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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卡恩的第三個妻子

彼得·卡恩的第三個妻子

作者:詹姆斯·拉斯登
「他是和那個黛安娜·吳爾夫的模特兒訂了婚吧?她可是幾年前名聲遠播的尤|物兒。這是他第三次婚姻,他逢人就說,這是他終於找到的那個最合適的女人,而且為了讓人看,他要在威尼斯舉行舉行一個最吸引眼球的浪漫婚禮。人們在大運河上訂下了一家豪華大酒店,邀請了一百五十名客人,租了一架噴氣式飛機接送這些客人,還在維尼托找下了最好的廚師準備婚宴,並且在利多用遊覽船等待,把他們兩個接上,去阿德里亞提度他們的蜜月。哎,猜猜怎麼了?」
「這下你來試戴一下嘛,」卡恩對她說。
「就在聖壇前。就在聖壇前。我們的朋友薩拜恩和喬治就在那裡。他們告訴我們整個事情的經過。所有的客人都在講堂里。黛安娜在講堂後面等著,面紗蒙面,婚服裹身,當然設計得非同一般,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了,大家都翹首以盼,等得越來越不耐煩了,這時候來了一個人,誰都不認識的一個人——顯然是彼得的伴郎拒絕干這種差事後,彼得在大街上臨時抓到的一個遊客——當眾大聲宣讀一張紙:女士們,先生們,彼得·卡恩要我告訴你們,這次婚禮取消了。他深感遺憾,知道這會造成……」
「把那條項鏈戴上,克萊爾。」她說。
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但是,她在這珠寶店工作了七個月了,對這部分工作還是不很適應。一個素不相識的大男人在對面打量她,她感到很不自然,而且在她看來,那些男人自個兒也不大舒服。他們要麼在她試戴的那一刻不敢毫不顧忌地打量,要麼她感覺得出來他們打量得過於專註,彷彿他們覺得成為男人這種角色,就是一心想把那些情願接受他們打量得女人,攥在自己的手心兒里。
然而,即便她有這樣的感覺,她還是放任自己看了他幾眼,這一看她由不得自己,一下子感覺到了那種過去的坦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心照不宣的心動。
「他這是幹什麼呢?」她聽見自己發問。
「你聽說過那次婚禮嗎?」讓·魯克問道。
「真的?他喜歡買些什麼?」
他沖她笑了笑。
她不知道卡恩是否有如同這般的感受,也不知道他上次來過,下次是否還記得她,但是,她自己非常明白他們相遇之後,她就會想入非非,相遇的記憶轉來轉去,而且一連幾個月過去看不見卡恩再來珠寶店,她便會捉摸自己還能不能經歷他們之間那種特殊的、幾乎是沒有個人感情|色彩卻感到舒心的時刻。
「那還用說。」
「就算……我有過。」
就這樣,現在她把玻璃櫃檯里的那條昂貴的項鏈又取出來,戴在脖子上讓他看,他呢,坐在女店員對面的一把椅子里,審視項鏈在女店員脖子下的肌膚上,有怎樣的效果。
這事發生之後,她不久便不在那家珠寶店工作了。奈爾有一份好薪水,她不需要出去幹活兒,卻甘心做一份不用腦子的工作,他對此一直冷嘲熱諷,且越來越甚,於是,她同意辭掉算了。
「起碼我們可以說,我給妻子們購買珠寶,是專找一個地方的!」九_九_藏_書他用一種告別時盡量快活的口氣說。克萊爾還給他一個禮貌的女店員的微笑。他那句「我們非常相愛」的話在克萊爾的耳邊嗡嗡迴響,在他離開珠寶店時,克萊爾認定這句話是他的口頭禪,湧來想他拋棄的妻子通報消息的;我們非常相愛……彷彿他和他的新交的女友發展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了。克萊爾想象他妻子的樣子——一幅形體模糊的油畫兒,而他的女友,更年輕,更鮮活,更標誌。她猛然醒悟過來,卡恩之所以沒有認出她來,是因為她也開始上年紀了。
「我沒有認出你來。真是對不起。」他說著難為情地笑了笑。「你一定有看法吧,我已在為我的第二個妻子買東西了!」
「你和他談論過葡萄酒嗎?」主人問道。
「啊。從哪裡說起呢?」這位年輕人說著,大笑起來。
「他過去常來那家珠寶店買東西。」
有一次,她正在為他試戴一對耳墜,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表示歉意,說這是個重要的電話,他通話的時候她就在一邊等待。從他的話中,她聽出來,他在做葡萄酒進口的生意,他在努力勸說合作夥伴在一批珍貴的葡萄瓶裝酒上投標,因為這批酒會拍賣出售。顯然,他遭到了對方的抵觸,說話的聲音不由得越說越熱烈。
她感到他的手猛不丁扇在了她的嘴上。她抬頭瞪著他。
「他現在幹什麼呢?」這個話題已經引起了在座的其他客人的興趣,克萊爾覺察到她的丈夫正在向她這邊看。
奈爾的眼睛瞪得溜圓。他看上去嚇著了,連他自己都蒙了。克萊爾本人也被自己話中的潛台詞嚇了一跳。話一出口,彷彿她把某種讓人發矇的真相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告訴我一點彼得·卡恩的事兒,」她對鄰座讓·魯克說,口氣很平靜。
「沒有。」
他把戒指匆匆掃了一眼。「我認為不行,親愛的。」
一條寶石和菱形小金鈕構成的項鏈,好像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的丈夫翻了翻眼睛,一時沒有說辭了。他站了起來。她則打量別處,目光盯在地攤上的一塊亞麻布上。
但是,這個男人看人既不偷偷摸摸,也不那麼放肆;他打量得很專心,同時也無意把自己強加於人。
又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她一下子彎下身子。兩隻手捂住了臉。奈爾沖她大喊大叫,聽起來像滿口外語,或者一頭猛獸的怒吼。克萊爾聽見前門打開又砰然關上時,她又一次置身那個玻璃罩起來的世界,彷彿她走進了一顆鑽石里。在這個世界里,一切真真切切,和彼時彼刻發生的情景一模一樣,她看見自己就在夏天午後那種安靜的綠色之中,卡恩毫不顧忌地審視著她,她走近時宛若太陽照射下來,湛藍色的水在他身後的遠處波光粼粼。她把手從臉上挪開。無名指湖區,她跟自己講。她接下來要做什麼,突然間像白晝一樣清楚了。
他看見了克萊爾,露出了認出來時難免幾分吃驚的微笑。還在這裏啊?他的表情似乎在問。
這個男子點了點頭,向光線明亮的玻璃櫃檯里看了幾眼。
九-九-藏-書「他成立了一家公司,專門從法國和義大利的所剩不多的小型生產者手中進口葡萄酒。」主人說。「他提供的酒單上,只要我們能買得起,悉數購買。」
「和他風流過。」
「我的老天,也是一個詩人啊!」
一天晚上的晚宴上,有人讚賞葡萄酒好,主人說:「是挺好的,卡恩經銷的葡萄酒。」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好吧,」他說,口氣有幾分茫然,彷彿還拿不準下一步他到底怎麼辦似的。「我買下了。」
他決定不要耳墜了,而且沒有再看別的東西,便轉身離去了。
兩個年輕人像她咧嘴笑了笑,他們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眉飛色舞。
「我認識他,」克萊爾聽見自己說。
與此同時,她把自己對卡恩的種種感情,置於一種故意破壞的力量之下,自我嘲弄,沒完沒了地野蠻踐踏。她告誡自己,那些感情,不過是一種有病的徵兆;不過是一些關於精神錯亂的固定說法而已。她和他之間在那「另一個」世界里的關係,充滿悲情,是單方面虛構出來的。至於卡恩本人,他什麼都不是:說到底只是一個零,她在這個零上釋放自己的浪漫幻想,而這些浪漫幻想膚淺而無根,如同過度興奮的女生的那些想入非非一樣。冷靜下來想想看,她從那樣一個男人那裡能夠得到什麼呢?在那樣一個男人的災難性的歌劇中摻和,她能夢想到什麼東西呢?
這時候,做丈夫的插話了:「他為什麼會和她談論葡萄酒呢?那是一家珠寶店。」
「我不知道,奈爾。我沒有想過這事兒。」
卡恩把戒指還給克萊爾,聳了聳肩膀。「對不起。」
「買珠寶。」
她估計,他三十來歲;黑黑的,結結實實的。棕色的拳曲的頭髮,在頭上顯得很厚,一綹一綹糾纏在一起。
克萊爾把項鏈戴起來。她感覺大卡恩再瞅她,但是她專心地看著那個女人,目不斜視。這個女人對項鏈說了幾句草率的評價,轉身看著卡恩。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克萊爾覺得她和卡恩的關係已經發展成了一些新的陌生的東西。突然間,彷彿一切都顛倒了個兒:他和她分明相隔著一段距離,卻好像身體接觸了一樣;他們之間分明有一道玻璃一樣不可穿過的障礙,卻存在著一種溫馨的空氣。她感覺到,這個地球上沒有人像這個男人一樣,和她相隔更遠的距離,同時卻就坐在離她不到兩英尺的地方,他的第三個情人還陪在身邊。
「他早逃出威尼斯了,聽我說沒錯!」
「我給你我的網址。」
克萊爾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他正在向主人大談航空的各種統計數據。
「你很清楚我什麼意思。他過去經常到你的珠寶店去。對吧?」
一晃兩年過去了。後來,七月的一個熱烘烘的早上,卡恩又一次在這家珠寶店出現了。
對電話打斷買賣表示歉意,他試圖再次對耳墜專心打量一番,但是他的心思顯然在剛剛發生的爭吵上難以釋然。爭吵喚起的心煩意亂仍然在他的眼睛後面作祟,一時間他向克萊爾回望,一臉茫然,忘記了他為什https://read.99csw.com麼一直在打量她。他這時只是盯著她不放,好像也知道他之所以目不轉睛地看她,是有一些重要的原因的,卻又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後來,克萊爾回望他的眼睛,他似乎不再吃力地回想了,只是順其自然,認定打量就是他正在做的差事。到了這個時候,克萊爾才第一次感覺到,他看她如同她看他一樣;感覺到他也置身那種一清二楚的氛圍中,在這種氛圍中魚她面面相覷,她有什麼感受,他也有什麼感受。接下來,這個時刻過去了,他們各自回到了他們自己生活的日常現實中。
「呃,沒有啊——」
「婚前有過。婚後也有過。他在伊史諾回家后就到珠寶店來。」伊史諾是那家珠寶店的設計師,珠寶店就是他開的。「我把店門鎖上,然後我們就上樓到伊史諾的辦公室去。」
「嘗試一把嘛!」他說。他繼續描述這種葡萄酒,極盡誇大各種好處,但是他越說得天花亂墜,對方越不領情。「那好吧,讓我們找一找那些就是吃他媽這一套的顧客!」隨後,他把手機啪嗒一聲關上了。
一天晚上,她又一次在晚宴上合那些曾經提到過卡恩的葡萄酒供貨單的朋友們不期而遇。她已經把這種聯繫早已忘記了,後來餐桌邊她的鄰座,一個年輕的法國人,品評晚宴上喝的葡萄酒,她才又看見酒瓶上那個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怦然心動。
一拳打在了她臉頰上。
馬克,讓·魯克的美國合作夥伴,向克萊爾轉過身來。「你認識他嗎?」
不一會兒,他把自己的名字「彼得·卡恩」簽在一式三份划卡消費單上,他分三次付清這筆買賣。然後,他把扁平的項鏈盒子裝進自己外衣兜里,走出珠寶店。
接下來的兩年裡,這個男子來這家珠寶店購買了好幾次東西,給妻子購買結婚周年紀念品或者生日禮品。那位名叫克萊爾·卡勒爾的女店員,凡是他感興趣的珠寶飾品,她都會試戴,而且每次試戴,她都會經歷一番在他平靜的打量下才有的經歷。有那麼一個時刻,她進入了一種與這日常世界隔離開的天地,在人們日常交往中不可言傳的交流,在這裏允許在陌生人之間發生。
「嗬,我的上帝!跟她說說,馬克。」
「算是什麼?」
「我們,啊——我們在尋找一枚訂婚戒指。」他說。
他在商店門口站了一會兒,從大街上沸騰而晃眼的光線中向商店空調的暗淡光線過渡。他看上去少了些許青春的氣息——臉頰則更加肉乎、更加發紅,不過仍然很帥氣,身上有股更為成熟的氣息。
她看不上她的丈夫,可是對此她看得很清楚,這一事實又成了她有悖常理的滿足感的根源:既然愛情求之不得,那麼她有個人可以發泄憤恨也可以對付過下去了。
克萊爾朝丈夫莞爾一笑。奈爾的醋勁兒從他們結婚後不久就畢露無遺了,現在這醋勁兒像醋勁兒像第三者一樣插在他們夫妻中間,那種說來就來的勁兒不得不隨時防範才穩得住。有一次,如同這次晚宴一樣,過後奈爾用手背打了克萊爾一個嘴巴,指責她九_九_藏_書和餐桌上另一個客人眉來眼去。
「還在地板上——」
「非同一般,非同一般,」他說,女售貨員則在一旁陪著他觀賞一個項鏈盒子里的項鏈,這條項鏈用檸檬黃和玫瑰紅鑽石鑲嵌而成。這個男子看中了項鏈,但是問過價格之後,他大笑起來:「恐怕不是我輩買得起啊。」
這個男子沒有作聲,往玻璃櫃檯里看了一會兒。「我跟你說啊,」他不假思索地說,「我們還是再看看那一條項鏈吧。」
「沒事兒。」
這話說出來,還需要把其中的含義沉澱一下。克萊爾極力把自己的驚訝隱藏起來,從櫃檯里拿出一盤戒指。
克萊爾聽得暈暈乎乎的。
他的情人沒有聽他,卻轉向了克萊爾。「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克萊爾沒有搭話。她的一顆心開始狂跳起來。
「我要找一件禮物,」他說,「送給我的情人。要有點……非同一般的。」
「那算是吧。」
蘇荷街一家珠寶時裝店裡,一位年輕的女店員在為一名顧客試戴一款項鏈,因這名顧客以往常來為他的戀人購置禮物。
他買了一對耳墜和一隻很貴重的手鐲:錢顯然不再是令人擔心的大事兒了。
麻木,厭倦甚至連自己的凄涼都不放在心上了,她隨波逐流了。
她聳了聳肩膀,感到心中升起了一團怒火,但是她按捺不住自己。「我沒有想過。我只是好奇而已。」
「有一次,他在手機上接了一個電話,」克萊爾不管不顧地說。「我聽見他把這種他想購買的葡萄酒說得天花亂墜,好像加爾都的圓花窗,能在你的舌頭上融化掉。」
十一月,卡恩再一次在這家珠寶店出現了。他戴了一頂軟氈帽,圍了一條羊駝毛圍巾。他的眼睛里有一種鬱鬱不樂的神色。一個女人陪在他身邊。第二個妻子。克萊爾心想。
「我讓你看看別的款樣。」
那個女人把羊羔毛手套脫下來。她的臉很光滑,相貌也端正。五官似乎正好把「美」這個字佔住了,誰看見了這一相貌都會在腦子裡形成這個字形。
克萊爾看了他一會兒才回答。他沒有流露出一點兒認識她的表情,只是一副他本來就誰都不認識的樣子,克萊爾見了好不驚訝。然而,過了一會兒,她為他試戴一些新款飾物時,他的眼睛里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新的閑暇不請自到,她開始培養那些無所事事的家庭主婦的各種習慣。她把他們的卧室傢具重新用生絲裝飾一新。她花了七百美元買了一雙鑲嵌花邊的鞋。奈爾很想要個孩子,她也裝出想要孩子的樣子,還把日曆擺放在床頭,把那些可能懷孕的夜晚標出來。她做出一種自我折磨的病態的亢奮勁頭。讓丈夫在這些夜晚和她做|愛,私下裡她卻精心準備,不讓自己懷上孩子。
「我們還看看別的東西嗎?」他問那個女人。
「是啊。」
「他對葡萄酒中魔了,」主人回答說。「我們經常收到這份他寫來的商業報告。這傢伙肩負使命。他想從全球化中拯救葡萄酒世界。」
「去幹什麼?」
「無名指湖區在哪裡?」她有意無意地問道,聽口氣並不是真正感興趣。
「是read.99csw.com的。」
「可是你沒有完全排斥這個念頭吧?去看看這個你顯然不怎麼了解的男人嗎?」
「你和他風流過么?」
「他把她拋棄了吧?」另一個客人問道。
「那條鑽石嗎?」
「幹嘛不戴起來試一試呢?」卡恩問道。然而,他沒有把項鏈遞給自己的情人,卻送給了克萊爾。他的情人失聲笑起來,這下卡恩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把手放進了情人的手裡。「對不起。我過去經常一個人來這裏。」
「克萊爾。」
「咳,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兒。」他大笑起來,恢復了他鎮定自如的樣子。「好在呢,我們非常相愛。我跟你說什麼好呢?」
從餐桌談話聽出來,她的鄰桌和坐在對面的他的合作夥伴,都是做餐館生意的,和卡恩都有私交。從他們之間傳來傳去的眼神中,人們很容易看出來,卡恩是他們那個圈子裡津津樂道的話題。
「我不清楚。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們可以找到。」這個年輕的法國人兩眼骨碌碌轉,一會兒看克萊爾,一會兒看她的丈夫。克萊爾感覺得到,無需多看,奈爾早把他那張嘴綳得緊緊的了。
克萊爾聳了聳肩膀,覺察出她的丈夫在餐桌對面看著她,對她開口說話感到不快。「看樣子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夥子……」
「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女店員說,「我很高興一一解答。」
「你什麼意思?」
「什麼時候?我們婚前還是婚後?」
「沒問題。」
女店員引導他看了另一個項鏈盒子。「這些款式價格適中。它們鑲嵌的寶石價格便宜一半呢。」
「去性|交嗎?」
讓·魯克回答了她的問題。「明擺著,他準備成為一個隱士了。他賣掉了他的生意,和朋友們斷絕了來往。我們最近聽說,他搬到了無名指湖區住下來,正在尋找機會,購置自己的釀酒廠。」
「我說話的時候你他媽的看著我。」
「是的。」
「你和他之間有過什麼勾當?」
看了看酒瓶,克萊爾看見他的名字果真在酒瓶脖子的標籤上:彼得·卡恩進口經銷,她心中一下子泛起了一陣始料不及的劇烈衝擊。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三四年過去了,她自己感情力量的閘門一下子沖開了。
「還在這裏啊!」
「什麼?你有過什麼?」
「那麼,就算是吧。」她說。
「你認識嗎?」
「沒有。」
「你打算到無名指湖區看望他嗎?這就是你著急弄到他的確切的地址的原因嗎?」
「你能嗎?」
那是一個特殊的領域,在玻璃櫃里的氛圍下,客戶和女店員相互服務,還有一個真實的世界,克萊爾在這個世界里度過自己的生命。她嫁給了一個名叫奈爾·傑里格的男人,一名航空工業的分析師,比她大十二歲。
「是的。每天。在椅子上,在桌子上——」
打的回家的路上,奈爾一言不發。等他們剛剛關上他們公寓的門,盤問便開始了。「你為什麼對那個名叫卡恩的東西那麼感興趣?」
「簡直是異想天開,」做丈夫的說,把身子向後依靠在了椅子上。
「那就看看吧,既然來了。」
「很好呀。祝賀,祝賀。」
「不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