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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

離婚

作者:王元
回到家裡,常征對自己今天的所為感到一些後悔,後悔自己不成熟。想到陳婷,又覺得不應該那麼對她。她一個女人每天都出去奔波生活,他一個大男人卻天天窩在家裡。雖然說起來,他也賺著稿費,但是那些錢還完房貸連買包煙都不夠,主要靠的還是陳婷。自己有時候不好意思,提出來出去打份工,晚上回來寫作,兩不耽誤。陳婷卻是為他著想,讓他安心在家寫作,她提到李安,還說指望常征能繼莫言之後成為第二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人。
常征說:「你這個小女孩,成年了沒有,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一點五講四美三熱愛都沒有。還去酒店,還,那什麼,老實交代,你到底想幹什麼?」
陳婷說想吃麻婆豆腐。
陳婷說:「常征,你不要無理取鬧。」
話一出口,又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常征說:「我警告你,不要說我遊手好閒,我有工作,我的工作是寫作。玩遊戲是我換換腦子,順便了解一下其他世界的設定,並不是沉迷,而是鑽研。這兩者有著本質的不同。」

7

回到家裡,陳婷看著空空蕩蕩的冰箱,本來平息的怒氣又翻騰上來,說:「你今天沒去超市採買嗎?也沒找人修冰箱?」
陳婷說:「聽不聽是我的事,安不安慰是你的事。我發現你越來越敷衍我。」
吃完飯,常征張羅去結賬,陳婷說,你身上還有錢嗎。常征說我還有信用卡啊。他急著表誠意。常征走後,放在飯桌上的手機叮的響了一聲,陳婷下意識劃開解鎖鍵,看見是之前那個女孩發來的一張圖片,是常征低頭吃面的照片,緊接著進來一條語音。陳婷放在耳邊,點開:
女孩說著閉上眼睛把臉和嘴都伸過去,一副大無畏獻身的模樣。常征只好扎頭吃面,不給自己產生任何想法的土壤。
常征說:「我安慰你你也得聽啊。」
女孩說:「我沒跟你開玩笑,如果你不相信,我們現在就去我住的酒店。」
常征說:「你到底在說什麼?今天這事我不找你麻煩,你倒跟我耍起無賴?」
陳婷說:「我就想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常征說:「小心我把你的也吃掉。」
常征說:「回家。」
女孩看著銀幕,像是對電影里的人說:「怎麼辦,我可能愛上你了。」
有多久沒有這樣撕心裂肺的爭吵,又有多久,不是因為做|愛而緊緊擁抱在一起。
常征說:「我說的是你的麵條。」
看著看著就此入睡。
又過了一個禮拜,陳婷約常征見面,說要談談。常征知道,陳婷回心轉意了。說實話,這一個禮拜,雖然身在豪華的套房,但他的心無時無刻不想著那個緊湊的二居室。
當常征的腦袋出現在數碼相機的顯示器上的時候,攝像師也說:「笑一笑?」
女孩說:「沒什麼,我就是一離家出走的戲,氣氣我爸,他非要送我出國。」
常征說:「拉倒吧,社會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你知道社會嗎?我看你的樣子也就十六七歲,還在上高中吧,今天又不是周末。哦,我忘了,現在高中生也沒有周末。那麼你是翹課了。翹課去網吧read.99csw.com,還跟陌生人吃飯看電影,你就不怕我是個壞人。」
常征說:「你說什麼呢,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這是我今天剛認識的一個姑娘,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離婚兩個字是隨便說的嗎,還是你早就想到這一步了?」
女孩說:「我們什麼也不幹,我連你的手都不碰了。」
常征說:「沒大沒小,真不明白你們現在這些小鮮肉是怎麼想的。」
陳婷說:「離婚!」
陳婷低頭小聲嘀咕道:「哼,有什麼區別。」等她抬起頭,常征已經走到外面的陽光里。立秋後的下午,太陽還是很曬。陳婷有點後悔沒穿一個長袖出來,也沒穿絲|襪,趕緊快走幾步,躲進陰涼里,再去拿目光去找常征,他已經騎上那輛從網上買的二手山地車,絕塵而去。陳婷放開嗓子喊道:「常征,你給我回來!」
女孩說:「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才幾天不見,就鬍子拉碴了。怎麼,你媳婦把你趕出來了?」
常征說:「現在一別,說不定就是永別,以後再也見不著聯繫不上。」
常征一扭頭,看見女孩正吃著一個甜筒。
然後用手機團購了兩張電影票,剩那點錢買了可樂。
常征說:「我怎麼了,不就是有點夢想嗎。我知道我現在掙的錢少,買不起車,但是我給你的,是我的所有。」
回到家裡,常征還在繼續,「你以後別坐他的車了。」
「上去坐坐?」
睡了嗎?我睡不著,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幹這種事。我知道這麼做不對,可我就是忍不住。謝謝你的陪伴。電影很好看,你也很好。有機會,我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
常征說:「你怎麼知道?」
常征一個急剎車,他車座調得高,無奈他腿短,支撐不住,就兩條腿夾著橫樑,樣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與無奈。常征臉上的表情跟他的身姿如出一轍,逆著光看見陰涼里氣急敗壞的陳婷,緩緩說道:「還能回得來嗎?」
大叔,我要去英國了,再也不回來了。正如你所說,我們上次一別,竟成了永別。Ps,你吃面的樣子好可愛!
常征說:「我X,都是成年人,別這麼幼稚行嗎?」
陳婷說:「都那樣了還說沒有。昨天晚上我在那哭,你遞給我一張紙巾了嗎?」
「笑一笑?」

10

不知情的常征回來之後想故作浪漫攬住陳婷的腰身,被她一把打開。
常征說:「不行,別胡鬧。好好睡一晚,明天該幹啥幹啥去。我們這就各奔東西吧,你確定現在不要告訴我真相?」
月亮越升越高,冷漠地觀看著這兩個互相指責的年輕人。它曾經見證過他們倆互相依偎在彼此懷中指著它信誓旦旦地說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類的承諾,這樣的話,它在周代就聽見兩個男人說過,後來他們攜手上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
常征說:「什麼我們?什麼多久了?」
女孩說:「那你捨得你的妻子嗎?」
陳婷摔門而出,她是去工作了。常征也很想摔門而出,但是他沒有工作。
該不會因為今天下午的事賭氣離家出走吧,自己都解釋清楚了,什麼事都沒有,常征不應該那麼小家子九_九_藏_書氣。
常征說:「不是,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他著實被這個女孩搞糊塗了,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麼想的,不是他這個三十歲的人能夠想的。
女孩說:「我說的是我自己。」
如果說女音本身只是扼住陳婷的心,那麼這內容卻爆炸了陳婷的肺。她從來不敢想象常征這樣的男人也會有外遇。她忘了常征這樣的男人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會有外遇。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色。不,是不一般的色。
女孩說:「我開玩笑的。」
女孩說:「你怎麼知道他是反派?」
陳婷說:「我清清白白,對得起你。你呢,做這種事,你對得起我嗎?」
陳婷說:「你別逃避,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我公司那麼忙,請個假容易嗎。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整天遊手好閒。」
陳婷把手機扔到常征面前,常征欲哭無淚。
接下來的話便被女孩迎面對上來的嘴吃了下去。
常征一見這陣仗也慫了,站起來就往外走。外邊等著已經拍好照片的陳婷。陳婷看常征風風火火出來,從她身邊經過,毫不羈留。就像是經過的一輛車或者一艘船。
這時,常征的手機響了,進來一條微信。
女孩說:「你們這些怪蜀黎想的不都是我們這些小鮮肉嗎,怎麼,你不想咬一口?」
常征的工作就是寫作,但今天他什麼也寫不出來,聯上網玩遊戲,卡得不行。終於製造出一個正點的出門理由,常征來到網吧。
常征開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說:「我還真沒小過。」
昨天晚上沒睡好。睡前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吵了一架,本來誰也沒放在心上,但到了睡覺前,又因為這件事,陳婷嘮叨了兩句。常征晚上要寫作,他只有在這個時候靈感最為迸發,陳婷的嘮叨讓他心煩意躁,本來呼之欲出的情節生生夭折。常征索性不寫了,躺在床上連著無線看電影。
女孩說:「我就喜歡看男人狼吞虎咽的樣子。」

2

猛地,陳婷從噩夢中驚醒,習慣性地往旁邊一摸,卻摸了一空。陳婷一下子驚醒,藉著月光拿起床頭的手機,給常征打電話。熟悉的鈴聲在靜謐的夜裡炸響,常征的手機就在書桌上,但是他人去了哪裡?
一大一小兩碗面,每個碗里一個滷蛋。常征開始大快朵頤自己面前的大碗,女孩卻一動不動。常征說:「怎麼,不喜歡吃?」
常征說:「這個朋友說他丈母娘要來,我正琢磨住的地兒呢。」
常征說:「我不知道你哭啊。」
陳婷說:「好吧,你不是說你今天在家呆了一天嗎,那這兩張電影票是怎麼回事?」
常征說:「我真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常征想說當然,卻發現即使是一句氣話和玩笑,也難以說出口。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常征告別女孩,打車回家。女孩挽留他:「能陪我一晚上嗎,就一晚上。」
常征說:「怎麼了?」
常征說:「這,我是出去了,可不就是看了一場電影嗎?」
已經過了兩點。常征知道夜裡兩點陰氣最重,什麼孤魂野鬼最喜歡在這個時候都出來遛彎。想到這個,他打了一個寒顫。白天擁堵的九*九*藏*書馬路此刻空空如也,間或有一兩輛拉渣土的后八輪風馳電掣而過,搞出點動靜,還有點人間氣氛。
常征把故事的經過跟女孩說了,女孩說:「不會吧,因為我離婚?那你多冤枉多無辜啊。你確定不需要我去跟你老婆解釋嗎?」
兩個人來到一家飯店,談的過程很順利,兩個人爭先恐後做了深刻的檢討和自我檢討,互相保證下不為例絕不再犯。兩個人都解釋了自己被對方誤會的那段莫須有,彼此聲稱只愛對方一個人,絕對沒做過任何出軌的事情,連念頭都不曾冒頭。末了,常征囑咐陳婷再也不要提離婚這樣的氣話,太傷人。陳婷說再也不說了,月亮代表我的心,要白首到老永不分離。
從照相館出來,常征騎著車子漫無目的地在城市的道路上騎行。鬼使神差一般,竟然來到女孩下榻的某某酒店,他通過酒店不俗的裝潢,更加斷定女孩的家境非凡。

1

6

陳婷說:「我們離婚吧。」
「笑不出來。」
常征在一個小女孩旁邊坐下,看了女孩顯示器一眼,說:「你也玩這個遊戲啊。」
常征說:「我可住不起。」
常征說:「笑你媽X。」
兩個人就誰也不理誰,陳婷背對著常征躺在床上,常征坐在書桌前,翻著一本劉震雲的《一地雞毛》,覺得自己變成了書里的小林,或者說書里寫的就是自己這點雞毛蒜皮的事,也不覺得肚子餓,晚上的飯跟買豆腐之前的懺悔都消失都無影無蹤。
常征不敢說自己是個作家,頂多說自己是個文學愛好者。經歷過幾年寫作生涯的他對文字有著比常人更敏感的嗅覺。老話說,氣飽了。形容一個人生氣至極會產生飽脹感,就不思茶飯。今天才算體驗到氣飽的感覺。自己本來是一腔熱血,卻被兜頭潑了一頭冷水。心煩意亂,連晚飯都沒吃。當時不覺得餓,眯了一覺醒來,飢腸轆轆。
一個禮拜之後,陳婷找到在朋友家寄宿的常征,常征以為是陳婷服軟,要來請他移駕回宮,誰知張嘴就說要去辦離婚。臨出門,陳婷接到一個電話,顧不上打扮,就匆匆走出門去,迫不及待要和常征離婚,走到街上才發現忘記穿絲|襪。
月亮不喜歡偷聽,但架不住人們向它傾訴。於是它感到非常厭煩,這時候逃離著數以萬計指著它發誓的情侶,來到常征和陳婷的窗檐下,迫不得已偷聽到以下的對話。
常征說:「這好事啊,我倒是想攤上一個非送我出國的爸爸呢。」
陳婷說:「你們到底多久了?」
又說:「今天就不應該幫你打怪,把裝備還給我。」
女孩說:「我最煩有人說我小了。又不是我想小的,難道你沒小過嗎?」
常征說:「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一個順路的同事。」
攝影師是個大鬍子,從攝像機後面探出半個身子,指著常征道:「你再說一遍!」
女孩說:「干啊。」
當時已經是夜裡凌晨兩點多,這麼晚誰會發信息,陳婷控制不住點開那條語音信息,一個甜美的女音瞬間扼住她的心。
女孩說:「怎麼會呢,還有它呢。read.99csw.com」女孩晃晃手機。
常征說:「我看還是算了,正說不清,讓人知道我們住在一個屋裡我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當著陳婷同事的面,兩個人就爭吵起來。
常征說:「你知道年輕和成年的區別嗎?那就是年輕可以自欺欺人。」
陳婷說:「今天晚上你睡客廳,明天一早搬出去。」
陳婷以為買回來如此,非叫上常征一起去找賣豆腐的說理,結果理沒說成,鬧一肚子氣,回來才發現是自己冰箱壞了,陳婷肚子里的氣更沒地出,於是埋怨常征:「你說你也是的,沒事買什麼豆腐啊。」
女孩說:「你以為你是好人嗎?」
第二天醒來,常征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陳婷開始因為這件事又做文章,責備兩個人爭吵之後常征不知道安慰她,就知道看電影。
常征說:「我今天哪兒也沒去。」
常征說:「你神經病吧。」
常征說:「我不是圖便宜,這家的拉麵真的非常真誠。」常征就是圖便宜,本來想請女孩吃火鍋,無奈口袋裡的現金連一百都沒有,錢包里倒是裝著信用卡,可是想到下個月還款時的窘迫,只好來到這家拉麵館。總不能讓小姑娘破費,這是他的底線。
女孩說:「想什麼呢,誰說要跟你住一個屋。我要回家了。」

4

陳婷說:「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這是《一聲嘆息》里,張國立飾演的梁亞洲和徐帆飾演的宋曉英在離婚時拍攝離婚證所需照片的情景。
一直到最後,女孩也沒吃,常征看女孩的一身名牌,斷定女孩的家境一定不錯,最主要是氣質,有些東西不是穿衣打扮就能突出或者遮掩的。她應該是沒在這種小吃攤遷就過。常征一時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小氣,結完賬之後,偷偷數了數剩餘的錢,跟女孩說:「要不,我請你看電影。」
陳婷嚇了一跳,說:「沒幹什麼。」又對車裡的人說:「謝謝啦,你先走吧。」
常征故作生氣狀,扭頭對著女孩說:「你——」
電影並不好看。看到一半常征就睡著了,然後被女孩掐著鼻子弄醒。
女孩說:「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還去朋友那住嗎?」
女孩說:「我把這裏租了一個月。事情是因為我而起的,我這麼做也算是對你的補償。」說著把房卡塞進常征手裡。
陳婷說:「還他媽裝,我都知道了。」
常征說:「去酒店幹什麼?」
陳婷說:「我們怎麼會這樣呢?」
常征說:「不能走,你得給我解釋清楚怎麼回事?」
冰箱是空的。前天晚上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常征說:「我沒有。」
常征說:「我X,都什麼跟什麼啊。」
女孩說:「想知道啊,晚上來找我。」
陳婷說:「看,你都不知道我哭。」
常征立刻慌了,完全沒有剛才的神靈活現,木訥地說:「胡鬧。」
陳婷眼看常征已經走到門口,說:「你幹嗎去?」
常征說完暗自捏了一把汗,心想怎麼能開如此露骨的玩笑,幸虧女孩沒有意會察覺。
女孩見常征醒來,說:「大叔,在電影院睡覺打呼很不道德啊。」
常征正喝著可樂,噗的一口吐出來。
女孩說:「我在某某酒店某某房間。九_九_藏_書
常征義正詞嚴地說:「對不起,我有老婆。」
女孩說:「我想要——報復這個社會。」
常征進屋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並不是標間,而是豪華的套房。
常征說:「我警告你,別說我遊手好閒。我是自由撰稿人。」
陳婷說:「你說你這麼遊手好閒的,還能幹點正經事嗎?整天就知道玩遊戲。」
女孩說:「好啊,你把我也吃掉吧。」
常征轉移話題,指著熒幕上的一個男人,說:「這傢伙的陰謀還沒人識破啊。」
拉麵館掛著一個條幅,上面用楷書寫著「真誠為您拉出每一碗面」。
常征說:「你比我還能開玩笑啊。」
陳婷說:「還騙我,那這個呢?」
陳婷發瘋一樣去翻常征的皮包,裏面赫然躺著兩張電影票的票根。等常征一嘴油光地回到家裡,那兩張票根會狠狠地摔在他的臉上。
常征心血來潮,想要自己給她做一次,去市場上買了豆腐,放在冰箱里,等陳婷回家拿出來的時候發現豆腐餿了。
陳婷說:「什麼怎麼回事,我同事開車順路,送我回來怎麼了,需要解釋嗎?」
陳婷說:「你以為我想坐啊,你有車嗎?」
常征說:「如果她肯聽解釋,也不至於造成今天的局面。先緩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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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之後,常征志得意滿地站起來,準備回家。看見被路燈渲染在水泥路上的影子,想到張牙舞爪的小鬼。他再次打了個寒顫,小跑起來。
陳婷很少起夜,白天工作太累,晚上吃完飯就想睡覺,但今天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下午的事不能怪她,當然也不能怪自己的同事,那就只剩下常征一個人。只好怪他。怪他沒度量,怪他沒本事,怪他只知道埋首在自己所謂的夢想中而看不清現實的坎坷與荊棘,讓她一個女人投身到詭譎險惡的職場。好不容易睡著,也睡不踏實,夢裡的自己插了翅膀在海面上飛翔,她很累,但是沒有落腳的支點。最後實在支撐不住,收起羽翼,一頭栽進光滑的水面,沉溺,沉溺,向著無窮的黑暗沉溺。
女孩說:「要不,你住這兒吧。」

9

常征說:「這就是閱歷。到了我這個年紀,什麼都懂了。越小的謊話越好說,越大的謊話越難圓,電影,就是最大的謊話。」
常征又從家裡出來,騎上那輛二手山地,去市場買豆腐,準備回來做麻婆豆腐給陳婷吃。第一,犒勞一下陳婷;第二,安慰一下自己。剛騎到門口,就看見陳婷從一輛黑色的朗逸上下來,下來之後又俯身靠在開著的車窗跟裏面的人有說有笑,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常征心想自己為了滿足陳婷的口腹之慾去買豆腐,她倒好,跟別的男人在這裏打情罵俏。一時,氣不打一處來,騎行過去,大聲喊道:「喂,幹什麼呢?」
常征只好去小區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桶泡麵,一根香腸,一個麵包,借便利店的熱水泡了,坐在馬路牙子上吸溜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