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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口疑案

白沙口疑案

作者:藍瑪
年輕的測量員沒吭氣,歪靠在一塊山石上,眯縫著眼睛在想自己的事。他在想他的新媳婦,想他們的那些雲雨之事。這種回味使他覺得很幸福。他說:「老胡,你剛結婚那會兒一晚上能搞幾次?」
「他車上帶著一個人,那個人是兇手。」范小美補充說。
刑警隊長歐光慈踩了兩腳灰白色的膠泥,他搓著兩隻腳把警員大馬叫過來,然後朝那兩個測量員勾勾手:「你們來一下,把發現屍體的情況談一談。過來過來,別擋住攝像機的鏡頭。」
嘆息是沒有用的,現在面對的是這輛車子,一般情況下,車裡應該有些線索的——無論兇手怎樣狡猾。看得出,兇手還是會開車的,只是開得不太好而已。大馬最為懷疑的是,那個傢伙為什麼不把車子開到更遠一些的地方扔掉,偏偏扔在了這裏。歐光慈說:「扔到這裏恐怕更不容易引起注意,事實難道不是這樣么?」
「小妹——他倆的獨閨女。讓我算算……」老太太扳著手指頭算了算,「丟了已經有八年了。挺好的一個姑娘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呀!」
「他和什麼人來往比較多,據你所知。」
年輕的測量員覺得老胡的聲音有些古怪,很恐怖的感覺。他欠起身子,順著老胡的目光向前看去,立刻,他哆嗦了一下,不遠的土坡上趴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人。
晚上,四個人在辦公室碰了頭。大馬他們跑了十幾家汽修點,沒有打聽到要找的車輛。歐光慈告訴大馬刮傷的車是輛奧迪,應該不難找。又把見李士良和去華勝公司的大體情況說了說,大馬說:「好好,有了車牌號碼就好辦了。隊長,看起來是這個魏繼國開車去的白沙口。」
那邊的聲音似乎有些起急:「嗨,你們把話說清楚,我犯了什麼事兒,我和刑警隊有什麼關係?」
兩個人走了回來,開始在路面上尋找。路邊上有一些人踩過的痕迹,比較模糊,感覺上那絕不是一個人搞出來的。確實有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大馬,這是搏鬥過的痕迹。就在死者墜落下去的這個地方,有兩個人發生過搏鬥。」
「結果他找到了。」歐光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歐光慈發出一聲短促的笑,盯住了他的眼睛:「這證明你向我們撒了謊,撒了一個非常大的謊。事實上這個禮拜天你找到了魏繼國,並且坐車去了城西燕子湖。這些魚餌是你們新買的,所以它們還活著。」
歐光慈知道死者的來路有了,默默地鬆了一口氣:「說說吧,你,還有他。」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個很不友好的聲音:「不是公交公司,這是私人電話。」
大馬的聲音透著興奮:「看來小郝的想法是對的,這起命案的後面還有故事。隊長,這個社會實在複雜啊。你聽,外邊好像打雷了。」
那個人的確是死的。
「本市口音,聽上去聲音很粗。」
「他說他跟他們老總去釣魚。」
「基本情況就是他來上班,我捲鋪蓋滾蛋。他搶走了我的飯碗,我失業了——就是這麼回事兒。」
「等等大娘,我問您點兒事。」
他默默地點上一支煙沉思著。沒錯,就是這輛車。幾天前,魏繼國開著這輛車子去了城西白沙口,在他的身邊坐著那個找了整整八年的仇人,毫無疑問,那個惡鬼並不知道開車的這個司機和自己有著多麼深的仇。
小郝把水杯遞給歪靠在沙發里的古建華。
「這個么,」古經理抹抹嘴角,「我這個人愛釣魚,凡是去釣魚都是老魏開車。」
僅僅作為發現者,兩個測量員談不出更多的東西。歐光慈抬頭看著上方的公路,心裏涌動著一種感覺:白沙口這條公路還沒有正式開通,一般車輛是不會來到這裏的,但是方才下來時他分明看到砂石路面上有車轍的痕迹。再看死者的裝束,絕對不是附近的山民。由此,這個人的來路就值得琢磨了。
回城的路上歐光慈把任務安排了一下,便拿著那個電話號碼一路沉思。白沙口距離城裡只有四公里多些,說話車子便進了城。歐光慈讓小郝把車子停靠在路邊,說:「都聽著,目前咱們能做的事情只有兩件,一件是去全城各個修車點了解情況,力爭把那輛刮傷的深藍色汽車找到。再一件就是這個電話號碼。很明顯,這個電話號碼和死者有著某種聯繫,電話號碼背後應該有一個人,我們務必要找到這個人!不過……」
深藍色,那就對了。歐光慈比較滿意,然後要了車子的牌號和魏繼國的手機號碼,隨即問:「能告訴我們魏繼國的家庭住址么?」
女人淚眼婆娑地看著歐光慈,嘴唇哆嗦著:「他……他說他找到那個把小妹拐跑的人販子了!八年呀,老天爺……」她噎住了。
「根據李士良的描述和華勝公司人的證明,給李士良打匿名電話的人很可能就是魏繼國。我現在在想,魏繼國打電話給李士良,告訴他很快他就會有活幹了,這句話里似乎包含了一些什麼意思,大家都想一想。」
大馬和范小美下了車,去調查修車點,小郝發動車子直奔和平新村。這個居民區在城市的另一端,車子走了大約十五分鐘。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兩個人都有些餓了,歐光慈讓小郝忍一忍,然後找到了五號樓。敲開那個甲一號的房門時,迎面站著一個穿絨衣的老太太,滿臉不樂意的樣子。這個季節穿絨衣顯然早了些,估計老太太有病。老太太讓開身子放他倆進去,嘴裏念叨著:「造孽呀,造孽呀……」不知道指的誰。
古經理看著那隻瓶子,道:「這是釣魚用的魚食,怎麼了?」
「還用問么,有預謀的肯定是那個兇手。」小郝說。
歐光慈嗯了一聲,又問:「發現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沒有?」
歐光慈從小郝手裡接過一隻牛皮紙口袋,把洗印出來的現場照片倒在玻璃茶几上。古經理湊過來看,頓時被嚇得尖叫起來,手中的報紙掉在了地上。
歐光慈沉思了一會兒,問:「魏繼國說話是不是本市口音,聲音比較粗?」
「不,這都是你編出來的!」姓古的嘶啞地叫道。
歐光慈指著下邊說:「除了毛髮還有那個,看出來沒有,離合器上粘著白沙口出事現場的那種白膠泥。」他直起腰來,「我認為撕扯的情況還是出現了,魏繼國的手機很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掉落九-九-藏-書在座椅下邊的。但是他來不及使用鐵鏈子,致使他接下來吃了大虧。」
李士良驀地盯住歐光慈:「什……什麼意思?」

03

「沒錯,假如不是死人我們就不來了。」
歐光慈心頭一沉:「慢,您說誰丟了?」
小郝問:「你剛才說他心事重重,是最近的事么?」
「隊長,這是什麼東西?」范小美小聲問。
古經理道:「基本上算是專職司機吧,算是。」
「毛髮。」范小美提醒道。
歐光慈從口袋裡摸出那個信封,讓他看背面的電話號碼:「這是我們從死者身上找到的。是你的電話號碼。」
古經理搖搖頭:「他是個司機,份內的事情幹得很好,與工作無關的事情基本不說,他就是這麼個人。」
歐光慈思索了一下,換了個話題:「他是你的專職司機么?還是……」
「後來呢?」小郝問。
「可是他身上為什麼帶著你的電話號碼?」
歐光慈順著車窗往裡看,道:「來吧,只要敲碎這塊玻璃。」
古經理在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拿過一張報紙扇著涼,道:「聽說你們在找魏繼國,我們也在找,他已經兩天沒來上班了。不會出什麼事吧?」歐光慈朝房門看了一眼,古經理馬上起身過去關了門。
「這是個死人。」
「沒說別的?」
姓古的掙扎著說:「這不過是你編得故事,那人不是我!」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揉皺的信封,是那種空白信封,正面沒有寫字,背面有一組數字,看上去像是電話號碼。
「這……我不明白。」姓古的越發慌了。
小郝推開了那扇門。
車子就那樣向白沙口開去……
歐光慈思索了一會兒,同意這個說法:「大馬,你很有腦子,這個分析講得通。」
白沙口也在城西,和燕子湖一個方向。歐光慈看著古經理:「最近去釣魚了么?」
歐光慈心中有數,又問:「你們老總是什麼牌子的車,什麼顏色?」
古經理道:「他平時也那樣,只是最近更突出了一些。」
「禮拜天他一早就走了?」他問。
大家思索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麼具有說服力的結果,歐光慈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還是各干各個的,我和小郝去華勝公司,大馬和小美繼續尋找那輛車,你們可以和交通大隊聯繫一下,這方面他們比咱們接觸面廣。散了吧。」
「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士良緊張得要命。
大馬說:「這就是說,那個人是觀察過死者以後才逃跑的。你意如何,隊長。」
從魏繼國家出來,歐光慈和小郝一路無話,心頭像墜著鉛砣子一樣沉重。午飯過後他們去打拐辦公室了解了一下情況,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下午四點多鍾,大馬打電話來,說那輛深藍色的奧迪找到了。他和小郝迅速趕了去。
小郝從挎包里拿出攝像機,熟練地調出畫面,快退,然後在死者臉部的一個特寫上定格。歐光慈接過攝像機,讓對方看畫面上的人臉:「別害怕,仔細看看你是不是認識這個人。」他注視著李士良的表情。
大家鬆了口氣。
歐光慈笑起來:「可是你別忘了,那是最後的指紋,出事後留在鑰匙上的唯一指紋。不僅如此,」他指著對方的高領羊毛衫,「我還敢說你的脖子上一定有抓傷的痕迹。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感到奇怪,既然你熱得一個勁兒用報紙扇涼,為什麼又穿著那麼高領子的毛衣呢?現在看來,你是在用那高領掩蓋脖子上的傷,那是被魏繼國抓傷的。怎麼樣,能不能讓我們看看你的脖子?」
女人哀泣著,斷斷續續地講出了事情的經過。她說這八年來他們一直在尋找女兒,尋找仇人,找到最後已經完全絕望了。但是魏繼國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尋找,他不放棄任何一點點希望和可能,凡是一點點線索他也要追到底,就象個神經病人一樣。為這個,家裡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兩個人先後下崗後日子過得簡直不像日子了,但他還是一門心思地在尋找著,完全中了魔。結果……
小郝把一隻塑料袋遞過來:「他身上的東西都翻出來了,全在這兒——」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好歹說他叫李士良,住在和平新村五號樓甲一號。歐光慈說:「謝謝,我們馬上就到。」
歐光慈朝他擺擺手,掏出了自己的煙。
「唉,這個家完了,全完了。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女人捂著臉抽噎著,「這個死鬼呀!」她捶著床板。「我擔心他出事,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結果他還是……」
古經理擺擺手:「不,據我所知他和誰都沒什麼來往,平時就是一個人侍候那輛車。他是個很內向的人,獨往獨來。」
這麼一問,老太太又開始流眼淚,她告訴歐光慈,魏繼國一家人都是那種老實巴交的人,在這個院子里住了三十多年了,日子雖說不富裕,過得還算安生。可是,自他家小妹丟了以後,好日子轟隆一下子完了。
「你話中有話。」李士良瞟了歐光慈一眼,「是不是懷疑我殺了姓魏的。告訴你,兇手決不是我,我和姓魏的還沒有那麼大仇。」
古經理抬起眼皮:「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女人已經不哭了,雙目失神地望著地面。歐光慈環視著這個因他人的罪惡而一貧如洗的家,心頭陰得幾乎能擰出水來。他看到牆上有個鏡框,便走過去看。他看到了一個女孩子,一個很天真很爛漫的女孩子。小妹,他心裏念叨著,然後轉過臉去面對著那個女人:「說說吧,你們丟孩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告訴我,最近是不是出了些事情?」
「你至少可以談談你們的基本情況。」歐光慈看著他。
歐光慈無法判斷對方的表情是真的還是裝的,他說:「別怕別怕,請你辨認一下,這個人你認識么?」
「李士良不是一個有經驗的司機么?」
「燕子湖,城西燕子湖。」
女人搖頭:「沒,沒說。我知道,他怕我攔著他,更怕我擔心。」
歐光慈慢慢地抽著煙,眼睛望著窗外:「懷疑可以,但是這種懷疑意思不大,我們沒有證據來印證懷疑。我倒是比較能接受李士良的那句話,他和魏繼國還沒有那麼大的仇。再說了,他是個老司機,還不至於把車子蹭到岩壁上。吃吧,吃完了咱read.99csw.com們去見見華勝公司那個古總。有必要對魏繼國進一步了解再說。」
「當然有手機,他是老總的司機嘛。」
歐光慈直起身子,把煙蒂杵滅在煙缸里,道:「事情就是這樣,昨天你不在,我們沒有透露這個。現在咱們可以放開談談了,我們想全面了解一下魏繼國這個人。」
「別急別急,聽我說。不管你和刑警隊有沒有關係,我們現在必須見見你,有話咱們可以見面說。勞駕,把你的住址告訴我們,免得我們費勁去查。」
「他一直沒說那個仇人是誰?」歐光慈問。
姓古的緊緊靠在沙發的一角:「我,我……我這是不小心擦傷的。」
女人的手哆嗦了一下,沒有出聲。歐光慈耐心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那女人慢慢地抬起頭來,聲音沙啞地說:「你,全知道了?」
車子不久便打開了,大家伸頭往裡看,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因為是車子,也體現不出什麼搏鬥過的跡象。歐光慈指著儀錶盤說:「注意,車鑰匙還插在上邊,這是兇手的疏漏。小心收好。」他扭頭對小郝說,「小郝,撥一個魏繼國的手機號碼。」
「什麼樣的人……」古經理喃喃著,把身子坐直一些,「這個人不錯,很老實的一個人,工作上挑不出什麼毛病。」
「眼下的關鍵在於如何弄清死者的身份。」大馬說。
老太太抽搭著說:「開始的時候以為是和同學出去玩了,後來一打聽,她的同學都在。再往後兩口子大概其明白了,孩子怕是被人拐賣到……」老人說不下去了。
「嗯,很可能是這樣。」歐光慈點點頭,「一般的來說,車子開向那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誰都會起疑的。看來魏繼國那時已經不顧一切了。來,打開後備箱。」
「別誤會,他們倆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歐光慈望著對方那汗津津的額頭笑了笑,「不過有個情況比較有意思,就在前些天,魏繼國給李士良打了一個電話,沒有通報姓名的電話。魏繼國告訴李士良,他很快就會有活兒幹了。古經理,這個電話好像暗示了一些什麼,你覺得呢?」
歐光慈點頭:「是的,真那樣的話,咱們要找的人有可能聽到風聲而不露頭兒……沒關係,看我的。」他朝大家擠擠眼,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大家緊張地看著他。
法醫老周朝他抬抬手:「大馬你錯了,確實有一個人下來過,那個時候死者可能還沒有死,他抓住死者的頭髮在石頭上撞了幾下,這才導致了死者的斃命。」
不錯,這的確是個疑問。
「喂,請問是公交公司么?」
歐光慈道:「那不要緊,我們可以拿你的擦傷和殘留在魏繼國指甲縫裡的物質進行比對——你聽說過DNA吧。」
那個叫李士良的男人在客廳的沙發里坐著,手裡捧著一個特大號的茶水瓶子。他不看人,只是朝沙發抬了抬手。老太太念念叨叨地穿過沙發走進了對面的一個房間,砰地關上了門。陽台上傳來一陣鳥的叫聲。歐光慈掃視著這個客廳,感覺出這家人的家境不是很好。他看見牆角卧著一隻大白貓,虎視眈眈地在盯著他。他摸出了煙遞給對方一支,李士良這才抬起了眼皮:「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這是個年近五十的漢子,說話有些瓮聲瓮氣。
歐光慈想:兇手有沒有可能搜過死者的身子,這一點作為疑問可以保留。一般的來說,即便兇手搜走了重要的東西,也不能阻擋公安部門對死者身份的調查。再說這裏還有一個電話號碼。他把那個信封小心地揣好,對大家說:「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看,兇案是昨天上午發生的。兇手和死者一道坐車來到這裏,換句話說,至少其中有一個人是有預謀的。」
「搞什麼名堂嘛!」電話的那一端有些氣急敗壞,「我們是安分守己的人家,從來沒幹過越軌的事情。你們……」
歐光慈心裏捉摸,也是,要說恨他更應該恨那個姓古的老總。他問:「你和魏繼國有什麼個人之間的來往么?」
「明白。」大馬點點頭,「也就是說,來到這裏的人除了死者外,至少還有另一個人?那個人把車開跑了。」
歐光慈調整了一下坐姿,點上煙道:「我們想請你看一個人,這個人恐怕你認識。」他朝小郝抬了抬手。
李士良這才認真地把目光投在死人的臉上,隨即他吸了一口冷氣。歐光慈凝視著他的臉,問:「是不是認出來了。」
不出所料,魏繼國的女人一聽到凶訊就昏死了過去。兩個人一通手忙腳亂把人弄醒過來。那女人嚎哭著要去認屍,同院的鄰居也跑來了,自然又是好一陣解釋。小郝架著那個女人出門上車,準備去認屍,女人突然又鬧著不去了。重新回到屋裡,女人縮在床角凄慘地哭泣著,兩個大警察沒什麼辦法,只有耐心地等待。鄰居老太太送來一碗面,抹著眼淚往門外走,歐光慈後腳跟了出來。
歐光慈指指攝像機:「別著急,你還是先看看這個人。」
「前些天,就是前些天的事。老天爺,誰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呀!」女人又開始哀號起來。
「魚餌。」歐光慈把那隻瓶子舉到眼前,口吻很深沉,「夥計們,看起來,那個古經理向我們撒了一個大謊。」
辦公室的人說是。
歐光慈看了他一眼,擺手道:「那不一定,在這樣的地方發生搏鬥,兇手也可能出乎意料地被打下來。」
「當年孩子多大?」
「那也請你聽我把故事編完。」歐光慈朝他笑笑,「我不必仔細形容當時那搏鬥的情形,凡是誰都能想象得出來。復讎與求生在這裏充分得到了表達。最終,那個求生者佔了上風,魏繼國被打下了山坡,撞在石頭上暈了過去。古先生,你如果還有一些人性的話,魏繼國還不至於死。可是你沒人性,你下到坡下,抓住魏繼國的頭髮往石頭上撞,直到把他撞死。然後你清除了自己的痕迹溜了。喂,你還支持得住吧?小郝,把杯子遞給他。」
歐光慈繼續道:「你溜了,笨拙地開著車跑了。車子在公路對面的岩壁上擦掉了一塊漆,然後開回了城裡。這就是那天的故事。怎麼樣,你是不是想解釋什麼?」
歐光慈點點頭:「對。估計是這樣。」
「哦,怎麼會這樣!魏繼國……他這是怎麼了這是?」
「隊長,你說得對,車https://read.99csw.com子開走的時候在這裏颳了一下。是輛深藍色的車。」
兩個人小心地順著山坡走了下來。警員小郝和范小美已經把附近一帶搜查過了,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歐光慈蹲下身子觀察著土坡上的殘留痕迹,想找一找足印。小郝說:「別費勁了隊長,都找過了,死者是滾下來的,沒有留下什麼腳印。另有一人在這裏出現過,但是來去都很小心,足印走時被擦掉了。」

02

「行了。」歐光慈收起手機,「就這樣吧,咱們四個分頭行動。」
「魏繼國並沒有失蹤。」
「他說什麼了么?」
歐光慈對大家說:「看見沒有,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這是個私人電話。」
歐光慈沒理他,把熄滅的煙點上,繼續道:「車子向燕子湖開去,但是開到半途突然轉了向,飛快地駛向了一條新開闢的路,駛向了白沙口。車裡的那個傢伙似乎感到了什麼,他開始質問魏繼國,魏繼國便向他述說了八年來的一切。可以想象當時是一種什麼氣氛。不久,車子開到了白沙口,兩個人開始撕扯。魏繼國原本準備了一條鐵鏈,但是沒有用上。撕扯中他的手機也從口袋裡掉了出去。接著,兩個人從車裡打到了車外,那個販賣人口的傢伙知道自己的末路到了,自然起了殺心……」

01

夜裡下了些雨,第二天整個城市都是潮濕而清爽的。歐光慈和小郝第二次來到了華勝公司,這一次很順利地見到了那個姓古的經理,對方的名字很大眾,叫古建華。外表看有四十來歲的樣子,很精幹。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高領毛衣,外邊是藏青色的西裝。進門的時候他正在整理辦公室,看見歐光慈二人,干忙放下了撣子,讓人給他們倒水。
「老胡老胡,喘口氣吧,我他媽實在走不動了。」年輕的測量員把挎包扔在坡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太太站住了,用圍裙抹抹眼睛。歐光慈說:「看得出您和這家人是老鄰居了,能說說他們家的情況么?」
「這……」姓古的頓時語塞了。
是的,外邊打雷了。是一種來自很遠的十分沉悶的雷聲。和大馬道了晚安以後,歐光慈久久進入不了睡眠狀態,他腦子裡翻騰著大馬那句話,不知怎麼竟想起了許多過去的案子,社會確實是複雜的,沒有邏輯的,有些時候一加以並不等於二。思維也應該靈活些。就拿魏繼國這件事來說吧,當魏繼國拉著那個人開出城的時候,他決不會想到最後死掉的會是自己。人啊!
「你看,許多蟲子還都活著。」歐光慈看著他的眼睛,「而據我們向內行了解了一下,這種蟲子頂多能活五六天。」
「是呀,許多事情都是這樣,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眼下的關鍵是如何破案,人命關天。首先我們想知道魏繼國是個什麼樣的人,請你介紹一下。」
「走,咱們上去看看。」歐光慈又颳了刮鞋底上的白膠泥,領著大馬朝坡上走去。
最近心事重重,這是魏繼國眼下最值得引起重視的一個疑點。兩個人按照那個地址一路分析著找到了魏繼國家所在的那條小巷。他們收住話頭,望著眼前這條僻靜的小巷對視了一眼。和死者的家屬見面,這是最刺|激人的一件事情。他們在車上坐了一會兒,然後來到了那個院門前。看著面前這扇斑駁的木門,歐光慈朝小郝抬抬手:「來吧。」
大馬道:「由此看來,兇手在車上就已經察覺出了什麼異常,而那時候車子剛剛開到白沙口。」
「從屍斑和屍僵的程度分析,死了大約有24個小時了,估計是昨天的這個時候。」
大馬說:「只有一種可能,上車時那個人還不知道魏繼國和自己有仇。」
大家想了想,覺得事實確實如此。
歐光慈覺得自己的心驀然間沉到了萬丈深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可能完全在意料當中,是的,意料當中。那個悲慘的故事發展到了它的關鍵時刻。他摸出一支煙點上,手在發抖。
李士良原先在華勝貿易公司當司機,給公司老總開車。用他的話說他幹得很不錯,沒有什麼挑得出毛病的地方。可是不知為什麼,兩個月前姓古的(公司老總姓古)突然把他開了,弄得他至今沒有飯碗。頂替他的人就是死者魏繼國。說到這兒時他憤怒起來,認為魏繼國一定有什麼來頭,一定走了什麼路子。直到碰上歐光慈的目光,他才突然意識到什麼似地收住口。歐光慈笑笑:「也就是說,你恨魏繼國。」
歐光慈耐心地說:「喂,你用不著緊張,我們只是一般性地和你談談,有什麼話咱們可不可以見面再說。」
「魏繼國有手機?」小郝問。
「死了,被人殺死在白沙口。」歐光慈凝視著古經理,「你看,他的腦袋撞在石頭上,活活被撞死的。」
大家捉摸著他這句話,覺得說得有理。
「嗯。」女人點了點頭,「我猜想他是找到了。那些天他一夜一夜地坐在床上發獃,我問他什麼他也不說。我以為他又在發瘋魔,便沒放在心上。」
小郝插話道:「你們平時除了工作還做其他的么?比如節假日什麼的?」
古建華怔了一下,隨即笑笑:「啊,你們連這個都知道了,是不是見過李士良了?不錯,李士良確實有經驗,但是有一點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喝酒,總是偷偷的喝酒。對於一個司機來說,這個毛病可不是一般的小毛病。等等,難道他和魏繼國……」
小郝道:「對,昨天是星期天,魏繼國把公司的車子開出去是可以理解的。」
東西不多,有一串鑰匙,不算多的一些錢,一把類似於匕首的刀子,兩寸多長,用來作兇器顯得短了些。歐光慈問:「這刀子藏在他身上么?」
「昨天是星期天。」范小美說。
姓古的說不出話了,一時間屋子裡靜得如同墳墓。
「刑警隊?」那邊的聲音顯然很吃驚,「刑警隊找我幹嗎,我不認識你們。」
女人沉默了一下,繼續道:「有一天我看見他拿著一根鐵鏈子在比劃,我問他幹什麼。他盯著我說他要殺人。我嚇壞了,追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推開我讓我不要管。然後繼續比劃。九_九_藏_書你們不知道哇,他當時的眼睛血紅血紅的,真嚇死人了!」
李士良馬上搖搖頭:「從來沒有,見過一兩面而已。」
歐光慈默默地抽著煙,聽到這裏開口道:「不好理解的是他拉著一個最終殺死他的人。你們想想看,如果你們和一個與自己有仇的人同上一輛車並且開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這種可能究竟有多大?」
歐光慈問:「你一般去什麼地方釣魚?」
被稱作老胡的那個年老些的測量員沒有坐,他站在布滿山草和亂石的土坡前,仰起臉來往山坳的上方看。這個地方叫白沙口,山勢比較複雜,一條新開闢的公路的路坯已經在上邊的山腰處開出來了,很快就會澆柏油。路隨山勢在這裏打了個彎,很險。他對年輕的測量員說:「狗日的這個地方將來保不齊是個事故多發點,你信不信。」他摸出煙來打火吸了一棵。
歐光慈默默地看著死著那張血糊糊的臉,問:「老周,他死了有多久了?」
歐光慈說:「有事情我們會來找你的。」
古經理點頭道:「嗯,上個星期天還去呢。原本打算這個星期天也去,可是打他的手機他沒開機,問辦公室的人也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所以沒去成。」
古建華張著嘴看著歐光慈,手裡扇風的報紙也停住了。他思索了一會兒,顯然沒思索出結果:「對不起,我太不明白……這,這好像和魏繼國的失蹤沒有關係。」
他又撥通了那個號碼,「喂,抱歉,還是我。我是公安局刑警隊,請問你是哪一位?」
「搞你姥姥!」老胡突然莫名其妙地罵了一句,然後給了他小腿一腳:「先人的,快看——」
能了解的東西大概也就是這些了,歐光慈讓古經理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古經理也想不出什麼了。他讓古經理把魏繼國的家庭住址提供一下,對方便打電話讓小崔把花名冊拿過來。兩個人抄了地址便告辭出來了。古經理送他們下樓時說:「有什麼進展能不能隨時告訴我一聲,老魏死得很奇怪。」
歐光慈直起身子,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看起來基本情況並不複雜,有兩個人乘車來到了這裏,隨即發生了搏鬥,其中一人將另一人推下山坡撞死在石頭上,他自己開著車順來路逃掉。車子在公路對面的岩壁上蹭掉了一塊漆。那是一輛深藍色的車。」
歐光慈走了過來,仔細看著刮在石頭上的漆:「夥計,應該派人了解一下各個修車點,看看有沒有一輛這樣的車送修。這個線索非常重要。」
「你看大馬,這就是那道車印。」歐光慈觀察著車轍,目光循著車轍開去的方向往前延伸,「注意到沒有,車子在前面調了頭,看,很可能在公路對面的岩壁那兒出了點事情——開車人的技術不怎麼樣。」
小郝馬上撥了一個,很快就有手機的聲音從車裡傳出來。歐光慈循著聲音,從駕駛座椅的下邊找到了那隻手機,同時拿出來的還有一條鐵鏈子。這無疑就是他女人提到過的那條鐵鏈子了。看得出,魏繼國確實做了準備,但是最終沒有用上。
李士良把攝像機推開一些,把手裡那個大號的茶瓶子放在茶几上,說:「你讓我說什麼,我和這個傢伙什麼關係也沒有。一點關係也沒有。」
從李士良家告辭出來已經是中午快兩點了。天有些陰。歐光慈提議先找一個地方吃點東西,兩個人便開著車子出了和平小區。找了一家小鋪,要了兩碗面。小郝吃了幾口麵條,抹抹嘴小聲問:「隊長,你覺得李士良有沒有可能是……」
後備箱打開了,裡邊除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外,比較顯眼的是一套很不錯的漁具,還有一隻藍色的塑料桶。歐光慈彎腰從塑料桶里拿出一隻玻璃瓶子,瓶子里有一些半寸左右的蟲子,深紅色的,其中有一些還在蠕動。他的心似乎被什麼力量輕輕撞擊了一下。
他收回心神,把上午在魏繼國女人那裡了解到的情況向大馬等人仔細說了說,大家都很震驚。大馬道:「唉,魏繼國太糊塗了!」
老胡的身子有些搖晃,像是站不穩的樣子,他扶著身邊的一塊石頭說:「快摸摸,帶沒帶手機。我覺得那個人是死的。」
「十六。」老太太擺擺手,「唉,別說了,說起來我就想哭。想當年那兩口子急瘋了,滿世界找孩子。家裡的東西都賣光了,還是沒找到。不丟的話,小妹今年二十四了。唉!」老太太嘆息著走了。
「汽車鑰匙上有指紋,除非那也不是你的。」歐光慈點上煙。
歐光慈輕輕地點了點頭:「八年了,事情也該有個結果了。說吧,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
歐光慈點點頭:「最近他有什麼異常表現沒有?」
那天晚上很晚了,大馬給歐光慈來了一個電話,說:「隊長,我睡不著覺捉摸了一下,關於魏繼國打給李士良的那個匿名電話,我突然有一個想法,你聽聽有沒有道理,我覺得魏繼國有可能預感到自己八成要出什麼事情,所以才給李士良打了那個電話,暗示李士良有可能還會回公司開車。」
「說得對極了!」歐光慈大聲說,「上車的時候那個人還不知道魏繼國和自己有仇,那麼,拉著那個人去郊外的過程一定是魏繼國主動設計的。如果這個分析成立的話,我們完全可以懷疑魏繼國原本是想向那個人下手的。不幸的是,在搏鬥中他意外的被那個人推下了山,導致了自己的死亡。」
案子後面有故事,歐光慈想起了小郝那句話。他默默地看著天,心裏像堵了塊石頭,這裡有恨,還有對受害人深深地同情。他毫不懷疑,魏繼國的死一定和八年前的這個「故事」有關。正想著,聽見小郝叫他,他收回心神,快步回到了屋裡。
是從城裡來的么?很有可能!
分析在這裏卡住了,是的,兇手匯入了茫茫人海,找到他談何容易。線索是有限的,一是那輛失蹤的奧迪車,二是已經見過的李士良。大家的思路在李士良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基本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最後歐光慈提到了那個電話。
「我能做些什麼?」古經理看著歐光慈的臉,很急切的樣子,「這事情太出人預料了,我原本以為魏繼國頂多是開車出去辦什麼事兒沒打招呼,想不到……」
大馬說:「隊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肯定擔心這是某個單位的電話,真那樣的話就不read.99csw.com太好辦了。」
「古經理,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華勝公司的那位老總不在,據說是會見什麼客商去了。辦公室的人聽說來了警察,主動跑過來問情況,歐光慈反問他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辦公室的人說:「今天一早古總就要車,可是魏繼國和車子都不見了。打他的手機也沒人接。」
車子停在一條僻靜的小巷裡,大馬、小美還有交通大隊的兩個人站在車子前頭說著話。見歐光慈來了,大馬把他領到車子靠牆的那一面,歐光慈看見了車身上那片長長的擦傷。
「嗯,是。」大馬叫人過來拍照。
「是呀,天知道!」李士良叫了起來,「這他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歐光慈說:「古經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魏繼國是兩個月前才來你們公司上班的,是么?」
「說吧,我們需要掌握一切情況。」
歐光慈拿了個凳子在她對面坐下,道:「你說你擔心他出事,告訴我,魏繼國他是不是碰上什麼事情了?」
范小美說:「在他上衣口袋裡找到的。」
歐光慈道:「你說過,上個禮拜天你去釣了魚,而這個禮拜天由於沒有找到魏繼國沒有去成。由此說來,這些魚餌應該是上個禮拜天用剩下的。那麼你算算,上個禮拜天距離今天是多少天?十天,整整十天。真像你說得那樣,這個瓶子里的蟲子完全應該死光了,可事實並不是這樣,他們還有很多是活著的。古經理,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說這話時已是第二天的下午,歐光慈等人的再次出現顯然使對方很不安,他的頭上有汗沁出來,表情也不再那麼自如了。歐光慈把那隻玻璃瓶子朝他面前推了推:「仔細看看,古經理,你應該認識這些東西。」
「沒有。」
「異常表現,讓我想想。」古經理看著天花板,思考了一會兒,「總的來說這個人話不多,最近好像話更不多了,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是我的感覺。」
「哦,看來你們已經調查過了。對,我需要一個有經驗的司機。」古經理扇著風,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
這個分析具有充分的說服力,無懈可擊。大家都接受了。沉默了一會兒,小郝道:「啊,看來這起命案的背後還有故事,那麼,在茫茫人海里,那個人在什麼地方呢?」
李士良一下子被畫面嚇住了,朝後閃了閃身子:「這……這是怎麼回事?」
「奧迪,深藍色。」
歐光慈凄然地閉了閉眼睛,他覺得自己能體驗到一些東西了,他看著老太太:「孩子是怎麼丟的?」
「他對你說過什麼嗎?」
「走,下去看看。」
東西就是這些,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內容。
「嗯,是。」女人點頭。
「魏繼國,這不是魏繼國么!」李士良收回驚懼的目光,「他怎麼了這是?」
歐光慈從站了起來,默默地在屋裡踱著步子。他覺得有一股火苗子在心頭竄動著,魏繼國你糊塗呀,這樣的事怎麼能自己了斷呢?唉!事情基本清楚了,星期天去白沙口的那個車裡,坐著的無疑是他的仇人!那個把他女兒拐賣的仇人。
「你們昨天來的事情辦公室的人已經告訴我了,昨天我去跑業務,不在家。坐,請這裏坐。」他把歐光慈二人讓到沙發里坐下,順手遞過了香煙,「請。」
歐光慈繼續道:「除此之外,魏繼國的手機並沒有關機,他的手機是開著的,這一點你也撒了謊。古經理,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緊張了是吧。那好吧,現在聽我把那天的真實情況告訴你。這個禮拜天,你一早就打手機找來了魏繼國,你們去花鳥魚蟲市場買了些魚餌,然後像往常一樣朝城西燕子湖而去。那時候你的心情是輕鬆的,一切都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你做夢也無法想到,就是這一天,一個在魏繼國心理積鬱了整整八年的仇恨正在悄悄地燃燒。八年前,他的女兒被一個沒有人性的傢伙拐買了,這個沉重的打擊幾乎毀了他們夫婦的後半生。還好,蒼天有眼,經過八年的尋找,他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找到了那個仇人,那天,那個仇人就坐在他的身邊,他們的車向燕子湖開去……」
從目前的收穫看,最有價值的無疑是那個電話號碼。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歐光慈追問。
是的,大馬看得很清楚,車子朝前邊開出不遠便拐了回來,路面上的車轍形成了一個倒U字形,倒U字的一條邊緊擦著公路對面的岩壁朝來路上開走了。他快步來到公路對面,果然在岩壁的石頭上看到了一些蹭掉的漆。
咔,掛斷了。
「車子本來就是我的,我的指紋留在鑰匙上並不奇怪!」
歐光慈和小郝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個情況很有用。於是問:「對方是什麼口音?」
直到警察們趕到的時候,兩個測量員才敢戰戰兢兢地走過來看,他們看到了死者撞爛在山石上的腦袋,以及一些黑褐色的血。秋陽照在死人身上,看上去十分恐怖。警察們在山坡上下分佈開來,幾個穿白大褂的法醫向屍體圍攏過去。
就這個話題扯了半天也沒扯處結果,談話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歐光慈又問了幾句七零八碎的,然後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李士良突然喲了一聲,他說:「噢,我想起一個情況:前幾天我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里的人說說我很快就會有活兒幹了。就這麼一句話,我問他是誰,他不肯說。會不會是那個魏繼國?」
歐光慈道:「對不起,請不要掛斷電話,你要明白,根據這個電話號碼我們很容易就能找到你……對對,聽我說,無論你是誰,方便的話,我們想找你談談。」
古經理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房間里一時顯得很安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透出一口氣,推開眼前的照片:「怎麼搞的,這是怎麼搞的。」
辦公室的人說小崔那有花名冊,便大聲叫小崔。結果小崔不在。歐光慈說:「不要緊,我們還會來的。走吧小郝。」
「你,你什麼意思……」姓古的叫起來,臉色慘白慘白。
新開闢的這條公路不算很寬,沙石路面已經大體鋪好了。站在這裏朝下看,能看見死者那趴著的姿勢,上下大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山坡比較陡,死者很顯然是墜落下去,腦袋撞在石頭上了。現在的關鍵在於他是怎麼掉下去的。歐光慈找到了碎石路面上的那道車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