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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的謀殺

1945年的謀殺

作者:何光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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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主的閨女別彆扭扭地脫下月白色外衣,露出山包一樣的上身,上身只有一件紅色胸衣。
九爺本應該風風光光活一輩子。九爺的親哥,我的三爺是一個走進縣誌的人物。這個人物是橫死的,他死時只有九爺和一個女人在場,就憑這個九爺就應該有風光的本錢。
高地主在人群中嘴角向上翹了翹,雄武毅男感覺高地主像是在笑。雄武毅男的心肯定在難受,當時他在想什麼呢?
選自《百花園》
三爺胸膛上的肌肉,像山樑一樣起伏,酒氣從三爺的鼻孔和嘴裏肆無忌憚地往外噴:「媽拉個巴子的,小鬼子這些天鬧豬瘟了吧,不見有爺們兒出來https://read.99csw.com,我想肯定有大事發生,誰想和我走一趟?」
三爺是去高地主家硬要糧食時與日本開墾團的頭頭雄武毅男碰到一塊兒的。當時雄武毅男正狼看羊一樣盯著高地主的閨女。他發現旁邊還有一個狼一樣的男人正看著高地主的閨女時,眼裡分明流過一絲輕蔑。
三爺很得意,心想看誰能狠過誰。
突然一聲槍響,誰也沒弄明白是哪個方向打的槍,三爺一栽身子就倒下了,攻擊就停下來了,村裡人就撤了。
三爺出發前又灌了幾碗酒,突然他想不能偷偷摸摸的,應該威武一些,不能讓那日本犢子小看了,於是就喊了起來,沖向了開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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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村民的一片起鬨聲中,三九*九*藏*書爺背走了梅花鹿,他的步子邁得很大。雄武毅男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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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下起雨來,雨點落下來時只能「啪、啪、啪」地有氣無力地響。高地主的閨女舉著一把傘進來時只有九爺守在三爺身邊。九爺那時像一隻蜷縮的小狗崽,他看見高小姐露出來的那段白皙圓潤的小腿上沾滿了黃泥點。
在高地主的閨女的上身纏著幾圈白色的紗布。她把紗布弄下來后,紅著臉,蚊子聲一樣說,這是我爹讓我送來的紗布,沒有讓雨淋著,也沒沾上土,很乾凈的,包傷口用的。顯然她很難為情,大眼睛不敢看人,紗布是她小心翼翼夾來的。
方式很簡單,兩個人,一把菜刀,一個木墩。三爺把手掌先放在木墩上,兩眼露出玩一樣的神情。雄武毅男鼓動著金魚眼,一刀落空。read.99csw•com他方塊形的額頭開始淌汗,他哪只手都不肯伸出來,矮胖的身體開始抖動。
高地主常請一個叫雄武毅男的日本人去喝茶。
三爺和雄武毅男的梁子就是這樣結下的。
天很快就黑了,好像很突然。三爺拿著惟一的一桿槍,領著十幾個村民,都拿著農具,嘻嘻哈哈地朝開墾團開進。十幾個人緩慢前進,就像大地上的十幾隻螞蟻,小心翼翼的。
三爺應該是聽到有人在說話了,使了半天勁,睜開了眼睛,看清了屋裡脫去上衣的高姑娘。高姑娘齊耳短髮有點亂,時不時地流下雨水來,三爺突然間一激靈一抖一咬牙,接著啊的一聲嚎叫,傷口崩了。
1945年8月18日,那天中午,村裡人正在樹下捂著腹部蹲著,飢餓的腸子正給人們唱蹦蹦戲呢。
平日里開墾團怪怪的。那裡的娘兒們都挺對奶|子,顯山露水的,把村裡男人們弄得幹什麼九九藏書都沒有滋味。
這件事讓村裡人糊塗了好多年,人們也爭論了好多年。到現在結果依然很糊塗。
三爺大腿中彈,血流如注,但用土葯糊住了傷口,只要傷口不崩就性命無憂。
對不起,故事有些簡單了,像一加一等於二一樣,但這是事實。親歷者就這樣說的。我這篇狗屁不通的小說就是靠聽說得來的。
據說開墾團那時候只剩下了一群娘兒們和孩子。
抄高家時搜出了一桿槍和一些子彈。此槍所用子彈與三爺腿里取出的子彈一樣。此槍的型號與在日本開墾團舊址上撿到的槍支的型號也一樣。
高地主幹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裡,糜子粒大小的眼珠不會動了,任那幾根鬍子在風中左右搖擺。
這個人物在我們當地早已成為飯後消累解悶、顯示見識的上好作料。
人們看著三爺黑虎虎的臉,都知道他想算計那個日本男人,也都想開開心找找樂子,於是開始亂糟九-九-藏-書糟地響應。
和三爺一道成為如今人們談論熱門的還有高地主。瘦小乾枯的高地主膽小如鼠,膝下無兒,只有一個花一樣的閨女。
縣誌上有關三爺很鄭重地記載了一章,那記載竭立文雅,但我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不倫不類來。
高地主的閨女在省城裡讀洋書,當年又回到了村裡。據說她在動員高地主減少地租子團結村裡的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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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高地主家沒有走出被抄家的命運。高地主的閨女也不知所蹤。
梅花鹿是同時被槍打中的,全都命中頭部,這隻鹿應該是誰呢?三爺和雄武毅男爭執不下。最後決定用比斗的方式解決歸屬問題。
三爺根本沒拿日本人當回事,他知道日本人也沒幾天蹦躂了。三爺走時還告訴高地主要認清時局。三爺竟然也知道拿時局說事,很搞笑嗎?三爺曾經拿過幾撮國家的糧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