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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有眼

背後有眼

作者:藍瑪
他小心地把那個魚簍拎了起來,掏出那條魚扔回水裡,把魚簍在自行車上拴好。然後收回一根釣竿,又用這根釣竿把另一根漂進水裡的釣竿撥回來,同樣在車子上拴好。下一步是腳印,這比較麻煩一些,岸邊布滿了他和左士元搏鬥時的腳印,他用腳一點一點認真地把地上的腳印塗抹掉了。隨後他蹲下身子仔細地尋找起它物證,終於,他找到了那顆已經被踩進土裡的煙頭,他小心地將煙頭摳出來塞進口袋,然後直起身子鬆了一口氣。差不多了,應該差不多了。為了慎重,他再次把周圍掃視了一遍,現在就剩下自行車的車轍了,這多少有些麻煩。他踩著青草走到自行車邊,彎腰把車子扛起來,然後倒退著用腳尖把土地上的車轍印塗抹掉,大約費了一刻鐘的功夫,他退到了公路上。可以了,放心走吧。
卧室的床上胡亂地扔著一條被子。歐光慈伸手到被子里摸了摸,是涼的。打開衣櫥看了看,除了一些衣物,沒有別的東西,而且是一些普通的衣物,上檔次的一件也沒有。歐光慈問小郝發現什麼沒有,小郝說有個電話號碼,他讓歐光慈出去看看。歐光慈來到客廳,看見靠角落的那張桌子上有一個台曆,台曆上草草地記著一個電話號碼。歐光慈上小郝把電話號碼抄下來,其餘的別動。隨即他在廚房裡發現了情況。
歐光慈看出,此人對自己和小郝的到來一進門就充滿了警惕,這使他心中一開始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思考著從什麼地方開始談,因為眼前的事情畢竟還沒有發展成案子,談話的切入點很重要。最後他選中了華達商貿大廈的招投標。
對方拉拉雜雜地把他們老總出車禍的事情說了說,然後把話題引到失蹤的人身上:「左士元,這個人叫左士元。是我們老總的一個叔伯兄弟,在公司管後勤。老總剛出事那兩天他還在,還里裡外外張羅一些事。可是三天前的早上直到現在他再也沒出現過,給他的住處打電話,電話空響沒人接。我們越想越不踏實,這才打了報案電話。」
歐光慈蓋上瓶塞:「沒錯,他回來過。」

07

「我,我看見了一起殺人命案。」喘息聲在繼續著,那是一個有喉音的人,嘴裏像含了個東西,「你們快去看看吧!」
大馬還想問什麼,對方已經把電話掛了。大馬抹抹鼻樑上的汗,迅速要通了歐光慈家的電話,今天是休息日,值班室只有他一個人。歐光慈彷彿感冒了的聲音隨即傳了過來:「喂,怎麼回事兒?」
「噢,他是我們的財務總監鄔方浩,很不錯的一個人。」
「那怎麼看不見你所謂的人頭?」
「對,出事的時候報案者很可能就在那片蘆葦叢背後。走,過去看看。」
星期五的夜裡下了一場小雨,天明時分停了。空氣濕漉漉的,十分舒服。隋玉慶騎車往燕子湖而來。燕子湖位於城西北七公里處,是一片荒僻而幽靜的水面。在那裡釣魚也許釣不上什麼好魚,但是那裡的靜謐很適合他,他幾乎每周都要到那裡去,去尋找一份難得的恬靜與安閑。尤其在他心緒不好的時候,他更願意到那裡去,那裡的安靜能使他靜下心來,默默地思考一些事情。
「哼,越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越容易露出馬腳,看,那條塗抹的痕迹很可能是自行車印,來吧,仔細找找看。」
聽筒里的聲音很嘈雜,伴隨著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05

歐光慈道:「廢話,這裏的人是流動的,沒準在咱們一眨眼的時候就走過去了呢!」
小郝泥鰍似地下了車。
隋玉慶摸出支煙,在玻璃板上輕輕地磕著:「聽說了,是件不幸的事。」
小郝道:「那麼這三天你都幹什麼去了,不,算上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你連個招呼也不打,幹什麼去了?」
隋玉慶飛快地看著歐光慈一眼,道:「挑頭的是市政府,我們、商業局、建設局都屬於參与者。你們刑警隊難道還管這個事情么?」
左士元默默地看著手裡的話筒,有心把電話重新打過去,可是想了想,他沒有那樣做。他輕輕地把話筒放回原來的位置,轉身來到了廚房裡。他仔細的挑選了一把牛角尖刀,試了試刀鋒。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使那張臉顯出些猙獰。他攥著刀柄比劃了幾下,突然一刀扎在菜板上。
歐光慈看著他,然後又看著天:「這麼說吧,假如你是一個毫不相干的目擊者,目睹了一場命案。你想報案,你會怎麼辦?我指的是你。」
「對極了。」歐光慈興奮起來,「看來咱們的聯想是一致的。對,你是一個與此案無關的目擊者,那麼反過來說,我是否有理由懷疑這個報案人與此案有某種關係呢?甚至不排除他是個知情人——社會生活是複雜的,即便此人並沒有陷入案子里,即便他本人是清白的,他也可能為了自身的利益而隱藏自己的身份,你覺得這種可能是否存在呢?」
這麼想著的時候,魚咬鉤了。他抬起釣竿,慢慢地打著線輪,是一條巴掌大的小白鰱。他摘下魚扔進魚簍里,重新上著魚食。胸口那裡似乎有一塊石頭壓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把魚線甩入水中,一圈波紋蕩漾開去。他又吸了一口氣。
歐光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懷疑那個左士元會不會死在家裡,是么?」
小郝念了那個號碼。歐光慈很快就撥通了。手機的另一端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喂,那一位?」
80萬元——請康主任透露華達商貿大廈的標的。一筆私下的黑交易!
說完他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向四周看著。小郝也站起來向四周看。他問:「隊長,你看什麼呢?」

04

歐光慈笑笑:「是呀,你以為我們沒事找你玩么?」
小郝聽這回懂了,點頭道:「當然存在。」
談話進行得很順利。鄔方浩把他所知道的都說了:「上一個項目走的就是隋玉慶和康主任的路子,所以,老總一拿走那80萬我就全明白了。別忘了,我管錢。我分析出了所有關係,然後跟蹤了隋玉慶。」
「嗯,是。」
刑警隊長歐光慈這些天變得九九藏書有些絮絮叨叨,他沒完沒了地給大家講他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像老婆婆似的說一些轉來轉去的車軲轆話,說的大家恨不得把他的嘴縫上。大家說,隊長,你要是閑極無聊就去釣魚去好啦,我們也圖一個耳根清凈。

03

左士元剛剛進屋房門便被敲響了,他嚇了一哆嗦,快步走到門前傾聽。篤篤篤,果然有人敲門。他緊張地問了一句:「什麼人?」
「你要和這個人聯繫,剛才為什麼不……」
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真的。怎麼會冒出一個左士元?怎麼又冒出兩個警察?所有這些都不在他的預想之內。他非常不明白,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搞懂。
「倒過來,我70萬。別搖頭,千萬別搖頭。」左士元再次把刀子頂在隋玉慶的脖子上,「我已經想好了,這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比例。如果我把你交給政府,你一分錢也拿不到,說不定還得坐牢……」
兩個人走出來,把情況對外邊的兩位說了說,那兩個人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小郝把台曆上抄來的那個電話號碼上他們看,問他們知道不知道這是誰的電話。兩個人想了一會兒想不起來是誰的。姓劉的問:「這很重要麼?」
隋玉慶咬牙切齒地回敬道:「一派胡言,我不懂你說的什麼鬼話!」
「開門說話,我們是刑警隊的!」
左士元怒不可遏:「操,你想吞70萬。不行!」
「小郝,來一下。」
「聽著,隋先生,我們有些事情想跟你面談,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現在就過去。」
燕子湖依然是靜悄悄的。隋玉慶踉蹌地抱住一棵樹,靠在樹榦上喘息了一會兒,理智逐漸恢復了。他小心地看看四周,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喂,喂喂。」正在值班的大馬抓起了呤呤作響的電話聽筒,順手在紙上記下了那個顯示的來電號碼,「喂,哪一位,請講話。」
沒人,即沒有活人也沒有死人。
「市規劃委。」歐光慈關了手機,讓小郝開車。
對方嗯了一聲:「可不是,老總出事已經把公司搞得人心惶惶了,如今又沒了一個人,大家會怎麼想?」
他帶著小郝和技術人員迅速趕往燕子湖。
「要是有人報案,你早衝下去了。」歐光慈識破了大馬。
話題就這樣轉到了相關的人身上,他們想到了那個姓劉的辦公室頭頭,想到了那個姓庄的辦事員,還想到了公司走廊里見過的一些人,最後想到了隋玉慶。歐光慈說:「這樣吧,星期一我和小郝再去一次新新公司,留心一下那裡的人頭,順便把左士元遇害的事情通知他們。從星期一下午開始在民權路路口蹲守,就這麼定了。」
小郝說:「他的思想壓力是不是很大?」
「是他么?」
歐光慈站起來,透出一口氣:「還可以,還可以,收穫不錯。」
隋玉慶在蘆葦叢附近的小徑那裡下了車,然後推著車子往灌木叢那裡而來。他選擇了一個合適的地方把車停住,小心地解下了他的釣魚竿和一隻小魚簍子。看看左右,一個人也沒有,他舒出一口氣。
車子駛上了馬路,小郝問:「隊長,我們真的要插手這件事么?」
第二天,正式批捕隋玉慶;一個月後,建委康主任被「雙規」。
歐光慈倒在沙發里,把兩條腿架在茶几上抽煙,懶洋洋地說:「樹老根多,人老話多,別嫌你們歐大爺說話羅嗦。范小美,把茶水遞過來——不要那麼沒眼色嘛,兌些熱的。」
「噢,不不不。」隋玉慶忙不迭地擺手,「沒什麼可談的,我對他並不了解,並不了解。」
歐光慈二人火速來到了指揮中心,指揮中心說,剛剛接到新新建築公司的報案電話,說他們的後勤部長失蹤了,你們去看看。歐光慈一愣:「新新公司,是前些天出事的那個新新公司么?」
歐光慈站起身說:「這樣好不好,咱們現在就到他家去看看,你們認識他的家吧?」
「開門,小郝。」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歐光慈踮著腳尖伸手去門楣的上方摸索,結果什麼也沒摸到。他看到門邊有兩個紙盒子,便打開來找,他說一般單身漢總要留一把鑰匙在外邊。可是紙盒子里也沒有。最後他往後退了退,小心地掀開了門前地上的那個橡膠腳墊,人們哦了一聲——那裡果然有一把鑰匙。
「我……我真的什麼事兒也沒有!」
電話的那一端沉默了一下,隨即低沉地問了一句:「我和你並不熟悉,你找我幹嗎?」
兩個人離開了灌木叢,向那片蘆葦走了過來。小郝認為目擊者的作用主要體現在報案上,對破案的幫助是有限的。歐光慈眯著眼睛沒有馬上說話,後來他站住了,小聲說:「不錯,一般情況是那樣。但是你是否注意到大馬彙報的情況,根據報案電話那嘈雜的聲音背景分析,報案人十分有可能是在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打的那個電話,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么?」
指揮中心的人說:「對,他們的公司老總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你怎麼知道的?」
正這麼想的時候,一顆石子咚地一聲落進他面前的湖水裡,水花濺了他一臉。隋玉慶咕噥了一句抬起頭來,驀地,他驚住了。不遠的地方,那左士元正陰笑著走過來。隋玉慶的心禁不住一陣狂跳,驚恐地站起身子。
歐光慈一拍巴掌:「這就對了,你打手機。如果回到家,你還可能用你家的座機。為什麼呢?因為你不怕公安局知道你的身分,你可能還會向公安局介紹更多的內容。而眼前這個人不同,他用的是公共電話亭的電話,報案內容也十分簡單。那我能怎麼想呢?至少我可以認為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那好,我再問你,你為什麼不怕我們知道你的身分?」
電話是門房趙大爺打來的,讓刑警隊的人去拿報紙。大馬壓下話筒說:「隊長大人,樓下有人報案,你去一下。」
「你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你們有這個能力。」隋玉慶無所謂地看著他們。
「電話空響——難道他是單身么?」歐光慈問。
小郝點點頭:「看來兇手清除線索的時候非常從容。」
歐光慈說:「那個左士元沒出問題,至少他還活著。我估計他昨天晚上還回過家。」他搖搖水瓶,「你看,這裏的水只有三分之一瓶,如果三天九-九-藏-書沒動的話,早就應該涼了,可實際上水還是熱的。」
歐光慈比較懷疑他的說法,但是他不想糾纏這個話題,他的心思更多地停留在投標的問題上。他說:「即便如此你也應該跟公司說一聲呀。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告訴我們,你堂哥,也就是你們老總,最近的情緒有什麼反常之處?聽說那汽車禍的責任主要在他。」
范小美和大馬對視一眼,問:「隊長,你怎麼知道這個電話有事兒?」
不久,歐光慈在一棵樹的樹身上找到一塊擦痕,樹皮上的一塊青苔被擦掉了,很顯然,那是自行車的擋泥板擦掉的。他測了測擦痕的高度,認定兇手是扛著自行車逃走的。他往公路上走了幾步,果然看到了自行車的印跡。不過很可惜,那印跡十分模糊,取樣估計不行了。走回來的時候小郝在不遠處叫他,過去看時,竟發現了湖邊草棵子有一直簽字筆。
小郝的哈欠一個連著一個,說:「隊長,你老也有失蹄的時候,恐怕整個分析有問題呢!」
歐光慈讓技術人員把死者左士元口袋裡發現的東西拿過來看看,從中發現了兩張寫著字的紙。
姓劉的點頭道:「對,他是單身,連女朋友還沒有。」
歐光慈也點上一支煙,道:「認為它很敏感,這其實就是你的看法。咱們能不能就這個話題深入地談談?」
對方的話說得點水不漏,歐光慈兩句話就掌握著這個人的特點,於是他單刀直入:「聽說新新公司也是參加競標的單位之一?」
上好魚食,把魚線甩進水裡,他拿出一塊塑料布鋪在地上坐下,然後他點了一支煙慢慢地抽著。太陽出來了,遠方的湖面泛著粼粼的波光。他眯著眼睛對著那波光發獃,有那麼一陣,他的頭腦里一片空白。是的,思路有些時候是混亂的,完全不由自主。漸漸地,他的思緒開始集中,慢慢地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大馬刻不容緩地彙報了情況,歐光慈聽明白了,讓大馬馬上通知小郝、范小美和技術科:「馬上通知,我這就來!」
左士元抖了抖腕子:「你是不是把錢送回了老家存了起來?說!」
「這種事包不住。」姓劉的拉了把椅子坐下,「小庄,把門關上——二位請喝水。」
「那,你……你說。」
歐光慈道:「請你如實告訴我們,不要掛斷電話。即便掛斷了,我們也會順著號碼找到你的——你是誰?」
看來談話也只能到這兒了,歐光慈二人告辭出來。隋玉慶把他們送出辦公室,馬上就關上了門,歐光慈告訴小郝:「夥計,看出來沒有,他心裏很不踏實!」
歐光慈推了小郝一把:「天不負我,快跟上去!」
初秋的夜晚寂靜無聲,左士元兀自在房間里走動著。他的臉在燈光的映射下泛著一種青白青白的顏色。後來他捂著嘴打了個大哈欠,像貓似地走到桌子前開始撥電話。
隋玉慶是市規劃委的一個處長,四十來歲的樣子,長著一張表情淡漠的臉,說話四平八穩,不會笑,不友善。你會覺得這樣一個人恐怕一輩子不會有什麼真心的朋友。屬於那種上班工作下班回家的人。
左士元走到距他一米多遠的地方站住了,用一對深奧的眼神看著他,隨即嘿嘿一笑:「你活得挺滋潤呀,隋處長。」
「小郝,看來預感是對的。」他的目光停留在左士元那張難堪而骯髒的臉上,「看,他口袋裡的東西還沒有被泡漲,命案顯然剛剛發生不久,看這岸邊的地上,搏鬥的痕迹還很新鮮。但是線索已經被小心地抹掉了。」
「嗨,隋玉慶嗎?我,左士元!」
「你……你要幹什麼?」隋玉慶的聲音在打哆嗦,完全控制不住,「站住,你別過來!」
兩個人開車回刑警隊,歐光慈的情緒比較興奮。小郝認為這樣的事情還不夠立案的條件,歐光慈說可以向局裡彙報一下:「不管怎麼說,咱們應該關注那個失蹤的左士元,看看事情的背後藏著什麼鬼!」
「可能吧,當老總的都不容易。」
歐光慈無言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們想談什麼事?」
果不其然,電話是指揮中心打來的,讓歐光慈馬上去一趟。歐光慈壓下電話朝小郝一揮手:「走吧夥計,指揮中心!」他快速地系著衣裳扣子。
歐光慈朝他擺擺手:「我不想讓那兩個人知道得太多。這件事恐怕有些意思呢,我有些預感——號碼。」
雖然很快,但是隋玉慶眼角的一個輕輕的顫抖還是被歐光慈捕捉到了,他心裏踏實了一些。微笑地看著對方。
小郝說:「作為嫌疑目標,那枝簽字筆是目前唯一掌握的東西,尋找上邊的指紋自然是眼前要做的事情。但是隊長大人顯然把關注點放在了知情者身上,我不知道咱們怎麼尋找這個知情者?」
姓劉的說:「這個說法底下曾經有過,但是根據交通大隊的勘察,他們更傾向於那時一起通常的車禍,而且責任在我們老總身上。所以……」
話音剛落,隋玉慶突然閃電般地朝他褲襠那兒踢了一腳。這一腳踢得極狠、極准。就聽左士元凄慘地哀叫了一聲,身子像大蝦似地躬了起來,刀子掉進了水裡,隨即雙手抓住痛處跪了下去。隋玉慶怪叫一聲,飛撲而上,一下子將左士元的腦袋按進了水裡。
小郝道:「至少證明左士元和這個人之間有聯繫。」
大馬哈哈大笑,笑聲沒落,電話又響了。歐光慈噌地坐起來,說:「這回有事兒!」他抓起了話筒。
歐光慈和小郝像兩隻被囚在籠子里的猴子,一直那麼蹲在車裡,連骨頭節都是疼的。小郝一直嘟嘟噥噥,弄的歐光慈心情很壞。他對小郝說:「我真恨不得一腳踢死你,能不能閉上你那張臭嘴!」
小郝想了想:「因為我是一個無關的目擊者,怕什麼。」
房間的布局很簡單,一個客廳一個卧室,還有衛生間和廚房各一個,陳設也不多,是比較典型的單身漢的居室。歐光慈告訴外邊那兩個人沒有發現死人,讓他們放心。但是他沒讓他們進來,他想簡單地檢查一下這套房間。
隋玉慶腦門上冒汗了,用力咽了口唾沫:「嗯……是。」
公路上人不多,偶爾有載貨的大型貨車轟轟然開過去,兜起一股嗆人的尾氣,他加快了車速。
「你看,夥計,左士元用的是圓珠筆不是簽字筆。收好,上邊極可能有指紋,它是九-九-藏-書兇手的!」
姓劉的說:「這麼想的不是一兩個人。」

01

由於對方已然變成了植物人,這80萬元順理成章地變成了隋玉慶的囊中之物。他覺得沒有必要把這些錢送給康主任了,神鬼不覺的事情,就讓它神鬼不覺地結束吧!
的確,刑警隊最近無事可做。
「是是……」
那邊猶豫了一會兒,道:「可以,你們來吧。」
「那原本是為了擺平康主任的對不對?」
隋玉慶被逼到了湖邊,無路可退了。
「28還是29,記不清了。」
歐光慈迅速跟上一句:「你對那位老總的出事有什麼想法沒有?」
左士元把刀尖對準隋玉慶的鼻尖:「老實說,你拿沒拿那筆錢?」刀尖頂到了對方的咽喉。
歐光慈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
姓劉的剛要說話,們被人推開一條縫,探進一個腦袋來。歐光慈看到一張瘦瘦的臉,是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小個子男人,很深沉的表情。姓劉的問:「有事么,老鄔?」
「見面就知道了。」
范小美給他兌熱水的時候,電話響了。小郝神秘地說:「隊長,案子來了。」他指指電話機。
「你看,隊長,估計是他們搏鬥時從誰的口袋裡飛出來的。」
「媽的,果然出事了!」歐光慈從屍體前站了起來。他往遠方看去,燕子湖被正午的陽光映照得十分晃眼,湖對岸的遠山,西邊的蘆葦叢顯出一種少有的美麗。然而罪惡就在眼前。
姓劉的看看歐光慈和小郝,接著剛才的話說:「是是,我們確實很不安,您說得很准。索性說透了吧——我們怕左士元也出什麼不測。您覺得會么?」
那個姓庄的辦事員說:「可是,左士元會不會……」
隋玉慶沉默了一下,道:「作為一家公司的老總,他的出事自然會對競標有影響,這是不言而喻的。下一步就看他手下那些人的能力了。競標工作畢竟是在公平的基礎上進行。」

02

大家認為可以這麼思考。小郝為難地說:「也就是說,需要派人蹲守?」
「你是說,那個報案者?」
左士元拉下臉,逼視著眼前這個人:「操你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他媽一分錢也不留給你你信不信!」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隋玉慶的領口。
隋玉慶掙扎了一下,左士元一下把他提了起來:「說!」
小郝說:「你們好像很緊張?」
至於那老總怎麼了解到自己和建委康主任的特殊關係已經不怎麼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沒有按照雙方的約定把那80萬元交給康主任,他把那80萬元私吞了——因為第二天就聽說那老總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是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左士元馬上擺手說:「那是決策層的事,我不清楚。」
歐光慈賊似地一笑:「這是歐大爺二三十年積累下來的靈氣,懂嗎寶貝兒。」
「為什麼?」小郝急了。
左士元的目光急忙閃開:「真的真的,我什麼事兒也沒有哇,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回到刑警隊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幾個人弄了些方便食品填飽了肚子。大馬問歐光慈要不要和新新公司聯繫一下,歐光慈想了想道:「星期一再說吧。我現在想說的是,咱們有必要把思路梳理一下,你們覺得眼下的重點應該放在哪裡?」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隋玉慶往後退了半步:「你別過來,別過來!」
一切都幹得很乾凈呀,錢原封不動地存進了老家的一家銀行里,銀行會為儲戶保密的,這一點不必懷疑。老家在一百多公裡外的一個小縣份上,自己走得很機密,怎麼會讓那左士元知道了呢?他實在不明白。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想那個電話,想得他一夜沒睡好覺。他自認為自己是個謹慎的人,整個過程也設計得很縝密,怎麼還是露了馬腳呢?
「水池子里還有兩個沒洗的碗。」
兩個人都說認識。
「別急夥計,因為只有咱們倆見過相關的一些人。」
哪裡出問題了?他想。
一個小個子騎著自行車從馬路對面過去了,兩個人同時記起,這是新新公司的財務總監,叫鄔方浩。
「……是,是,我親眼看見的!快去吧!」
「新新公司的老總出事了,這你恐怕知道了吧?」
確實沒人接電話。
「可以。」歐光慈點上一支煙,「好像你們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小郝喊了一聲,要技術人員過來提取車轍和腳印紋樣。
也就是說,所有的威脅都不存在了。
歐光慈說:「媽的,這是大夥一致同意的,怎麼賴在我一個人頭上了呢。你就是屁話太多,我至今認為分析沒錯。」
辦公室的人們馬上站了起來,倒水讓座。一個姓劉的頭頭說:「是是,我們報了案,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在這裏談可以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的,當新新公司的老總把那個裝著80萬元的小皮箱交給他的時候,分明說得很清楚——這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燕子湖不久就出現了,湖水藍的迷人。湖面方圓有幾十平方公里的樣子,半邊環山,蔥綠蔥綠的山脈在湖面的遠處蜿蜒著,近處有一片蘆葦,生得很茂盛,蘆葦叢往東一些的地方是一片面積很大的灌木叢林,靠近湖水的地方有不少樹歪歪斜斜地生長著,其中一些樹的樹榦甚至長進了湖水裡,野趣盎然。
是的,他就是這麼說的。隋玉慶一點兒也不懷疑對方的話,否則,他也許就不會那麼冒失了。現在看來,那件事並非只有老總「一個人知道」!問題就出在這裏。
「喲嗬,反咬一口。」左士元露出了兇相,「好樣的,我佩服你,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拉硬屎,有種!」他從后腰上摸出了刀子,逼近過來。
「我、我……」
歐光慈道:「民權路口的電話亭,我注意到的是這個位置。我能不能懷疑這個地方離報案人的家很近?」
歐光慈湊上去一些,小聲說:「你們是不是很不安?」
「燕子湖?」
「有意思?……我不太明白。」小郝實話實說。
「真的!」歐光慈不信任地逼視著他的眼睛。
歐光慈說完這個情況的時候,新新公司也到了。二人停好車子上了樓,看見樓道里有一些人在交頭接耳。那些人似乎https://read.99csw.com看出了他們的身份,一直把他們目送進辦公室。歐光慈對辦公室的人說:「我們是刑警隊的,是你們打電話報案么?」
出事地點很快就得到了認定,中午12點10分,屍體出水了。歐光慈只覺得心頭一沉,一把拉過小郝:「看,這張臉!」
歐光慈慢騰騰地說:「既然報了案,我們就有義務弄清你的情況,你還是識相一些的好!」
左士元的腦門兒上出汗了,他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說:「我說,回了趟老家——可能你們已經聽說了,我哥,我堂哥出了車禍,現在不死不活地躺在醫院里,估計是醒不過來了。我……我回去跟家裡人說一聲。」
歐光慈看了小郝一眼,說:「我們是公安局刑警隊,對不起,請告訴我你是誰?」
的確,這是一件很難乾的活兒。人們是流動的,很可能在一不注意的時候目標就走過去了,這樣一來這一天就等於白費了。要是知道白費也好,關鍵是不知道。但是不這樣又沒有其他的辦法。不過還好,第四天,一個目標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可是……
「你為什麼不能明確地跟我們說?」小郝問。
「這個人失蹤了。」
他再次瞟了瞟寂靜的燕子湖,騎上車子走了。
「唉,這可守到哪一天算一站喲。」小郝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腦袋都大了。
小郝拿起那把鑰匙,捅進了門鎖。那兩個人馬上緊張起來,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咔嗒,門開了,歐光慈讓那兩個人站在外邊,然後隨同小郝走了進去。
談話就這樣被堵死了。歐光慈迂迴著試圖從側面摸一摸情況,但是這個左士元似乎有了準備,始終和他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就是進入不了實質。歐光慈不甘心就這樣結束談話,但是再談下去顯然談不出什麼結果,於是他站起來道:「今天不早了,咱們就談到這兒。我知道你還有話沒說出來,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們。走吧小郝。」
「噢噢,我明白。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我是市規劃委的隋玉慶。」
左士元陰森地說:「你他媽還是放明白點兒,有些事情好說好商量,不然的話……」
大馬急切地問:「是你看見的么?」
車子停在六號樓附近,他們下了車。姓劉的指著樓上的一個陽台告訴歐光慈,左士元就住在三樓那個房間,房子是老總給他買的。一行人上了樓,來到左士元那個房間的門前。歐光慈看看環境,抬手在鄰居家的房門上敲了敲,鄰居家沒人。他讓姓劉的打一個左士元的電話試試。姓劉的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歐光慈把耳朵貼在房門上,果然聽到裡邊的電話響了。
歐光慈問:「關於投標你都知道些什麼?」
隋玉慶狠狠地甩開他:「跟你這種人沒什麼可說的,你趕快滾!」
「喂喂,請講。」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歐光慈問姓劉的:「剛才那個探頭探腦的人是幹什麼的?」
「你……」
歐光慈和小郝對視一眼,告訴對方,如果在本市的轄區內發現什麼無名屍體一類的事情,公安局的指揮中心會得到報告的,事實上這方面的報告至少現在還沒有。
「刑警隊,找我?」那個聲音顯出些不安。
左士元扑打著,掙扎著……可惜,為時已晚。那瘋狂了的隋玉慶完全變了一個人,他喉嚨里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兩隻手上。他用盡全力把左士元往水裡摁著,後來幾乎把他的腦袋摁進了泥里。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動作慢了下來,最後完全不動了……
「噢,聽交通大隊老梁說的。」歐光慈領著小郝走了出來,他說,「這個新新公司怪了,剛折了一個老總,又失蹤了一個後勤部長,看來名堂不小。」
「我不想就此發表意見,這個話題很敏感。」
歐光慈笑笑:「不不,你別誤會,我僅僅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過來坐下。」歐光慈指指沙發,「我們已經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了,你真忙啊?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幹什麼去了?」
「是,是他!」
大馬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快說,什麼地方?」
歐光慈道:「插手不插手視情況而定,總之我有一種感覺,一件什麼事情正在看不見的空間里發生著。快走吧。」
「對,有他們,此外還有六家建設單位。怎麼了?」
歐光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突然發問:「隋處長,你認識一個叫左士元的人么?」
「我……是,我拿了。」隋玉慶終於軟了。

06

小郝這時也驚住了:「左士元!」
「見鬼去吧你!」隋玉慶不客氣的壓斷了電話。
「我們是接到報案才來找你的。」小郝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們公司說你已經失蹤三天了。」
小郝走進廚房時,見歐光慈正在看一隻暖水瓶,他讓小郝用手背試試瓶口,小郝一試,熱的。
隋玉慶沒有馬上表示什麼,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指甲,好半天才說:「我不知說什麼好,真的。這些事情原本和我的工作沒什麼關係。不過我還是想知道,這個姓左的為什麼失蹤么?」
屋裡不算很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能看出他的疲憊與憔悴。這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人,走在人堆里不會被記住那種。三天來他神出鬼沒沒有去上班,他在做什麼?
收穫確實有,他們很快就在蘆葦從背後的濕地上發現了自行車的痕迹,很新鮮,顯然是今天上午留下的。在車轍附近撿到了一個捏癟的空煙盒,牌子是哈德門,他們想找到煙頭,結果在湖水裡發現了一個。看得出,這個人在蘆葦附近的湖邊放過魚線,從這裏往灌木叢那兒看,可以透過蘆葦間的縫隙清楚地看到不遠處發生的一切。他們往前走了一些,看到了濕地上的幾個鞋印。歐光慈蹲下身子用手量了量那鞋印的尺寸,對小郝說:「這個人的身高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偏矮。」
「他多大歲數?」小郝問。
對方看了歐光慈一眼,擺擺手,關上門走了。
歐光慈抬手劃了半個圓,道:「你注意這個環境,灌木叢一帶沒有發現人跡,而湖對岸的山腳下是無法看見這邊的動靜的,唯一能看見這裏出事的地方,只有西邊那片蘆葦叢。而蘆葦叢里如果有人的話,這裏恰恰發現不了。」
左士元看read.99csw.com著歐光慈二人出門而去,他關好房門,走到窗口往下看。他看見那個老警察走到汽車跟前的時候抬頭往樓上看,嚇得他趕緊縮了回來。
四個人下了樓,開車離開了小區。把那兩位送回新新公司,歐光慈讓他們有事及時通知刑警隊。看著他們上了樓,歐光慈拿出了手機:「小郝,念念那個電話號碼。」
「我?」小郝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會打手機呀。」
二人匆匆而去。大馬對范小美說:「這老傢伙的確快成精了!」
鄔方浩看看他,輕輕一笑:「你還年輕,不知道這些事情的背後有多黑。我可不想引火燒身,我這個人天生膽小。」
「注意!」歐光慈的嗓子眼兒里擠出兩個字,透著激動。
「燕子湖邊的灌木叢附近,快去吧!」
新新公司老總的車撞在一輛拉水泥的大貨車上,車子沒怎麼樣,只是前保險杠有些變形,可那個老總的腦袋和方向盤來了個親密接觸,血都沒流就變成了植物人。老梁說給歐光慈的時候感嘆不已,有些事情真是邪門兒,無法解釋。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很快就來到了蘆葦叢附近。歐光慈的手機響了,是范小美打來的。范小美說那個電話已經就查到了,是一個位於民權路口的電話亭。事實印證了歐光慈的猜測,他對小郝說:「從目前的事實看,找到這個目擊者似乎更重要一些。來,咱們仔細找找,我估計會有收穫的。」
他猶豫了一下,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兩個人。
難熬的三天過去了,蹲守毫無結果。
「恕我直言,你們不懷疑老總的車禍和投標的事有關么?」歐光慈覺得自己應該對這個問題有所了解。
小郝向他亮了亮證件,推門走了進來。歐光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進了屋。左士元關上房門,靠在門上望著眼前的兩個警察:「你們找我?」
歐光慈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個背景,他問:「商貿大廈什麼時候開標?」
「對,燕子湖,灌木叢那一帶。那個人可能已經被淹死了!」對方咳嗽起來。
「我們公司報了案?」
「你是說他的情緒么?」左士元看看天花板,又把目光收回來,「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反常之處。」
「我沒做什麼呀,你們……」左士元遲疑了一下,走過來坐下了,「你們找我什麼事?」
他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冷靜地瞟了一眼眼前的湖水。左士元已經沉進湖裡看不見了,湖水有些混濁。當然,他終有一天會漂上來,那麼,眼前最需要做的是清除一切自己的痕迹,不給以後的破案人員留下哪怕一點兒蛛絲馬跡。
車子開上馬路,姓劉的說:「歐隊長你不知道,現在公司正是吃緊的時候,我們公司參加了華達商貿大廈的土木工程競標,與建設規劃部門的聯絡,標書的制定,和設計院的磋商等等,事情多得不得了,老總一出事,馬上就出現了群龍無首的局面,現在又丟了一個人。」
隋玉慶點上那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也就是說,你們是為了這件事來的?你們應該去找交通大隊呀,事情聽說是他們處理的。」
隋玉慶道:「作為一級職能部門,我不想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更多地談論這個話題。二位還有別的事么?」
左士元的住處很快就到了,那是一片普通的居民樓。歐光慈讓姓劉的把左士元的情況簡單說說。姓劉的告訴他,左士元是他們老總的叔伯兄弟,中專畢業,應該算是個有文化的人。原先在家鄉的小縣份上當包工頭,對建築施工一類的事情不能說是外行,可是投奔到新新公司后老總還是讓他倒了後勤部門,後來升任了後勤部長。大概情況就是這些。
歐光慈閉上眼睛說:「大馬,接電話。」
左士元移開刀子,再一次抓住了隋玉慶的領口:「說吧,怎麼分?我不讓你白乾!」
歐光慈道:「但又不是非常熟悉的那種,如果非常熟悉的話,電話號碼就用不著抄下來了。走吧,我們回去吧。」
歐光慈道:「你也不想問問我們怎麼得到你的電話?」
左士元有些氣急敗壞:「見鬼,我什麼事兒也沒有!」
好像不妙,他想。的確有些不妙!
二十分鐘后,人員集中了。通報了情況后,歐光慈命令范小美去電信部門調查那個電話來源:「這個電話很重要,應該儘可能地找到報案人。大馬,你繼續留守,剩下的人跟我走。」
「說什麼鬼話!」那隋玉慶有些變調。
「80萬,姓隋的,別裝糊塗。」左士元古怪地笑了一聲,十分短促,「不妨告訴你,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
「你不敢看著我的眼睛。」歐光慈毫不客氣地指出,「聽著小夥子,和我們鬥心眼兒你恐怕不是對手!」
「好好,我不過去,咱們就這麼說。」左士元往附近看了看,隨即放低了聲音,「隋處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實話告訴你吧,我哥想托你把康主任擺平的事情我一開始就知道了,所以那80萬你是賴不掉的。想獨吞,不可能——咱們現在需要商量的是怎麼分這筆錢。」
「就是下個月的事兒,時間已經很緊了。」
他鬆開僵硬的手,慢慢地直起身子,驚恐地看看左右,然後踩住左士元的脊背用力一蹬,左士元的屍體滑進了水裡。
歐光慈點點頭:「對,要做好吃苦的準備,蹲守者最好是咱們倆。」
歐光慈聽出,這個隋玉慶對左士元的關心勝於那位出車禍的老總,於是他說:「你既然很關心他,我們可以進一步談談這個人。」
姓隋的,不吐出那80萬,我就讓你死!
隋玉慶吭哧了一聲:「我……給你10萬。」
「你們果然來了。」歐光慈二人坐了下來。
「我想知道,這對他們競標會不會有什麼影響?」歐光慈認真地看著他。
「隋處長,聽說華達商貿大廈的招標工作歸你們管?」
鄔方浩果然住在附近的一個小區里。當天晚上,這個人出現了,進了一家小飯館,歐光慈二人跟了進去。他們看到桌子上的一包煙,哈德門。兩個人看看對方腳上的鞋,會心地笑了。鄔方浩的目光和他們接觸了一下,然後垂了下去。
左士元擺擺手:「用不著這樣,隋處長。我不會怎麼樣你,只想和你談談,什麼事兒不能商量啊,你說呢?」
隋玉慶注視著歐光慈的臉,點了點頭:「認識,但不熟。他是新新公司的後勤部長,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