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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條幅的母親

做條幅的母親

作者:謝慶浩
夏剛開了家廣告店,生意好得不得了。這天他正在店裡忙活著,一個衣衫破爛的中年婦人怯生生地走進他的店,遲疑著問:「老闆,做個橫幅,要多少錢?」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母親已經不在人世。是今天那位中年婦人,讓他重新憶起那個溫暖的身影,還有那一聲聲充滿溫情的呼喚。每一個走失的孩子,帶走的都是母親的一顆心啊。他盼望著,這個叫小寶的孩子,看到橫幅上的字后能夠回家,一如當年自己從稻草堆里爬出來,迫不及待地撲進母親的懷抱……
夏剛坐在電視前,上面正https://read.99csw.com播放著這樣一條新聞:「今天在縣城的各大路口突然驚現同一內容的橫幅,都是叫一個叫小寶的孩子回家吃藥的。據統計,共有一百幅……」夏剛笑了,臉上掛著晶瑩的淚花。他依稀記起小的時候,每一回自己和家裡慪氣,躲在外面不肯回家,月光下,母親一路找著自己,邊找邊帶著哭腔,一遍遍呼喚著自己的小名,阿剛,媽叫你回家吃飯啰,你在哪兒?阿剛,媽叫你吃飯啰……
一問,中年婦人的眼淚立刻流下來了。她哽咽著說,小寶是read.99csw.com她的兒子,前不久檢查出得了絕症,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現在只能靠藥物維持。孩子無法忍受這種等死的感覺,於是停了葯,偷偷離開了家。說到這裏,中年婦人抹了把眼淚,對夏剛說:「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傻呢?他這一走,也就帶走了娘的一顆心哪。我沒有錢,發不起尋人廣告,只能做這麼一幅橫幅,掛在他可能經過的路口,指望他能夠看到,回家繼續吃藥,能多陪娘一天是一天……」
夏剛問準備做多少條。中年婦人說就一條。夏剛不由得一愣。一般這種橫九九藏書幅都是單位或是公司來做的,一做就是一大把,這時候夏剛就可以給他們優惠價。但現在,中年婦人就做一條,根本沒多少賺頭,夏剛壓根兒還不想接呢,中年婦人居然還好意思討價還價。
這樣一想,他就對中年婦人說:「兩百塊錢,算什麼貴?這樣吧,你去別的店看看……」
她疑惑地繼續走,前面又是一個路口,上面同樣掛著一條橫幅,內容還是「小寶,媽叫你回家吃藥」。繼續走,每個路口都掛著同樣的橫幅。越走路上的橫幅越多。婦人哭了,定是哪個好心人偷偷幫助了自己。小寶你在哪兒read.99csw.com呢?看到橫幅,你會回家吧?娘在家裡等著你。她流著淚,一溜小跑地回了家……
橫幅做好了,中年婦人流著淚,把橫幅掛在縣城中心的路口,然後四處尋找兒子。天快黑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裡走,不經意間又看見路邊掛著一幅橫幅,上面赫然寫著「小寶,媽叫你回家吃藥」九個大字!她沒有錢,只做了一條橫幅,而且就掛在縣城中心路口,難道橫幅會飛,自己飛到這裏來了?
夏剛問她多大的橫幅。中年婦人說就是街上做廣告掛的那種。「兩百塊。」「兩百塊?太貴了。老闆,能不能便宜一點?九-九-藏-書」中年婦人哀求著對夏剛說。
選自《上海故事》
中年婦人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大卷錢,一數,不夠,再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把毛票,好不容易才湊夠兩百塊錢給了夏剛。夏剛問她橫幅上寫什麼,中年婦人抓起鉛筆,顫抖著手在紙上寫下這樣一句話:「小寶,媽叫你回家吃藥。」
中年婦人臉上一陣黯然,輕聲說:「少不了就算了,你做吧。」從她的表情上看,應該已經到別的店裡轉過。
夏剛愣住了,小寶是婦人的什麼人,她要掛橫幅找他回家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