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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意

殺意

作者:貫井德郎
增田妻子很快就又出來了。帶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直點頭。
「嗯,是呀。」
那個瘦刑警也好還是那個胖刑警也好,兩個人看上去雖然都長著一副好人的臉,但決不能被他們這種外表所矇騙。他們在那種表情的下邊,總是抱著一種對他人的懷疑和不信任來看別人的。決不能給他們找到任何一點點破綻。
「三天前,確切地說也就是6月11日,那天下午5點鐘左右,你在什麼地方來著?」
「不是那麼回事。請你不要誤解。這是對誰都要問的問題,如果沒有什麼妨害的話我們想知道一下。」
有關不在現場的旁證的搜查,對加世子她們有利的結果並沒有發現。百貨店的店員沒有一個人還記得加世子她們去那兒買東西的事。但反過來,這也並沒有能推翻加世子不在現場的主張。到目前,這個加世子只是一個灰色的存在而已。
在名片的背面,有手寫的區、街、門牌號等,大概應是增田的住所了。根據這條線索,川添他們馬上就出發去找這個叫增田茂雄的人。換了幾次電車,終於找到了增田茂雄住的練馬區北町四丁目。又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一座二層樓前,上面寫著「北町宿舍」那麼個沒有任何浪漫色彩的名字。看上去是個單身或者年輕夫婦住的那種規模的住宅。可想增田茂雄不論是獨身還是已經結婚,年齡總歸不會太大的。
而這一點已經是足夠的了。正像預料的那樣,增田的死是由於外來的因素導致的。川添腦子裡馬上就形成了一個假設推理。
「不,河野先生他們出去旅遊去了,在歐洲呢。恐怕二三天之內還回不來。」
香坂對已經把握手中的線索好像並不那麼堅信似的,輕描淡寫地這麼說了一句。確實像香坂所說的那樣,說到底也不過只是眾多可能性里的一種而已。但即使是假設,也應該是那種可能性較高的假設。香坂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不過是為更慎重才故意這麼說的。川添對此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30萬日元雖不是什麼巨款,但對現金匯款來說卻也不是個小數額。當然這不一定就與本次的案件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川添直覺地感到它好像在暗示著什麼似的。
川添衝著香坂的話,使勁兒地點了點頭:「再從頭來。」
「夫人,安西孝弘這個名字你知道嗎?」
「可是要說他們倆根本就不認識也說不通呀。」
「請問,你們這是搞什麼搜查的?增田先生有什麼……」
「增田頭後部受傷,可能是因為安西的緣故。」從醫院里出來后,他一邊走一邊對香坂說,「比如說,安西的汽車把增田刮翻過什麼的。由於那個原因,又導致了增田的死亡。後來安西知道增田死了的事,為了表示歉意就寄去了30萬。這樣假設怎麼樣?」
給增田出具死亡證明書的醫院的名字,是從增田妻子那裡聽說的。川添與香坂一出增田家的門,直接就朝那家醫院奔去。在那家醫院里,找到了當時的主治醫師。據那位大夫說,增田蛛網膜下出血的原因,是因為頭後部遭到了猛烈的撞擊而導致的。更深層的原因,因為他看到的也只是一個死去了的人而已,所以也就不得而知了。
「是嗎?謝謝,很有參考價值。」
「嗯……」
刑警來了。
「嗯,已經從姐姐那兒聽說了。」
對於他的死,安西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這件事兒除我之外,誰也不知道,因為他說到底是因暴病而死的。
「池袋的西武百貨店。」
河野夫人是位略有些福態的40歲左右的女人,知道了川添他們的身份后,掩飾不住的好奇心使她兩眼放著明亮的光。她請他們到屋子裡邊來隨便喝點茶水什麼的,川添他們非常客氣地婉拒了。
「啊,對了,」關上門以後,香坂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那邊,也該回來了吧。要是在家的話,去那兒聊一會兒怎麼樣?」
「不會錯的。啊,對了。當時買完東西的收據還在這兒呢。」
怎麼也沒想到警察這麼快就會來到我的身邊。我是懷著把自己排除在被懷疑對象的圈外的想法才制定了這麼個計劃的。幹掉安西的當天就有警察出現,這隻能說是我自己的失算。
兩人慌不迭地趕緊撥通了110報警電話,接到通報電話的警視廳通信指令中心立即下令命本所警察署搜查科緊急出動。川添接到命令后,上衣也來不及穿就和同伴們衝出了刑警室。
「要是那樣的話,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我怎麼會認識姐夫的朋友呢?」
「也許。那麼就是說,你對安西和增田茂雄之間的關係,是一點兒也不清楚了。」
「是30萬日元。作為奠儀,好像是太多了點兒。」
首先要去搜查的是被害者的家。安西的家在巢鴨。往他家裡聯絡了幾次也只有錄音電話。後來通過他工作的公司確認才知道,安西是獨身,一個人生活。警察只好用安西身上所帶的鑰匙進了他的房間。
昭子挑了挑眼睛,來回看著川添和香坂的臉。看上去儘管很有些吃驚,但並沒有什麼很意外的表情,好像知道警察早晚都會來找她的樣子。川添接著又小聲地說:
但不管怎麼說,河野夫人願意協助他們實在是件難得的好事。香坂只是稍稍暗示了一下,河野夫人的話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那樣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被攻之不破的加世子搞得氣急上火的川添,這回很輕鬆地同意了。摁響了門上的對講機后,今天裡邊有人答話了。
「晚飯是在一起吃的,分手的時候大概已經過8點了吧。」
這期間川添發現了一個令人注目的東西。那是一張匯款單的存根,郵戳上的日期是5月7日。也就是說,被害者最近曾經往某個地方郵寄過現金。
把附近的垃圾箱整個都漁獵了一遍,找到了不少喝乾的果汁罐和紙杯子。如果要不是自殺的話,就不可能是自覺自愿地單單把氰化鉀喝下去的。說不準在這些被扔掉的果汁罐和紙杯子里,就曾經是被摻人過氰化鉀的。川添指示鑒別科的人,讓他們把這垃圾箱中的東西全部帶回去檢查。
據鑒識科的報告,安西孝弘的衣服上沾有一根像是女性的長長的頭髮。雖不敢說那一定就是犯人無意留下來的東西,但如果要是與增田加世子的頭髮一致的話,兩者之間的關係就會更加清晰明了。川添一直想著這件事,總想尋機會搞到一根加世子的頭髮,但她家門廳那兒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一點希望也沒有。
「夫妻關係要是真的不錯的話,增田加世子為夫報仇的推理不是就可以成立了嗎?」
她說著,打開了一個學生筆記本似的收賬記錄給他們看。川添和香坂一起湊過去一瞅。30萬的後面寫著個「山田」的名字。
要是對他的死亡原因追究不放的話,沒準兒他們也已經注意到了殺死安西的動機。但是,就算是這樣的話,事到如今要想再挽回已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我的復讎已經是完成了的。
昭子很柔和而得當的話語,read.99csw.com乾脆利落地做了如此的斷言。川添再也沒什麼可問的了。
昭子點了點頭,說了聲「請稍等一下」,便向她的同事那兒走過去。她們一邊不時地朝這邊看著一邊說著什麼,很快她又走過來了。
道了謝要走的時候,一直沒有吱聲的香坂插口道:「你隔壁的隔壁好像沒在家。晚上就都回來了吧。」
田邊昭子很優雅地微笑著走了過去。川添避開其他客人的眼光,拿出警察證朝她晃了一晃。
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是犯了什麼罪。我的行為,只是在履行我非常正當的權利。從我的身邊奪去了我那幸福的安西,終究是要受到不管是誰的懲罰的。只不過這個「誰」是由我來充當了,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也許,你是在懷疑是我把那個叫安西的給殺了,是吧?」
他們匆匆拋下了還在那兒喋喋不休的河野夫人,關上門后,香坂這麼說道。據河野夫人說,岡田留美的丈夫是在一家電鍍工廠工作的。從那兒要想搞到點氰化鉀,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岡田留美的嫌疑,已經是越來越清晰了。
這個男人的名字,從他隨身攜帶的駕駛證和公司職員證上得以判明。他叫安西孝弘,29歲,在一家大型的汽車專賣公司工作。
倒是我對安西在街上開野車橫衝蠻撞的行徑看不過眼,我可不像他似地會和稀泥、做好人。根本不像個成年人,我歇斯底里地對安西的馬虎和大意大發雷霆。因為當時我覺得如果我要是任其自然的話,那兩個人可能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把這麼一件大事隨便地就了結掉。
「另外,安西孝弘這個人你認識嗎?」
話說到最後的時候,香坂的語氣有點兒猶豫。川添對香坂語氣猶豫的理由倒是理解的。要是增田茂雄真的是上上個月就死了的話,安西孝弘就是在增田死之後才寄的錢。安西是不知道增田已經死了呢,還是說那30萬日元的金額意味著其他的可能呢?
在那以後,有多少次我對自己當時的判斷後悔不已。當時確實是應該馬上就去醫院檢查檢查才好。如果當時去了醫院的話,他可能就不會過了數天以後突然死亡。已經到現在了再說這樣的話,也只能是說說而已了。
後來的調查逐漸搞清楚了安西孝弘被害之前的行蹤。安西當時是與一個女人在一起來著。站前大樓的咖啡店以及電影院的入場口都有人看見過他們倆。
警視本廳的機動搜查隊,以及搜查一科等各方面人馬,一起回到了警察署內。接著馬上召開了緊急會議,分析這起案件。大多數的刑警都認為這起事件是他殺事件,幾乎沒有別的異議。最後警察署長下令成立了特別搜查本部。
「不錯,上個月是收到了30萬日元。是妹妹的字,在這兒這麼寫著。可是,匯款人的名字不是安西呀。」
「是啊。既然順便,就去那兒看一眼吧。」
「啊,是嗎?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到你妹妹那兒去確認一下這件事呢?」香坂邊這麼說著,邊把賬本合起來還給了她。「對不起,又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上了,安西孝弘這個名字你是沒一點兒印象了?你丈夫的朋友里也沒有這樣一個人?」
「太麻煩你了。」
「我對丈夫的交際情況不太熟悉。他是不是有叫這個名字的朋友我不知道。」
「那倒也是。」
他們忙低頭致謝,跟在先一步而走的昭子後面出了展示大廳。坐下了以後,把剛買的咖啡往前一放,又問道:
「什麼?岡田是這麼說的?是岡田夫人?」
「你一直說什麼錢、錢的,到底能是多少錢呢?要只是丈夫的奠儀收到的錢的話,我不可能全部記著那些送禮的人的名字。」
「啊,是嗎?要是那樣的話,咱們可只是在這兒說說。我呢,以前曾看見過增田的丈夫和岡田的老婆在一塊兒逛街。那可是在銀座。看上去也不像是偶然碰到一塊兒才隨便走走的樣子。當時覺得挺吃驚的,當然這種事也就沒給別人說過。讓別人家裡風起浪涌就高興得不行,我可沒有那種興趣。」
死亡的原因是蛛網膜下出血。他在公司里突然說心痛和噁心,剛跑進廁所就沒氣了。儘管很快就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里,但是已經晚了。他的意識再也沒有恢復過來,難以置信地說死就死了。
用紙杯盛的咖啡,很容易就可以把氰化鉀放了進去。幸好安西愛喝不加任何東西的黑咖啡,所以把放了毒的咖啡喝進嘴裏的時候,可能也沒有太感覺到氰化鉀的味道。馬上他就開始難受了起來,而那時候我已經把紙杯子拿了過來。
岡田留美有點緊張地點了點頭。川添像是嘮家常話似地接著說。
我和他只能在非常有限的時間里才能相見,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急不可耐。為什麼這麼深深地相愛著的兩個人,只因有了現在這樣一個錯誤的婚姻這麼個簡單的理由,就必須得閃東躲西、不避開眾人的耳目不能見面呢?為何我們就不能從早到晚地在一起呢?儘管心裏也很明白目前還不能公然地在大庭廣眾下相見,可是從感情上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死了。
好像他就是被我自己殺死的似的。想到這一層的瞬間,對我來說就像是掉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里。漫長的夜就此開始了。
刑警與他的老婆的談話,也通過竊聽器全給我聽到了。刑警很明顯是對增田加世子抱有最大的懷疑的。我與他之間的事兒,連點門兒也沒摸著。我們兩個都很珍惜與對方的交往,所以為了不使別人覺察到我們的關係,總是非常小心地儘可能隱蔽了又隱蔽,因此警察也不應該會注意到這兒來的。
「對不起,有點事想向你打聽一下,可以嗎?」
川添之所以注意到這張匯款存根,是因為郵寄的金額很大。單子上記載的損害賠償額是30萬日元。從寫字檯抽屜里發現的銀行存摺上的記載來看,在與匯款相同的那天有相同的金額被取了出來。
「你沒有從你妹妹那兒聽到這30萬日元的事嗎?30萬可不算少了,不該是別人替你領了后就那麼一擱了事的小數目吧?」
「你說什麼?我隔壁的兩口子夫妻關係不錯?好也好,不好也好,分手恐怕也就是個時間的問題了吧。」
用對加世子的厭煩視而不見的口氣,香坂滿臉堆笑地說。川添在感覺到加世子正斜著眼睛盯著他的同時,趕緊把她說的住址原封不動地記了下來。
要說我的計劃可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就是作為一個女人去接近安西,然後趁機下毒殺死他。不過就是如此。要想實現某個目的,不要把計劃搞得那麼錯綜複雜、眼花繚亂可能會更好。那樣的計劃,肯定會在某個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破綻來的。
「是警察?」
「你是怎麼想的?」
香坂換了個問法再一次追問道。增田的妻子做出了一個略加考慮的樣子,緩緩地搖了搖頭。
香坂一邊這麼說,還一邊傻笑著。川添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https://read.99csw.com也沖他笑了笑。
田邊昭子是在三井大樓一層的一家OA機器製造商的展示大廳里工作的。隔著玻璃往裡一看,有好幾個穿制服的小姐站在那兒,胸前都別著自己的身份卡,看來不難找到田邊昭子。他們裝做客人進了大廳,若無其事地一個人一個人地挨個兒確認。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那個說不上哪兒長得與增田加世子很相像的田邊昭子。川添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一台微機的前面,好像有什麼地方不懂似地衝著昭子叫了一聲:「哎,對不起。」
刑警又來過了。
安西孝弘與增田茂雄之間,曾經有過什麼特別的關係是不會錯的。這一點清楚得就連初出茅廬的警察一看也會明白的。增田茂雄的死說是由於蛛網膜下出血引起的,而導致蛛網膜下出血的原因究竟又是什麼呢?
他用下巴示意著那天家裡沒人、增田家隔壁的那個門。要是按岡田留美說的,現在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不知道?那為什麼會有人匯來30萬日元,你也是心裏沒有一點兒數了?」
我不會被警察抓到的。我又沒有犯什麼罪,逮捕對我來說是不可容忍的。好在警察到我這兒來過一次后就再也沒有來過第二次。儘管總在我的周圍出出進進怪讓人討厭的,但拜訪的總是隔壁,不去管它也就行了。就在剛才,還聽見他們像是又從隔壁出來了。他們又是一無所獲,兩手空空地回去了吧。
「分手也就是個時間的問題?」
第二天,川添與香坂又一次拜訪了增田的妻子。從調查上已經知道增田的妻子叫加世子。她直到兩個月以前還一直在工作,丈夫死了以後才休職的。
川添滿臉堆笑地說,又低頭致謝。本來從鄰居那兒也沒指望能問出點兒什麼來,能知道這麼些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出來的這個女人,好像就是岡田留美了。身材小巧玲瓏,就說是女大學生的話也不過分的、很學生氣的留美,對刑警的突然拜訪臉上充滿了掩不住的驚訝和不安。川添把警察證給她看了一下,為了消除對方的不安他還和藹地笑了笑。
香坂肯定地回答了后,河野夫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複雜的表情。
「真的是這樣的喲。去年那陣子經常聽見他們倆吵架。到了今年反倒是聽不見一點兒動靜了。不過,這可不是說兩人的關係又變好了,是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這事絕對沒錯。」
家庭對我來說,是比任何東西都更重要的。由沒什麼文化、保守而本分的父母撫養大的我,一直認為創造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對丈夫我沒有什麼更多的期望,也就是每天回到家來,節假日的時候能和我一起到什麼地方去玩一玩而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從收款日期來看,這筆錢就是安西孝弘匯出的該不會有錯的。是安西用了假名字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安西又有什麼必要把自己的真名實姓隱瞞起來呢?
他們倆又返回「北町宿舍」,為了不驚動增田加世子,他們非常警惕地盡量躡手躡腳地摁響了隔壁一家門上的對講機。又摁了一回,等著裏面的迴音。可等了又等,就是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是沒人。
所以他們就進一步詢問了那天的一些詳細情況。昭子一點兒也沒有任何反感的樣子,很痛快而流利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與加世子的行蹤說明沒有任何相矛盾的地方。兩個人的證言完全一致,看來已足能作為加世子當時不在現場的證據。
香坂這麼責備著川添,突然止住了腳步,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地轉身要往回走。「哎,順便去調查一下增田兩口子的夫妻關係,大概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一直到幾點,你都與你姐姐在一起的?」
川添和香坂等鑒識科取指紋的工作結束后,與其他的刑警一起開始對整個房間仔細搜查。其中對能顯示安西的交友關係的東西,格外地注意。通訊錄呀影集之類的,都將作為證據被帶回搜查本部去。此外還有一些隨手寫下來的記事、備忘錄等之類的,都有可能成為破案時的重要線索。因為怕有什麼疏忽而漏過的地方,即使是其他刑警搜查過的地方,也要不惜費力再一次地漁獵個遍。
我毫不猶豫地返身邁步,很快就把那地方撂在了後面。把自己喝剩下的咖啡和安西喝剩的加有氰化鉀的咖啡都倒進水池子里,然後把那兩個紙杯子一直拿回家來。安西與我演出的那麼小小一幕,沒有一個觀眾就結束了。也許是上天佑助了我的復讎,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完全按照我的預計而進行,直到降下了帷幕。
這麼樣的兩個人還住的是鄰居,要是不變得親熱起來那才是怪事兒呢。有一次偶然出門在外邊碰到他,站在那兒稍微說了一會兒話,那就是我們的開始。即使就是站著說一會兒話,能與自己丈夫以外的男性說說話我也是感到很快活的。而要把這些事瞞著丈夫秘密地藏在自己的心裏,更會有一種只屬於自己的滿足和喜悅。
「現在馬上……就找嗎?」
錦系町的公園裡發現一具男性屍體,是6月11日下午5點45分的事。
回到署里后,在搜查會議上報告各自的收穫,說已經調查過安西的車輛。據調查證實:在最近,安西曾經修理過癟下去的保險杠。這又為川添的假設增加了一條旁證。川添他們則繼續調查有關增田茂雄的所有線索。
「我丈夫已經死了。」
「不不,等你有空的時候再找也沒關係。我們可能還會來打攪的,那個時候你能告訴我們嗎?」
「我們覺得也許是增田茂雄的熟人什麼的。」
在屍檢完了之前,即使是搜查官也是不能接觸屍體的。川添像用舌頭舔似地把這個男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
「就是你的鄰居增田家的事。聽說前不久,她丈夫剛去世了。」
「呢……」昭子的臉上顯出一種到底還是說出這個名字了的表情,「姐姐也這麼問過我,但我確實不認識這麼一個人。」
意外的證言,使川添和香坂不覺地相互看了一眼。增田夫婦的關係要是已經很冷的話,目前為止的推理可就從根本被徹底推翻了。真是這麼回事兒嗎?這一點可必須得弄清楚。
至於引起蛛網膜下出血的原因,卻不是高血壓或動脈硬化。據醫生的說明,後頭部受到過猛烈的撞擊才是真正的原因。聽到這個說法后,使我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一件事。同時,後悔也來不及的我幾乎痛不欲生。
增田妻子的話解開了川添的疑惑。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脖子稍稍一歪,說道:
香坂又問道。女人毫不隱瞞地把她的疑惑和不信任都寫在了臉上,回答說。
「實在是太麻煩你了,你能不能給我們看一下你丈夫的記事本或者通訊錄裡邊是不是有安西這麼個名字呢?當然我們沒有任何強制你這麼做的權力,說到底也只是拜託你。但這事很可能與殺人事件有關聯,人命關天,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協助。」
「可是,隔了一家的岡田,她可不是這麼九九藏書說的。好像兩人過得還挺不錯的呢。」
與他開始交往,大概是從半年前左右開始的。他對與他那剛烈厲害的妻子在一起的婚姻生活已經感到厭倦和疲憊。而我呢,對我那個從來對家庭不顧不管的丈夫也已經無話可說。我的丈夫,已經成了個有也行沒有也無所謂的人。
「有點事想和你談談。你正上著班,很對不起,能不能稍微騰出點時間來?」
那一天,我和他在一起散步。對幾分鐘后就要到來的突然的滅頂之災毫無預料,只是肩並肩地在一起漫步已使我感到一種溫馨和愜意。他就在我的身邊,這就夠了,其他什麼我也不需要。我也好他也好,所思所想應該是完全相同的。就在這時候,安西開的車突然朝這邊沖了過來。既不看前邊的路,也不減低速度突然就左轉彎拐了過來。倒霉透頂的是,他被安西的車颳了一下后跌倒在地上。雖說只是跌了個屁股墩兒,但強大的慣性又使他仰面倒下,後腦勺撞在了瀝青地面上。那一瞬間,死神已經把他的生命捏在了手中。
嚇了一跳的安西馬上從車上下來,看見他沒什麼事地自己站了起來才鬆了一口氣。實際上從外表上看,他連一點兒擦傷都沒有。好像在大馬路上跌了個屁股墩兒挺丟人似的,他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嚇得有點兒魂飛膽寒的安西擺了擺手,說,沒事兒,你別太擔心。
安西往他那兒匯錢的事,我可是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聽警察的語氣,那錢好像是那人死了以後匯出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是想要隱滅自己的罪過嗎?他要是覺得用這區區的30萬日元就可以將把一個人致於死地的罪狀一筆勾銷的話,那可是大錯特錯了。仇恨是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從我的身邊把我的心上人的命奪去了的這個不可饒恕的罪,在最後的那一瞬間,安西是不是對此有所覺悟呢?我所在乎的只有這一點。
「嗯,是的。」
會有那樣的事嗎?不過要說丈夫死了以後自己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混亂狀態,也不是說不過去的。看來還得到她妹妹那兒去確認一下了。
昭子不打磕地回答道。她的證言,與增田加世子所說的是完全一致的。
「要說他們夫妻倆的關係也沒什麼不好的。和我們家一樣,他們家也還沒有小孩,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關係總歸是不錯的吧。」
「是上上個月26號的事。這又怎麼樣了呢?」
岡田留美像是很為難似地歪著腦袋,「我們與鄰居之間也沒什麼來往,你這麼一問我……」
先這麼說了一下,還沒等她有什麼反應他們倆就進來了,又趕緊把門關上,盡量不使相鄰的增田加世子聽見這邊的動靜。
「是與奠儀放在一起了,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記有哪個人寄來了多少錢的奠儀賬本有沒有?」
「蛛網膜下出血。原因不明。」
「關於安西和你丈夫的關係,有什麼明白了的嗎?」
語氣十分輕淡。
也不知道香坂信還是不信增田妻子的話,他接著又這麼問道。增田妻子說了聲「請稍等一下」,就進了屋裡。川添與扭過頭來的香坂會心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恐怕是很難的了。也許是公司里的同事,或者是很早以前的朋友吧。至少說我從來沒有接過那個人來的電話,或者看到過那個人來的信。」
「順便問一句,你丈夫是怎麼死的?」
田邊昭子自打丈夫死了以後就一直是獨身生活。她工作的單位在新宿那邊,川添他們地鐵、有軌電車倒了好幾次,來到了昭子上班的地方。
「妹妹也許給我說過,可那時候我頭腦不是不清楚嘛。收到的奠儀,到現在我連總數也沒點,還在那兒放著呢。」
「有什麼事嗎?」
香坂悠然從容地這麼說道。田邊昭子就是增田加世子的妹妹。
因為是平日的傍晚,要是有人工作的話,這會兒大概還沒有下班回來。想著這些摁響了增田家門邊的對講機,果不其然從喇叭里傳出了一個女性的聲音。看來增田茂雄是個結了婚有老婆的人。香坂小聲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出來了一個二十多不到三十歲的、一臉不安和疑惑的女性,是個臉龐端正、看上去性格強硬而且比較厲害的女人。
死得未免有些過於唐突和蹊蹺。在他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之際我沒能夠看上最後的一眼。在這個世界上我的最愛就要撒手西去的瞬間,我沒有能夠陪在他的身旁,對此我無限的追悔。
從「北町宿舍」出來后,川添問香坂。香坂一臉深思熟慮的樣子,好像正在想著什麼,心不在焉地朝川添扭過頭來,反問道:「你說啥?」
「那可就幫了我們忙了。隔兩天我們再來拜訪。」
「噢,這沒關係的。對不起,看來是我們的性子太急躁了。」
香坂眯著他那雙小眼兒微笑著,挺難為情似地用手裡的鉛筆屁股撓了撓臉。他使出這副面孔,大概是使對方不再用什麼壞心眼兒。川添一邊心想著姜還是老的辣,一邊注視著香坂那副窮追不捨的樣子。
可是,把增田加世子的照片給那些目擊者看了以後,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很肯定地確認就是這個女人的。據說那個女的打扮得非常鮮艷花哨,也許是那個原因,可能使她給人一種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印象。搜查本部把這個被目擊的女人作為最重要的偵查對象,全力以赴從各方面來特定這個人的身份。
這名男子像是俯在公園的長椅上睡著而斷了氣的。因為那種姿勢與普通的睡姿不太一樣,從這兒路過的一對伴侶就叫了他一聲,可是也沒迴音。兩人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又走過去晃了晃他的肩膀,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兩人吃驚地將他翻過來一看,那人臉上浮現著一種不尋常的苦悶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已經死了。
「是的。不過,我記得那個人的名字是叫山田來著。難道是用了假名字嗎?」
事發已經是第五天了。川添他們也不知是多少回拜訪完加世子后,從她家裡出來了。加世子已經不再掩飾她那困惑和厭煩的表情。回答問題也都是一些同樣的話在翻來倒去。加世子的毛髮也沒有能夠搞到手。
「是這麼回事兒,我們也就是想問一下他們夫妻倆之間的關係。她丈夫去世之前,他們兩個看上去怎麼樣?」
「30萬日元……」
「要是那樣的話就不成問題了。丈夫的遺物現在正在整理中,往後我會多留意這個叫安西的名字的。」
把躊躇退縮的他拉到一邊,我親自向安西打聽其姓名和住址。讓他與安西交換了名片,把各自的住所也寫在了名片的背後。萬一有什麼情況的時候,我們會跟你聯繫的,我這麼告訴安西后,總算是火氣消下去了一些。
川添與一科的一位比自己大五六歲的四十多歲的刑警編為一組,雖然以前也聽說過香坂這個名字,但相互說話還是第一次。與精悍的川添相比,香坂顯得已有些福態,他細眼一眯微笑著對川添說拜託了。川添看著香坂平易的表情,心想和他搭檔也許不會錯。
「這倒是問了。確實是妹妹替我九*九*藏*書領收了那筆錢。她本人說曾經給我說過這件事兒,到底還是我當時頭腦不清聽了以後又給忘掉了。這又怎麼樣了嗎?」
「當然是這樣。儘管我與姐姐見面不算少,但至於姐夫的交友關係就不可能知道那麼多了。也許你們可能懷疑姐姐和我曾經統一過口徑,但三天前姐姐和我真的是一起去逛商店來著。我自己的丈夫兩年前因交通事故去世了,我對目前姐姐的心情能夠切身地體會到,所以我覺得應該儘可能地多陪一陪她。你們要是對姐姐起什麼疑心的話,我認為那可是南轅北轍了。」
「也就是說,夫妻倆關係不錯,還是不那麼太好,也就這麼點兒事。」
「嗯……不過增田加世子自己是有不在現場的證據的。不確認一下這一點,恐怕什麼也不好說。」
聲音有些緊張不安地反問了一句,但並沒有表示拒絕。可以聽見有腳步聲走過來開門。看了一下門上的名牌,上面寫著岡田聰·岡田留美。
「你就放心地說吧。我們會保密的。」
「三天前?那天我休息不上班,和姐姐約好一起去買東西來著。」
「丈夫死後的有一段時間里,我頭腦混亂什麼也不明白。所以一切應酬上的事,就都由我妹妹替我辦理了。那筆錢也沒準是妹妹收了和其他的奠儀放在一起了。」
接二連三地到這裏來,很明顯他們是對什麼產生了懷疑。他們肯定是把安西的死與他的死聯繫起來考慮、偵查搜索的。看來警察也不都是像輿論所非難的那樣全是笨蛋。
「去哪兒?」
「哎喲,是嗎?我要這麼說是不是不合適呀,這事好像不應該說給你們聽的。」
增田加世子見川添他們來了,露骨地顯現出一種非常厭煩的表情。但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了。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加世子的表情似的,香坂口氣輕淡地問道:
「不知道。沒聽說過這個人。」
刑警們窮追不捨地進行著偵查。
「算了,咱們去見一見田邊昭子。」
二十分鐘左右的屍檢結束后,屍體被急救車送到大學附屬醫院去解剖。驗屍官也說大概是氰化鉀引起的中毒死亡。剩下的就是要弄清是自殺還是他殺了。以川添的經驗,這種情況看來不像是自殺。穿著整整齊齊的西裝套服的男人,就是要死的話,在傍晚的公園這樣的場所,以及採用氰化鉀這樣的手段,似乎都不太能說得過去。還應該有一個同行者,是這個人讓他服了毒。這樣考慮也許更妥當一些。
在我自己的心裏,沒有任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後悔或恐怖的感覺,反而達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靜謐又透明的心境。輾轉反側的無明的長夜,此後再也沒有過第二回。我的心,為能親自替他討還血債的那種成功感而感到滿足和自|慰。我對我自己的所為毫不後悔。
「是這樣的。數額這麼大,現在聽你一說我也挺吃驚的。可我就是要謝謝他的話,這個人現在也已死了。」
「什麼時候去世的?」
所以,我對能與他交往認為是最最要緊和珍惜的事。我夢中的真正的家庭,只有與他一起才能共同建立。但在目前這種還不能自由地見面的情況下,我們只能是花時間考慮如何擺脫現狀。尋找時機雙方都離婚,然後,我們兩人再重新來創造自己的真正的家庭——一個極為普通而又溫馨和睦的家。
「那就太幫忙了。那麼您能告訴我們嗎?」
沒辦法,只好去拜訪對過的一家鄰居。一摁這家的對講機,馬上就聽見有個女的問「誰呀」。這次是川添小聲地報上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擔心的,只是安西會不會還能認得出來我。而我把他已認不出我做了賭注。他遭遇事故的時候,不幸中的幸運是,那天我正好戴了太陽鏡。只要把髮型和服裝變一變,再化化妝,我想他是不會察覺的。萬一他真的把我給認出來了,再考慮別的計劃也為時不晚。我就是這麼計劃著,開始向安西一步步地接近。
把匯款存根給香坂看了后,他也表示出了很大的興趣。因此川添他們決定去找那個叫做增田茂雄的收款人。
為了儘快實現我的計劃,我已不打算再拖延時間。趁著安西不上班的日子引誘他出來,那小子爽快地答應了。儘管我盡量地避免多談自己的事兒,不知為什麼他好像已經覺察到我是個已婚的似的,反而死皮賴臉地更起勁了。約在錦系町見面也是為了躲避旁人的眼目,對此,那小子好像很得意。看了一場電影后,一手拿著從電影院里的小賣鋪里買的咖啡往公園那邊走時,那小子不懷好意的歹心就暴露無疑了。原來錦系町站前那一帶,有很多隨時都能進去的情人旅館。
「不不,其實並不是要問你丈夫的什麼事。剛才呢,發現了一個男人的屍體,那個人生前不久曾經給你的丈夫匯過款。所以我們只是想來問一問你的丈夫與那個人,那個叫安西孝弘的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而已……」
增田的妻子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這時候川添從後邊頭一回問了句話:
意想不到的回答,使香坂又反問了一句。川添也吃了一驚,直盯著那個女人的臉看。那張生硬的臉緊繃繃的,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悲傷,同時也隱含著對他們兩個突然而冒失的來訪者的怒意。
「不不,我們並不是說增田先生怎麼樣了。暫且,我們認為這是毫無關係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順便到你這兒來問一聲。」
「來了。」
「這倒是有點兒不可思議。其實那筆錢,是上個月7號匯出的。如果那個時候你丈夫已經去世了的話,這筆錢就應該是你領取了呀。」
「使用毒物殺人,總是有點女人行兇的味道。如果殺死安西的動機確實與增田茂雄的死有關係的話,那麼最值得懷疑的就應該是增田加世子了。」
「要是能搞到哪怕是一根她的頭髮就好了。」
「看上去怎麼樣……?」
川添的話語很委婉,而實際上他非常暖昧地就把對方的問題給搪塞了過去。岡田留美儘管有些不情願,還是遲遲疑疑開了口。
門鈴響了。反正來的肯定不是讓訂報紙的,就是那難纏的家庭訪問推銷的。警察已經沒有什麼要來找我的了。因為誰也不能夠逮捕我的……
川添與香坂之間用不著交換意見已經統一了認識,對於增田茂雄的死要重新做更為深入細緻的調查。從增田家出來后,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看法。
選自:《啄木鳥》1999年第6期譯者:梓人安生
增田的妻子吃驚得瞪大了眼睛。看那一副樣子,像是真不知道這件事兒。可是就算是她真不知道的話,那麼那筆錢會在哪個地方消失了呢?
可是匯款存根上並沒有收款人的住址。但寄這麼多的錢給某個人,這個人的住址就肯定應該在什麼地方寫著。抱著這個想法再次搜查的時候,終於找到了那個叫增田茂雄的人的住址。在被害者的名片夾里,發現了增田的名片。
「曾有一個人匯來過30萬日元的read.99csw.com奠儀,對不對?據增田加世子說,是你代她領取的。」
「也就是問一問你姐姐增田加世子的一些有關情況。與她丈夫增田茂雄的去世多少也有些關係。」
「憑自己的判斷就下結論可不妥呀。」
「已經去世了?」
「那麼,你妹妹那兒怎麼樣?那筆錢她有沒有領取你問過了嗎?」
我賭中了。安西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也許是當時被自己所導致的交通事故嚇壞了,至於對方還領著什麼人,則恐怕在腦海里沒有留下一點記憶。我先裝成顧客去接近他,盡量地賣弄風騷,很快他就上鉤了。安西既然是這麼一個品性惡劣的男人,更使我增添了勇氣。對這樣的東西,殺了也不會有什麼良心不安的。
這麼說著,昭子從一個錢包里把一張收據抽了出來。果真是的,那張收據上的日期正是6月11日。當然僅憑這一點,並不能證明昭子當時就一定是與加世子在一起來著。
「不不,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為了排除嫌疑確認一下而已。」
「啊,這倒也是。不過,說說你自己的印象也可以。既然住鄰居,不管怎麼說多少總是知道點兒的吧。」
「不錯不錯。果真是這樣的話,安西的被殺,就是一種復讎了。唉,說到底這也不過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
「為了排除嫌疑也好,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也好,為什麼非得要確認我個人的行動呢?你是把我當成懷疑對象了吧?」
增田加世子聽了這話后,眼角挑了起來,臉紅耳赤地有些發火了。
其他隨身攜帶的東西里並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要說應該注意的,是從他的身上沒有發現一點兒服剩下的氰化鉀。當然可能是他一點不剩地全部喝下去了,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也可以說是他殺的一個旁證。
「不,沒有。這兩天什麼也沒有查找整理。」
再一次從「北町宿舍」出來,川添開口說道。香坂使勁兒咧了咧他那肥嘟嘟的腮幫子。
河野夫人雖然這麼說,可話音里又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意思。香坂苦笑了一下,暗暗地鼓動她。
一看安西的名片,才知道他在一家有名的汽車銷售公司工作。在這樣的公司工作的人,要是出了交通事故什麼的名聲總是不太好的。所以剛才安西一直想息事寧人,盡量不使這件事張揚起來。我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就沒有叫警察來。
老練狡黠的香坂寬有著亢奮的加世子。加世子雖然還是一臉不予理睬的表情,但還是遲疑地開了口。
今天刑警們又來了。可他們拜訪的與以前是完全相同的人。只要警察們對增田加世子的懷疑不放棄,我就可以高枕無憂。那個永無天明的長夜,應該是不會再來的了。
把警察證件給她看了后,問了一聲她的丈夫是不是還沒有下班回來。這個女人盯著川添他們的臉看了半天後,說:
公園裡已經有及時趕到的穿制服的警官在保護現場。川添與那個年輕的警官打了個招呼后,一邊戴白手套一邊向屍體走過去。在長椅上橫躺著的那個男人,服飾乾淨整齊大約三十歲左右。
「不不,都是一些瑣碎的事兒,有了什麼弄不明白的就必須一件一件地弄明白,這是我們的工作,唉,刑警就是做這行的……另外,昨天下午的5點左右你在什麼地方來著?」
川添和香坂兩人還是一直沿著增田加世子這條線追。他們連日拜訪加世子,問她有沒有找到任何可能與安西有關的東西。他們這麼做,實際上是在給增田加世子增加精神上的壓力。一次又一次的見面,他們期望加世子總能有失言的時候。
「不管怎麼說,得先想辦法把岡田留美的頭髮搞到手。如果要是與遺體上附著的頭髮相一致的話,那就好說得多了,然後只要搞清了她與增田茂雄之間的關係,破案可就是十拿九穩的了。」
看來同樣迷惑不解的增田的妻子應了一句。香坂抱歉似地又說:
「20分鐘左右的話沒問題。這下面有個漢堡包店,要是可以的話我們到那兒去說話,好嗎?」
「好的。你們辛苦了。」
增田的妻子把目光移到了川添的臉上,用毫不含糊的語氣答道:
也因為這些原因,我為了與他共有哪怕是一分一秒的時間,就安裝了竊聽器。那是在送一個我替他們領下來的郵包時,在他家一進門的鞋箱子里悄悄地就貼上去了一個。就是對他我也沒說。我並不是有什麼令人討厭的窺聽癖而要盜聽人家的什麼,僅僅是為了能多聽到一點兒他的聲音。我精神上的饑渴,安了那個竊聽器以後才得到了幾分緩解。
剛發生事故后如果有什麼癥狀出現的話還好說,可這已經是過了好幾天以後的事了。要想證明事故與他的死有因果關係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而我對此卻是確信無疑的。把他推向另一個世界的人就是安西。法律也許不會判定安西犯有殺人罪,但是他曾經殺死了一個人的事實卻是不容動搖的。如果法律對安西的所作所為無能為力的話,那麼將由我來制裁他。如果不這麼做,那麼對我來說今後將不會再有舒心地生活下去的信心。
「昨天傍晚的時候,和我妹妹一起去百貨商店買東西去了。去的是池袋的西武百貨店。反正你們也要去找我妹妹確認的,乾脆把我妹妹的住址也告訴你們得了。」
當然,說到底這些也只不過是親姐妹之間的話而已。兩個人要想統一口徑的話時間上是綽綽有餘的了。心裏面一邊這麼想著,川添又換了個問題。
直到現在,對那天發生的事我仍然記憶猶新。醒著的時候當然是這樣,就是卧床就寢的時候也一刻不離我的腦海。從他死了以後,多少次我都被噩夢驚醒而嚇得從床上跳起來。自他死的那一天開始,我像掉進了一個永無天日的黑夜的世界里。漫漫的長夜,在一點一點地吞噬著我。
把鼻子湊近那個人的嘴邊的時候,他聞到一股苦杏仁的味兒。雖說在解剖結果出來之前不敢斷言什麼,但怎麼看也像是氰化鉀引起的中毒死亡。
「嗯,是這麼回事。也就是說,當事者兩人都已經死亡的現在,他們生前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恐怕很難再弄明白了。」
但我的丈夫就連這麼簡單的事也做不到。上班的時候只要一出了家門,儘是整夜打麻將不回家。好不容易碰到個節假日,他不是去彈子房就是去賽馬。此外再沒有任何別的興趣,花點時間陪陪自己妻子的事兒他恐怕連想也沒想過。而涉世尚淺的我,結婚之前竟沒有能夠看透他的品行。
但是,也許是我對警察評價太高了,安西與他的關係被他們輕而易舉地就嗅出來了的時候,我確實是吃了一驚,但在那之後他們所調查的全是一些不沾邊的東西。警察的搜查能力,總歸不就是這麼一點兒水平嗎?他們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知。
香坂若無其事地又問道。下午5點左右,正是安西的死亡推定時間。
那麼年輕,才30歲。公司里剛剛提升他為主任,正是邁向前程似錦的未來時候。對於這個年齡來說,死亡似乎是過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