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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擊者

目擊者

作者:折原一
他說開車之間一滴酒都不能喝,這對嗜酒的人是痛苦的事。
「等一等,我想想看。快想出來了……啊,對,女的穿黑色褲子黑色夾克。頭髮好像綁在後面。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她仍戴著墨鏡在追我。
「——看清二人的面貌嗎?」
我認識這個女人。這女人也充份認識我。
「不知道名字,但記得在路上遇見過,覺得面熟。」
那只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男人被這意料之外的動作所驚嚇,來不及抵抗就直接跌倒地上。從他一動也不動的情形來看,想必已經沒命了。
「你就是多摩川小姐,嘿,好像有點嚴厲,但比預料漂亮的女人。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吧?」
「不要胡說。我丈夫還沒回來,在擔心。他最近不大對勁,我懷疑他有外遇。所以,不放心地看著公園那邊的路。就是……」
「——是嗎?」
「啊,公園附近有熟人,多聊了聊,錯過了末班電車。那時正急著要到車站前面去攔計程車。」
「——那二人談些什麼。」
「不錯,那封信是我寫的。」
「唔,是的。那天公司下班后,到女人的公寓吃飯。玩了玩,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已經過了十二點,心裏暗叫糟糕,急急從車站走。末班電車已經過去了,所以是打算攔計程車。那個時間帶從車站前面坐計程車的人很多,非得排隊等候不可。當我走到那個公園時,聽到人的聲音。我感到奇怪,看了一下。於是,看到二個人影扭在一起。」
老實說,我看見了你殺害那男人的場面。
一副成為清算對象的謹慎的中間管理職模樣,頻頻彎頭解釋。不住地抬手觸摸黑框眼鏡,以手帕擦拭額上的汗等鎮定不下來的樣子。
叫做多摩川敏子的女人貼出尋找目擊者的消息,是想找出碰巧撞見她殺夫現場的人。我在咖啡店和她會面時是被百萬圓獎金所迷惑,謊報根本沒有目擊的假情報。
「不、不,這……」

解答篇
8

十余分鐘后,到達目標中的公園。公園內當然沒有人跡。瀧本走到公園中央,然後慢慢迴轉身,浮起諷刺的笑看我。
——男人和女人嗎?
「——現在還到女人家去嗎?」
「——請你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告訴我。比方具體的說,你是從什麼地方看到殺人現場?」
「嗯,不錯(輕觸左手無名指)。十八歲時結婚的,太太的肚子已經有小孩了。」
那只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男人被這意料之外的動作所驚嚇,來不及抵抗就直接跌倒地上。從他一動也不動的情形來看,想必已經沒命了。
問題:
我想說什麼,你應該知道吧?
「可以這樣說。醒來時,聽到人的說話聲。開頭以為是酒醉做夢,仍然躺著不動。但談話內容好像蠻不愉快,我便起來,繞到公園柵欄那邊,看著說話聲音的地方。」
「——你的目的是什麼?」
午前零點三十分。我因緊張而全身僵硬。為避免引起對方昂奮,非得冷靜進行不可。
女人沒有摘下墨鏡,繼續追我。她的手緊緊握著剛才那把菜刀……
高杉優作看看表,緩慢地站起來,說是必須去坐電車回家了。因為剛才一直在情人家裡,回家途中來接受面談的。
「對,不錯。我親眼看得清清楚楚。」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這樣說。我們是並排坐在條櫃前面的凳子。
「嘿,不是一百萬圓,是最少要一千萬圓。」
「——為什麼不報警?」
「利用望遠鏡看的。我住在公園頂樓,利用望遠鏡,可以清楚的看到公園一帶。」

5

「——不會被發現嗎?」
無論如何,四人之中已經完成了三人晤談。現在只剩下一人——
女人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臉上甚至泛起滿意的微笑。接著,摔掉刀上沾著的鮮血,包進膠袋裡面。
再連絡。
「——假使到警察署讓你見面,你能有把握地指出這個男人就是兇手嗎?」
「啊,現在回想,還是只有發抖。」
「——那就是整整一天的休假?」
「——零點離開酒吧以後過了三十分鐘?時間上不合吧?從酒吧到你住的地方要走多久?」
「你不想看現場嗎?」他說:「傻瓜,我並沒有想要對你怎樣?」
「——案件發生時是幾點?」
「不是。男人和女人。」
(電話:零四八·XXX·XXXX)
「——有偷窺嗜好?」
「——希望多少減輕罪惡感?」
「——是的,看不清楚。」
「但今天已經太晚……」
高杉露出期待和不安交錯的表情走出咖啡座。未開封的香煙和百圓打火機放在桌上,忘了帶走。
「——為什麼不報警?」
她不是殺害我丈夫的兇手。這樣貪慾且低能的女人,不可能沒有留下線索就離開現場。
最後,決定和本人見面。直接面談的剩下四人。
「——喝到幾點?」
幹掉了,大成功。
「好,了解。我就是九*九*藏*書想先確認這一點。」
「——首先,把目擊兇殺現場時的情況告訴我。」
「——但不知道兇手的名字吧?」
果然目擊者確實是瀧本一郎。
「好,我醒來后,不讓吵架的二人發現地繞過柵欄那邊。如何?從你站的位置,看不清楚我的動作?」
「——兇手確定,證明你是第一個證言者時就給你,但你剛才說的這些,太籠統。那男人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全然不知道。那就不能做為線索。因為只知道兇手是高大的男人而已。」
「——請你詳細說明。」

「——不是可以打電話連絡嗎?」
多摩川敏子
九月二十日深夜零時至一點之間,在楓樹公園內發生殺人案,尚未找到有力的線索。發生殺人案的時間帶經過附近的人,或目擊兇手的人,請打左邊電話。被害人是中等身材的男人。提供與逮捕兇手有關的消息者,將致贈一百萬圓賞金。
——(高杉優作的情況)
「——男的呢?」
情報可分為三大類。首先是以惡作劇為目的。因為連絡人的姓名是女姓,電話一開口就是鄙猥的話。這種電話佔全部的七成。
「對,然後接下來又干長距離活兒。」
「如何?該給我酬金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身上至少有一千萬圓以上的現金嗎?你給丈夫投了多少壽險?」
「——首先請問,案件發生那夜,你經過殺人現場?」
「嗨,抱歉,匆忙趕來的。」
「那種時間一個人在外面遊盪,如果被在娘家的太太知道,就糟了。一定會責問我,『我回娘家生產,你就到外面找女人吧』?」
「——對,假使是與逮捕兇手有關的消息,當然會付給你。」

1

「如果問我是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我沒有。但我想我一定可以指認出來,不會錯的。」

「——這些原因,使得你不能通報警察?」
小小的驚叫聲從我的喉嚨衝出來。
「——其根據是什麼?」
「不,二個都是男人。」
「——如果確定這個人是兇手,就不能說什麼。還有,從你的話聽起來,也不知道那女人是誰。如果已經逃走,那我只有舉手投降。」
「——二個男人嗎?」
「等一下,高杉優作!」
冒昧的來信,也許你嚇了一跳。但為了那件案子,我想懇切地和你談談。
霎時想到這男人也以是錢為目的而自稱目擊者,感到很失望。不過,還是決定先聽聽他怎麼說。
「——以獎金為目的而來的吧?」
「錢,當然為了錢。我不必報姓名,只提供你消息。你可以告訴警察,但不要提到我。如果你答應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更多的消息。」
提到為什麼寫這封信,是因為那件事後過了幾天的時候,偶然在車站前面的路上看見你。你沒有發現我,所以我跟蹤你,成功地掌握了你的住址。
「啊,我希望有那麼一百萬圓。」
「是在另外一邊的長椅。我睡的是樹蔭這邊的。一躺下去就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是十二點半多一點。看過時間后,我內心想,啊,該回家了。」
女人的動作突然停止,面孔慢慢轉向我這邊。
「女人家裡。已經沒有辦法了。要保全自己的性命?還是回家怕被太太責罵?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死命的逃。背後有腳步聲,但我絕不回頭。因為回頭會讓兇手看到我的臉。這天就在女人的房間過夜,第二天從她那裡去公司上班(苦笑)。當然被太太痛斥了一番。我是告訴她住在公司同事家,只是不知道她信不信。」
解答:
瀧本一郎的話,可信度很高。我大為振奮信這男人九成是目擊者。不過,萬一弄錯的話……
我們走出店外,我要道別,瀧本卻伸手搭著我的肩。
「女的很激動,歇斯底里發作起來,聽不清她講什麼,但感覺上是感情糾紛。我想是男的和情婦在爭吵要不要分手的問題。」
「——像這種太陽眼鏡嗎?」
我經歷過一次親眼目睹殺人現場。
「——叫什麼名字?」
「啊?」
「——為什麼沒有通報警察?」
車站前面的道路行人稀疏,還有幾家營業中的酒吧。但稍過去,商店就毫無人影了。

「女的不想分手,男的大概對女的厭倦了。常見的糾紛嘛。如果是我,一定會處理得很好。大概這男人不夠圓滑,觸怒了女的。」
殺死丈夫時,我發現有目擊者。但這目擊者跑得太快,抓不到他。這個人給我寄來了恐嚇信。我之所以發出徵求目擊者的消息,一方面是要矇混警方的眼睛,而主要目的是,特定目擊者,然後要封鎖他的嘴巴。如果讓他活下去,目擊者勢必會繼續勒索我到死為止吧。
「——你已經結婚了?」
那天深夜,街上沒有一個行人。當我從情人家出來,急著回家的途中,偶然經過這現場。
「——到現場去了。」
「怎麼會!那就會泄漏我在偷聽嘛。而且read•99csw•com勸架的話,也許反過來殺哩。不是嗎?女的暗中藏著刀嘛。」
雖然如此,警察真無能。連兇手的目標都沒有。
最初的聽取調查是在沿著國道的家庭餐館,時間是午後九點。頭髮染成褐色的少年A著松垮垮的長褲,和黃色防風外套。年齡大約十八或十九歲。他一打開店門,就從淺色墨鏡後面露出不安定的視線,掃視店內。顯而易見的是在警戒警察所設的陷阱。確認我的四周沒有可疑人物后,一隻手插在口袋,不自然地斜著肩頭,朝我的座位走過來。
「不知道。我打算再碰見就要尾隨她,但始終沒有機會。」
「瀧本先生,那時候女的是不是像這樣的臉孔?」
「——你說案件發生時,從現場那邊經過?」
「嗯,一度出入幫派時認識的。挨了不少他的拳頭哩。這種壞蛋該坐牢。所以,假使田崎被捕,你會給我一百萬吧?嗯?講清楚。哪有人白白問這麼多話的?喂,你……」
「不錯,從樹叢中偷看。」
我還不能確定瀧本是不是目擊者。他說被殺害的是我的丈夫,但讀過報紙的人都可以講這種話。到圖書館查一查,也可以得到資料。或者,他以我人身為目的而來的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
「一個原因是沒有把握。另外,看來你好像蠻有錢,想多挖一些錢。聽說在尋找目擊者的消息時,我感到正中下懷,好極了。嘿嘿嘿。」
這新的公園周邊幾乎看不見人跡。由於公園兩邊的街燈亮光勉強照到二人所在的地方,所以他們的面貌可以看清楚。一個是戴著墨鏡,年約三十歲出頭的女人。另外一個是大約四十歲,體格魁偉的男人。也許是夫妻,或者情侶也說不定。究竟發生什麼事?正好奇地觀看時,戴墨鏡女人突然取出菜刀,刺入男人胸口。
「因為警察低能。我等著好消息。」

結尾

其次是以獎金為目的捕風捉影。說得好像親眼目睹一樣,但問到現場的狀況和詳細情形時,就立刻閃爍其詞,含糊說不清。
然而,在這種時候,偏偏會發生不湊巧的事。
我不想死。但儘管求救,深夜的路上沒有一個行人。

6

「——不要胡說。」
「——你並沒有真正看到吧?」
啊,想不到竟然變成這種局面。
「唔,開頭只是普通的交談,中間女的才大發脾氣,突然拿出皮包內的刀子刺殺男人。」
搞不懂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會愛上如此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高杉恐怕也不是真正的目擊者,可能是垂涎獎金而來報名的。
「——這樣,可以嗎?」
在「結尾」中,殺害目擊者瀧本一郎的兇手是多摩川敏子。目擊這殺人現場的是高杉優作。
「哇,能和美女喝酒真開心。」
皆川宏美說「要到大阪念大學的兒子要回來,我得回家準備晚飯」,就匆匆走了,但對獎金似乎仍戀戀不捨。
「嗯,好啊。嘻嘻嘻,你也太辛苦了。」
「我希望早點辭掉這個工作,自己獨立。所以需要一筆資本。」
「——是的。因為專心說話,沒有看見你的動作。」
「假使想出什麼,再連絡。因為這一帶每隔二、三天就會來。」
「——那麼,把當時的狀況告訴我。」
「——知道了。」
「丈夫有外遇,在爭吵的時候一氣之下把他殺掉了。是不是這樣?」

「不錯。看見了。偶然的。」
尋找目擊者。有力情報酬謝一百萬圓。
「不,想都沒有沒想到。雖然氣氛有險惡,但還不到想象殺人的程度。以為頂多只是女的給男的一巴掌而已。」
「對,被太太知道,會有麻煩。本來考慮匿名打電話報警,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放棄了。不過,始終逮捕不到兇手,我感到有罪惡感。就在這時候看到張貼,所以才決定打電話。」
「身材高大的男人拿刀刺殺了矮小的男人。」
「唔,女的背對著我這邊。聽聲音我就知道,但如果改變髮型,我就沒把握了。」
「因為會被抓到我在偷看別人。我心情惡劣時,常常從陽台偷看附近公寓的房間。偷看別人的生活既刺|激又有趣。因為對方不知被人偷看,連最醜陋的部份都會曝露出來。要是被警察發現,不是會受罰嗎?要是以違反輕犯罪法而被捕就糟了,不曉得會被鄰居怎麼說哩。」

楓樹公園內發生的凶殺案,因為缺乏目擊者,使得搜查陷入膠著狀態。但貼出懸賞金的消息產生了效應吧,收到不少的情報。
——(皆川宏美的情況)
「對了,戴太陽眼鏡。深夜卻戴太陽眼鏡。」
「好,到了。剛好和案子發生時相同的時間。來播映那案子的實況如何?」
殺死這男人,目擊我殺死現場的人就沒有了。警察當初懷疑我殺死丈夫,但由於沒有證據,只得斷了這個念頭。假設我有唯一的弱點,那就是目擊者的存在。
「當然。九_九_藏_書否則我也不會來這裏。」
——說詳細一點。
——完——
「——你就是A君?」
「喏,我就是這樣慢慢接近的。和現在一樣穿著黑色衣服,所以更看不清楚吧?」

「唔,說的也是。」
「唔,我想是肩頭到胸口的地方。報紙也這樣刊登,我看到的應該沒有錯。男人倒下去就沒有動了。」

3

女人沒有摘下墨鏡,繼續追我。她的手緊緊握著剛才那把菜刀。
「——當時那女的情況如何,你再想想看。」
「——說出真心話了?」
當我走到那公園時,聽到男人和女人吵架的聲音。我不由自主地躲在樹后而窺探公園那邊。一對男女在長椅旁邊面對面叫罵著。
「你,這樣就好了。對,就是這種感覺。你先生和情婦面對面站著,我看不見那情婦的臉……好了嗎?那我要繞到你前面去了……對,對。我演你先生的角色,你佯裝那情婦如何?」

我拒絕挽留我「住一夜」的情人好意,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因為另一半是特別敏感的人,如果早晨才回家,一定會追根究底,查出我的外遇行為。所以無論如何,非回家不可。只要二點以前回家,我想總有辦法敷衍過去。
我認識這個女人。這女人也充份認識我。
「——你以前看過這對男女嗎?」
我不能被殺害。假使我死了,妻子將流落街頭,情人也會傷心吧。
「——那麼,什麼時候去那公園。」
「女的發作歇斯底里,男的畏怯地安撫,但沒有辦法挽回。女的不知幾時手中拿著刀。我大吃一驚,酒醉一下清醒過來。」
「哦,公司的……啊,不,我想沒有說的必要。萬一她被捲入危險就不好了。」
「——案子發生時,是怎樣的感覺?」
女人的動作突然停止,面孔慢慢轉向我這邊。

4

「是的。如果是警方的張貼,會提高警戒。因為是女性的名字,才下定決心打電話。」
接下來我們談了一會兒命案以外的事。就是說,瀧本絮絮嘮嘮男女問題的困難之後,開始對我送秋波,眉目傳情。他說已經結婚,但夫婦感情開始冷卻了。這當中他繼續喝酒,轉眼間已經到了打烊的時候。
開頭的「結尾」。原先編輯都是要求做為「給讀者的問題」,而勉強改為「結尾」的。作者的花招已經曝露在那裡,仔細讀幾遍,答案就會出現。
「啊,嗯,是不錯,但有種複雜的原因。」
瀧本默默領先走,我默默跟著他。酒醉的關係吧,他走得搖搖擺擺。我稍喝幾口啤酒後就喝烏龍茶,所以沒有醉。必要時,我有把握可以甩掉他逃走。
「——就是說,不倫?不想被太太知道?」
不知怎麼,皆川宏美嘻嘻笑了一下。也許我看起來好對付吧?她問也不問一聲就打火點燃香煙。

「那女的頭髮綁在後面,而且戴著太陽眼鏡。我是說,那女的鬆開頭髮,摘下墨鏡,就是你。太太,是你殺死丈夫的吧?」
「——那為什麼連絡我?」
「——然後呢?」
啊,儘管是為了錢,真不該去會晤那狂暴的女人。俗話說「弄假成真」。我就是陷入了自己說謊的狀況中了。天罰正是指此而言吧。
第三種佔少數,但要捨棄都可惜。
「——好,開門見山。請問,你真的看到現場嗎?」
「——穿怎樣的衣服?」
「——戴眼鏡沒有?」
啊,想不到竟然變成這種局面。
瀧本一郎嘴角掛著笑看著我。他內心一定在想:從這女人身上能榨取多少就要盡量榨取。
「——你在說什麼?」
——逃到車站?還是女人的家?
「——女的呢?」
「——目擊的現場?」
「——你開始時是睡在那個長椅吧?」
「——看清兇手的面貌嗎?」
我……
「——果然你是目擊者。寫恐嚇信來的也是你吧?」
背後傳來腳步聲。是那人追過來了。
「——你居住的地方不是離這邊很遠嗎?那個時間帶已經沒有電車,是不是到哪裡認識的人家裡去了?」
她是玩真的。因為若不封閉我的嘴,她本身就會毀滅。對已經殺死二條性命的人來說,第三條性命算不了什麼。
背後傳來腳步聲。是那人追過來了。
瀧本說,人今天一早從九州島回來,睡到傍晚。黑色敞領衫,灰色長褲。洗過澡來的吧,一臉清爽的感覺。到底是司機工作的人,從袖子露出來的手臂被晒黑,肌肉隆起。
這新的公園周邊幾乎看不見人跡。由於公園兩邊的街燈亮光勉強照到二人所在的地方,所以他們的面貌可以看清楚。一個是戴著墨鏡,年約三十歲出頭的女人。另外一個是大約四十歲,體格魁偉的男人。也許是夫妻,或者情侶也說不定。究竟發生什麼事?正好奇地觀看時,戴墨鏡女人突然取出菜刀,刺入男人胸口。
瀧本笑著說。
「那兩個人談得很專心嘛。我再接九*九*藏*書近一點,躲在草叢中。我不覺得害怕。因為好奇心比較強烈。反正人醉了,膽子也大了嘛。如果不是喝醉酒,也許我就回家去了。男的中等身材,大約四十歲。女的大概三十歲左右。」
「如果不是從開頭就有殺意,就不會帶著刀去嘛。那女的已經設想好壞的情況了。」
我經歷過一次親眼目睹殺人現場。
「——再想想看,那時有沒有想到會變成最壞的狀況?」
「對,偶然經過那裡而目擊的。」
「啊,不是這樣。糟糕。」
地點是應高杉本人的要求,于午後九點,在站前的咖啡店。但他卻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三十分鐘才出現。是個平凡的中等身材男人。不知是否慌忙趕來的關係,襯衫發縐,領帶歪斜。七三分的頭髮蓬亂。

2

「好。那天和今天一樣,早上從九州島回來。睡過一覺后,從傍晚開始喝酒。對,就是這家店。碰巧座位也和現在一樣。當然是自己一個人。」
「——最近見過嗎?」
「去,一周去二、三次。兇手還沒有逮捕,有點不安,但還是不能不和她見面。」
——(少年A的情況)
瀧本指定的是站前繁華街的大眾酒吧,店內幾乎客滿,喧嘩吵鬧到聽不見談話聲的程度。但這樣對隱密的談話反而好。
「——什麼意思?」
「——可是……」
「那麼,這個呢?(以右手拇指和食指做成圓圈狀)獎金可以給我嗎?」
「是的(抓抓頭)。老實說,因為這個熟人就是外遇的對象……」
「啊,對。過去看一下。哦,你站在這裏,我去就好。……比方我這樣睡在這裏。從那邊看過來暗暗的,應該看不見。」
「哦,被殺的是男人,殺人的是女人。男人中等身材,女人穿黑色衣服。二人原先坐在長椅說話。我以為他們是情侶,但二人都有點年紀了,所以有些不放心。因為男人大約四十歲,女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我有不好的預感,因此就去看了一下。」
「有,看到了。再看時,一定會認出來。」
「——但還沒有破案。」
「胸部。一刀刺入心臟一帶。男人當場倒地,不動了。雖然遠遠看到的,但可知倒地的男人死了。我害怕起來,要逃走。卻不小心跌了一跤,被那男人發現了。啊,想起當時的事,到現在還會發抖。」
「有一點暗,但還是看到了。」
「嗯,我的確迫切需要那一百萬圓。房子的貸款,孩子的教育費等等,也得給女人零用錢。」
這女人成功地找出目擊她殺夫現場的「體格結實的男人」(瀧本一郎),殺死了他。但這場面被碰巧經過那裡的認識的「我」撞見,為要殺我而緊追過來。
「——像你這樣的女士,在那種時間帶走過沒有人的公園附近,不害怕嗎?」
少年A想來是被他指為兇手的流氓大大欺負過,為了報仇而連絡我的。而且顯然存心佔領獎金。結果當然是告訴他,一定會給他連絡。於是A說「等著好消息」而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大約十五分鐘。所以我不是說,邊醒酒邊走路嗎?我慢慢走著,走到那公園。忽然感到很累,就躺在公園的長椅。」
瀧本強迫地拉著我的手臂。我的外套口袋藏著防盜鈴,隨時可以讓它響。不過,我雖然害怕,但一方面也想看看到底對方要做什麼?
「——田崎認識你嗎?」
背後的女人對我叫喊。
「——錢等確認以後就給你。」
選自:《推理月刊》雜誌第176期 譯者:朱佩蘭
第三個皆川宏美是四十五歲的保險外務員,因為需要拜訪客戶的關係,便指定她有空的時間,傍晚五點半。
前面三人,是不是該再度確認一下?
「很暗,但臉還是看見了。我想,再看見時,絕對認得出來。唔,大約三十歲的男人,身體好像摔角選手一樣龐大。」
因為她是保險外務員的關係嗎?
「——假使找到那女人,願意再連絡我嗎?」
不過,為什麼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我從皮包拿出墨鏡,迅速的戴上。
……當我走到那公園時,聽到男人和女人吵架的聲音。我不由自主地躲在樹后而窺探公園那邊。一對男女在長椅旁邊面對面叫罵著。
「——刺到哪裡?」
假使我通報警察,就可以立刻破案。但我不這樣做。因為……
——刺到什麼地方?
「你是被害人的太太吧?尋找殺害丈夫的兇手,實在令人感動流淚。我可以了解兇手是怎樣的人。就是說,我認為你先生是被情婦殺死的。一定是要分手引起的糾葛。那情婦把你丈夫叫出去,一刀刺死他。我倒認為假使這樣告訴警察,一定很快就會破案。」
那天午夜十二點半多一點,我偶然經過楓樹公園旁邊時,你正好拿著菜刀刺殺男人。啊,我嚇了一跳,想到被你發現就不好而拚命逃走。
可能是工作性質艱苦,肌膚粗糙。試圖以濃厚的化妝掩蓋,卻不https://read.99csw.com能說成功。高價的套裝、強烈的香水。充血的眼蓄著貪婪的光。
小小的驚叫聲從我的喉嚨衝出來。
「什麼地方?當然是在那公園的樹叢中偷看到的。那夜和女人玩過後,躺在公園的長椅睡著了。因為累了嘛。然後發現二個高大的男人在反方向的長椅前面吵架。我擔心被看到,趕快躲到樹叢裏面。這時看到其中一個拿出菜刀,刺入對方的胸口。哇,是猛刺哩。我常看到打架,但那種殺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哩。我想,要是被對方看到,一定會反過來殺我,所以悄悄逃走。」
「是你吧?嘻嘻。」
「知道。我是要先試探你的反應。告訴你,他是在這附近的流氓。」
「——那女兇手是你認識的人嗎?」
「放心吧,信任我。這隻是演戲嘛。我不會從背後突襲你,把你帶到草堆裏面。」
「嘿,立刻問了,是看到了,毫無疑問,看到可疑的傢伙。」

7

我沒有錯過瀧本驚愕的那一剎那,取出皮包內的刀,刺入他的胸部。瀧本冷不防,根本沒有抵抗的時間,很快就當場倒地。
「——對方是怎樣的女人?」
「OK。漸漸想起來了。到底在現場模擬實況,就連細節也會想起來。好了嗎?要表演一下了,我,當然是指你先生,對女人說『喏,不要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沒有惡意』之類的話,試圖辯解。那女的卻責備說『騙人』『和當初說的不一樣』等等,氣氛有點險惡。」
「了解。像這樣彎著腰,慢慢過去,你先生朝我這邊,情婦背著我。太太,你也背過去怎樣?這樣感覺比較逼真。」
……
她準時坐在座位等候,以責備的眼光看著慢到的我。
「——看到兇手的臉嗎?」


「——知道她住在哪裡嗎?」

「報紙和電視都出現過,是那個男人沒有錯(咧嘴一笑)。叫做多摩川宏。是你的丈夫嘛。」
我們在深夜的楓樹公園對峙。
正直的一市民敬筆
我一面發抖,一面回頭從來時路朝情人的公寓奔跑。我已經放棄回家。若問我要選擇被另一半打倒,或被那手持菜刀的女人砍殺,我絕對毫不躊躇地選擇被另一半打倒。
「啊,不錯。」

結尾

然而,這究竟怎麼搞的,暗中竟有人目擊了我「殺害目擊者」。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傢伙活下去。
「就這些而已。獎金什麼時候可以給我?」

說實話,我從半年前就開始做這不倫的事。這天星期五,我下班後到情人的公寓,一番親熱之後,由於一時產生的無力感和累積的疲乏,不知不覺睡過了頭。忽然驚醒時,一看時間,已經是過了午夜零點。想起另一半的臉,渾身失去了血液。
女人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臉上甚至泛起滿意的微笑。接著摔掉刀上沾著的鮮血,包進膠袋裡面。
「十二點打烊的時候。工作中不能喝酒的反彈嘛。向來值班后第一天就大喝特喝,然後酣睡到明天的下午。」
——瀧本一郎
我一面發抖,一面回頭從來時路朝情人的公寓奔跑。我已經放棄回家。若問我,要選擇被另一半打倒,或被那手持菜刀的女人砍殺,我絕對毫不躊躇地選擇被另一半打倒。
「唔,說的也是。」
第二個高杉優作是四十二歲的受薪職員。也不是住在這個町的人,而是兇殺時碰巧經過兇殺現場那公園旁邊。雖然清楚地看到兇手的面貌,但沒有報警,是因為有不得已的原因。在電話中不能詳細說明,所以決定見面,直接聽他說。
啊,怎樣才能獲救?
「我想是十二點左右吧。」
「——繼續過來吧,我看著你那邊。」
「——兇手是男人?還是女人?」
「——那為什麼會在目擊現場?」
「如果以為我常常在半夜走路,那就大錯特錯。」
「——屍體是在長椅附近吧?」

「沒有。」
「——就在這時候看到殺人現場的嗎?」
「——沒有想要勸架嗎?」
「叫做田崎博。我想是三十五、六歲。喏,就是住在那邊的社區。流氓,卻受到生活保護。」
「一邊醒酒,一邊走路。因為我住在那公寓社區旁邊,公園是必經的路。」
「救、救命啊。」
就這樣,目擊者被我消滅了。
四十五、六歲,體格結實的男人。職業是長距離卡車司機。表示要在車站前面的咖啡店晤談時,他說值班后翌日晚上比較方便,並且指定地點。
「當然是男人。」
「對,像這種的。說不定女的是有計劃的要殺那男的。也就是你丈夫。」
「——原來如此。」
「值班后第二天,所以今天可以痛快的喝一喝。」
「對,我是A。那貼紙寫說要給我一百萬圓,這不會是騙人的吧?」
「遮口費一千萬圓。啊,今天只付給目擊者的一百萬圓就好了。」
「——其他還發現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