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發生的事好像有一輩子長，其實是瞬間即逝。後來想起，真有太多的東西值得回味。我常常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回想這件事，偶爾又想到：要是那樣，又會怎樣。回憶時，整件事像慢鏡頭重播撞車過程，連相撞的一刻也是慢慢發生的，你看見車迎面而來，卻無從避開。

一天在學校吃午飯時。我們都到外面去了。我在朋友的慫恿之下嘲弄了她。她突然轉身面對著我，手叉著腰，撅著嘴。九*九*藏*書

她名叫賽柔。這個名字在我舌尖上打轉，我一遍又一遍地低語，似乎它不是名字，而是祈語。我對賽柔的迷戀完全是天真無邪的。那是1950年，我才9歲，電影尚未分級，《花|花|公|子》雜誌比我還年輕，父親還沒有把我拉到一邊給我講「大道理」。我懂得些什麼？

賽柔對我的偌大影響真令我迷惑不解。老實說，我們是鄰居，曾一起上過別的課，多年來我九*九*藏*書都沒有理會她，可是這次不同。

「沒……沒看什麼，」我囁嚅著，趁她冷冰冰的藍眼睛把人化成石頭以前趕快別過頭去。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清她的問話，又過了更久我才支支吾吾地回答。

賽柔傾身向前說話時，整個操場都靜下來了。她說：「我媽媽說，一個男孩真正喜歡一個女read.99csw.com孩才戲弄她。」然後她跳跳蹦蹦地跑開了，只聽到她皮鞋擦地的沙沙聲。

等我喘過氣來，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是已經感到卻不準備承認的情意，我深信：全班人人都知道了，但沒有人要說出來。當然這「人人」並不包括賽柔在內。

在新學年開始的第一天，一個我以前見過、但從沒真正看仔細的女孩和我在教室里並排而坐。我的兩眼睜得老大，緊盯著她。她側過頭來，非常非常九_九_藏_書鎮定地看著我，那一眼已經令我神魂顛倒。

為什麼賽柔一走近，我的心就撲通撲通跳？是什麼使我看上了她？這令我很煩惱，就像患了流行性感冒似的，出現了可怕的癥狀：頭暈目眩、打冷戰、茶飯不思。

四周驀地迸發出鬨笑聲。否認這個事實絕對不可能，我講不出話來，只是怔著站在那裡，氣也泄了。我覺得自己在倒下，雖然實際上我呆若木雞。我的臉紅得像火燒雲，時間完全靜止了下來。

夜晚我read.99csw.com輾轉反側，渴望在學校時能有機會揪她的辮子，對她扮鬼臉，在她作業簿上塗鴉，做任何使她知道我對她多麼有意的事。

「你瞪著眼瞧什麼？」她問，接著又問了一次。

她的味兒使我眩暈。

看到她自然使我心動，但並不止於此。我一有機會就走近她，即使沒有機會也如此，結果我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女孩聞起來和男孩不同，尤其是賽柔，她呵氣如蘭，一點兒也沒有我們男孩因整天耗在沙地上而弄的那身霉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