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時半，兩個電台都播放晨早新聞。部分新聞是昨日的舊聞。

小朋友的笑聲在他身後隨大門關上，陡地中止了。

「他說」女孩凄然一笑「你喜歡割那兒就割那兒吧，痛的是你自己。」

他道：「你連生命也沒有了，還要一隻襪子幹麼？真傻！」

「可樂」

表演娛賓之後，好似特別空虛。他的笑不是快樂，因此也特別累。

「快走啦！危險呀！」

女孩微笑，給足了面子。——她是一個「滄桑的小朋友」，怎相信繩子會得延長？它該那麼短，就那麼短。

她說得很清楚：「你不想知道，不等於沒事發生。」

迷糊中一回到家，衣服統統脫掉，歇斯底里地全部塞進洗衣機中。

女孩在門縫消失了。臨走，她輕道：「對不起。」

其實他最沉迷一剎那自欺欺人的迷惑感覺。普天之下的魔術師，都惑於時空光景疑幻疑真。——有魔術未被拆穿之時，悸動而又珍真，很有滿足感。神秘面紗一旦被風吹走，現實是個騙局。

好臟ｒｅａｄ.９9cｓw.ｃoｍ，好腥。。。

「可樂？」

她進來了。

（本故事完）

他把繩子，禮帽拎出來，把魔術表演一遍。逗得她開心點。

玻璃碎片凌空灑落。大門也被震開，飛出走廊向街上彈去。石塊有大有小，夾著雜物，擊向途人。

花襪子？

她伸出瘦小的手，指著花襪子：「是他送我的。還給我！」

「還給我！」她哀傷地說：「我找一整天，急死了。原來在你這裏。」

有人在喊：「不要爬在大哥哥身上！真頑皮！」

報告員不帶任何感情地報導：「昨日下午五時半，安寧新屯發生煤氣爆炸，一名十八歲女子懷疑因失戀自殺。趁家人外出時引爆煤氣，現場一片凌亂、門窗嚴重損毀。兩名住客受傷。警員及消防員接報到場疏散。一名無辜途人路經該處，被一塊高空附下物擊中頭部，送院急救，延至今晨六時不治——」

她愛上了別人，會讓他明白。她的心可以看得見。不同他，象駝鳥一樣，情願把真相reａd•9９csw.ｃｏｍ無限期押后，最好永不揭穿。

志希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明白了。他曾隨手拾起來捂傷口的襪子洗好了，幹了。

「可以快樂便快樂。」她準備上路：「如果他不讓我知道，我情願永遠永遠不知道。」

「那天我生日。」女孩沉醉甜蜜地回憶：「十七歲。他送我這對花襪子好漂亮。我很開心，馬上把舊的脫掉換上新的。他脫掉我的衣服。我們上床了，我的第一次。」

我不想知！不想知！我只是希望那根繩子可以魔幻地延長下去。。。。

「你扔掉它吧。」

女孩不發一言，穿上了，終成一對。

衣服又漸漸地幹了。

又召集：「過來唱生日歌切蛋糕了。。。。」

董志希發現她的手腕手臂滴著血。

詠琪是坦率的女孩。

他在忙逼中，隨手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布碎來掩抹傷口。鮮血滴在眼睛上，一片殷紅。他跌跌撞撞，滾過一旁。

帶著血污泥塵和碎片地臟衣服在強力去污液中拚命翻滾，清洗耳ｈｔｔｐｓ://reａｄ.９９ｃｓｗ.cｏｍ恭聽后，他按下DRYING的掣。

他叫：「喂喂喂，這是掩眼法——」

不過，魔術師也會失戀的。——如果愛情是一種魔術的話，這趟他便失手。有些人周未周日忙得不知如何編排玩樂時間。有些人是沒地方可去的。

『等等，等等！』他急道：『我給你做最後的告別表演。』

「你何必為一個不愛你的人，弄成這樣！」

所以三個月來都盡量接JOB。

「他知道你這樣子嗎？」

「有人開煤氣自殺呀！」

「很想騙自己，」她道：「但我對你沒感覺了。」

「他在警察跟前呼冤『阿SIR，關我什麼事？我不愛她，沒有罪呀』——他同BIBI一起來，BIBI是誰，又關我什麼事？」

慢著——

董志希扔掉道具，頹然地倒在沙發上。對不起？——她為什麼要道歉？

董志希把東西還給她。他望望她的腳——左邊穿上了一支花襪子，右邊模糊了，他的下半身，看不分明。

「還給我。」

情況非常混亂。

小朋友read.99csw.com瞠目結舌。有頑皮的，還欲上前搜索他的暗袋：「我要拆穿你！」

好想馬上洗個澡，把一切洗滌乾淨。

董志希走避不及，被一角石擊中，血流披面。耳畔雜沓而空遠的人聲：

董志希好象下定決心，洗心革面，忘掉前塵。所以死守在這個過程，一如祭禮。真捨不得。

那麼怪異，出現在大眼睛中，掩映不定，他按停機器。

無聊地路過一個屋屯，忽然隆然巨響，爆炸發生了。

它們一干，便恢複原形——只有最不爭氣的人，才經不起折騰，不成人形。

他明白，掩眼法終有一刻被拆穿。。

當他伸手把繩子取出來時，它不但變成紅色，還取之不盡，一直連綿拖延在地上，繩子很長很長。。。

這肯定不是詠琪的。正狐疑。。。

是一支女孩的短襪，磚紅色，小小玫瑰花粉紅色，有厘士花邊。非常嬌俏，但天真。

這個洗衣機，是前置式的，有個大眼睛。當初詠琪挑這一款，是愛看衣服在機器中「游泳」。——如果上置式那種，一切蒙在鼓裡，也九-九-藏-書不知發生什麼事。

他看到自己的衣服堆中，混有一支襪子！

凌晨四時多？

透過防盜眼看不見什麼人。則扭動門把，門開一道縫——

覺得自己好臟，好腥。。。

門鈴突然響了。

董志希的歡容如百葉簾也陡地扯下來。他下班了，已經不必強顏歡笑了。正如他自小被取笑，名喚志希也就是自欺，最適合玩魔術吧。

「各位小朋友，不要眨眼了！」董志希把一根白色的粗繩子向他們展示，然後放進黑色禮帽中，靈活地向上空做些古怪的手勢，配合有趣的咒語：「瑪喱瑪喱巴巴阿卡啦！」

「哎呀，好痛呀！」

誰的花襪子？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一身血污，皮膚因嚴重受創，都斑瀾剝落，露出粉紅色嫩肉，和一些黃白的脂肪和骨頭。頭髮、眉毛都焦了，一支眼睛半甩掛在眼眶邊，再活動，它會滾下來。

董志希離開生日會時，是下午五時半，這是他的兼職。——他喜歡魔術，也愛聽小朋友的笑聲。

女孩直勾勾地盯著他：

「什麼？」

「救命啊！救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