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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流年

作者:安石榴
有人問:「這個老公是第幾任?」
「不好算,婚內婚外的,怎麼算?」
這一次松說:「我說再也不見她了,其實是氣話。」
又有人問:「配狗幹什麼?」
「我的青春,我的夢想,從你這裏出發,也將終止在你冰冷的目光里!」
「我再也不見你了,婉君,再見!他媽的——」這句粗俗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眾人沒來得及揣度,婉君已經消失了。座上的廣電局長說:「她老公是那個誰——」說出一個赫赫大名,「她八小時外的時間是由老公規劃的,幾點出門幾點進門都有縝密的算計,今天是我跟他老公請的工作read.99csw.com假。」大家噤聲。廣電局長說:「看見婉君拿著的包吧,十幾萬呢。」
松藉著酒力一發不可收拾,屈原行吟般悲痛叩問:
她走下了神壇還是宿命般墮入世俗的污淖?
在一片鬆散隨意的說笑聲里,松默默站起身,隨口吟誦一對長句:
婉君不配合,她不參加松設下的華麗晚宴,不止一次,是數次,不是幾天,是一年!這反而激發了松的鬥志。松增加了砝碼。最後主管文教的副市長指令廣電局長請到了婉君。兩個當事人在眾位各路高手不斷煽情鼓動下,read.99csw.com在某一刻顯現了真情,松用詩人的熱情朗誦了《婉君,你在哪裡?》,婉君聽后則熱淚漣漣,連飲數杯。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循著那聲音給自己和婉君的未來塗抹五光十色的光芒。然而,當他對生活有了些許歷練之後,明白了所謂夢想其實很難照進現實,於是他結了婚,當然是在婉君結婚之後。
廣電集團一名編輯很感慨地說:「松哥,現在你真不用見她了,婉君已是昨日黃花,老公早把她踹了。現在她是真出不來了,倒不是有人管著,的確忙,她和現在的老公配狗呢。」
這還不是結尾。
選自《百花園》九*九*藏*書
等我加入瀟城的這個文學圈子已是幾年之後的事了。
松在奔生活奔生計的打拚中,總有婉君的聲音伴隨著。
時間一晃進入了21世紀,松成了一個開發商和半個隨和而活躍的作家。人生的積淀使他有勇氣實現上個世紀的夢想,他對著一桌子文人墨客,從容地、底氣很足地說:「我要認識婉君,你們幫我介紹。」他又從包中取出幾張紙來,直接遞給瀟城惟一一張主流報紙的副刊主編,說:「給我發了。」
瀟城是個地級小市,那時候人口不足四十九九藏書萬。松雖不是這個小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到底屬於文化階層的人,算是與主持人同在一個圈子裡,按說是有機遇相識的,但命運在此過多地強調了它的戲劇性,松和婉君像是兩條線上跑的車,始終走不到同一條路上。
「哈哈,當然不是自己享用,賣錢唄!」
從高傲的公主淪落成男人爽口的下酒菜。
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命運在此處又展現了它戲劇性的天賦。
於是《婉君,你在哪裡?》就長了翅膀飛遍了瀟城的大街小巷。
大家聚會,只要有松在場,他總要回憶和婉君的這段「風月」故事。我九*九*藏*書第一次聽很感動,次數多了自然難有閑心關照別人的反應。
我聽了這末一句竟然微微一震。
十幾年前,還是文學青年的松出車禍,躺在醫院里養傷,漫長的兩個月里,他百無聊賴,就聽起了經濟頻道,很快被一個柔美的聲音迷住了,那個聲音是女主持人婉君的。婉君的時段里有詩歌,恰好年輕的松是詩人。他開始給婉君的節目寫詩,隔幾天,那些詩就隨著電波清泉般流進了松的心田。不難想象詩人松有怎樣青春的幻想和浪漫之夢,甜蜜的痛苦和痛苦的甜蜜伴著他最終出院。
但是,好戲在高潮處戛然而止,婉君必須退席,原因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