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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很多壞毛病,但有愛你這個好習慣

我有很多壞毛病,但有愛你這個好習慣

作者:顧奈
「你倆演情深深雨蒙蒙呢!要秀恩愛滾回家秀!」我假裝生氣,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大嚴說,「媳婦兒,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的家庭情況你都知道,我要是對你不好,那我跟不孝有什麼區別。我媽都交代了,要是敢對不起你,就沒我這個兒子。」
「小九,你幫我搬家吧,我要分手。」萱子眼裡閃著淚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沒有萬一。
「當然不是了,除非……」
看到萱子陰沉著臉,我趕緊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別激動啊,先聽大嚴解釋。」
都說兩個人相處久了,關係就會變成血濃於水的親情,變成一種習慣。她的刁蠻任性,她的自私多疑,她的不可理喻,這些令人生厭的缺點在生活里橫行霸道,卻又讓人割捨不掉。生氣的時候想要全丟掉,然而一轉身少了她的影子,又覺得生活空蕩蕩。
大嚴轉頭咧開嘴沖我笑,然後踩下了油門。
大嚴公司離家不遠,十五分鐘後到了家。萱子依然石像一般坐在地上,看到大嚴回來,又開始抽泣。大嚴皺著眉疑惑地看向我,一臉「怎麼了」的表情。我抬下巴指了下地上的「贓物」,大嚴心領神會。
車窗里的兩人沖我拚命點頭,接著又扭過身繼續擁抱在一起。
「你又發什麼神經!」我沒好氣地躺倒在沙發里,沖她翻了個白眼。
在萱子唱歌的時候,我打通了大嚴的電話。她坐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偷偷開了免提。
大嚴來的時候眼眶微微發紅。找到在角落熟睡的萱子,取下自己的圍巾小心翼翼地系在對方脖子上,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了她。
人這種高級但又脆弱的動物,總是用自尊心強迫自己把受傷導致的後遺症偽裝成所謂經驗,以此武裝自己,對所有類似敵人的對象,保持不信任,防止上當。從那以後,「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成了萱子兩年單身時光里的口頭禪。視愛情如糞土,拒絕所有男人的示好,就連喜歡的韓劇也戒了,說那不過是愛情童話,而現實常常讓我們活成了警醒人的寓言故事。
這麼久以來,萱子處處嚴防偵查,但從來沒發現過大嚴跟任何女人有過曖昧。大嚴原來的異性朋友,也都因為萱子而斷絕了往來。但有個女人一直被萱子視為情敵——大嚴的前女友。
顧奈,青年作者。@顧奈
萱子噗嗤破涕為笑,眨巴著眼睛盯著大嚴,「那無論怎樣你都不會離開我了是嗎?」
隨著大嚴事業的蒸蒸日https://read.99csw•com上,跟萱子的感情又開始變得緊張。因為大嚴越來越忙,有時候忙得都忘記吃飯了,哪裡還會記得第一時間回萱子的消息,還經常加班到半夜,回家之後倒頭就睡。以往都是大嚴做好了飯給萱子吃,現在是萱子做好了飯菜,直到涼了都不見大嚴回家。這種反差萱子自然忍受不了,三年前的那種絕望感又回來了,像鉛一樣灌滿心頭。曾經那段時間,那個人也總說忙。所謂不愛一個人,不就是在日夜間偌大的間隙里,也容不下那個人單薄的影子么。
交往第三個月的時候,大嚴把萱子接到了家裡一起住。搬進去的第二天,大嚴加班,萱子以沒人幫忙打掃衛生為借口,把我叫去了她家。一進門,看到整潔的房間和萱子手裡的放大鏡就知道這個傢伙又要作了。
熱鬧的KTV里,大家忙著唱歌、猜拳、碰杯,萱子在一旁喝著悶酒。往日里吵吵著沒安全感,在感情里胡作非為的萱子,如今什麼都沒了。
我不會欺負你的。
這是萱子第二次失戀,第一次失戀要追溯到三年前了,那時候的萱子愛得熱烈,異地戀,也要在每個周五下班后的夜裡飛奔到對方的城市。熬了湯盛進保溫壺裡,寶貝似的捧著,坐兩個多小時的車去探望聲稱發燒的男友,進了門,看到卧床的男人正想表達心疼,被子里卻探出另一顆頭來。這一路奔波,湯還是熱的,心卻涼了。萱子把湯一股腦潑向床上的狗男女,重重地摔上門,把屋裡女人的驚叫甩在身後,逃走。
後來就像大家猜的那樣,兩人順其自然在一起了。而戀愛之後的萱子,就像個得了被劈腿妄想症的偵探。剛在一起的時候就把大嚴的微信掃蕩了一遍,稍微有可疑點的女性好友,尤其是愛發自|拍的,都被萱子刪了個乾淨,其中愛發自|拍且看起來性取向可疑的男性好友,也都被斬草除根。大嚴的微博關注,有三百多個,萱子愣是把每個人的主頁都看了一遍,首先看相冊,長得不好看的略過,長得好看的就一條條翻對方評論。有次看到大嚴評論了一個妹子的自|拍,立馬跳起來三丈高,質問對方那是誰,大嚴在打遊戲,就應付了一句普通朋友啊,於是被敷衍的萱子怒氣值max,一把按下了大嚴的電腦關機鍵。後來因為這事,老隊友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拒絕帶大嚴開黑。
然後大嚴穿上衣服離開了家。這三天里,誰都沒能聯繫上他。
我經常勸萱子別老作死,大嚴是個好男人read.99csw•com。但萱子每次都搖頭晃腦地答應著,理智卻總跟不上行為。不過萱子是真的很愛大嚴,除了作這點,別的地方都是個相當合格的女朋友。萱子從來不當眾作,都是關起家門來鬥爭。萱子知道男人都好面子,人多的時候就是個小媳婦模樣,所以兩人能好這麼久,跟這點也有關係。萱子會做好吃的甜點,每次做很多,讓大嚴帶到公司分給同事吃,於是同事們都知道了大嚴有個賢惠的巧媳婦兒,大嚴臉上也有光。平時跟萱子出去逛街,買的三件有兩件都是給大嚴的。雖然大嚴的錢都在萱子手裡,但萱子從來不亂花,一心想著攢錢給大嚴換輛更好的車。聊天的時候,萱子也是三句話不離大嚴。
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萱子每次喝了酒都很健談,那天一高興,喝多了,不小心跟大嚴聊起自己的從前,大罵渣男,邊罵邊哭。大嚴把她抱在懷裡,埋頭湊在萱子耳邊說,有我在,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大嚴說巧克力確實是前任送的,但只是忘了扔,沒別的意思。萱子說,放屁你就是還忘不掉,壞了都捨不得扔。兩人拉鋸似的爭論了幾個來回,我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好,幫誰都不是,覺得尷尬,於是找借口開溜了。
清理完山頭,就是佔山為王了。
大嚴搖下車窗跟我揮手說再見的時候,萱子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身邊的是大嚴,瞬間從車座上彈起來,湊過去死死摟著對方的脖子,哽咽著說不出話。
大嚴跟前前任談了三年,曾經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情侶之間該經歷的,都經歷了。後來因為女方出國讀書,就把大嚴甩了。萱子總擔心有一天對方回國了,兩人會重修舊好,於是這成了大嚴的人生污點。畢竟三年前在自己心愛的人枕邊探出腦袋的,也是稱之為前任的存在。
所謂安全感,不過是自己的心魔,存亡都由心定。我們現在或曾經也像萱子,沒安全感,又總是找不到戀愛的法門,每次想引起對方關注,卻用了錯的方式。抓得越緊,丟失得越快。但幸運的話,你會遇到一個人,他給你包容,帶你成長,溫柔地將你馴服,就像小王子和狐狸。
如果你說,不是每隻狐狸都會遇到它的小王子,那麼,你可以做小王子呀。
KTV里響起了《後來》,萱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搶過麥克風唱了起來。
萱子說,「小九啊,都怪我的不安全感讓他很累,我越怕失去他,就越是在失去他。我九*九*藏*書喜歡吃辣,他即使得口腔潰瘍了,也還是會給我做川菜,看著我吃。我刪他微信好友,其實得罪了很多他的客戶,但是大嚴從來沒怪過我,他說我放心,比什麼都重要。明明是我無理取鬧,大嚴還是會哄我,跟我說生氣傷身體。有時候我氣急了,半夜要離家出走,大嚴會把我拉回去,說你不要走,我走。有次我在大街上生氣走掉,我走啊走,最後迷路了,巷子很黑我很害怕,於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正抹眼淚,旁邊伸過來一張紙巾,是大嚴,他一直遠遠地跟著我……」
萱子不是不知道自己作,每次鬧完了意識到自己錯誤,又去跟大嚴道歉。萱子說,我就是太沒安全感了,表達在乎的方式不對。大嚴說,媳婦兒我知道,我不怪你,我理解你。
萱子抬起臉盯著大嚴,那你欺負我怎麼辦?
唱完副歌,萱子坐到我身邊,忍了一晚上的眼淚絕了堤,抱著我哭得稀里嘩啦。
大嚴跟萱子是在朋友生日會上認識的,後來兩人成了朋友,經常一起逛街、吃飯、聊天,漸漸地彼此都有了好感,而捅破窗戶紙,又是在一個聚會上。
過了半小時,在卧室里翻箱倒櫃一通之後,萱子終於發現了贓物若干——一條白色手織圍巾、一盒發霉的巧克力和一雙紅色女士涼拖。
「除非你不要我了」
萱子一腳踢向旁邊的盒子,「那這盒巧克力你怎麼解釋?」
後來
可惜你
後來聽說兩人冷戰了三天。而事情迎來轉機,是第四天,大嚴他媽去探望小兩口。
「媳婦兒,別哭,聽我解釋呀,這圍巾和鞋都是我媽落這的。」大嚴說著試圖把地上的萱子拽起來。
萱子喝多了開啟話嘮模式,趴在我的肩頭繼續呢喃著,「我愛吃醋,我小心眼,因為我太在意他,我總是擔心他不擔心我,我怕他被搶走,我怕自己不夠好……其實大嚴早就把我的傷治好了,我沉浸在他近乎縱容的關懷裡不願出來,卻成了用別人的錯懲罰他的罪人。我自私,我不講理,有很多壞毛病,只有愛他這一個好習慣……」萱子的呼吸聲變得變得輕緩,趴在我肩頭睡著了。
萱子是幸運的,她那些近乎偏執的小任性,被大嚴寬厚溫暖的肩膀承載起來,像一顆脆弱的種子,沒有生在岩石縫,沒有溺在池水間,而是落在了溫潤的泥土裡,生長的時候,一定會有破土而出的痛,但早晚會開出花來。而現在,已經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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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兩人休了年假去海南玩,第一天都開開心心的,直到第二天去了天涯海角。萱子問大嚴,你以前來過這裏嗎?大嚴說來過啊。萱子掐指一算,大嚴上次來的時間跟前任還在一起,又不得了了,說你帶她來過這,還帶我來幹嘛!於是立刻訂了回程的機票,當晚飛回了北京——假期旅行泡湯。回北京之後窩在我家裡哭,說真特么後悔啊,好好的假期為什麼要作死,放著陽光沙灘海浪不要,要回北京吸霾。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活該。
在剛喜歡上萱子的時候,大嚴就自覺把所有關於前任的東西刪了,手機相冊,qq空間,朋友圈,微博……一個不留。有次萱子吵著要看大嚴前任的照片。大嚴也是缺心眼,真找出了照片發給萱子看。萱子一看不得了,這前任竟然如此美,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大嚴又被扣上了對前任念念不忘的帽子。萱子說,還存著前任的照片,不是念念不忘是什麼。大嚴說,我沒存,我從她人人網找的。萱子不依不饒,5555可是你還記得對方的網名。大嚴崩潰了,人人網是實名啊,豈能分個手就可以把人名字給忘了……
老太太一進門,大嚴趕緊接過大包小包的土特產,萱子也動身去鞋櫃取拖鞋,拿了雙嶄新的遞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正樂呵呵地準備接過去,看到了一旁的紅色舊涼拖,拿起來穿上,對萱子笑笑,糟蹋新的幹嘛,我這雙舊的不在這嗎。萱子用餘光瞄到大嚴咧著嘴笑,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看我沒騙你吧。
萬一呢?
大嚴所有社交軟體的頭像都被要求換成了兩人的合照,微博、朋友圈,點開全是跟萱子的秀恩愛。有時候大嚴單發萱子的自|拍,配文字「媳婦兒真美」,就會有人帶頭評論「萱子快把手機還給大嚴」,其他共同好友看到也都跟著複製粘貼,整整齊齊的評論碼一溜。但凡應酬或聚會,只要太晚還沒散場,大嚴就會收到萱子的奪命call——催他回家。而大嚴總是在電話這頭笑得一臉溫柔,耐心地說,媳婦兒乖,馬上就回了。掛了電話如果有多事的人湊過來問,這樣你不煩啊,要是我媳婦這樣,我早翻臉了。大嚴就會撓撓後腦勺,盯著亮著的手機屏里萱子的照片笑笑說,不會啊,我媳婦兒這是在乎我,為什麼要煩呀。一句話堵得挑撥離間的人一臉尷尬。
好在日子一天天過去,萱子的安全感總算一點點堅固起來,兩人鬧彆扭的時候少了,自然感情也就平穩了。
https://read.99csw.com嚴背著萱子走,我送他們上車。發動機響起的時候,坐副駕的萱子嘴裏還呢喃著大嚴的名字。大嚴把外套蓋在她身上,心疼的眼神和萱子小孩一樣的睡臉湊在一起,恍惚間我覺得他們更像一對父女。
消失在人海
萱子經常在深夜裡淚眼朦朧地搖醒癱倒在床上的大嚴,質問是不是不愛她了,為什麼都不理她。起初大嚴會掙扎著爬起來給她擦眼淚然後哄著睡著,萱子誤以為只要這樣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在意,於是愈演愈烈。
我衝著車窗里喊道:「一定要好好的啊!一直幸福下去!」像同學錄上寄語一般的兩句話,質樸而真誠。
大嚴彎腰撿起盒子,我屏住了呼吸,繼續僵坐在沙發上。大嚴緩緩地打開了盒子,裏面的巧克力已經發霉了,能明顯看出來是手工做的,上面用彩色的巧克力寫了大嚴的名字,還塗了亂七八糟的桃心。大嚴面無表情,找准了垃圾桶,一股腦扔了進去。
直到遇到了大嚴。
我一手接住放大鏡,擱到茶几上,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看了起來。「你自己玩吧,我給你加油昂。」
我趕緊拿起手機發微信給大嚴:快回家,急!大嚴秒回了一個「好」。
但平靜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
大嚴是真的理解萱子。在他九歲那年,父親丟下他們母子,帶著別的女人跑了,從此音信全無。作為家裡僅剩的男人,大嚴比同齡人成熟得早,用小小的手掌給身邊這個被拋棄的女人擦眼淚,用稚嫩的肩膀扛起男人的擔當。父親那樣的人,是大嚴的恥辱和恨。他理解萱子,像理解自己的母親。
「除非什麼?!」
「都聽到了嗎,老地方,還不快來接她。」我對著手機說道。
說著說著,萱子泣不成聲,我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淚蹭到我衣服上。
萱子把放大鏡朝我扔過來,「快幫我找找角落裡有沒有女人的頭髮。」
三天前,萱子掀起栽倒在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大嚴的被子怒斥,為什麼不洗澡就睡覺。十月底的北京,已經很冷,還沒有暖氣,被凍醒的大嚴實在忍不住心裏的憋屈,大聲斥責萱子不懂事。深夜裡本來就四周寂靜,大嚴嗓門一大,萱子心裏的委屈和驚嚇一股腦躥上眼底,眼淚順著臉頰吧嗒吧嗒砸到地上。大嚴慌了,想上前哄,被萱子一把推開——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跟那個混蛋還有你爸一樣,都是渣男!後來萱子說她當時看見了大嚴眼神里的失望、憤怒和傷心,那是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大嚴,像一隻防備著一切的流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