了一對一模一樣的孿生鑽石,它們應該是世界唯有的一對吧。」
呂哲雖然免不了有尷尬,仍豁達地笑著點頭。小芳回頭對劉說:
電話那邊,潘如石難為情地說:「當然,我肯定沒臉再煩你們。小呂小陶,大恩不言謝,拜託了!」
賊王和黑豹反應敏捷,立即伏下身,蛇一樣鑽到床下。小陶醒了,用力推呂哲:
床下兩人聽著上面的翻騰和膩語,卻不敢稍有響動,簡直是如卧針氈。停一會兒,床上安靜了,響起了鼻息聲。黑豹苦笑著向賊王指指自己的小腹,示意尿憋得急。賊王示意他再忍一會兒。黑豹苦著臉又忍一會兒,床上的酣聲平穩了,兩人才悄悄從床下退出,再退出房間。黑豹正走時忽然停住,苦笑著看看腳下,那兒已經是淅淅瀝瀝。
小山回頭笑著說:「對,不要白不要,老頭子不差錢。」
于泉抿嘴一笑:「魔術很有趣。樂哥,把小精怪喚回來吧。」
「……這一次,我們用最公平最透明的方式來遴選幸運者。鏡頭將隨機掃描本市任意地方的人群。在場諸位請自由決定什麼時候按下確認鍵。當確認者超過半數的一剎那,鏡頭鎖定的那人就是幸運者。本次共選取七名幸運者,每人將得到價值兩千元的獎品。獎品由國內七家著名公司提供。」他指指左邊,那裡坐著一排衣著講究笑容滿面的貴賓,每人身後是各個公司的標牌。主持人右手向空中一杵,向觀眾席激|情高喊:「幸運者的命運就掌握在你們的手中,請開始吧!」

那兩人不敢犯眾怒,趕緊坐下,場內安靜下來。小精怪擺弄著手中的機器(它實際只剩下光禿禿的花萼),擺弄片刻,身後的大屏幕上忽然閃出一老一小,老頭兒穿著雪白的防塵服,一頭銀髮白得耀眼,背景是一座光怪陸離的實驗室。他正笑著責備那個孩子——孩子正是小精怪本人:
潘如石笑著拍他的肩膀:「老劉,你辦事我放心。」
潘如石離席走到一邊,把巨鑽放到手心裏,閉上眼。呂哲拿出那朵紫花,站到他身邊。眾人肅然。雖然此前呂哲已經成功地做過一次,但畢竟這次是枚價值連城的巨鑽,而且呂哲又做了不詳的預言,讓大家不能不擔心。小芳忽然說:

「謝謝潘伯伯,但我們真的不需要什麼補償。我答應這樣做,只是想報答小芳當時的慷慨。」
仍在展廳的貴賓室里,薩利赫怒氣沖沖地說著,滔滔不絕,這回他不說漢語了,翻譯快速翻譯著:
「沒錯,但兩枚的價格可不是簡單乘以2。你當然知道,它們是世界上唯有的一對孿生巨鑽。」
黑豹不甘心:「咱就眼巴巴放過這塊肥肉?」
兩人回到大房間,酒菜已經上齊。潘如石請大家舉起酒杯:「來,先幹了第一杯,老劉,你來致祝辭。」
觀眾席上那個短髮小夥子站起來,笑著喊:「你把好好一台節目攪黃了,現在想一走了之?不行,你必須把節目主持完!否則你得送每人一瓣花!」
呂哲吻著小陶:「嗯,就這兒!」
小陶悻悻地說:「他能聽我的?我家的門風是:小事聽女人的,大事男人當家。」
小精怪搖搖頭,很乾脆地說:「我們那個時代不講隱私。誰想使用時間機器,誰就自動放棄隱私權。」
「我先把話說到前邊——我有強烈的不祥預感,總覺得做這件事有違自然之道,不大可能成功,甚至會出什麼紕漏。我儘力去做,至於結局如何,聽憑天意吧。」
「憋死也不許說。」
「應該是我幸運,有你這麼一個帥哥粉絲。」
小芳搖搖頭:「他是個還沒出道的畫家,指望他的收入,連自個兒的肚子都填不飽。其實是我公爹出的錢。」
屏幕上紫色游標放大,顯出呂哲的行蹤。
「什麼?把鑽石再複製一枚?」他從耳邊取下手機,看看小陶,表情十分不快。思索片刻后勉強說,「好吧,我信得過潘老伯,我相信複製的那枚巨鑽確實意外焚毀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再用一次時間機器吧。」他略略盤算,「我們這就往回趕,到家肯定很晚了。我明天一早就去你那兒……不,你不用派人接我們,那也省不了時間……不用謝,不用客氣。但是潘老伯,不論結果如何,這是最後一次了。」
「劉老伯你好。」
兩個賊趕緊回到門縫上偷聽。呂哲的聲音:「真的,它沒有往常的光暈了!來,讓我試試。花兒花兒,送我回到十分鐘前。」
展館的貴賓室里,幾個阿拉伯人坐在沙發上,潘如石和劉先生親自接待。潘如石說:
「你們別不好意思。你們說得不錯,這應該是一筆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小山你說呢。」
呂哲黯然說:「確實比不上,不過後悔也來不及了。小精怪說過,一個花瓣只能滿足一個願望。」
「哼,厚臉皮。」
「現在請隨我到大廳,向你們交付那對鑽石。我安排人用激光工具割開水晶盒,以便你們對鑽石作最終認定。」
潘如石和劉先生外表平靜,但目光深處也是同樣的興奮。潘如石過來拍拍呂哲的肩膀:
劉突兀地說:「老潘,我決定退出江湖了。」他黯然說,「三十年來我為公司出謀劃策,始終未有大錯,也以此為傲。可惜……」他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完。
劉先生長嘆一聲:「時也,命也。」
光球突然出現,流動不定,然後連同兩人突然消失。
李樂恢復了他的連湯嘴:「這兒是央視傻樂匯節目作為幸運者你將得到價值2000元的獎品如果你願意工作人員負責把你送到會場!」
呂哲大笑:「小精怪,看來你還是個生手。你是第一次使用時間機器吧。」
他清清嗓子念下去:「第一,時間旅行者只能完成一個願望,不能貪心;第二,願望完成後一定記住說結束語,這樣你的願望才算真正實現;第三,你對歷史的修改不得超過舊時空的彈性極限——最後這句話很繞嘴是不是?說直白點就是:你的願望不能太過分,不能為了實現它,把已經凝固的歷史攪得七零八落。」
「那就……賣?」
有一個女孩站出來表示疑議:「哪不是窺探別人隱私嘛。」

「這樣的女人親和力太強,有潛在的危險性,我得防患於未然。」她想起了前幾天的「宿怨」,「哼,第一次時間旅行時我不在場,就不說了;第二次你還是只帶她一人,把我撂在一邊。在你心目中她是不是擺在第一位?」
呂哲乾脆地拒絕了:「不,這次我一人去。」
李樂誇張地表示遺憾:「竟然有人不稀罕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那麼,這個目標就pass了。」
兩人來到陽台,準備向上攀登,黑豹慍怒地說:
小陶:「對,前天剛過的生日。你家格格應該是十天以後,對不對?」

「我成功了!小精怪的禮物確實神奇!謝謝小精怪,也謝謝小芳女士借我鑽戒。現在我對她已原璧歸還,自己也落了一枚,可以贈給未婚妻了。當然啦,從道理上說,我可以用這個辦法返回一百次一千次,弄它一百枚一千枚,但我還是見好就收吧,省得過於貪心,超過了舊時空的彈性極限,最終落個一場空。最後謝謝大伙兒,願你們分享我的快樂!」
「那你就得留下,替樂哥主持節目!」
「我這人一向性急,既然撞上了這樣的絕世禮物,我想幹嘛不當場使用呢。如果成功,大伙兒也能當場分享我的快樂。大家說好不好?」
「我們班好多同學都是你的粉絲,女粉絲最多。雖然她們大都認為你的長相比較困難,但偶像不論長相。」
屏幕外的小精怪難為情地說:「錯了錯了,咋返回到我的出發時刻了。」他對大家解釋,「我說過時間機器是傻瓜型的,很好用,但那是指花瓣。現在光剩下花骨朵就不好操縱了,它不懂語音命令。不過你們別擔心,我一會兒就能摸索出竅門。而且這樣也好,順便讓你們認識一下我的老精怪爺爺,偉大的時間機器發明人。」
小陶基本相信了:「對,應該是這樣。你說完這句話時,我好像還看見一道閃光,那肯定是花瓣的迴光返照。」
在公共汽車站點,兩人沮喪地坐在長凳上。汽車來了一趟又一趟,擠車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兩人一直默坐。天色暗了,路燈亮了。呂哲喃喃地說:
觀眾大笑。李樂哭笑不得,也逐漸覺察到不對勁。他苦笑著搖搖頭說:「這位小帥哥怎麼像是月亮上來的人。」他轉向屏幕,「喂,小帥哥,你剛才說什麼『那個』時代?」
「幹啥?這是咋回事?」
對這個過低的估值,潘如石只是淡淡一笑,簡單地說了一句:「它是真鑽,是一枚世界名鑽。至於價格——恐怕你低估了。小呂,我非常眼紅圓圓的幸運,想冒昧地請你如法炮製,把這枚俄羅斯白鑽也複製一枚。複製品的所有權是屬於你。當然,如果你願意把它以十億元的價格轉讓給我,讓我也擁有圓圓一樣幸運,我會感激不盡。」
呂哲仍然搖頭:「小陶,你說的都沒錯,可是依我的直覺,就是覺得不對勁,覺得發怵……」
「咱們的同行啊。」
「小精怪說它是傻瓜型的,好用的很。」
下邊響起噓聲:「坐下坐下,別貧嘴了,讓小精怪往下主持!」
夢景倏然變換,懷中人變成了小陶,住所也變回到剛才的三室兩廳。小陶仍在央求,隔窗指著前邊那套別墅。忽然響起敲門聲。屋門在剎那間變得透明,顯出門外穿睡衣的小芳,胸前的巨鑽放射著強烈的光芒。小精怪也忽然現身,面無表情地說:
「行啊,隨你便。」
小芳嫣然一笑:「爸爸,你真是個好爸爸。」
「薩利赫先生說,他對這對孿生巨鑽非常滿意,決定購買。他還說,將把它們作為哈利法塔的鎮塔之寶。」
李樂笑了:「你說得對。來,給我一瓣,我真的想實現一個願望。」
水晶盒邊是一個鍍金托架,上邊放著一個很大的金柄放大鏡。劉先生取下交給潘,潘用它對準盒裡的鑽石,鑽石纖毫畢現,光彩閃爍。劉說:
李樂立即說:「是于泉女士?我也聽過你演奏的二泉映月,那真是『此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于泉女士請務必撥冗前來,不要冷了粉絲的心。你的未婚夫也請一同前來,當然啦,禮物只能送你們一份。」
小精怪遺憾地搖頭:「按照時間旅行的規則,我不能為你做判定,你只能依靠自己。」想了想又難為情地補充,「我就是想幫也不行,連我自己也吃不準。」
兩人上車,倒車,向來路飛馳而去。
「小精怪你該換台啦……」
那是一幢非常豪華的別墅,與潘宅的規格差不多。呂哲在夢中猶豫著,但強不過小陶的央求,只好開過去。小陶跳下車,歡呼著進了門,門在她身後關上。
翻譯說:「薩利赫先生說他也十分敬佩潘先生,用中國話說是惺惺相惜。還說,天一集團和艾馬爾兩家,應該算是傲立於世界房地產界的東西雙雄吧。」
三室兩廳的房間裝修一新,還沒擺傢具。房子面積很大,客廳尤其寬敞,比起原先的蝸牛殼絕對是天上地下。小陶赤著腳在鋥亮的新地板上來回奔跑,忘情地喊:
呂哲一笑置之:「心理學家說,夫妻之間時不時吃點小乾醋,那是愛情健康的標誌,就如青春痘是青春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