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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鵝的陷阱

黑天鵝的陷阱

作者:岑桑
我發現佟林不是一般的心細。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叮囑我說:「把珠寶收好。等我回來。」
是的,儘管陷害我的圈套非常完美,但是有一件事卻讓人想不通——整個事件要是沒有鄭明的配合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鄭明為什麼要讓佟林偷他自己的黑天鵝呢?
我們坐進車子,駛上公路,我忍不住尖叫起來。真不敢相信,一夜之間,我就成了百萬富婆了!
這一天,我把珠寶藏在床下,窩在家裡不出門。
「你看到鄭明行兇了嗎?看到屍體了嗎?關鍵的一樣沒看到,你不怕鄭明反咬你誹謗啊?」

3

午休時,我們兩個坐在休息室的門口,佟林指著店裡的顧客教我如何察言觀色。哪個是要出手的行家,哪個是看熱鬧的閑人,他都說得八九不離十。就在這時,我們老闆鄭明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我有意刁難佟林說:「你看看咱們老闆是想做什麼?」
我苦笑著說:「我不會認的,你儘力吧。」
我從法庭出來的時候,終於見到了久違的陽光。
「砰」的一聲,問訊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名警察把一袋珠寶、保安磁卡和一根木棒扔在桌子上。他說:「這些都是在你家裡找到的,連兇器都齊了,你還想狡辯嗎?」
佟林說,就在我和鄭明對話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重大秘密——鄭明的皮鞋縫隙里有黏稠的紅色附著物,看起來像是快乾涸的血跡。當時他把所有的線索迅速組合了一下,做了一個大胆的推斷:鄭明在行兇後手上沾染了血跡,才在辦公室內的獨立衛生間里倉促洗手,弄濕了衣袖和前襟,卻忽略了自己零亂的頭髮。他故作鎮定地在店裡走一圈,是在觀察有沒有人注意他。而佟林之所以突然殷勤地給他送水,就是在試探他辦公室里是不是藏了什麼秘密。
這個案件,有證人,有犯人,還追回了大部分贓物,保險公司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賠給他一百萬。
這是個多麼完美的圈套,我和佟林一直在談秘密戀情,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張保安磁卡一定是他偷的,他卻讓我去看監控視頻,製造指證我的人證。最後九-九-藏-書他又去我家偷|歡,把所有的證據都丟在我家。
佟林卻颳了下我的鼻子說:「傻瓜,不上班,那不是等於告訴別人是我偷的嗎?」
警察「啪」地一拍桌子,說:「你現在只需要交待一件事,那個墨翠黑天鵝哪去了?」
選自《百花》
她根本沒被鄭明害死,那鄭明為什麼要害怕?他昨天拖走的屍體又會是准?我慌張地撥打著佟林的電話,可是佟林的電話始終關機。
入夜,我和佟林把車泊在珠寶行對面的街道上,藏在他的小車子里,監視著鄭明的行蹤。
他們兩個像一對瘋狗,在法警的押解下,肆狂對罵。至於我,既然有人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便當庭被釋放了。
佟林微笑地看著那隻水光流轉的黑天鵝說:「要上百萬了。」
我驚愕地張著嘴,語塞著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佟林忽然站起來說:「現在說這些,有點晚了吧。」
而那隻價值連城的黑天鵝,正擺在我和譚玉合租的房子里。我們商量過了,等它漲到兩百萬就賣出去。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做兩個永遠不再依靠男人的百萬富婆。
我不明所以地問佟林:「你這又是唱的哪齣戲啊?」
警察只好把佟林找來,和我單獨談話。佟林見到我的時候,表情十分陌生,甚至還帶著一點怯懦。
說完他向法官成功申請播放這張光碟。裏面只有10分鐘的片段,主角是佟林,他大大方方走進了鄭明的辦公室,打開保險柜,拿走了裏面的黑天鵝。
「你說得對,我們走吧。」我從床上坐起來說。
我微微抽了抽嘴角說:「我不明白的不是這個,我只想問,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我不能在家裡等下去了,我換上外套,準備去店裡看個究竟。可我一拉開房門,就有一隊警察沖了進來,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說:「那天晚上我在家裡看影碟,佟林找來了。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是我的男朋友。他當時手裡就拿著那個裝珠寶的袋子和木棒。是他栽贓給我的!」
我每天都捧著無數珠寶給別人,九*九*藏*書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些珠寶會都屬於我。我拿走了店裡所有我喜歡的金飾、鑽戒,佟林卻只拿了一件——佟林辦公室里的一隻墨翠雕成的天鵝。那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墨翠,玻璃種,水頭十足,在淡弱的光線下,閃出薄薄的熒芒。
佟林說得沒錯,一切還都是推論,不能作為任何證據。他揉了揉我的頭髮說:「如果鄭明真殺了人,今晚他就一定會回來的。白天他根本沒機會把屍體運出去。」
我們去了我的租屋。佟林撕開我的衣服,把所有珠寶戴在我的身上。我像一個極盡奢侈的女皇,佟林的每一次撞擊我的身體,都會發出珠寶悅耳的聲響……
佟林揪下帽子,對我挑了挑眉毛說:「有人替咱們背黑鍋,你不想發財嗎?」
臨上庭的前一天晚上佟林來看我。我們面對面坐著,像一對陌生人一樣。
我不再試圖反駁了,我聘請了一個剛拿到律師證的小律師為我辯護。價廉,質量不高。
鄭明卻慌忙攔住他說:「不用不用,還有呢。」說完,就一個人回了辦公室。
他帶來一些我愛吃的餅乾。說:「我是代表同事來看你的。」
這怎麼可能?!
佟林走了,我才開始有一點心慌。我打開電視看本市新聞頻道,果然,電視台正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昨夜一家珠寶行被盜,丟失上百萬的貨品。接著鄭明出現在畫面里,他捂著受傷的額頭說:「昨天晚上我回來取文件,剛準備離開,就被人敲了一悶棍……」
這麼久以來,我是第一次看見佟林亂了陣腳。他「噌」地站起來說:「不可能!鄭明那天已經把監控停了,這是假……」
可是佟林卻做了一個讓我十分不解的舉動——他罩起衛衣的帽子,從後座拿出一根棒子下了車。鄭明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剛一轉頭,佟林就揮起棒子,猛地砸在他頭上。
他說:「你這案子打不贏的,你要承認了,我可以幫你減刑。」
佟林猶豫了一下,靠近我說:「我只能告訴你,鄭明花一百萬買來的墨翠是假的。」
被押出法庭的佟林看見我,怒吼著:「你這個賤人!那些首飾你都戴過,你絕對逃不了!」
佟林的聲音戛然而止,https://read•99csw.com他的冷靜和理智在那一刻回來了,他又聰明又自私,發現了自己的口誤,第一時間把主謀推給了鄭明。他指著鄭明說:「是他讓我去偷的,再栽贓給我女朋友。你們要相信我,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保險柜的密碼,輕鬆地拿走黑天鵝!」

2

譚玉做了鄭明的情人之後,才知道我的老闆就是鄭明。她對鄭明說自己是海歸,為了不拆穿這個虛榮的謊言,我們從未公開早已相識的秘密。三個月前,譚玉突然知道鄭明在老家早已有了老婆。譚玉為此大發脾氣,卻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警察在監視,於是對著屋子裡的攝像頭大喊著:「他是我男朋友!是他說鄭明殺了那個紅頭髮的女人,晚上會藏屍,拉著我去趁火打劫!」
就在這時,法庭的門開了,一個快遞員給我的小律師送來了一個快件。他打開看了一眼,興奮地說:「我有新證據。」
其實,做了這麼久的珠寶生意,鄭明怎麼會買回一隻贗品呢?即便真是只贗品,保險公司在受保的時候,也肯定不會做出真品的鑒定。其實譚玉偷偷在鄭明的辦公室里裝了微型攝像機,拍下了他開保險箱的密碼,然後請人仿了一隻高真的贗品把真的換了出來。鄭明發現真品丟失之後不敢聲張,因為他深知如果他報案,保險公司一定當他監守自盜。所以,他讓佟林想辦法,佟林就想到要嫁禍給和他只談了一個月戀愛的我。
夜裡2點多,我有些疲憊地靠在副座上說:「咱們報警不就行了,為什麼要自己跟蹤啊?」
他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還有兩件事我忘了告訴他。行竊珠寶的那天晚上,鄭明確實把監控關掉了,但譚玉偷|拍保險柜密碼的攝像頭卻一直忘了收回來,以至於很高清地拍到了他。而另一件事,是在那第二天的上午,我一邊看著電視新聞,一邊無聊地把所有首飾,都一一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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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佟林一瞬收起笑容,低https://read.99csw.com低地說:「鄭明剛才可能殺人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佟林為什麼不報警了。鄭明要來運走屍體,一定會關閉店裡的防盜系統和監視器。藉著這個機會偷店裡珠寶,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佟林從懷裡掏出一個摺疊旅行袋,扔給我說:「別發傻了,快來!」
我的心立刻涼了,顯然他不會救我,我拍著桌子破口大罵:「你是渾蛋!你這個騙子!」
鄭明大叫了一聲昏倒在地上。我慌慌張張地跑下車,顫聲問:「佟林你瘋了?你打他幹什麼?」
佟林探頭看了看說:「他袖口和前襟濕了,一定是剛洗過手。但他頭髮是亂的,說明他洗得很匆忙。再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一定是他剛才在辦公室里做了件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卻又故作輕鬆,掩蓋自己真實的情緒。」
法庭里頓時一片嘩然,鄭明火冒三丈地喊:「你放屁!」
鄭明有點受驚似的「啊」了一聲,才恢復常態說:「行。」
第二天清晨,佟林很早就起來了。我拉住他說:「親愛的,咱們有這麼多錢,還用上班嗎?」
12月6日,是我上庭的日子。佟林、鄭明,還有他紅頭髮的情人都來了。我站在被告席上陳述案情。
我驚嘆地說:「這樣上好的品質,要多少錢啊?」

4

「那我的工資……」

6

我不信:「你瞎猜的吧?」
當然和我戀愛,佟林要付出代價——必須告訴我賣東西的秘訣。佟林說,這個秘訣就是察言觀色。
為了進一步證實這個推斷,下午,佟林讓我去監控室,假稱丟了錢包,讓保安把上午的錄像重放了一遍,發現確實有個女人進了鄭明的辦公室后,再也沒有出來!她的頭髮是暗紅色的,穿著黑色的皮裙。被害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佟林真是太厲害了,幾眼就看穿了老闆的心思。我轉回身,卻看到佟林托著桶水站在我身後,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像是隱藏了某種挑釁。他對著鄭明說:「老闆,我幫你把辦公室的水換了吧。」
「不信你去和他請個帶薪事假,他現在為了讓自https://read.99csw.com己看起來很輕鬆,肯定答應你。」
我望著他說:「我不明白,你告訴我,為什麼?」
那還用問嗎?這才是圈套的中心,那些低價的寶石首飾都是用來陷害我的,而那個價值百萬的黑天鵝,卻不翼而飛了!
台階下,一個染著暗紅色頭髮的女人對我揮著手。是的,她就是鄭明的情人譚玉,也是我相識許多年的閨密。
「放心吧,不會扣的。誰家裡沒點事啊。」
我看著佟林自信的樣子,決定試試真假。我走到鄭明面前對他說:「老闆,我明天家裡有點事,能不能給個假。」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鄭明買了贗品,不甘心就這麼虧了,想以被盜騙取保險金。可是珠寶保險條例里有這樣的一條:沒有明顯盜竊痕迹的,不予賠付。所以他找了他最親信的佟林,製造了一場真實的被盜案。
佟林一臉迷茫地說:「我什麼時候是你男朋友了?你說的那個女人不是鄭明的海歸情人嗎?鄭明為什麼要殺她?再說,保安室的小郭說你白天看過監控視頻之後,他的保安磁卡就不見了。聽說昨晚防盜系統和監視器都被停了,是不是你拿了那張卡做的呀?」
突然,鄭明背後的人群里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染著暗紅色的頭髮,穿著黑色皮裙,正是昨天進了鄭明辦公室的女人。
佟林是賣珠寶的高手,他銷售的技巧已經上升到無法企及的高度,多貴的東西都能被他賣出去。一個月前,我和他戀愛了,只是珠寶行里禁止員工之間談戀愛,畢竟過手的都是寶石金貨,兩個人死心塌地地聯起手來,一丟就是幾十萬,圈子內有這樣的先例。所以我們戀愛的事,是打死不能說的。
說話間,一條黑影鬼祟地出現在街口,輕車熟路地找到珠寶行,打開側門鑽了進去。片刻,黑影就拖著一個長形的袋子出來了。
佟林卻皺起眉,嘆了口氣說:「唉,你腦子還真笨,和你合作真讓人不放心。昨天你不是和鄭明請了事假嗎?你巴巴地趕去上班,別人會懷疑你去探風聲的。」
隨後,我就坐在了警察局的問訊室里。我一直重複一句話:「我要見佟林,見到他我才能說。」
我興奮地說:「他來了!快,我們報警!讓警察來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