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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殺人計劃

交換殺人計劃

作者:折原一
……
啊,對了,這封信送達時,我們二人已雙雙被殺了。
父親知道我的戰略,而將計就計,加以利用罷了。

浩三郎發出淚聲說話。儘管壓抑著恐懼,仍被殺氣騰騰的對方所懾。
殺手以刀尖頂著博之,把床頭柜上面的筆和紙丟給他。
「啊,已經十一點了,大家再來喝一杯如何?」
因為……
「不要緊嗎?」
「所以,在這一天,我讓殺手埋伏在我的卧房。」
「和殺手不一樣,應該說是契約殺人。」
男人臉上套著的絲|襪好像抹了一層塗料,漠然浮在黑暗中。滑溜溜的沒有個性的臉。
「他說要趁我在家時下手吧?這樣做,等於在宣告他自己就是兇手。因為巴望我的財產的,只有博之這小子。」
這樣被禁止進入的書房,博之卻奢望將這書房擁為己有。當社長,在這裏執行業務豈不是很爽的事?
博之在黑暗中閉上雙眼,但黑暗的濃度依舊不變。等候著他的是殘酷的命運。
這是怎麼回事?實在想不通。
「那就快寫。」
博之有秘密消息來源。就是擔任浩三郎秘書工作的神原惠子。從半年前他就和惠子發生了肉體關係。所以他有把握可以得到父親的行程表。
「請你告訴我,為什麼知道我來這裏?」
「博之。」
幻想著玫瑰色的未來,他的雙頰肌肉控制不住地鬆弛下來。
也罷,父親的卧房也瞧瞧。
這些低級趣味的東西要賣掉,消滅父親的氣味。這幾乎像一場夢。況且我在鐵板般的不在現場證明保護之下,存活下來,登上社長寶座。那沒有血緣的堂兄弟也要趕走。
博之難得進入這書房。中學一年級隨著母親住進這個家時,曾擅自走進書房,被浩三郎發現而吃了一巴掌。
老實說,讓惠子通報父親浩三郎,是包括在他的計劃之中。只是對方未在「正式演出」時,而選在「綵排時間」反擊這一點,出乎意料之外。博之佩服對方透視內幕的眼力。
「唔,正是這樣。」
根據惠子的消息說,浩三郎因工作上和交際上的關係,晚上多半在外面,很少回家。不過,浩三郎的行程中,有一天是空白。那就是一周后的周日。其前一天,也就是周末的下午,要和朋友打高爾夫球,預計在距離二小時車程的高爾夫球場附近,辰已家的別墅過夜。
「這個周末,你到我的別墅來怎樣?」
這張床也將成為我的吧。這房間、這個家,全部都將成為我所有。到時候要趕走阿繁。要擁有複數美女也是可能的。天天酒池肉林。啊!這已經到了即將伸手可得的地步了。
他想,擁有朋友真好。不,是擁有可借錢的對象真好。
「沒關係,我心中只有社長。」
「可是,我……」
再少許的忍耐就可以了。只要把令人憎惡的父親消滅掉,天下就是我的了。犯罪沒有人知道。惠子也是涉案者,這一點已經告訴過她,所以萬一的時候,他的犯行不至於顯露出來。

7

他拍撫靠過來撒嬌的秘書。雖然是前一天才和博之玩過的女人,但想通了又何妨?
「休想呼救。要收拾酒醉的人是很簡單的事。」
辰已博之陷入人生最大的危機。
阿繁一定會通報父親,但不在乎。因為……
辰已浩三郎先生:
「好。」
阿繁大約五十四、五歲,似乎一直沒有結婚。像她這種皮包骨的女人,也難怪。據說,前妻是為預防丈夫偷腥而僱用她的。阿繁露出狐疑不信的眼光注視著博之。
「不是好像,而是真正僱用殺手。不留證據,可以完成工作的職業殺手。」
博之雖然承認自己失敗,但一方面想拖延時間。儘管知道自己死定了,仍不能放棄希望。說不定尚有機可乘。不錯,阿繁嫂感到奇怪而來探視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
辰已博之留字
這是十席左右的洋式房間,同樣鋪設著長毛地毯,豪華的雙人床放在中央。博之脫下拖鞋,一個箭步跳上床。柔軟的床墊包裹著他全身,使他忘我地沉浸在幸福感之中。
根據博之的「完美犯罪計劃」,實行日當天浩三郎將在這卧房斃命。而其前日的此時,是「預先檢查」。
「這樣就行了。」
按照約定,事情順利進行完成的話,行動電話的鈴聲會響。已約定鈴聲響三下就切斷。
浩三郎大叫一聲,同時身體在床上滾動。
「祝你一杯好了。也為大家的健康和辰已家的將來。」
「放心,我自有對策。我們在別墅等候好消息。」浩三郎嘻嘻一笑,說:「或者,你不相信我?博之更可靠?」
「啊,好痛!」浩三郎笑著滾開,「我是利用魚鷹捕魚的漁夫,你是魚鷹,而捕獲的是博之的情報。」
看來是心理作祟。雖然自己不覺得,但仍然神經過敏的樣子。要冷靜可不容易。
「你剛才說,博之要趁周末我在別墅過夜時,查看我的卧房吧?」
「你不認為做了虧心事嗎?如果不來這裏,你就不至於死了。」
博之喃喃自語。被阿繁撞見是預期中之舉。接下來他集中精神,站在父親的書房前面。拿出備用鑰匙打開門,進入裏面。九九藏書
「你到底是誰?」

8

「還有什麼?說說看。」
「可是,書房是……」
雖然博之是獨子,卻是吧女出身的母親帶來的拖油瓶,與浩三郎沒有血緣關係。只是戶籍上的父子而已。儘管有博之,浩三郎仍打算把公司傳給胞兄的兒子,也就是他的侄兒。聽說將收為養子。這件事絕對非阻止不可。
然而,年輕男人動作敏捷地撲過去,一刀刺入了浩三郎的脖子。
「我知道啊……」
「混蛋!原來如此。」博之不甘心地問:「老爸沒有交代你說什麼嗎?」
「唔,反正你的生命還剩下少許時間,就做為你歸西天的禮物,告訴你好了。」
為預防被發現時看到面貌,下手者要套上絲|襪,喬裝外部入侵作案模樣。迅速以刀刺殺對方,然後逃脫。
「住手!」
已經確認父親此刻在別墅。大約三十分鐘前打電話過去時,父親接了電話。聽到父親的聲音,他就不聲不響地掛斷了電話。
博之彷彿在大浪中漂蕩的小船,漂浮於惡夢之中。那是殺人計劃被浩三郎發現而遭追殺的夢。他甚至覺得只要能脫離這夢境,可以把靈魂賣給魔鬼。
「那你是殺手?」
浩三郎並非全然信任惠子。他手中的底牌不能告訴她。因為這是生命的勝負。博之了解自己所處的苦境,為了掙脫自己的劣勢,一心三思要殺死他。
博之默默苦笑一下。
博之的房間在一樓,父親是在二樓。住在家裡的傭人阿繁嫂這時候想必在關鎖門窗,準備就寢了吧。
辰已博之想要殺害父親浩三郎,是在一年前的時候。這意念成為具體形式時,則是在一個月前。
辰已浩三郎事先得悉繼室之子的奸計,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捏了一把冷汗。秘書神原惠子確實能幹,利用美人計,騙取博之的消息,在床上枕邊細語地報告浩三郎。
「哦,是。」
糟糕。我們二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看來卻是旗鼓相當,臭味相投。二人雙雙被對方僱用的殺手消滅,真夠傻。
「好,那我告訴你一個計劃。聽好,要當做如果背叛我就不能活。」
約莫二十席之大的書房,三面被豐富的書櫃包圍看。沒有學歷的父親並不愛閱讀。但虛榮心比誰都強,書架上陳列的都是豪華版全集和洋書。
爸爸,長久以來難為您了,謝謝。想不到在我要謀殺您之前,您就先發現,果然厲害。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預演時受到攻擊。我即將被你雇來的殺手殺死。如何?光想象就痛快吧?

9

「笨蛋,我的錢一毛也不會替你還賭債。自己點燃的火要自己撲滅。我可是白手起家,靠自己的手苦鬥出來地哩。」
「我好比漁夫。」他突然想起這樣的形容詞,獨自豪放地笑出來。
「沒有。我只是依言行事而已。」殺手公事公辦地說。
「那為什麼?」
「這其中暫時不要見到面就行了。」
不過,我另有計劃。你若是知道,一定心驚膽戰。我是故意透過惠子,把我的計劃泄漏給您的。
午後十點五十九分。
「對,救我。」
「交換殺人?」男人似乎楞了一下。
「可以這樣說。雙方都有不在現場證明,不會被懷疑。可說是便宜又簡單的完美犯罪。」

2

他知道自己在夢中。但在惡夢中彷彿被蜘蛛網網住般,全身不能動彈。
「要我做的,只是這一件?」
博之不在乎地逕自上樓。阿繁誇大的嘆氣聲和走往傭人房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上來。
博之倒也相當神經質。和金錢上的鬆懈似乎相互矛盾。反正纖細和粗心兼具的情形也是有的。
——完——
既然已經允諾,無法收回,便決定儘力教育博之,改造他。可惜博之朽木不可雕。腦筋不清晰,性情不纖細。只知鬼混、閒蕩、好賭。
雙手戴上薄薄的白色皮手套,兩手用力拍打臉頰。
「沒有前科是我的賣點。工作一旦完成,立刻遠走高飛。到現在為止,沒有被發現過。」
這不是我設計的工作嗎?難道博之反過來以相同的計謀對付我?
「不過,博之這小子說那是完美的犯罪?」
「你聽到的消息只有這些嗎?」浩三郎不安地問。
「唔,正是這樣。你給我掌握了重要的情報。該誇獎你哩。」
爸爸,我偽裝在禮拜天那天殺您,實際上是要在周末您停留別墅的時候下手。這叫做偽裝攻擊。和家裡不一樣,別墅的警戒較少,要消滅不設防的您很簡單。我留在家裡之間,我委託的殺手就去殺您。我和這傢伙沒有任何關連,他也和我扯不上關係。你被殺時,我人在家,可以證明不在殺人現場。
一會兒,浩三郎腦中浮現了妙計。不必親自下手就能埋葬博之的計劃。
「辰已先生,電話。女人打來的吧?」塗料公司老闆豎起右手小指說,「不快點接會掛斷哦。」
據他看,妻子的生命頂多隻剩半年。但沒有必要讓床上身邊的女人知道。再過幾年,這女人要甩掉。她今九九藏書年二十五歲,肌膚已開始在走下坡。到了三十歲就不行了。要解決的辦法多得很。
對謀殺父親之舉,博之毫不覺痛癢。唯一的是,找不到方法。因為父親無機可趁,無隙可入。
浩三郎進入別墅他的私人房間,躺在床上。
「可是,那豈不是好像僱用殺手?」
「可是,爸爸,我是爸爸的獨子啊!將來要繼承爸爸的公司嘛!」
「別爸爸、爸爸地叫得肉麻兮兮。我是社長,你是副社長。要稱呼我社長。」
「我是脖子綁著繩的魚鷹?」
浩三郎早就打算要收現任總經理的侄兒光彥為養子,把公司傳給他。光彥和博之不同,有才能,可以安心將公司交給他。雖然目前我還健壯,但總是六十歲又過了一半,不能保證長久存活。妻子還不是尚未六十歲,生命就所剩無幾了?

1

「十一點過一分。」
但博之應該已經死了。為什麼已經死亡的人能指使殺手來殺人?
策劃殺人時,非得策劃那傢伙在家時下手不可。
「不過,在這之前必需先查看老爸的房間。因為需要把室內略圖交給替我『工作』的傢伙。」
暴發戶!
「要雇殺手?」
「這一點不會有漏洞。已經作好不在現場的證明工作了。周日那天我會在別的地方,有複數的人可以替我作證。」
女人毫無警戒地走進卧房來了。
「你不會被懷疑嗎?」
唔,就是這種感覺吧。即將潛入的地方,其略圖和居住者的配置等已事先了解,除非記述錯誤,否則只有成功不會失敗。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預演?」
惠子發出鼻音說著,依偎過來撒嬌。博之忽然覺得這女人嬌柔可愛,便進一步把自己的計劃詳細告訴她。
沒有裝設電腦掃描,也沒有看門狗。周圍人跡稀少,所以要潛入不難。
由於不容許絲毫差錯而來的壓力,使他決定把殺人計劃記錄下來。不是成功,就是失敗。唯有這條路罷了。
「不,還有。」給浩三郎透露消息以贏得他的信任是惠子樂意做的事。
「我試試看。不過,我也愛惜我自己,假使有危險,我就放棄。」
「你不也是都加入了我和博之的談話嗎?事後要說不知道,也來不及了。不管你靠哪邊站,都是共犯。」
「抱歉,讓你的期待落空。」殺手回答。「要說點什麼話,作為歸西天的禮物嗎?」
這天浩三郎在附近的高爾夫球場打完球,到飯店吃過飯後,再邀請三人到他的別墅玩麻將。一看時間時,只剩一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了。

3

「你是我認識的人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社長。」惠子以指尖擰了一下浩三郎鬆弛的腹部肌肉。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哦,希望你快點去。最好在今天當中送到。」
「我不是說了嗎?是辰已博之雇來的人。你既然已經看見了我的面貌,我只有殺死你了,抱歉。」
「一定要知道?」
那男人從被委託的地點出發。說不緊張是謊言,不過全身被暢快的緊張感包圍著。就這樣堂堂進入門內。當然沒有電腦掃描這一關,院子和屋內都靜悄悄。
「我也要為他做一件事。」
閉上眼睛,美夢無窮無盡地擴大。
寬大的西式院子配置著數盞庭園燈,因此可以看清院子的狀況。確認了一下,樹木影下什麼也沒有。
男人低笑一聲,剝皮般從下巴撕下臉上套著的絲|襪。
大大舒了一口氣時,忽然一個黑影閃過來,正想移動身體的剎那,銳利的刀尖已經頂住他的頸動脈,奪取了他的自由。
「終於明白了吧?是你的女人通報社長的。因為那女人一方面是你的情婦,同時也是社長的情婦。」套著絲|襪的男人愉快地解釋著。「懂嗎?秘密直接傳給社長了。」
「好,開車大約一個半鐘頭,我會交給你父親。」
卧房必需經過書房才能進入。在書櫃和書櫃之間有一扇門可以進卧房。當然博之不準涉足入內。能夠進入卧房的,只有母親而已。阿繁是為了打掃,特別准許。
目的當然是為了財產。父親一旦死亡,遺產的一半是分給卧病醫院的母親,另外一半是獨子博之所得。不過,一旦因賭博而債台高築,被黑道人物逼債時,事情就等不及了。
時間已經緊迫,現場的事先調查只能排在下手前日,就是周末父親停留在別墅那天。其他日子並非辦不到,但父親是不定性的人,什麼時候會突然回來是抓不準的。況且被傭人阿繁嫂碰見的話,必會說出去。
「你父親聽到你要來這裏的消息。我只是依指示在這裏等你而已。」
男人笑著說,大蒜味再度沖入博之鼻孔。他咳嗽著,覺得寧願不要醒過來。冷冷的東西押在脖子上。是刀刃。菜刀呢?還是水果刀?
「哦,要到書房查點資料。」博之泰然回答。
「唔,好是好。」惠子面色憂慮,「但跟社長的人只有你一個,警察會立刻找你的。」
他把惠子連繫在計劃中的一環,卻暗中讓她扮飾重要的角色。只是惠子本人不知情https://read.99csw•com罷了。要是成功,當然萬事OK。就算失敗,對他也毫無影響。因為不在現場的證據形同鐵牆,環繞護衛著他。
父親是農家八兄弟的老么,中學畢業后,從建築工人做起,爬升到如今當地屈指可數的建設公司社長。儘管年齡已經超過六十,仍然精力充沛,連生病都不會,所以再活二十年一定沒有問題。
「你不喜歡博之嗎?」
「不可能,辦不到的。」神原惠子在他旁邊表情深沉地說:「社長也是很謹慎的人,他會看穿人的內心。」
再過幾天這裏就成為我的了。他陶醉在幸福感之中,以面頰碰觸書的封面,享受其觸覺。
「嘿嘿,狂妄自大。」
心髒的跳動加速。在沒有人的房間,只聽見心臟蹦蹦跳動的聲音,挺不舒服的。
出現在眼前的是陌生的年輕男人。
男人彷彿看穿博之的內心似地說。一點不錯,這豈不是比夢境更糟?
從床上坐起來,雙手用力拍打臉頰。室內發出了乾燥的迴音。
「就是說,要埋伏迎擊?」
「睡不著,想到書房找些推理書來看看。」
「對。社長周末不是要在別墅過夜嗎?他說要趁這個時間偷偷進入卧房,事先查看裏面。為了避免萬一失敗。」
「如何?寧願在夢中更好吧?」
「你,你要殺我嗎?」
繩子繞上他的頸項。什麼,要絞殺?
「好吧,反正你就要死了。」
因此,認為下手的時間最好趁他在家那夜十一點左右。
「放心。因為老爸確實不在家的日子只是這個周末而已。」
要謀殺的對象,是謀殺了也不會有人傷心的女人。據說是個爛貨。
在他臉孔上面的是套著絲|襪的男人。

4

博之即將喪失意識時,聽到男人的笑聲。恰似誇耀狩獵物已捕獲的野獸嚎笑聲。
「去問你兒子好了。」
選自:推理雜誌第195期 譯者:朱佩蘭
他在自己潛入的養父浩三郎的床上,被養父雇來的殺手逮住,即將被殺。而養父這個時候卻在別墅等候他被殺死的「好消息」。
浩三郎相信他的作戰百分之九十九會成功。就是說,博之潛入浩三郎的卧房時,碰巧強盜闖進來,奪取了他的性命。
一顆心遲遲安定不下來。他的計劃將成功或失敗,再過幾個鐘頭就分曉了。
如何?您不認為這是完美犯罪嗎?到這封信送達之前,做場好夢吧!
好,出動了。向父親的房間出陣。
妻子的痊癒既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沒有義務照顧她。快快甩掉算了。
「你父親委託的。」
「為什麼?」
「我想用寫的,免得傳錯。」
博之對女人的手腳速度也很快,浩三郎的秘書神原惠子也沒有逃過他的手。但浩三郎馬上發現,且反過來加以利用。為此才掌握到這次博之險惡的計謀。
這是外行人也做得到的殺人。況且涉嫌者是在堅固的不在現場證明保護之下。而殺人者與被殺的女人漠不相干。甚至不會成為嫌疑對象。
「果然不出所料。」
「死前要留什麼遺言嗎?」
博之有壯大的計劃,連身邊的人都能騙過的計劃。
「博之先生。」突然,樓下有人叫喚,他的腳差一點踩空梯子。「您要去哪兒?」
「這書房是我的,不準外人擅自進來。」
那男人穿過院子,把目標的房間的玻璃窗割破,進入室內。然後在黑暗中靜靜等候獵物落入陷阱。
反正都一樣,博之想。但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刺|激這個人。
「還是一樣,維持半植物人狀況,希望她早日脫離痛苦,但也無可奈何。」
博之嘆了一口氣,自認為已向父親報了一箭之仇,但他自己也處於即將被殺死的命運。雖然拚命思考救命的方法,卻一籌莫展。沒有任何機會。
「你兒子。」
「救命!救我脫離這裏!」
「是,明白。」惠子改變語調,變成在社長室所使用的恭敬口吻。這時候她已感覺出白手起家的男人可怕的程度。
博之甚至覺得只要能使父親從這個世界消失,他的靈魂可以賣給魔鬼。他借錢的對象是東京的地下錢莊。他曾請求父親代他還債,但被冷漠地拒絕了。
「你是誰?」
「是的。」
「替我向老爸傳話怎樣?」

10

不過,殺人計劃是非得仔細再仔細不可。對方是疑心極重,經過千錘百鍊的狡滑人物。非得綿密詳細計劃,一舉成功不可。若是被識破,我就完蛋了。無疑的,勢必被免除繼承權,趕出辰已家。
「一點都不。我只是為了工作而已。」
忽然,似有動靜。窗戶那邊嗎?卧房只能從書房進來,但附設陽台的窗戶是面對著院子。
打開卧房門一進去,獸臭撲鼻。是那肉|欲脂油塊散發出來的腐臭味。
「啊!對了。」博之絕望地嘆了一口氣。「現在幾點?」
博之湧起不祥的預感,從床上坐起來。不至於有小偷潛進來吧?
「別吵!一出聲就殺死你!」
「好,我知道。我們好好談談。」
「哦,那有點遺憾。九-九-藏-書我很想知道老爸的想法。」
「唔,順利的話,就是這樣。」
穿著睡衣的阿繁露出嚴厲的眼光看著他。阿繁是浩三郎已故的前妻在世時就僱用的人,對博之母子沒有好感。她討厭主人不在時,被人闖入。
十一點零二分,浩三郎口袋內的行動電話響了。
「為什麼?」
博之一面想著這些以煽旺對父親的憎惡,一面關上門。
「報酬呢?你有那麼多錢嗎?」
「就殺死博之。方法無所謂,但告訴過對方,最好是不要流血。要求殺手戴絲|襪,佯裝強盜殺人。」
他在熄掉燈光的房內躺成一個大字。花錢裝設的豪華水晶燈,黑市買來的印象派畫作,黑光閃閃的佛像和鎧甲,簡直像美術館的大雜燴。
「沒有,只是錢。社長怎麼會交換殺人?他花錢雇我,替他完成工作。只是這樣而已。」
睜開眼睛時,他是在漆黑的房間。以為還在夢中未醒,但強烈的大蒜味顯示是在現實的世界。他是躺在床上。如果殺死父親后,該成為他所有的那張床上。
我已經殺害了這傢伙的妻子,現在輪到他去殺我的父親。這叫做交換殺人吧!
「太太的情形現在怎樣?」
「喂,已經救你了啊。」
這也是交換殺人嗎?不,意義好像有些不同。
「傻瓜,我會先下手。我認識這方面的人。」
「什麼,交換殺人?」
這一下他的完美犯罪已經完成了。
給他名義上的副社長職位,他卻從未上過班。但他不上班反而好,避免亂出主意。如果把公司交給他,毫無疑問的會倒閉。
浩三郎站起來,故意指指時鐘,拍手說:
聽說,對方上床時間多半十一點。下手者要趁對方未進卧房前兔潛入房內埋伏。
「打算怎麼辦?」
浩三郎體格高大,但全身大量的酒精使他的力氣減少了一半。他了解以目前的情況沒有勝算。
說是完美的犯罪,究竟哪一點完美?簡直是漏洞百出的計劃。
「不曉得老爺會說什麼。」
那男人把絲|襪套在臉上,為確認它的觸覺,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
「不,我信任社長。但假使發生萬一的話呢?」惠子的不安仍未消失,「那個人是玩真的哩。」
「為什麼要殺我?」
四個人移到有暖爐的書房,重新喝酒。
他在椅子坐下來,被皮革和檜木的芬芳包圍著,享受了極為幸福的一刻。接著站起來,取出書櫃的書,聞聞書籍的香味。
「謝謝。」
「你應該最清楚。你為什麼要進入這裏?」
「獎品是什麼?」
「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唔,我只是被委託的人。據我的想法,是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吧。」
「啊,沒有。」阿繁與平時不同,對博之的高姿態感到不知所措的樣子。
「是。」
辰已博之在實行計劃的前一天,也就是周末晚上,在住家一樓讓自己的情緒安定冷靜下來。
浩三郎咧嘴笑笑,閉上眼睛揣想養子的動作。這小子相當焦急。他這樣做,將是自掘墳墓。
一聲、二聲、三聲,然後就戛然停止了。
「我是兒子,傭人的立場能說什麼嗎?」博之以威嚇的口吻說。
是張光滑的,沒有個性的臉……在電視劇中雖然看過,但套在自己臉上時,卻有一股莫名的恐怖感。像自己,又不是自己。是從這個地球外面來的怪物。恰似B級懸疑電影中登場的壞人角色。
透過絲|襪發出來的聲音雖然不清晰,但博之仍覺得是陌生的聲音。
辰已浩三郎在自己的別墅等候「好消息」。原本想和惠子二人一起等候,但聽到博之的殺人計劃后,臨時邀請三個高爾夫球夥伴到別墅來。原因是博之遇害時,需要有能證明他不在殺人現場的證人。惠子是情人,作證的可信度會被懷疑。只要那三個人證明他在距離二小時車程的別墅,無法殺害博之,警方就不會懷疑他。
「社長,您打算怎麼辦?」惠子在耳畔問,「總不至於白白讓博之殺害吧?」
「不,有一點點不同。」浩三郎低聲笑了笑,「你過來,我告訴你。」
說是副社長,也不過是名義上而已。為了節稅而借用博之的名字罷了。博之本人從不曾參加過重要會議,甚至叫他不必到公司來。
「不錯。」
另外二人也意味深長地笑著。
總之,是在萬全的情況下要著手的。他向自己默示,沒有理由失敗。好,出發。
「因為……」
「還擊。」
耳畔的柔聲細語使得博之的全身血液急速循環,他再次覺得惠子是可愛的女人。一旦父親死亡,借債還清,就可以正式迎娶她為妻了。
當天家裡只有一個傭人在家,必定會成功。
「博之先生進去以後呢?」
「請你把這短箋交給我老爸。」
不知怎麼,無法不笑。不管阿繁是否聽見。她要通報也不怕。因為當她要通報時,那傢伙已不在世間了。
博之為了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房內靜卧了三十分鐘。雖然鬧鐘已訂在三十分鐘響,但情緒反而安定不下來。
「怎麼會?」
由於緊張的反彈,喝下的酒似乎醇得較快。博之雖然是沒有價值存留的養子,不過,一旦殺死他,仍不免感到怪可憐的。對書房裡的夥伴們說要上廁所,其實是想獨自冷靜一https://read.99csw.com下。
惠子聽得大驚失色。
「當然嘛。」
「當然是社長。」惠子把頭靠在浩三郎毛茸茸的胸膛說。
「絕對不要緊。事情順利的話,我會和你結婚,成為這裏的社長。所以希望你把他的行事動向全部告訴我。一定讓我知道。如何?」
「不,不要,我不要用這個方法死掉。」
「要殺我?」
浩三郎一定做得出來,過去想必已經借用黑道的勢力,暗中埋葬過不知多少人了。
「原來如此。」
頭上戴著絲|襪的男人接過紙片,順手塞入衣袋。
「想被救?」耳邊的聲音問。
熄了燈才拉開窗帘,然後輕輕撥開蕾絲窗帘,扳開窗鎖。推窗站到陽台。秋風吹來,略感涼意。
「對,相當有自信的樣子。」
能確認安全就該滿意了。冰涼的空氣冰涼了身體后,博之回身進入房間,關上窗,重新把窗帘拉攏。
那是十分簡單明了的方法。當然,只是這樣是殺不了父親的。博之以其提議為底,作成完美的計劃。父親會死,真正殺人的兇手不會被懷疑,可以逃之夭夭,而博之能得到莫大的遺產。
呸!原來這個人是職業殺手。即使我被殺死,父親都在別墅,可以證明不在現場。
「不在現場?」
因為只有浩三郎一個人大輸,其他三人便附和了他。
車禍的希望不大,即使是殺人事件,因為父親和人們公平競爭,與同行互惠互利,在公共事業及其他方面也共存共榮,所以不會有人想要謀害他。在當地沒有對立的建設公司,可以說是父親的公司獨佔一方的狀態。
他在惠子耳邊悄悄細訴。

「社長,這是交換殺人吧?」惠子不安地問。「那麼,社長要殺誰?」
「可是……」惠子動搖地把視線轉向旅館的窗子。
「當你被殺的時候,委託我的人應該在自己家裡睡覺。」
「有什麼問題嗎?」博之故意挑戰般反問。

6

聽出是男人聲音的同時,身體猛地搖蕩起來。
實行日期……三十日(星期日)午後十一點。
「好。」
啊,好靜。辰已浩三郎啊,永別了。
周日那天整日空白,所以傍晚一定會回家。
「是,是誰?」
「你殺我,向我老爸要求怎樣的報酬?總不至於是交換殺人吧?」
「那個時間,我是在距離二小時車程的別墅,可以證明不在殺人現場。兇手是流動的強盜,早就逃之夭夭了,警察絕對抓不到,而博之則消逝人間。」浩三郎得意地笑起來。
「哦,是這樣的嗎?那可能沒有問題吧。」
「那真糟糕。」
「好吧,祝你成功。」
「誰也不殺。我是在這別墅坐山觀虎鬥。」
雖然如此,最近他已經完成了謀殺父親的計劃。給他提議的是他的金主。因為他說,只要父親死了,他就可以還債。於是對方即提議:「那麼,用這個方法如何?」
鋪著長毛地氈的書房中央放置檜木書桌,其前面是氣派的皮座椅。
她在旅館的床上從博之那裡得到那可怕的計劃,隔天的此刻,在不同的床上把消息內容全部告訴浩三郎。儘管已經過了六十歲,精力充沛的他仍可以不時帶著女人作樂一番。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讓惠子透露消息的。
「你可真是完美主義者。這樣反而危險?」
外人。不錯,我是外人。母親是附屬者。換句話說,等於是糕餅附贈品。對父親而言,是礙眼的腫瘤。母親尚健康時,冠上名義上的副社長。但從半年前母親發現是末期子宮癌而住院以來,就明顯地表現厭惡的態度。父親臉上的表情寫著:已經養你到這麼大,可以出去了。
「要靠哪一邊,最好想清楚。你挑我,還是博之?說吧,哪一邊?」浩三郎在床上以諷刺的眼光看惠子問。
「謝謝。假使老爸有任何動作,再細微的事都不要緊,務必通知我。」
「完美犯罪計劃」
不過……
「大概不認識。」
……
「那就退回你的房間吧。」
對方一定絲毫未設防。
「那當然。既然這小子想殺我,我自有打算。」
博之是妻子帶來的拖油瓶,到這個家來時是十二歲。一對陰暗的眼睛,心裏在想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小鬼頭。為了娶得妻子才答應收為養子,但婚後很快就悔不當初了。
對方的力氣很大,但博之到最後仍不放棄抵抗。
當然羅,只要不遭遇車禍或殺人事件。
「對。這個人是外行,沒有前科。」
博之喝了酒,膽量壯大起來。仰身躺在床上,朝著天花板傾吐香煙的白煙。
那是開車需要二小時的距離。博之在查看室內之時,不必擔心會被父親撞見。
這對象的照片,也作為參考資料拿在手中。
「我老爸要替你做什麼?」
「真的啊!」惠子目瞪口呆。
鬆了一口氣,預備重返床上之際,剎時全身閃過猛烈的不祥感。果然,要轉身的剎那,背後黑影逼近,重物從後腦撞下來。
博之在生命危急的情況下,簡單明了地寫了幾行字。
先走到玄關大廳,然後一步步踏上鋪著地氈的樓梯。電燈已經關掉,只在重點處亮著幽暗的腳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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