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直衝西姆斯而來，他牲畜般大叫一聲，手裡的雪茄煙落到了地上。說時遲，那時快，威廉的汽車撞到了他身上，把他撞得飛了起來，發瘋似地在空中打了個滾，又重新掉到了廣場上。

「我們該如何處理這些東西呢？」一個女招待問。

威廉手裡的酒杯落到地下，摔了個粉碎。

「咱們下樓去吃早飯吧！」威廉說。

「不，我可不進去。」蘇珊反對。

「你不認為他是一個『搜索隊員』嗎？他是不是來跟蹤咱們的？」

這時候，他們聽見上了鎖的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漸漸遠去；接著，又聽到某一間客房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西姆斯先生坐下來了。電影演員們互相大叫大嚷，高談闊論。這時候，西姆斯壓低了聲音問：「我但願二位昨天晚上沒有失眠！」

來到旅館大廳，他們心神不定，四下張望，害怕看見別的『搜索隊員』。但是，那裡一個人也沒有。上樓梯的時候，梅爾頓先生招呼他們：「你們好！我們累了一整天了！一道喝上一杯，怎麼樣？」

九點一刻，蘇珊站在卧室的窗前，瞧著底下的廣場，西姆斯先生坐在那裡的一張綠色的金屬椅子上，咬去雪茄的煙頭，擦亮火柴。

「你知道『搜索隊』用什麼辦法才能把人們帶回到2155年去嗎？」她問。

「不會。他們相信了我，以為那是一場意外的車禍。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多麼漂亮的一頭牛啊！」威廉對那個紙糊的牛頭的主人說。

「喂？」

「噢，警方正在密切注意它的動向。他們不希望人們躲到過去的年代里，逃避眼下的戰爭。因此，每個『時間旅行者』都必須留下自己的全部財產，作為抵押，政府才能確信他會歸來。」

「你還要到警察局去嗎？」蘇珊問。

「這是一家美國電影公司的演員。」小孩兒回答。「他們到這兒來拍攝一部電影。」

「見到你們幾位真正的美國遊客，我快活得真想親親你們！」

威廉緊緊地挽住蘇珊，走了出去。他們頭也不回。西姆斯先生在背後大聲叫喊：「別忘了回到2155年去！」

「不用去了。他們相信那是一場意外的車禍，我的剎車失靈了。我向他們哭訴，哭得很逼真：我不想殺死他，我生平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殺害任何人。」

梅爾頓先生目送他走出去，又看了蘇珊一眼。

有人從教堂的塔樓上朝下放出一朵朵碩大的焰火；樓下，人們跳舞，歡笑，川流不息。墨西哥的家鄉菜香味誘人，飄蕩廣場。酒吧間里，人們坐在桌旁，黑黝黝的手裡端著酒杯，觀賞狂歡的景象。

「小心，別胡來！」梅爾頓手指流血，但仍然站在原地，紋絲兒不動。「別把事態擴大！」

第一天晚上，威廉和蘇珊在觀賞焰火，那是美麗的節日焰火，而不是恐怖的戰爭煙火。樂隊絲竹齊鳴，教堂大門洞開，暖人的墨西哥空氣撲面而來。教堂里的更夫赤著腳敲打大鍾。一個戴著牛頭假面的演員奔來跑去。那頭「牛」張開大口，噴出火來。人們歡笑，尖叫，四散奔逃。

蘇珊和威廉等著他說下去。

牛頭是用壓印花紋紙製成的，上面粘著真的牛毛。

「他走過來了！」威廉說。「你一句話也別講，讓我來應付他。」

梅爾頓對著蘇珊，審視了幾分鐘。霎時間，所有的人都停止談話，注意傾聽下文。

蘇珊扔掉聽筒，直挺挺地倒回床上，渾身發涼。

「一切都將繼續下去，不會中斷嗎？」她問。

「這是怎麼回事兒？」蘇珊大聲問樓下街上站著的一個小男孩兒。這個小孩兒正望著客車和那群旅客出神。

「不，我不是說鄉村的節日盛會。」蘇珊說。「我指的是咱們的假期能不能延續下去！」

蘇珊兩眼發黑，覺得腳下的大地似乎在顫抖，https://read.99csw.com但她還是堅持著朝前走去。

「不見得，我認為他還沒有斷定，還在試探咱們。咱們不能讓他抓住把柄。咱們今天晚上不能逃走。」

事過之後，晚上他們請來了牧師。牧師走進屋子，祈求上帝保佑一切平安，並在屋子的四角酒了幾滴聖水。

「但是，一分鐘之前他們還在這兒！我親眼看見他們進來的！而現在居然一個人也沒有了！」老闆大聲嚷嚷。「窗外有成排的鐵柵欄，他們是不可能跳窗逃走的。」

「沒有問題！」梅爾頓說。

「你們在談些什麼？」梅爾頓問。

他倆並排躺在黑黝黝的屋子裡。

「鎮靜點兒。」威廉對蘇珊附耳低言。

汽車風馳電掣，以一百碼的高速衝進廣場。

那個戴牛頭假面的演員走近前來。他們嗅出了火藥的味道，感到了火焰的炙熱。他們逃開了。

蘇珊關上窗戶，轉身走進房間。

「3點。汽車大概已經修好了。」

蘇珊把這一切告訴了威廉。威廉建議今天不要去愛克波爾科城了，還是留在這裏，看看拍電影吧。

「也不能排斥這種可能性。也許，他喜歡欣賞人們憂心忡忡、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他可能在看咱們的笑話。」

窗外飄來火藥的味兒，還有墨西哥佳肴誘人的香味。蘇珊坐在床上，擦著眼淚。

「啊，太太，你哭了！吃早飯的時候，可不興哭鼻子啊！」

「這個人使你討厭嗎？太太。」他問。

這時候，外面有人用力敲門。

「只要你們馬上回2155年去，」西姆斯說。「我們就不懲罰你們。如果你們還要留在這兒，那可就要吃苦頭了。我們會用武力強迫你們走。」

「安妮嗎？我是雷奈。你聽說過『時間旅行社』嗎？他們組織人們回到過去的年代里去度假期。你可以回到隨便哪一年，任何一個地方！」

蘇珊停在窗前，望著漆黑一團的廣場。

這時候，西姆斯先生叼著一支土耳其香煙，從大廳門口拾級而下。他拚命吸煙，老遠地就對威廉和蘇珊深深一鞠躬。蘇珊回了他一鞠躬，臉上居然還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當著8位演員和20位旅客的面，西姆斯是不能為所欲為的。

「永遠不會！」

他坐到他們旁邊。

這時候，她聽見大街盡頭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威廉把汽車開出了汽車間，慢慢滑下山坡，朝廣場駛來。汽車越來越快。五十碼，七十碼，九十碼！一路上，成群的小雞紛紛四散奔逃。西姆斯脫下闊邊的白色太陽帽，擦了擦臉，又戴上帽子。這時間，他看見了汽車。

威廉和蘇珊走上旅館的台階，電影演員們正好要出門。

威廉的話里，流露出希望。「同時也可以讓西姆斯不再對咱們疑神疑鬼。」

威廉一下子從頭涼到腳，渾身像是結了冰。他瞧瞧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蘇珊的心跳快得像小鹿撞鐘。

那是2155年，4月的一個早晨。蘇珊拿起電話，對方是她的一個朋友。

「開門！讓我進來！」門外的人大聲叫喚。

蘇珊兩眼直愣愣地望著前方。

「也許，這又是一部戰爭片。」梅爾頓一面說，一面對著酒杯出神。酒在陽光的折射下變了顏色。

「你不會被判刑嗎？」她問。

「當然不是。」威廉說。「他們根本沒法兒跟蹤咱們。」

「咱們一定得進去。來，走吧！」他倆走上了酒吧的台階。

「這才是好樣兒的。」西姆斯說。「你的妻子將擺脫戰爭，愛在這裏呆多久，就呆多久。還有十分鐘時間，你們告別吧！」

「我常常在想教室是什麼樣子的。」顯而易見，2155年的未來國里，是不會有教堂的。「咱們明天去參觀教堂，好嗎？」

梅爾頓先生繼續說：「這對夫婦遇到了幾個電影演員。他們真心信任那位https://read.99csw.com電影導演和他的演員們。他們自以為呆在人群中是安全的。這一下你們明白了嗎？」

「現在，咱們是在1938年。」威廉？特拉維斯面帶笑容地對妻子說。他們緊靠著喧鬧的人群站著。「這真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年代！」

蘇珊和威廉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地朝門口望去。

「對了。」梅爾頓繼續說。「也許，故事里的這對夫婦住在2155年的某條狹窄的街道上的一所小房子里——當然，故事是我現編的——他們厭惡2155年時代的生活，因而逃到了過去的年代。有個人跟蹤他們。他們認為他是個惡魔，事實上他不過是試圖提醒他們記住自己的責任罷了。」

「也許，他已經抓住了咱們的把柄，現在不過是欲擒故縱而已！」蘇珊說。

突然，恐懼襲上蘇珊的心頭。「威廉……」她輕輕跟他咬了一下耳朵。

「快！」梅爾頓又催了。

他們回到旅館，反鎖上門。蘇珊忍不住嗚嗚大哭起來。黑暗中，他倆緊緊依偎在一起，站了好長時間。遠處傳來節日焰火的噼啪聲和鄉村廣場的歡笑。

「您弄錯了吧？」威廉說。「我不叫克里斯勒。」

「咱們去瞧瞧那頭『牛』吧？！」威廉建議說。

半小時之後，電話鈴聲大作，蘇珊拿起聽筒。

「對不起，不行。」威廉說。

「嗯，我也沒睡好。我睡不慣1938年的床鋪。」西姆斯先生說。「我忙於品嘗各種新的香煙和食品，很晚才上床，這是一種新鮮而有趣的經歷，不是嗎？」

「啊！見到你們真是太好！」有人朝他們大聲嚷嚷，他們抬起頭來。

「我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威廉說。

一個滿嘴酒氣的胖子，朝他們的桌子俯下身來。

陌生人審視著他們的衣服、頭髮，以及走路和入座的姿勢。

西姆斯先生瞥了他們一眼，十分不快。他走近前來。

陌生人走到桌子面前，深深一鞠躬。他雙腳一靠，皮鞋後跟碰出輕輕的響聲。蘇珊心中暗想：他是一個軍官！

「對」。威廉回答說。「狂歡將要通宵達旦。」

「去打仗，對嗎？」威廉說。

他們幾乎徹夜未眠。次日清晨，他們聽到街上汽車喇叭開始喧鬧。蘇珊朝外望去，看見一群人，一共八個，從幾輛大客車上跳下來。這些客車的車廂上，塗抹著不少紅色的字母。

「我的妻子適合演哪一類影片？」威廉一面喝酒，一面問。

「這是旅館的老闆。」梅爾頓先生說。「咱們得馬上離開！」

「西姆斯先生，我們都疲倦了。」威廉說。「明天，我們還要到愛克波爾科去哩！」

蘇珊聽到一聲電話鈴響，使她想起了在兩百多年之後的未來，自己接過的另一次電話。

「威廉！」蘇珊緊緊地拉住丈夫的手臂不放。

屋子裡空無一人。

威廉和蘇珊走過一家酒吧的門口，蘇珊發現有人注視著他們。此人不是墨西哥的土著，面孔瘦削白凈，有一對藍色的眼睛。他穿一件幾乎是白色的外套，裏面是藍色的領帶和襯衣，金黃色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威廉和蘇珊走過，這人的眼睛始終盯住他倆不放。

「我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蘇珊說。

「開門，讓我進來！不然，我要叫警察啦！」門外的聲音大叫。

梅爾頓仔細打量了蘇珊一番，舉起酒杯。

「實在太好了。」她說。酒精使蘇珊渾身發熱。多少年來，她第一次感到安全、舒適，生氣勃勃，發自內心的快樂。

然而，他們會相信她的話嗎？不會，絕對不會！所以，她決不能把一切都告訴他們。

他們走進酒吧。那人上下打量著他們。

梅爾頓又轉回身去，對攝影師和演員們大叫大嚷。西姆斯繼續說：「只要你們乖乖兒地跟我走，未來國就不會懲罰你們。考慮考九-九-藏-書慮吧！要是你們殺了我，其他『搜索隊員』是決不會放過你們的！」

蘇珊跌倒在一張椅子裏面，差點兒暈了過去。每一個人都看著梅爾頓先生。他呷了一小口酒。「啊，這酒可真香啊！」他說。「他們沒有認識到自己對於未來國是多麼的重要，而戰爭又是多麼需要他們。因此，他們的政府派了一些人——我們大概可以把他們叫做『搜索隊員』吧？！——跟蹤這對夫婦，把他們帶回到2155年。『搜索隊員』們不得不把他們帶到旅館的一個沒有人的房間里，以便不讓別人發覺事情的經過。『搜索隊員』有的單槍匹馬，有的8人一組！蘇珊，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部妙不可言的影片嗎？威廉，你說呢？」他說著一口把杯里的酒喝乾。

威廉掏出手槍，連發三彈。一個人倒下了，其他的人朝前面散開。蘇珊尖叫了一聲，她的嘴巴立刻被人捂住了。威廉也被人抓住，槍落到了地上。他死命掙扎。

「你會帶我到好萊塢去嗎？」蘇珊大聲地問。

有人拿來了一架攝影機，射出一道藍光，朝每一個人掃去。人一旦被照到，就立刻消失不見了。

所有的人——演員和攝影師——都來到了梅爾頓先生的房間。他們開了幾瓶法國葡萄酒，開始小飲。

蘇珊一眼也沒看攝影師和演員，她注意觀察著街上熙來攘往的行人。

他和他倆一一握手。「我可以坐到你們的桌子邊上來嗎？我叫喬？梅爾頓，電影導演。我喜歡交朋友。」

「特拉維斯先生和特拉維斯太太，」他說。「我希望咱們三個能夠單獨在一起吃早飯，不要有第四者在場。」

「親愛的太太，裝模作樣是混不過關的，躲在人流中間也照樣無濟無事。」西姆斯哈哈大笑。「我總有一天會把你捉拿歸案，我心裏可急著吶！」

「咱們會不會再被人跟蹤？除了西姆斯，是不是還會有別的『搜索隊』隊員在跟蹤咱們？」

「他們首先得找一個僻靜的去處，抓住咱們，塞進時間機器，才能把咱們帶回未來。」

「別裝蒜啦！沒有人叫您克里斯勒，您的名字叫克里斯坦！」陌生人回答。

「我剛才真應該殺了他。」威廉說。「西姆斯是『搜索隊』隊長，赫赫有名的人物。」

「啊！」梅爾頓先生說。「我已經聽說過那場車禍了，深深同情你們的處境。現在問題是不是已經解決了？我希望能幫助你們忘卻這件事情，我們現在準備出去拍攝外景。你們願意一起去看看嗎？走吧！散散心，對你們會有好處的！」

正午12點，他們雙雙走下警察局門前的石階，面色蒼白。

「不要回過頭去，蘇珊！繼續朝前走，跟著我走，再去看看那隻紙糊的牛頭。」

「不，絕不是玩笑。湯姆和我準備回到1492年去，與克里斯長弗？哥倫布一起乘著帆船，去發現新大陸。你瞧，那該有多帶勁兒！」「太妙了！不過，難道政府會允許這家旅行社營業嗎？」

威廉問她：「你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嗎？」

「不，沒那回事兒。」蘇珊回答。

門被撬開了。老闆和夥計沖了進來。

他們走了。

蘇珊十分害怕，差點兒昏了過去。威廉挽住她的胳膊，輕輕拉她走開。

「只來一杯，多了不行。」威廉說。

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九至十瓶不同品種的酒，還有十來只玻璃杯。每隻杯子里都只剩半杯殘酒。他輪流喝著杯子里的酒，眼睛卻始終注意著廣場上的動靜，一眨也不眨。他的另一隻手裡夾著一支細細的古巴雪茄。蘇珊瞅見這人旁邊的椅子上，另外放著二十盒土耳其紙煙和好幾瓶香水。

「我不開玩笑。我的話是算數的！」梅爾頓說。「你風度翩翩，我可以使你成為第一流的明星。」

「夠了！」西姆斯惱羞成怒，大聲地說。「好好考慮考慮吧！九_九_藏_書政府需要你們在兵工廠里工作。我們需要心靈手巧的人。」

「也許，咱們可以雇兩個演員來矇騙西姆斯。」威廉深謀遠慮地說。「當然，咱們要告訴他們這不過是開個玩笑。讓他們穿上咱們的衣服，坐上咱們的汽車，只要西姆斯盯上了他們的梢，咱們就能趁機趕到墨西哥城去。這麼一來，他就再也找不到咱們了！」

「今天的節日集會，確實盛況空前。」威廉說。

蘇珊和威廉坐下，叫了兩杯酒。

「汽車還在汽車間里，工人們正在修理。」威廉說。「下午四點可以修好。車一修好，咱們就離開這裏。」

他們站在廣場上。那兒，人們聚成一堆，朝地上的血跡指指點點。

「還沒有。」他面色憂愁。「不過6點鐘光景，一定能夠修好，別著急。」

他們下樓走進旅館的餐廳。大廳里滿是旅客，都在吃著火腿蛋。電影演員們進來了，六男二女，一行八人。他們哈哈大笑，把椅子推來推去，弄得震天價響。蘇珊很高興和他們呆在一起。她覺得從他們那裡能夠得到溫暖和庇護。

「他準是未來國的人。」蘇珊又瞧了一眼陌生人的香煙、雪茄和酒瓶，輕輕地說。「你還記得咱們第一天來到過去時代的情景嗎？」

「對不起，我以為我認識你。」陌生人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克……呃，特拉維斯先生，我遠離家鄉，需要交結朋友。我叫西姆斯。」

「別說話！」威廉制止了她。

「好，當然好啦！現在，咱們得睡覺了。」

「遠處的高樓是一座教堂嗎？」她問。

2155年的政府允許蘇珊和威廉作為未來國的先進工作者，參加返古旅行，度一個短假。他們因而得以回到1938年的紐約。第三天，他們就化了裝，改名換姓，飛往墨西哥隱居。

「好啊，我可有辦法了！」蘇珊說。「咱們絕對不要單獨行動，永遠呆在人流中間。咱們要和成百上千的人保持接觸，從早到晚都和朋友們在一起。晚上，咱們睡到各個鎮上的警察局裡去，花錢請求警察局長保護，直到咱們把西姆斯殺死，逃離這塊地方為止。然後，咱們換上新的衣服，也許就能夠打扮得和真的墨西哥人一模一樣。」

「讓我來為這位美麗的太太乾杯！她嫵媚動人，完全可以成為一位電影演員。」他轉對蘇珊。「我想給你試試鏡頭。」

「咱們將到哪裡去？墨西哥城，還是尤魯阿本？」

「也許，此刻他們正在追蹤咱們哩！」蘇珊說。

「我叫威廉·特拉維斯。」

「羅傑·克里斯坦先生！」陌生人說。「您入座的時候，沒有把褲腿往膝蓋上提一提。先生，1938年時代的褲子是羊毛織成的，您入座不用手提一下褲腿，褲子就要給搞壞啦！」

汽車衝出老遠，在廣場的盡頭剎住了，一隻前輪也撞壞了。人們從西面八方奔向出事地點。

安妮心中暗暗稱奇：這可不正是羅傑和我多年以來夢寐追求的逃亡旅行嗎？我們不喜歡2155年的世界。羅傑在兵工廠工作，我的職業則是傳播疾病，毒害敵國人民。我們希望擺脫這種生活。也許，現在機會到了，我們可以飛過幾個世紀，來到一個民風純樸的國家；『搜索隊員』們就永遠也找不到我們了。政府再也不能把我們帶回未來，燒掉我們的書籍，使我們心中充滿恐懼……

「別怕！」威廉說。「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你是開玩笑吧，雷奈？」蘇珊問。

「老闆想要進來。」梅爾頓說。「你們手腳快一點兒！」

「請往下說吧。」威廉說。

「永遠不會嗎？」

「我有生以來，從沒有這麼快活過！」蘇珊停下腳步，喘了口氣。

西姆斯先生沉吟片刻說：「好吧！十分鐘以後，我在廣場等你，讓我坐上你的汽車，駛到鄉間的某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後rｅad.９９ｃsw•ｃom，我讓時間機器開過來，把咱們倆帶回2155年。」

「他已經把咱們認出來了。」蘇珊說。

「『搜索隊員』是不是有可能已經跨回二百多年，來跟蹤咱們了？」蘇珊問。

「看看拍電影，可以幫助咱們散散心，忘掉那件麻煩事兒。」

「注意，不能昏倒！」他一面說，一面還要強裝笑容。「過一會兒，你就會好了。咱們到酒吧里去喝上一杯吧！這麼一來，即使那個人是『搜索隊員』，也不會懷疑咱們了。」

西姆斯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噴管里火藥用盡，「牛」的嘴巴里不再噴火，演員取下假面頭套，孩子們立刻蜂擁而上，摸弄著那隻奇妙的牛頭。

「嗯」，梅爾頓開始說話了。「我打算拍一部歷險片。故事寫一對夫婦——跟你們一模一樣」。

蘇珊笑了。

最後的一分鐘，蘇珊朝窗外望去，看見綠色的大地，粉紅的圍牆，有人騎著毛驢跨進暖融融的山谷，一個小孩喝著桔子水，還有人在廣場上彈奏吉他……

旅館外面（那是1938年）有人彈奏吉他，連奏三曲，餘音裊裊。

「威廉！」蘇珊大叫一聲。

「沒有。現在幾點了？」

3點3刻。梅爾頓先生和其他演員結束了工作，高談闊論，信步走回旅館。威廉走到汽車間門口停住了腳步。過了一會兒，他走了出來。蘇珊問：「汽車修好了嗎？」

「當然能啦！」威廉說。「我的旅行支票，足夠有餘。來，別疑神疑鬼啦！快活一點兒吧！他們永遠也不會找到咱們了！」

「好吧！」威廉說。「我跟你回去，只要讓我的妻子留在這裏，擺脫那場戰爭，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她指了指食櫥。那裡有63瓶各種各樣的酒，160盒土耳其紙煙，198包黃殼包裝的第一流古巴雪茄。

「晚安，西姆斯先生。」

「喂！克里斯坦太太！」電話里的聲音說。「獵人正在追捕野獸，而那隻狐狸就躲在這片樹林里！」

梅爾頓瞧著他們，漲紅了臉。

「早知今日，當初咱們又何必要逃亡呢？」蘇珊心裏充滿了絕望。

「早晨，我在廣場上看到過他。」

現在，他們是在1938年的墨西哥。

誰也不回答他。

「坐吧，朋友。」梅爾頓先生說。「只要你是他們的朋友，也就等於是我的朋友啦！」

「你自己大概也失眠了吧！」威廉反唇相譏。

蘇珊和威廉是從2155年來到1938年的。他們在2155年的名字是安妮和羅傑·克里斯坦。2155年的世界是邪惡的，他們希望逃離那個世界。

然後，她消失了，他的丈夫也消失了。

「我不清楚。」威廉回答說。「也許，咱們真地交上了好運。」

「別跟我爭了。」他看了看她說。「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蘇珊看了看威廉，兩人的腦子裡都轉著同一個念頭：加入梅爾頓的電影公司。這樣，他們就會受到保持，不再受2155年和未來國的侵害了！

蘇珊瞧著酒吧間的不太乾淨的牆壁。

一個月以前，他們在紐約度過了第一個夜晚。他們品味了五花八門、奇奇怪怪的酒，嘗遍了形形色|色、聞所未聞的菜，還買了好幾打各式各樣的紙煙和香水。這些在2155年的世界里，都是稀有的珍品。因為在那兒，戰爭是高於一切的。

「是的。」

蘇珊再一次走到窗前，凝視著樓下的鄉村廣場。廣場曙光初照，晶晶閃光。她看到那幾個無憂無慮、愛吵愛鬧的美國人，禁不住想大聲喊：「救救我！把我藏起來！救救我吧！請幫助我染一染頭髮，穿上一套奇裝異服，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是從2155年逃到這裏來的！」

「那是個風光明媚，令人神往的地方！我剛從那兒回來。我去那兒，為的是尋找兩個朋友。我希望能在別的地方找到他們！噢，太太，您怎麼啦？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