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意識到，要是他不下去，甲肯定會翻臉，就說：「好好，我進去，進去。」

乙說：「你敢進去睡一夜，明天我就把我的手提電腦送給你。」

我驚愕了。

甲說：「你敢進去睡一夜，我明天請你住總統套房。」

終於，他從墳里爬了出來。

墳里缺氧。

乙在外面說：「我走了？」

他們兩個的脊樑對著我。一個說：「一隻老鼠竄過去了。」另一個說：「這裡有個墳窟窿。」

我說：「這就是我的家啊。」

我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不知道他們是哪個省的人，不知道他們的職業。不過，他們一路上都在講故事https://read.99csw.com，打發了很多的寂寞。

「說話算數？」

終於，他聽見一個聲音從旁邊的土裡傳過來：「隔壁有人嗎？」

甲坐在了墳墓旁邊的荒草里，陰冷地盯著他。

你說我是誰？———這是我問的。

他一邊說一邊朝下爬。

骨頭一根接一根地扔出來，有一根差點砸在乙的頭上，那應該是一塊人的鎖骨。接著，那墳窟窿又沒有動靜了。

前面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乙鑽進墳墓之後，感到身下好像有什麼東西軟乎乎的，濕淋淋的。他有點恐懼，掏出打火機，想看個仔細。

九_九_藏_書準確地說，是他們兩個先停住了，我也跟著停住了。

「駟馬難追。」

我的笑不在他們的意料中，他們都怔了怔。

兩個人都遲疑了一下，幾乎是同時轉過身來，顫巍巍伸出了四隻手，都指向了我的鼻子：「你進去！」

甲大大咧咧地說：「你走吧。」

我「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我們三個夜行人都停住了。

甲說：「我敢進去睡一夜。」

「喀噠！」沒著。

其中一個講起了鬼故事：甲和乙趕夜路，經過一片墳地，看見了一個墳窟窿。

乙就走了，腳步聲越來越遠。

「真進去呀？」乙突然有點不自然。

九_九_藏_書乙說：「你要是把裏面的骨頭都給我掏出來，我就敢睡。」

乙放下心來。他朝後退了一步，說：「一根都別落下呵！」

他身上的骨頭都被抽掉了，只剩下皮和肉。

「君子一言。」

你是誰？———這是你問的。

甲果真跳進了墳里，把死人的骨頭清理出來，又往裡鋪了些乾草，躺在了裏面。

我和兩個人搭伴走夜路。

聽了一陣子，他忽然感覺這個敲擊聲不是來自地上。

終於打火機閃跳了一下，著了。他藉著那閃閃跳跳的微弱之光，朝身下看了看，嚇得一下就昏了過去——躺在墳墓里的人是甲。

甲突然伸出rｅad.９9csｗ.cｏm一根手指來，戳在乙的鼻尖上，惡狠狠地說：「該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必須進去！」

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陰冷：「裏面收拾乾淨了，該你進去了。」

他話音剛落，裏面就扔出了一根人骨頭。

從他們身體中間看過去，果然有一個很大的墳窟窿。荒草中，斜插著一個墓碑，上面的陰文上塗著紅漆，大部分都剝落了，剩下星星點點，就像有人吃生肉留在牙縫裡的血漬。

這個墳很深，裏面一片黑暗，透過那個窟窿，可以看見一小塊黯淡的夜空。外面颳風了，「呼嘹呼嘹」響。而墳墓里卻感覺不到一絲風動，只有一股腐朽的氣味。不知道ｒｅａd•99ｃｓｗ•cｏｍ過了多久，甲聽見有沉悶的敲擊聲。他以為乙沒有走遠，又繞了回來，敲墓碑嚇他。

「你講講。」

他接連不斷地打：「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這次你進去？」他們中的一個說。

另一個就講起來：甲和乙趕夜路，迷路闖進了一片墳地，看見了一個墳窟窿。

乙等了半天，那個黑糊糊的墳窟窿里一直沒有動靜，他就朝裏面喊：「你怎麼了？」

甲好像在裏面搜尋。

「還是你進吧。」另一個說。

甲當即鑽了進去。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另一個說：「我這裏也有一個故事，和你的故事有點相似，聽不聽？」

「喀噠！」又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