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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難

水難

作者:麻耶雄嵩
邊說著邊指著上方,門的對面的上方——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有一扇窗格已經破損了四五根的天窗。從那裡有微弱的日光傾瀉下來。
「關係者全部都死了,這個事件就讓它煙消雲散不是很好么。」
「女傭小姐,老實交待比較好哦。」
香織的嘴微微地開合著,但是卻完全聽不到聲音。然後就像是從天而降似的、慢慢聽到了小聲的迴音。
我向屋外眺望去,昨天的蛾子像是休息似的依然貼在網上。
麥爾點頭回答道:
那個,果然還是真材實料的幽靈吧。這樣想著,身子不禁又開始抖起來了,我現在非常能理解女傭的心情。
作為案件的第一發現者的我們,理所當然被警方第一時間抓去取證。一身的燕尾服打扮的麥爾,對於擔當的警官——尤其是那些年輕氣盛的警官來說,絕對是板上釘釘的可疑分子。在這個前提下,依舊在警察面前自稱是心靈偵探的麥爾,顯然是在繼續自掘墳墓。如果告知真名的話,利用自身的政治影響力說不定還有救,不過麥爾依舊是歡樂地堅持著「物部太郎」的名號。托他的福,我也只能自稱是片岡直次郎矇混過去了,一想到被發現是詐稱的後果心裏就拔涼拔涼的。不過幸運地是,這些警官顯然沒有讀過物部太郎的小說,單純地把麥爾當做是冒牌靈能者,打入了第二檔的可疑人員範疇——總之終於還是把我們給放了。
既然都被這麼說了,硬著頭皮也不能退場。於是我當著麥爾的面思索了五分鐘。
「密室殺人嗎?」
女傭原本還有些迷惑,被麥爾這麼一攪和,終於緩緩地開口說道:
「也交往了有十年了有沒有,你就不會對別人的事情上點心嗎?就像警察有警察的、法官有法官的——銘偵探也得有銘偵探自己的制服啊。你難道就沒有注意到我這一身特別的裝束嗎?」
——呀,會不會是粉絲呢。雖然不多,但是算來全國應該也有五千人當我的讀者呢。獃獃地想著我露出了傻笑。
「總之先把門弄開吧。」
「不,我因為盲腸炎的問題沒有趕上,實在是很幸運。我原本是應該和室友一起死去的,卻惟有在事後徒傷悲,心想著能到事故現場參拜一次也好,結果又碰上了這次的事情……」
「不過工作之外就不用穿這麼正式了吧,還是說現在你也有要事在身吶?」
「是說山上神社的祭祀嗎?」
啊,就把這個小姑娘描寫成被害者應該不錯呢,屍體的身旁慢慢滾動著的三個八朔橘子……一直浮現這樣不靠譜想法的我,還真是可悲。
就好像同活人在對話似的,麥爾開腔說道。我的身體完全僵住了。
一直靜謐的樹叢突然開始騷動,就在我們的面前,淡青色的光芒漸漸具象成人影。
「就在這兒。」
「在所有的工作的完成後,美奈代再度來到水井旁。」
「不過,如果是偵探先生的話——」
「好的明白了。」
身體一邊不斷地打著顫,好像正在被幽靈追趕似的,麻美一邊不停地說著,然而舌頭明顯地不利索了。
之前投向幽靈的禮帽變得又冷又濕。
至今為止的種種經驗都告訴我,這個時候正面人道的說法對麥爾已經完全無效了。
「誰弄的惡作劇這是……」
感覺是T字形的走道其實是7字形的,少女拐過的彎道其實是牆壁——少女消失了,就在這牆壁之中……
麥爾這時候認真地點了點頭。

「所以,那個才會在那裡遊盪——原來跟人柱和神社沒有關係。」
「慢著——」
「美袋君,你也過來看一下。」
「不用擔心,已經考慮到這點了。夏天的話就用棉製網狀透氣性好了。」
「有什麼可懷疑的,你很失禮誒。」
麥爾冷冷地說道,一邊把手伸向井蓋。
房間里的積塵立刻撲面而來。
「說到底,那血字是誰寫的呢,如果不清楚這點的話還是別發言了。所以還是要往上爬一段,看看山上有什麼,還殘留著什麼線索。」
「泥石流雖然是很久的事情了。但是,看來有很大的關係吧。」
長發女的左腕上殘留著幾顆注射的痘痕。
直到現在都只是機械式回答的店主,在麥爾的指點下漸漸地回過神來,和之前的女傭一起慌亂地走出了土窖。
「原來如此,看來大家都遭遇了那個變故啊。」

「店主,這些人是?」
「這裏的事情就拜託給您了。」
沿著被雜草所覆蓋的小路走上一段路,就出現了一個看上去是土窖背面的地方。從土窖的正面到背面的小路,其實是繞了一個迂迴的半圓。當然這裏並不是終點,還有繼續向上的路。
②此處的「銘」非錯別字,為了區別於名偵探,麥爾向來都是自稱「銘」偵探。
我只能把剛剛發生的這一切統統告訴麥爾,如果是他的話能發現一些什麼吧,我懷著這樣的期望。
「明明才七點啊喂。」
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發出了悲鳴。
「這才是我想要說的吧,請你不要再穿的這麼邋裡邋遢地到處亂走才對。」
「都有誰知道這個事情?」
——不過說到這點,和帶著西方血統的麥爾卡托不一樣,我還是那種喜歡跪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的傳統日本人。寫稿子的時候也不用桌椅,而喜歡用的暖桌
我急忙撿起了麥爾的帽子,結果無論雙手、腰還是膝蓋都還在發抖,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骷髏……
混凝土製的井蓋又厚又重,兩個大人用盡全力,才能慢慢挪動出了一個身位。
因為這種鑰匙並不常用了,加之心情緊張手顫抖,店主沒有立刻就把門打開。嘩啦嘩啦地擺弄了好一會兒,伴隨著嘎吱聲門終於被推開了。
「不、總共一行是五人。他們是來給童年的朋友上供的……」
「恐怕是剛好被奔流衝到別的地方去了吧。」
鹿鳴館香織,實在抱歉——只會寫書的在下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冷……」
「怎麼會這樣。」
——到底是因為誰的緣故才會寫的這麼慢啊,給我好好想想再開口吧!
雖然好像是推理小說里的老套路了,腦海里最先浮現的依然是這樣的景象,果然還是這樣的描寫比較合適吧——還真是推理小說的黃金搭檔啊。眼看一個月後的截稿期就到了,仍然沒有好的情節構思,不如就用這個場景描寫來寫一篇吧。
穿著牛仔褲的麻美必死地反駁道。似乎覺得香織會在什麼地方聽著一樣,她拚命地辯解。
「沒有留意到嗎?還是注意一點的好。你是那種經常會遭遇到事件的體質喲。」
麥爾對這些話似乎有點感興趣。
像是生氣了似的,麥爾把戴著的禮帽向這裏扔了過來,像是哈羅爾德·坂田手裡的帽子一樣,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后重新回到麥爾的手裡。
「那種事情……」
「那麼,短髮女呢?」
我很認真地回答道。的確,這裏存在著幽靈出沒的氣場和客觀條件。不過,我向來只信奉眼見為實的原則。
⑦原文為「ああ、びばのんのん」。
看著在跪地莊重行禮的女傭,心裏愈發沉痛了。
「你搞笑?中學生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把那麼重的井蓋搬開?再者、掉進去以後,是自己又把井蓋蓋好的嗎?」
「那麼是誰設計的這個手法呢?」
「怎麼了?」
「這麼說才像是心靈偵探么,你看她們全都相信了喲。」
麥爾滿足似的點了點頭,又大步流星地走開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沒有辦法,不然去洗個痛快澡好了。不過這裏的洗澡可不會有溫泉什麼的,只是單純的木桶浴罷了。
一邊想著一邊話就從嘴裏蹦出來了。
小田切美貴子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麥爾很快地離開了房間。
原來如此,是可以說得通。而且不僅僅是道理上說得通,現存的那具骷髏就是鐵證。
我們注意到小路的盡頭邊上是一座古井。長期沒有人使用的樣子,水泥制的厚重井蓋表面已經風化地不成樣子了,看上去有點沉。
所以這是陰謀的第二幕嗎?土窖裏面已經被安置了什麼機關了吧——我壓抑著這種腹黑的想法,一邊回身向旅館走去,叫住昨天的大個頭女傭說明了一下情況。女傭像是受到了驚嚇——大概已經相信了昨天的心靈偵探的說法——急忙地聯絡旅館主人去了。總之,現在我的手上已經握著古舊的圓柄鑰匙了。
「然而,她還在那個地方——」
「怎麼可能,我才沒有這種惡趣味。話說回來,這房間裏面的東西,不覺得很期待嗎?」
「那個被埋的宿舍在什麼地方?」
「這之後,殺人事件怎麼說。」
這或許就是香織的復讎吧,我突然這麼想到。那個土窖里滑落的幾率——就單說一個人好了——也是很小的,也許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操縱著這一切。
盛著飯的手停了下來。
「對。」
⑭其實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都市怪談,深夜搭乘的電車最後消失在異世界什麼的。
我在背後緊緊跟著叫道。
麥爾好像在思索的樣子——終於算是有點「樣子」了——他一邊用手托著下顎。
「兩人現在都死了。」
兩人都是二十多歲模樣的年輕女性九*九*藏*書。一位是穿著棋盤格子襯衫的長發女子,另一位則是白色長裙的短髮模樣。兩位看來都已經死了,仰面朝天的長發女的身邊,淌著像是吸收了塵埃顏色的黑血,女子的右側腹部插著一把水果刀。而短髮女則是臉朝下俯趴著,頭部卻像是被誇張地扭過一樣,嘴角還殘留著絲絲血跡。
第一次擦身而過,第二次緊緊跟隨,然後就憑空消失了。
就像平常一樣,麥爾的語氣很淡,但是說服力很強。
「那些警察雖然是靠不住的,但是慢慢地也會注意到幽靈的事情,弱氣的他們,也只會小聲地嘀咕最後也不可能相信是幽靈作祟的吧。你曾經也認為整件事情都是幽靈做的,但其實就是單純的事故喲,那個在井邊和走道上出現的女紙,根本就沒有復讎的骨氣。所以她才會被虐待,就算有朝一日被人發現,也沒有成佛的勇氣吧。」
「啊、啊、裏面有什、什麼……」
「結果人死了,可好,要怎麼辦呢?就讓她消失吧。準確地說,其實一樣會被視作殺人罪行,讓屍體消失的處理方式——根本就是兒戲,不過是一種心理補償罷了——有可能會被警方盯上,所以先暫時藏起來吧,這種想法。」
「冷?」
啊啊、麥爾點了點頭。
於是只能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雖然剛剛是做夢,但是眼前的麥爾,一副真的會把鎚子劈下來的樣子。
然而,那個少女完全沒有在意我的樣子,只是悲傷地向窗外望去。多麼寂寞的面龐啊,我正想著,面龐突然消失在走道的盡頭。
用特有的糾纏不休的說話方式,麥爾逼問著。女傭噤口不語。
「然後,你們諸位呢?」
櫻之間的三位女性的周圍飄散著晦暗的氣場。正在為亡故的同學上供的時候,又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更別提,現在警官們還把她們當做是嫌疑人看待,這間旅館註定要成為她們的命中剋星,不管是十年前還是現在。

「啊懂了,回來擦井蓋的血跡。」
雖然對麥爾而言,「約定」倆字其實跟過眼雲煙也沒差。不管怎麼樣,為了讓女傭安心我還是「啊啊」地回答道,心裏一陣莫名沉痛。
於是我往地上看去——墊子上也到處是積塵,其上只有一組腳印——麥爾的腳印,不見其他痕迹。我努力不破壞這組腳印,小心翼翼地走近。
「當然是啊。你不會一直都不知道吧!」
「死腦袋啊,原來頑固派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啊。」
「那麼這樣,短髮女就是刺殺長發女的犯人,然後她們倆是同時滑落的,這回對了吧。」
「荒謬至極!難道要我像你一樣,就穿一件破破爛爛、畫著亂糟糟圖樣的T恤嗎?」
「恐怕起因是敲詐。里佳只是酒吧的女招待,美奈代卻攀上了好人家。大概是恐嚇著要把香織的事情曝光吧,把人叫來水井邊商量的情形,很容易想見。」
「夏天戴著頭巾很熱的吧?」
強制打斷了兩人的爭吵,麥爾不耐煩地詢問道。
「話說回來,有想過新制服的樣式嗎?」
「傍晚的時候,在神社境內站著一名制服裝的女孩子。覺得和當年學校的校服很像,但是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呀。因為再也沒有在這邊舉辦過修學旅行,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當地的中學生吧,一定是這樣的吧,不過,確也……」
血染的井蓋被例行公事地拉上了白色的隔離帶,所謂事件現場,從來也不會讓人有好感。比起早上見過的情形,傍晚看來,除了理所應有的警察偵查留下的痕迹,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著。也許是因為有人在這裏被殺的緣故,總覺真實感過於強烈。
傍晚時分、山中無人的神社內,年輕女子的屍體就倒在這裏。格子窗上鮮血飛濺,到處都殘留著新鮮出爐的血痕,而女子的胸前、閃閃發亮的是一把鈍色的御神刀……
對於我平庸的反應,麥爾早就不耐煩了吧。
「當然,長著如此白痴的一張臉怎麼寫得了小說。」
「啊啊。」
「在那裡哦,正巧出現了,香織的幽靈。」
「對。七年前是用來安置村中祭祀用道具的地方,其他時候就閑置了。」
「知、知道了!」
在這之後弄清的事情有:被刀刺殺的長發女是名為大石里佳的二十五歲女性,好像在南部城市坐著女招待的工作。身上注射的痕迹確實是因為在使用著興奮劑,在被害者的提包中也查出了海洛因。而短髮的一方名叫若松美奈,兩年前和神戶地區的家族大醫院的公子哥兒結婚,都說是攀上了好人家。兩人都遭遇過當年的災難,其後的人生境遇卻如此不同,不過說起來這也不算奇怪。另又,「死」字所使用的用於裝修的紅色油漆,在旅館里側的就擺放著一桶,所以不管是客人還是從業人員都很容易地能弄到手,我從山裡回來的時候看到油漆桶也終於有了點印象。然後,犯罪時間的推斷是夜間的十二點前後,大家都沒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同室的三位同伴,對於兩位被害者的離去也沒有相關的證言。
「這樣不行啊。我接觸過下面村子里的人哦,他們也有提到曾經在這旅店裡碰見過幽靈。」
門扉的正前方,朝霧中漸漸傳來了麥爾斥責的聲音。
年逾五十的禿頭主人疑惑地看著我。
「櫻之間?」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我們是如何知道這些詳細情況的呢?這都得歸功於麥爾安置於霞之間的盜聽器。被發現的時候要如何解釋呢,估計這廝也從來不會考慮這點,右耳掛著耳機的麥爾,正不時地點頭放聲笑,又不時地嘲諷著,就好像在收聽廣播似的樂此不疲地竊聽著嫌疑人的詢問過程。
「那就開始調查吧物部太郎君。」
「如果是這樣的話,水井旁邊很可能會落下抹布或者手帕之類的東西。而且要擦血跡的話,在寫血書之前就該幹了,不然怎麼可能安得下心。」
「犯人的東西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對,江戶時代大瀑布發生水災的時候,好像是曾經拿十五歲的女孩當人柱祭祀,神社亦是為她所建。」
突然間什麼自信都消失了。
像是被附體似的,穿著牛仔褲的女子失聲說道。
「那個……」
①美籍日裔演員,曾經在某部007系列中「鐵金剛大戰金手指」,在劇中有過禮帽飛去來的表演橋段。
「不過,就這麼逃掉的話,豈不有辱麥爾卡托鯰之名?」
「有三次,不過都是很久以前了。」
「原來如此,看來是知道什麼線索。莫非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麥爾有點乏味地說道。不過伊始終都是一張撲克臉,到底在想些什麼也看不出來。還是說只有因為沒有確信才不說呢——反正這是,四捨五入算起來交往了有十年的在下也看不出來的。
而實際上內心的想法卻是——莫非是麥爾的惡作劇嗎,這種奇怪的念頭。
是香織。
「恐怕那時候香織已經被殺掉了。就在旅館中,在水難發生的幾個小時前。」
麥爾用職業式的對待下屬的方式叩了一下我的肩膀,好像已經看夠了似的,走出了土窖。
「呃,打擾一下……」
「哎呀,這點現在還不清楚呢。還缺乏相關的證據。」
「不過,你之前難道不是這麼認為嗎?」
③此處原文為Hoodman,意思是抓鬼遊戲里蒙面的鬼,大概是麥爾的冷笑話。
「喂,麥爾。走吧。這個樣子根本問不出什麼東西了,事件的細節以後再盜聽好了。」
女傭就說到了這裏。
「察覺到了嗎?」
窗外依然落著雨,好像又是會發生泥石流的天氣。
「這不是還沒有目擊過么。」
「我已經全部知道了喲。」
「最近,有點想換套新的制服呀。」
我拉過麥爾的肩膀,在耳邊輕聲說道。要不是心靈偵探一而再的逼問,女生們也不會陷入這種崩潰的境地吧。
「這間旅館、然後是諸位,已經完全地被邪惡的氣息所包圍了,中學生的氣息。」
「稍微用下腦子再發言好嗎親?不然你的書會不好賣的哦。」
「啊啊。」
「原來這一身是你的制服啊。」
「鮮紅的頭巾怎麼樣,那種棉的。」
已經知道這不是犯人的東西,有可能是趁爭鬥的時候握在手裡。
聽到麥爾的話,不知是安心了還是解放了的女傭,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一邊用指尖玩弄著禮帽,麥爾一邊平淡地說道。
和歇斯底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語調冷靜詢問的麥爾。
「那些女生的幽靈作祟嗎?不過那樣的話,會有一百號幽靈出來吧,很奇怪呢。」
「是。」
「白痴臉說的太過分了吧。」
結果,原來一切在昨天夜裡就已經結束了。
波浪頭的早坂小百合說道。
「然後,當然就是把屍體丟到井裡咯。那個被封鎖的井裡。」
傍晚的時候,被麥爾拉去了神社。幽靈就是出沒在昨天的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所以我有點不想去,而且跟連神都不敬的麥爾一起,會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不過說到底,這個事件本身是真實的嗎,幽靈什麼的可能還是麥爾的圈套——我依舊是抱有這種想法。第一幕的騷亂完結所以第二幕從現在開始什麼的——麥爾在我心中就是這樣一朵凜冽的男紙。
這麼想來,昨天問話之後麥爾其實也沒有出門調過查。
「喂、麥爾,給我說明一下!」
「你洗了好長的時間啊。」
穿戴上了白色的手套,麥爾開始擺弄起屍體。
「犯人希望土窖里的屍體被發現啊!為了這個目的才不辭勞苦地把屍體所在地弄得read.99csw.com那麼醒目。反過來考慮的話,這樣誰也不會再去調查那口井了吧。為啥呢?因為那井裡面,有著對於犯人來說,絕對不想被公之於眾的秘密。然後,和被害者相關的人士中,只有一名是在這個旅館中行蹤不明的,這不已經很明顯了嗎?那口井裡很有可能就沉著鹿鳴館香織的遺體吧——這種推理連白痴都做得到吧!」
這之後,我詳細地調查了少女消失的那個牆壁,覺得背後應該沒有忍者房間之類的空間,除了比周邊的木料更新一些也沒有別的奇怪之處。牆壁的對面只有一扇鍋爐房的門,還上著鎖。從屋外調查了一下,也沒有任何收穫。院子里,放眼望去只是和傍晚散步時同樣的山景。不過就是十幾秒鐘的事情,那個女孩到底用了什麼手法消失的呢,我完全不懂。
「對。心靈偵探可不能這麼草草退場,看看那些警官的臉就知道,根本靠不住啦。」
我依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只能獃獃地望著麥爾還露在井外的下半身。那裡面到底有什麼——
「一點也不懂。」
他就這麼笑著說了一句而已。無法從表情里讀出任何信息,這是要開演耍猴劇的第二幕么。

麥爾嘲諷似的說著。
「四年前的事情了,女兒出嫁的那一年。」
在半威脅之下,好像是放棄似的女傭終於開口說道。
我不假思索地在後方追著少女。少女無聲地拐彎滑向了走道的右手邊。我跟隨著向右手邊拐了過去——眼前是木質的漂亮牆壁而已。
留著波浪卷頭髮的高個兒女性注意到麥爾後開口問道。
往前望著山道的拐彎處,麥爾一邊這麼說道。雖然這也太過於湊巧了,然而確實能從草叢間發現些許血跡,麥爾的推理從來都是這麼准。
完全跟不上伊的思路,麥爾就是這種人。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說個沒完。我快要發作了。為什麼一到寫稿子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張討厭的鐵皮一樣厚的臉而渾身來氣啊。混、混蛋,我真的會發飆的啊,你這不要臉的。給我克制一下啊,真受不了。知道自己長什麼樣么,分明是一張俄羅斯人的臉啊……
「不能的。」
麥爾小聲地回應道,突然放手將帽子扔了過去。帽檐的絲帶從香織的胸前穿了過去。香織就像是受驚似的、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中途掉了啊,兩人互相爭執的時候。然後在所有工作都完成之時,終於安下心的時候,比方說回到屋內照個鏡子什麼的——突然發現自己的耳環掉了,當然會回去找了。」
「當時……那一天的前一日開始接連降下據說是三百五十毫升、足以被記錄下來的暴雨——里側的山土被奔流侵襲開始崩塌。於是在這間旅館的旁邊,女生們暫住的宿舍——沙土全部流向了那裡,一百二十名的女生被活埋在屋子裡了。」
「喂,騙人的吧。」
「說回來,如此邪惡的氣息……看來不只是普通的虐待而已吧。屍體久久沒有被發現,會有如此怨念也不奇怪。而且除了她們兩人,還有其他人的份嗎?」
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說著,一回到房間里的麥爾立刻躺下了。
「是那種東京電車幽靈嗎,有可能喲。」
「然後?」
「同班的大部分同學都有份……」
「看了就知道了。」
「也是。」
「幽靈嗎……血字為什麼會這時候出現姑且不論,莫非是幽靈蘸著油漆寫出來的呀?」
不過,她們之中勢必有一位特別的A,身為犯人。
「上供的話,難道是指十年前的泥石流事件的——」
「所以她們好像是有來過這裏,看這裏地面的土都被踏亂了。」
選自:短篇集「メルカトルと美袋のための殺人」 翻譯:鐘山暮紫
「所以呀,是幽靈咯 ̄」
「要說是事故的話,又何必特意滑落到土窖里呢。而且顯然,事故說也和被刀死傷的證據矛盾。」
好像什麼地方有點奇怪……?
這麼辛辣的嘲諷要是被這些年輕英俊的警官們聽到,估計伊就慘大了。
察覺到女傭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轉變,麥爾也開始說一些態度緩和的話。
「人柱?」
看來還是有難言之處。
「搬開嗎?」
女傭俯下身依舊沒有開口,大個頭的女性,被小個子的麥爾死死地盯著。
我用非難的目光投向麥爾。不過,麥爾一臉平靜。
「也不是,治理了暴雨之後的第二天,警察和消防團搜查了這裏所有的屍體,好像唯一少見了一具——」
「不,她自己的東西。」
從旅館望不見的、隱蔽在灌木間的角落裡,建著一間古舊的土窖。被雨水沖刷的牆壁業已龜裂,看來是修補后又壞損了的土窖。
雨停了。
「沒問題的,休假中嘛,傭金就不收了哦。因為是完全本格的偵探,所以那些紅外線攝像頭、地震儀還是溫度計什麼的器材完全不需要哦,聽你說的就夠了。這次一定要調查清楚幽靈一事的真相!」
「完全不對。」麥爾冷冷地否定道。
「最後想問一下,那個女孩的名字。」
我被冷淡地回了這麼一句。
「你是香織君嗎?」
麥爾意外地阻止了我。平常到了這種時候,總是趾高氣昂地在眾人面前報上大名的他——這可不像是他的作風啊,我吃驚地望向麥爾。
突然間腦海中又浮現出麥爾那張死臉。一小時之前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太安靜了一些吧。又在考慮什麼壞點子吧——對此我有十二分的把握。
與此同時、騷動停息了。
後悔無用,我只能眼睜睜地在這裏退下了。結果、一樣也無法忤逆麥爾的決議。
「那麼——」
定睛一看,只有這一片的雜草被割短了,就好像是被歧視了一樣。雜草的對面看得見土窖的屋頂,探出身子就可以看見其上的窗戶。在土窖中望去大約有三米高的窗子,從外邊看來,從這個高度落下的話確實有點高。
天堂麻美一時失神,麥爾像是若無其事的離開了櫻之間。
「為啥?」
「當然。所謂銘偵探,就應該要做好隨時隨地被捲入到事件遭遇中的準備。警察和店員都至少有休假的時間吧,但是銘偵探可是被日常的工作所埋沒的喲。等到出了事件才急急忙忙地換裝嗎,我才不是有這種閑工夫的類型啊!」
「因為是基督教會旗下的高校的緣故,所以她們其實是來山中的聖桑福瑞安教會見習的。似乎是秘密存在的教會,不過呢,每年學生們都會來這裏泊宿。」
他向正在盛飯的女傭問道。
井蓋上有手掌大小的血痕。似乎是有被擦拭過,然而痕迹還是能被看出來。
我就只能繼續這身浴衣打扮跟在麥爾的身後,早知道就換好衣服再來了。
為什麼會有一種空虛的感覺。
不想再跟我廢話的麥爾再度邁步向山上走去。
女傭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果然還是沒法完全信任吧。
「哎,你。」
說了不知所云的話,最後嫣然一笑,麥爾終於從房間里出去了。隨後的我淡淡地嘆了口氣。
「幽靈嗎?」
「……」
麥爾把隨聲攜帶的手電筒從懷裡取出照向井中,然後把半個身子從縫隙中探進觀察。
「看來是真的。」
麥爾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了,這個時候還是別忤逆他的好。我走到井邊,伸手向井蓋。
「冷……」
「對、就像我們之前看到的那樣,正是十年前被殺的香織的幽靈。美奈代慌亂地再次奔回了小道往山下跑,在殺害了里佳后沒有思考和恐懼的時間,總之她走上里佳的老路——腳底一滑掉進土窖,頭部骨折而死。這可真是單純的事故了喲,真是倒霉到家了。」
這時候,神社這一帶,開始下起雨來了。
「這是你自己小說裏面寫的渣解答嗎,大錯特錯啊。」
說的有板有眼的,此刻物部太郎已經靈魂附體了吧。
我和麥爾現在正在山間的田舍旅館留宿——當然原本就沒想叫上他的。正要構思短篇的時候,家裡的空調偏偏壞了,於是尋思著,乾脆一個人帶著打字機來山裡住上一段時間得了。找一個不但涼快,遊客還少的地方——
雖然還不清楚,但是應該是被耍了吧。然後利用這樣的我,又在圖謀著什麼壞事吧……
身體一瞬間感受到出浴的寒冷,我喃喃自語道。
藉著扇風機讓自己火熱的身體冷卻了下來,換上了浴衣走出了浴室。昏暗走道的對面一側,站著一位穿著水手服的女子。正是當時在石階上擦身而過的那一位,是這個旅店裡的女兒家嗎?她正靜靜地注視著我這裏。
像是被打消了氣勢,我望向麥爾。
「碰到幽靈了?」
⑮幽靈現象的一種說法,被活人撞見的其實是死者生前留下的影像重現。
「來了不就知道了。」
「你要去哪兒啊?」
「跟房主說一聲,讓他們把鎖開了。」
如果真的是幽靈出手的話,這樣的答案我絕對會打差評的。
「美奈子的右手,不是抓著耳環嗎?」
「對嘛,人一旦失蹤,一定會被懷疑有犯罪存在。一想到屍體會不會被扔掉的話,那個井蓋不就很可疑了嗎——總之先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麼吧——這些事情處理完了人們才會注意到隱蔽的土窖吧。然而,實際情況確實土窖上被寫了血字,相較於發現失蹤人物,反倒先發現了屍體,難道你還不明白這麼做的意義所在嗎?」
「那個血字呢?」
我覺得自己沒法表述清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友read•99csw.com人在玩花樣,所以乾脆就不說了。
話音像是化解了詛咒,此時的我一動不得。
看到門上的紅字,主人呆住了。
香織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來說。」
土窖的外觀看來就像是一塊被削平的斜面,後面的一半還嵌在山體中。旁邊就有小路能通到土窖的上方,麥爾就像是很了解情況一般,撥開身邊的樹枝往土窖上方走去。
「要我一路說明到最後嗎——您老也好歹是推理小說家敢不敢自己用點腦子啊?」
「那口井,聯繫著十年前的案件,以及發生的地點和時間。嫌疑人已經鎖定在旅館的從業人員和倖存的那幾個人身上。不過,已經可以判明,這不是從業人員所為。如果是的話,就不用特意地在門上塗油漆了,只要用鑰匙把土窖大門打開,把屍體拖放在門口就好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鑰匙放在哪裡。剩下的三個人中,小田切美貴子沒有參加十年前的旅行,除外。剩下的早坂小百合,在泥石流之夜和朋友去打電動了,有十年前的不在場證明。」
嬌小的眼鏡娘像是要否定地開口道,然而句末的語氣也弱掉了。
一股沼氣撲鼻而來,這井裡比想象的還深。
是說不管怎麼做,結果都註定要在麥爾的身邊飛舞嗎。
「喂。剛剛那麼說話真的大丈夫嗎?」
「嘛,你太急了。先判明每個嫌疑人的犯罪可能,這之後誰是犯人不言自明。」
「紅頭巾啊?戴著那種東西在大街上走路不會嚇到人嗎?」
好像等了很久的麥爾這麼說道,到底有什麼好等的我也不知道。
女傭抬頭望向麥爾。
「終於變得有趣了啊。果然,你是被事件寵愛的人吧。」
「不,殺人不是前提,因為殺掉了就不能再被虐待了。虐待人這種事情,和虐殺螞蟻可不一樣。螞蟻死了反正還會從巢穴里一波一波地湧出來,可人就不行了。」
「那麼,美奈代怎麼也死了呢,她又是誰殺的。」
「原來是這樣。」
「那……」
只剩下落在井邊的麥爾的帽子。
對了、這麼說來,這座神社的名字還不知道呢……
註釋:
啊啊,果然還是泡澡最舒服呢。
「嘛,反正你喜歡就隨意弄好了,請不要再拉上我來來回回地亂逛了。」
一邊這麼說著,麥爾已經一邊把筷子伸向桌上的煮里芋了。
沒有人煙的神社,因為發生了案件的緣故,而變得有點毛孔悚然。被夕陽餘暉染上紫色的立柱,就算不是靈能者也可以從其上感受到邪惡氣息,總有種在其中會迸出血來的錯覺。
「人柱的神社不是嗎?就是那裡。人柱不是一般都是找弱女子嗎,果然是作祟啊。不過那兩個人,當年一直都在虐待鹿鳴館。」
「不過、四五個人的話又是另當別論了。不管是挪開還是合上那個井蓋都很簡單。」
然而,我話音剛落,便被將了一軍——
「有見到是怎麼一回事?」
麥爾對旅館主人用冷靜的語調說著。與此同時,倒下的女傭發出了一聲悲鳴。
「原來如此。」
於是我保持著對任何小細節都不放過的警惕,慎重地跟在麥爾後面登上了石階。
這,也是麥爾的詭計,么?
幽暗而深的水面反射著手電筒的光線,有什麼浮現出來——
「請不要這麼說,都是因為有我,你才能體會到如此美妙的事件真相。」
「另外,這個土窖是不是平時不常用?」
——從來也沒變過的惡毒口舌。但是,不過真的有認識十年這麼久嗎,也許四捨五入一下可能有吧。
「單純地想來,長發女恐怕是在這裏被人刺殺的——嘛,只是側腹被刺的話逃跑的力氣還是有的吧——於是往那條小路上飛跑過去。不過,終究是被刺了一道,到了轉角的地方也無法控制自己,最後像垃圾桶一樣掉到土窖里成佛了吧。」
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麥爾說道。
隨即我發現,門上掛著已生鏽的掛鎖。
「麻美……」
「很可能,所以從那個時期開始,就有客人反映會看到幽靈了。」
「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呢,果然還是沒法完全裝成是作家的樣子呢。」
「不過,這就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估計是長期注射海洛因吧,痘痕都有化膿的痕迹了。啊呀?」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隨便地應付了一句。
麥爾卡托滿足似的點點頭。
「都已經呆了十年了,別的地方會更合適嗎?在哪裡都一樣吧。」
一聽就知道是在扯淡。
「其實是遭遇到虐待了啊。我不認為同室的人對她懷有殺意,大概算是事故吧。」
⑬插一句,這裏的線索指的是,前文中短髮女的耳環被血染紅那一句。
「嗯。」
⑫前文中的和尚和此處的小鬼頭,同音同字都可以寫作「坊主」,而且此處也拿「午夜凶鈴」開了玩笑。
「在班上的時候,你也有說過她的壞話!」
面對女傭不信任的臉,麥爾卻是神情專註,眉毛一動不動。
沒有辦法,我也望向了井裡。
「而這邊的這位作家樣子的傢伙,則是在下的助手片岡直次郎。」
女傭停頓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在旅館的方向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不。」
掰著手指數著,店主回答道。

麥爾興味寡寡地說道:
水面上浮著一具纏繞著水手服的骷髏,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像是被人驚醒一樣,滿懷怨恨地盯著我。
⑥原文為「破れ奉行」,1979年開始上映的風靡全日本的時代劇。
幸運的是沒人跟我搶這個桶。一邊用手擦拭著面額,一邊不禁想到,如果這個時候旁邊有一具屍體的話就好了。雖然不是在溫泉,澡堂的殺人也……哎呀怎麼就又走神了。
「回到屋子裡再說吧。另又,別忘了帶上我的帽子。」
「你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想到關於小說的好點子吧。這個事件要是被公開的話,豈不是少了一個好的plot嗎?」
第二天早上,發現家裡的中古車突然變成了新品,宛如美夢成真之刻,麥爾又冷不防地出現開始破壞新車——
心靈偵探和靈能者之間的區別,想來她們也不可能會了解吧——所以更不應該信口開河啊喂。
無法抗拒。手碰到麥爾腰部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麥爾的聲音。
「可是硬要跟來的,難道不正是麥爾你嗎?」
「之前一直沒有說過,其實我們做的事務正是幽靈專門的偵探事務所哦。」
店主小聲地說道。
「短髮女可是躺在長發女的血跡上方吶。換句話說,她是后掉下來的。」
「喂麥爾,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會是真的消失了吧,還什麼都沒有問呢——」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兒了。就在當年的這一天,大阪女子高中因為修學旅行而租用了這間旅館。」
這樣使用著名小說的偵探名號,已經不是欺詐了,根本就是山寨了吧。
麥爾像是沒有聽到我的發問,徑直地向旅館外靠里側的一片灌木叢走去。
麥爾搖了搖頭。
確實短髮女的左耳上還掛著相同的東西,那個耳環已經被血染紅了。
啊、原來我是白痴中的戰鬥機啊。
「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平時習慣宅在家裡寫東西,旅行寫作根本就是應付不來啊。」
「總之是誰。如果按你說的話,結果誰也不可能犯罪,難道會是香織乾的?」
「我不過是想親眼見證一下幽靈罷了,本來就沒打算問什麼。」
「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個く字形的拐角。試想一下,如果是從上方匆忙逃下來的話,抵達拐角的時候,一不注意就可能腳底一滑滾落土窖——這也是一種手法哦。」
「嗯啊。」
倖存這樣的字眼也實在是太沉重了,美貴子的聲音也慢慢變小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裏面有什麼嗎?」

「都擱在雜物間裏面。」
「喂,等我一下啊。」
「說出來對你比較好吶。我和媒體之間可是有往來的說,但是剛才的話我就不外傳,您就當是在滿足休假心靈偵探中的興趣好了。」
麥爾喃喃自語道。
香織像是要傾訴什麼,朝我們的方面望過來。
「當年是建在浴室那個方向的。那件事故之後,整個被損毀了,走道里也被泥沙堵死了。當年好像也有人提議重新翻修,但是據傳有人在那邊聽到奇怪的聲響,所以計劃被擱置了。」
「永遠這麼鬼畜啊混蛋……那麼接下來要做什麼呢,物部太郎先生。」
我朝著沒有人的門口大聲咆哮了一句。
麥爾嘴角向上緩緩說道,一副弄不清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說的樣子。
自己才是冒牌心靈偵探的某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完全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不過、為什麼兩個人都死了。如果說一個人還有可能是不小心踩空掉進去的話,可是同樣的坑會跌兩遍嗎?」
「夠了快給我起來!」
這個傢伙還真是牙好胃口就好。
「不過——」
「話說回來,你也曾經見過幽靈的吧。」
「被殺啊,誰乾的。」
輕蔑地向我投來了一瞥的同時,他也抓起了最後一片的甜瓜。這樣穿著燕尾服散坐著吃著甜瓜的情景,旁人看來應該會覺得奇特吧。
我漸漸地反應過來,這絕不可能是麥爾給我下的套。不管這個旁若無人的傢伙想玩得多麼盡興,也絕無可能誇張到鬧出人命的地步,應該吧……
「這是怎麼回事?」
我略帶驚訝地回了九*九*藏*書一句,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
「為什麼會在井底呢。」
「能不能用這個舞台來寫篇小說呢?」
朝著麥爾指的方向望去,左右對開的灰色門扉上,被用紅色的油漆描出了一個碩大的「死」字。大概有一平米見方的大小,「死」字把兩扇門的空間填得滿滿的,紅色的油漆從字的下方滴下紅色的軌線,就彷彿血寫成的文字一樣。從油漆的情況上看,這個字應該是不到一天之前寫就的。
「假名的說!因為現在是休假中嘛。因為經常會被奇怪的委託人盯上,不得不用麥爾卡托這個假名代替。」
「多謝關懷。站在這裏的我現在的身份是——心靈偵探物部太郎吶。也就是說中途退出的話,和麥爾卡托的名聲一毛錢關係也沒有。哦對了,你這傢伙,之前在水井中想要把我推下去吧。」

這之後……直到之前,才以這個事件為基礎寫出了有趣的構思。相較於橫卧于靜寂神社中的屍體,長眠于冰冷古井中的冤魂或許也不錯吧。
門扉的旁邊,紅色的油漆桶和毛刷被隨便地放置著。
「也不對。麻美曾經宣稱在這裏見到過幽靈。如果麻美是犯人的話,不管是曾井見到過幽靈,還是誰說漏嘴了告訴她,肯定都會避開和水相關的地點吧。比如說浴室的走廊,或者庭院深處。看上去麻美對水井一點也不害怕,也就是說,麻美並不知道香織死在井裡的典故。」
⑨物部太郎,其實中偵探小說家都築道夫筆下的名偵探。
「不知道不知道,恐怕和十年前的事故是脫不開干係的,跟你看到的幽靈也是有聯繫的。」
向四周無聊地望了望,好像也從來沒當我存在的樣子,麥爾靠著牆伸了一下懶腰,又把手伸向了桌上的甜瓜。
握著乾枯的手,我和主人趕到了土窖前。
「也就是說,她們兩人是向鹿鳴館施虐的學生中唯一倖存下來的。」
「笨瓜到永遠呀你啊!一旦有住宿的客人行蹤不明,如果土窖門上沒有被寫上血字,你會上哪裡去搜查?還會直奔土窖嗎?」
「不會很奇怪吧,那不然再配上一個紅領結。」
「只有一具嗎?」
黑著臉回到房間里的時候,麥爾卡托正在津津有味地喝著蔬菜汁。香瓜也好、蔬菜汁也好,從來都是大口地吞著。
「看來這裏就是兇案現場吧?」
這個時候,不經意地、宛若是自己動起來似的,我把手往麥爾的方向伸了過去。把他推下去吧——我被這樣的慾望所驅使著——除掉他吧,在這樣的衝動下,心中有什麼被點燃了。
「看到了稀奇的東西呢,有機會我也想見識一下。」
「是、是的。都是當時的倖存者,其他就不清楚了。」
然後到達旅館的時候,就發現了在玄關看著電視的麥爾這張臉……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這是華麗麗的殺人未遂啊小哥。而且還有——」
「這——」
「那麼,是事故咯?」
領口還是系著扣子,一點也不覺得悶嗎?經常覺得很不可思議、是因為身體的構造比較奇特嗎?也從來沒見他出過汗,這貨兒大概是爬蟲類生物吧。
這麼想著,我轉過了身子。可是、逐漸被黑暗籠罩的石階上,已經不見了那姑娘的身影,就彷彿被那幽冥所吞沒了一般。
「黑頭巾那就成了鬼吧,路人見到會四散跑開的喲。」
麥爾說的好像跟親眼目睹似的,這之後語調開始詭異起來。
擱下這句話,麥爾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沒辦法,我只穿著浴衣就跟著麥爾走了。
「呃、不過還是覺得有點可疑……」
「啊、珍珠的……」
「是被扔進去的嗎?」
「老是穿同一身啊,還不如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好……」
——把這個當做素材寫到小說裏面吧。
麻美曾經虐待過香織。或許,香織被殺的時候,她也在場呢。
「啊、先把晚飯吃了吧,都涼掉了。」
「那麼,鑰匙一直都放在哪裡呢?」
說的沒錯,如果是像我說的那樣,兩個人會同時被窗子夾住動彈不得,最終被路人發現吧。
——實在是太巧了吧。
「在那裡,里佳的側腹被刺了一刀,開始逃跑。途中意識朦朧,腳底一滑掉落到土窖里。這之後的說明就全通了,為了不讓水井中的屍體被發現,只能往門上寫血字。」
「可是最後還是殺人了啊。」
看上去麥爾真的覺得挺有趣。
又回到了最初靜謐的神社。
意外地同意了。
「但、不過、您的名字不是麥爾卡托嗎?」
「心靈偵探?」
然而,麥爾顯然是久經沙場、或者說從來字典里就沒有「怕」這個字——嗯,應該是後者——反正他正大步流星地向井邊走去。
「幽靈本尊正是香織,因為一直在井底所以會覺得冷,我指的就是那口井。」
「你怎麼看?」
麥爾試圖打開短髮女的右手,死後硬直現象已經開始了,不過硬是掰開了——那裡握著一隻耳環,白色的珍珠耳環。
「稿子的進度怎麼樣了呀?」
「也有人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到底是什麼緣故呢。也許因為那神社曾經將女孩當做人柱祭祀的緣故吧。」
「沒有腳印是當然的,你先注意下那裡啊。」
突然之間感受到了夜的寂寥。
「對了,趕緊先通知警察會比較好吧。」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麥爾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然後摘下了頭上的帽子。
「總之先一塊去看看罷。」
「井中香織的屍體永遠不被人發現,就這麼結束這次事件——兇手出於這個目的,才會在門上寫血字,干下這麼多體力活。因為如果只是為了避開這次事件的嫌疑,結果讓大家知道十年前的真相的話,也沒有意義。所以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大家把注意力從水井那裡轉移走。」
麥爾卡托走近了一些,我也急忙地跟上。
「明白了。」
「啊啊、水手服的——」
「美袋君,小心地上的腳印。」
「井底?」
也有可能是趁著被害人撿耳環的時候襲擊她吧。
④此處有一詞wire frame,暫時翻成網狀結構。
「我們是別的班上的。所以也不算是特別地清楚。但是麻美不是也有虐待過鹿鳴館同學嗎?」
「啊啊,大概他們是了解過神社的來歷,認為那裡不會被調查吧。事實上,還是很有可能被盯上的,畢竟有人就在附近行蹤不明。不過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對於中學生來說,完全不可能有處理的經驗。而且對於多數人來說,遇到這種事情也冷靜不下來的吧,一旦有人提示說那口井不錯,大家就都會一擁而上的——這正是所謂的恐懼心理作祟啊。不過也巧,之後立刻就發生了泥石流災難,大部分人都遇害了。殺人犯中,也只有那兩位倖存下來了。這就是為什麼不管挖多少次也不可能挖出香織的屍體,因為完全是沉睡在了別的地方。」
「在下是心靈偵探物部太郎,這邊這位是助手片岡君。」
「說謊!完全就是針對她的,之後還嘲笑來著不是么!」
「幽靈……」
⑧原文為L字形,但譯者認為用7字形更為準確。
我呆然地望向麥爾。
「正是。Psychic Detective,也就是所謂的心靈偵探是也。挖掘心靈現象背後的真實,這就是名為物部太郎的在下的工作,被各類周刊雜誌所報道的在下的工作。」
「這也算是比較少見的案例吧。你難道不這麼想么?普通的罪犯肯定是拼著老命也要把屍體藏好的,特意把難以被發現的屍體所在地暴露出來,可見是有不得不讓人發現的理由。」
「美袋君,過來幫忙。」
結果、一直到了太陽完全下山,單薄的T恤讓我終於感到寒意的時候,還是什麼好的思路都沒有。除了最開始的場面以外,其他什麼片段也沒寫出來。雖然不甘心,但是麥爾說的沒錯,不管在哪裡獃著我的心境也沒有變好。剛開始想寫點什麼東西,就覺得呆在打字機前的時間是那麼的難熬,這樣的神經真是沒治了。
再度鑽進被窩的時候,麥爾手裡抓著不知道從哪裡哪來的大金錘……
「那是什麼,是從電視機裏面爬出來的冒牌小鬼頭么?」
不過要在哪裡布置屍體比較好呢、夕陽斜射的角度怎樣才能自然一點呢——正在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沿著盤山路向下走的途中,突然間望見了一位穿著水手服的少女。瘦小的身材,眼角帶著淡淡的眼圈,或許是當地誰家的女兒吧。她無聲地如滑行般地沿著石階向上走著,大概那些八朔橘子就是她供奉的。
——說點別的什麼都好,總之試著問一下吧——這麼想著,我還特地用了討好的語氣。
一邊大口地嚼著甜瓜,麥爾卡托鯰大咧咧地坐在榻榻米上,這麼熱的盛夏里依然還是穿著那一身燕尾服套裝。
「人是從那裡下來的,好像的確是有足夠一人大小的寬度。不過從這個高度,想要爬出去很難吧,要是在屋內放下屍體的話就出不去了。現在她們中的一位,除了頭部有骨折的跡象就再無外傷了,估計是在滑落中撞擊彎折的吧。」
「那麼這麼解釋吧。最初,短髮女被偽裝成事故的樣子,其實是被推下。而後,目擊了這一切的長發女又被兇手用刀刺殺滅口,怎麼樣?」
「真啰嗦,給我馬上回自己的房間去!」
太陽快西沉了,漸漸感覺到有涼https://read.99csw.com風吹來。
「到太陽落山為止先休息吧。反正事件很快就會解開的。」
「原來如此。會冷啊。」
「其實吧……」
「……都是店裡的客人。昨天開始泊宿在櫻之間的客人。」
旅館向裡邊的山上再爬一段路,就能望見坐落在那裡的神社了。鑲刻有鳳凰式樣的蛙腿形裝飾與彷彿洶湧的水流的華美木雕予人印象深刻。鬱鬱蔥蔥森林環繞的狹小神社境內,從火燒雲間的夕陽撒下一抹紫色的背陰。先前不斷叫喚的夏蟬也像歸巢了一般,只留下這片靜謐的森林。面前殘破而古舊的香油錢箱的對面,靜靜地供奉著三個八朔橘子;而回頭望去,茂密的林間隱約可見來時旅館的瓦制屋頂。
「哪有。作崇什麼的……我、我也就拜託她買過一兩次東西而已呀。」
「鑰匙的話……我想家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我懂了,所以兩人才會最終遭到意外而死。」
「……明白了。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謝啦,你可以下去了。」
「這到底是什麼!」
我想起了在土窖中麥爾掰開美奈代右手的景象。
「很有可能。不過是落下還是『被』推落,這就不好說了。另外,感覺上死因也不像是中毒。」
「啊、是是。」
一邊嘀咕著的麥爾向前邁了一步,像是害怕似的,香織向身後退了一步。別靠過來——像是想表達這個意思似的,香織搖了搖頭。
「那麼,天堂麻美就是犯人吧。」
「若松美奈代以外還能有誰?除了她還有誰是和里佳、香織以及那些畢業生住同一間的嗎?」
「對的、井之底。香織的屍體不在泥石流中,正是因為在那裡。」
「還能怎麼樣。」
「嗯不過……」
而那位女傭,一直到那位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的店長返回之前,都沒有回過神來。
翻過來撞過去,就像是在骷髏紋編織的大網中掙扎的飛蛾一樣。
對我已經完全絕望的麥爾,用對待小學生的不屑口吻說明道:
⑤就是坐在地上,那種腳可以伸進去的矮桌,冬天可以用以取暖。
反正從經驗來說,打開驚嚇箱后失態的總是在下。
睡眼朦朧的我看了一眼時間,剛到早上七點。也許小職員是這樣,但換做之前在自己家裡,這絕對不是起床時間。
「趕緊的!」
「不過,這具屍體有注射的痕迹。」
美貴子伏面向桌,之後再也出不了聲了。歇斯底里狀的麻美自不待言,連看來剛毅的小百合也開始伏面抽泣了。
「這個人剛剛看見幽靈了哦,在浴室前方的走道上。」
「喂、麥爾。」
「也就是說、遺體中有一具是沒有辦法成佛吧……」
冷汗從後背噴出的感覺傳遍全身,我努力用冷靜地語調說著。
「所以你是相信咯?」
「……掉、掉到井裡的嗎?」
「然而,說到底美奈代為什麼要特地折返水井呢?」
想看看電視轉換一下心情,打開電源,非主流的地方台正在重放「江戶特搜令」還是「人魚亭逸聞·非法街道的浪人」這樣的早年時代劇。作為獎勵,信號和畫質更是差到能讓人感受到濃濃的時代感。如果放的是「破道奉行」這樣的片子大概還可以忍吧。
「果然啊。」

⑩片岡直次郎,其實中江戶時代後期歷史人物。
當是時。
這是一間連二樓都沒有的、煞風景的倉庫模樣的寬闊土窖。定睛望去,昏暗的積塵裏面,似乎躺著人。沒錯,兩個人。
我用一種微妙的語氣回應到的。
看著那張得意洋洋的面孔,我終於回憶起,好像三天前確實說漏嘴了。
麥爾冷冷地說著無情的話語。
從井裡拔出上半身的麥爾,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電筒交給了我。
大個頭的女傭離開了之後,麥爾向我問道。
女傭像是嚇了一跳,表情變得僵硬了一些。
「這是要鬧哪樣啊!」
「怎麼知道的?為什麼土窖大門上會被寫上血字——想明白這點我就知道了。」
「……但是你又是怎麼知道,香織就沉在那井底呢?難道說十年前,你就來這裏投宿過嗎?」
「這位片岡君在裏面的神社的行道上碰到過她。」
「差不多該去櫻之間一趟了,女人們的問話好像已經結束了。」
總是擔當華生角色的我,終於發展到白痴言論脫口而出的地步——悲哀!
「喏。」
我有點訝異,無法確信。但是在那井底,纏著水手服的骷髏也確實是親眼所見。
「別傻了。從窗戶的斷口來看,窗格的破損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果說這裏面存在什麼計劃的話,那巧合的成分也太高了。」
「美奈代、里佳和鹿鳴館是同班同學,當時也住在一個房間里。一定在旅館里也實施了虐待。不過……」
「你是?」
「所以為什麼要握著這種東西?」
⑪Saint Symphorien,估計是法國傳教。
「不過,沒有腳印不是嗎?」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不要說了,美貴子。」
完全融入心靈偵探角色的麥爾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因為本職也確實是偵探,所以也不全是演技。
「對。」
「其實是你寫的吧喂。」
「太慢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同伴在散步的時候發現的。」
「我很懷疑啊,還真的有幽靈這種東西存在么。」
「哪裡不對嗎?」
麥爾此刻的眼睛就彷彿少年一般地閃閃發光。
女傭一個人站在門口處於獃滯狀態的時候,旅店主人走了進來,迅速地觀察了被害者的容貌。
「幽靈專門?」
「那麼,失禮了。還望諸位找時間求人幫忙祛除魔障,這樣下去的話,會遇到和那兩人同樣的遭遇也說不定——尤其是你,天堂君,尤其危險,背後的氣息都是黑的哼。」
我在麥爾身後小聲說道。
土窖右側堆放著布滿塵埃的行李包,沒有被人碰過的痕迹。
「知道就好。」
「誒、莫非也不是作家嗎?」
「怎麼會找這種鄉下旅館啊,之前去找一家簡易旅社不就得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作為心靈偵探,我會遵守約定的。對吧,片岡君。」
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今天起的太早了,補個覺吧。」
「人魚亭逸聞·非法街道的浪人」一播出,麥爾黏在電視前不動了。之前也不知道,原來麥爾還是三船敏郎的粉絲啊——不對,也有可能是小川真由美的粉絲。
「——還是先說說那天的事情吧!」
女傭回憶起當天的事情,身體不由地開始顫抖,或許當時她也差點喪命了吧。
「偶然的偶然的。啊,工作告一段落的我,現在心情不錯喲。」
「那是——」
我起身站起。
「這……」
「這種寬度沒法同時掉下兩個人。」
「然後當時發生了什麼呢。」
「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呢。」
「又怎麼了?」
「這樣合適么?」
大個頭的女傭身子一縮,又開始顫抖了。
我的話音剛落,麥爾立刻聳了聳肩:
一邊喝著啤酒,麥爾開始了說明。
「那天夜裡,其實我和朋友到山腳的鎮子打通宵電動去了,不過那個傢伙今天沒有來就是了。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泥石流。當時的我想,要是能被抓住罵一頓也好啊,可是連負責的老師也死了。也許老老實實呆在屋裡的同學們都死了吧,我卻一個人跑去玩,到最後也沒有幫上忙——一想到這裏,我總是滿心的內疚。總感覺聽到了大家的指責……」
「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一開始我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了。」
「裏面有什麼?」
「但是。」
「喂,走的這麼快的話——」
「那、那……偶爾的一兩次……」
「散步的時候發現的,有意思吧?」
「於是其實是這樣,短髮女一路追殺著長發女,兩個人都沒有剎住車於是依次滑落,怎麼樣?」
「看來兩人都死了有六、七個鐘頭了。」
麥爾在胸前描出了一個領結的形狀。
我些許打趣的話逗得女傭笑了一下。托她的福,我也為完全不像作家的自己在心裏默哀了一下。
「其實是有的,那種說法。」
於是我們又沿著略陡的山道走了一百多米,在樹叢前已經可以望見前方的神社——就是那個人柱典故的神社。八朔橘子還在老地方,看來這條山道是通往神社的一條小路。
「我就說是鹿鳴館同學在作祟吧!我真的有見……所以那個真的是鹿鳴館同學嗎?」
話正說著,略胖的女傭送來了晚飯的食物。一共兩份,看來麥爾是吩咐過的,才把自己的晚飯也送到這個房間吧。
「這個土窖上一次被打開是什麼時候?」
「應該是名叫鹿鳴館香織。」
「肯定是有什麼聯繫的吧。」
「頭巾用漆黑的比較帥吧,有一種邪惡的氣場。」
麥爾開始放慢了語速。
我嘗試著思考了一小會兒,還是放棄了。一點思路都沒有。
「那麼,早點去告訴大家吧。」
「再生影像吧。」
「大概七年前就曾經請和尚師傅來看,也沒有效果。」
「那麼,是墜落之死咯。」
這麼說來,這裡是里芋的名產地誒。
「原來如此。女子高校的話,果然是水手服嗎——不過具體來說是什麼修學旅行呢。」
「太殘忍了!」
剛剛睡了一小時的回籠覺,麥爾就突然起身這麼說道。
女傭瞥了我一眼。
「只有兩人?」
「果然是她。」
——「也不想想到底是因為誰才遇到這麼多事件的啊!!」
面前的同樣是,悲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