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靦腆的聖誕蛋糕

靦腆的聖誕蛋糕

作者:若竹七海
「仙客來?」新居大吃一驚,把醬油糖炒的小菜牛蒡絲都掉在地上了。
「花店前開始看到仙客來(Cyclame),就會覺得真的進入十二月了。」在我住處附近的自然食品專門咖啡店的暖氣中,佐竹邊用細吸管攪動ぐれーぷふるーつじゅーす(葡萄汁),邊這麼說。
從優介房間的窗戶,可以一覽新居家。由紀子坐在外廊,動著手上銀光微微閃爍的鉤針,編織小小的毛襪。
「像那麼大的很貴,也很難取得,但是像姜那麼小的就很便宜,也容易取得。從新居剛才的話中,可以知道優介的父母不太管優介的興趣,給他的零用錢應該也不少。
隔壁車站有間開到十二點的大書店,新居去那裡的園藝區找書。不愧是聖誕夜,店內都是剛從舞會回來的年輕客人。花語的書有三本,其中一本特別厚,裝訂非常氣派,在國產書籍中十分少見。新居選了這本,打開來看。
「喂,」新居一把火上來,「不要叫人家的狗蠢蛋,還拚命拔毛呢,萬一禿了怎麼辦!」
優介依然黝黑的臉龐浮現猶豫的表情,遙望著遠方某處說:「理由……就不提了。總之,由紀子就是因為吃了那個蛋糕才差點流產,所以我一直很在意。」
好不容易開始有點食慾,是在夜幕低垂的時候,於是新居帶著一整天吵著要去散步的小武,優閑地在鄉間小路繞了一圈。回到家,就看到紅燈在家門前轉個不停,由紀子被抬上了救護車。新居推開哭泣的外婆,狂奔到由紀子身旁。
佐竹把右手肘抵在桌上,托著下巴幽幽地說完后,忽然直直盯著我看。
「你笑什麼?」
兩人說好改天再見,留下聯絡方式,分道揚鑣后,新居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某天在優介房間看到花語的書,上面用又粗又紅的簽字筆在仙客來的地方畫了線。
「不知道,她說她突然肚子痛。」
「聽說今年東京都的清掃費用,每個居民平均要負擔兩萬五千圓以上。」
「稅金幾乎都花在處理垃圾上,不想這樣就要努力減少垃圾。」
「蛋糕啊,那個聖誕蛋糕。那天若不是新居突然肚子痛躺在床上,就會把整個蛋糕都吃了。他應該也知道會這樣,因為新居常常去他家吃一堆蛋糕。蛋糕的收件人是寫誰?」
「我可以吃嗎?」由紀子現實地展露開心的表情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大口咬下去。
「哪有什麼教訓?」
休養期間所做的事,就是把拍攝植物當成興趣,與朋友們重溫往日時光、敦親睦鄰。也就是說,這一年來,雖然可以抬頭挺胸說對自己有幫助的事不多,卻有更多無形的某種「好事」。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新居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件事要回溯到十二年前。
「那個祖母說……」
「對不起她的事?」
「新居那傢伙,不用看電話簿就能撥號呢。」
「我沒問,可能是由紀子姊姊……」
新居和佐竹都驚訝地轉過頭,看這家店的架子。架子中央有個大瓶子,裏面裝著耀眼的朝鮮人蔘。
新居這麼說,幾乎是機械式地倒著延壽茶。
「真是這樣就不可原諒了,如果只是單純地想把仙客來放進去,反正我姊姊也沒事,我倒不會怪他,可是……」
「沒錯,其他像中國或韓國,都有佩戴在身上就能心靈相通的東西。那個像生薑根的東西,其實價值是生薑根的幾十倍。」
「什麼開始看到,十二月都過二十四天了,今天是聖誕夜呢,大師。」
男孩愣愣地盯著九*九*藏*書新居,然後抿嘴笑了起來。
除了這樣特定的健康套餐外,只要另外指定,這家店也會為客人做葯膳之類的料理,只是價格高一點。店內有一整面牆的橡木製架子,放在架子上的玻璃瓶裝著朝鮮人蔘、當歸、十葯,還有鹿角,光看那些架子,很像上海二〇年代的可疑藥店,就是那種到處都是鴉片、冬蟲夏草,店二樓有紅幫(30)出資開設的賭場或什麼的地方。
其實,在聊這件事時,我好幾次差點笑出來,拚命忍住了。看到新居煩惱的樣子,我連拿茶杯的手都不由得抖了起來,佐竹很快就察覺了,直盯著我看。
我又點了延壽茶,在長脖子的唐津燒茶壺被端上來之前,我們三人都默默瞅著花店仙客來的五顏六色。
聽到我這麼說,佐竹把臉部肌肉撐大到極限,大笑起來。然後,我們用倒滿延壽茶的唐津燒茶杯乾杯。
在新居敘述時,店裡的客人逐漸減少,最後只剩下我們三人,還有坐在櫃檯斷斷續續打著文字處理機的老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福島都習慣這麼叫。」
「她很好,那時差點流產的孩子,現在已經上小學了。她也變胖了,現在完全像個老太太。」
「媚葯?」
「真是個大笨蛋,樂昏頭,吃太多啦!」姊姊邊嘮叨邊替新居鋪床。
「生薑根很重要?」
「咦?」
「燒焦的蠑螈。」佐竹欠身向前。
小武正熱情地摩蹭著不認識的男孩,用力地甩著短短的尾巴。頭髮剪得很有型、膚色黝黑的男孩,嘀嘀咕咕地叫著「蠢蛋、蠢蛋」,還不停拔小武的毛。
「哪裡奇怪?」
「仙客來,花語是靦腆、害羞,根部常被用在驅魔等種種咒術上。甚至有迷信說,懷孕的女人靠近這種花就會流產……」
可能是受父親影響,優介對植物、礦物和天文都很有興趣。他的房間堆滿了顯微鏡、天體望遠鏡、礦物標本和植物圖鑑,幾乎沒有地方可站。天花板上貼著所有的星座圖,像是從陽台順手牽羊來的吊衣繩,在房間里縱橫交錯,用洗衣夾吊掛著植物標本,書桌旁迭滿了書。他的英文成績只有「三」,植物和天文相關的書卻都看得懂原文,他就是有這種誰也無法想象的奇特才能。
「再過七天,今年就結束了。」
新居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
那之後,已經過了十多年。幸好當時由紀子沒有流產,五個月後平安生下女兒,不知道為什麼,新居與優介從此變得疏遠,高中、大學都各自就讀不同的學校,也沒再說過話。
佐竹在思考事情時,總是習慣扭轉一撮前發。
就這樣,新居跟隔壁的獨生子酒井優介成了朋友。
「這是隔壁優介做的蛋糕,是水果蛋糕呢。」
「喂!」
佐竹忽然冒出這句話,好像看透了我心裏在想什麼。從很久以前,他就是這樣的人。
事情是發生在三個禮拜后,那天是聖誕夜,也是第二學期的最後一天。新居的成績比想象中好很多,所以母親心情大好,在父親和益男帶回來的聖誕蛋糕插上蠟燭,開始了溫馨的家庭聚會。可能是因為把通知單給父母看的一大儀式順利結束,新居的食慾比平常旺盛,不知不覺連平常不愛吃的牡蠣都吃下去了。吃完飯、開始切蛋糕時,新居就覺得不太舒服。吃完蛋糕后,肚子愈來愈痛,痛到連新居自己都很驚訝。
這時候,坐在佐竹旁邊,安靜到好像睡著的新居,突然挺起身子,把我嚇了一大跳。
新居抓著read.99csw•com小武的狗繩,獃獃佇立在開始飄落的細雪中。
「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要隨便碰。」優介勃然色變,搶過新居手上的物體。
優介跟以前一樣,表情扭曲地笑了起來,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原因。
剛上國中時,附近開始慢慢蓋起新房子。家家戶戶都是犧牲通車時間也想擁有自己房子的上班族家庭,大多是早期美國式豪華建築,與田地和狗尾草茂盛、塵土飛揚的鄉下道路不太搭調。鋼琴音色繚繞,白色蕾絲窗帘在三色菫和天竺葵上方隨風飄揚……這些無法融入日本土壤的光景,愈來愈多。
「所以,每次看到仙客來,我怎麼樣都會想起這件事。」
重新檢視飲食生活,應該可以列入所謂的「好事」之一吧。忙碌時期,凈吃些肉類等高脂肪的東西,在中醫的建議下,最近我開始偏向和食,吃大量的蔬菜。這麼一來,自然會注意到有機農法、農藥問題和環境破壞等,所以現在我偶爾外食,也大多會來這家咖啡店吃「玄米套餐」。
優介剎那間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新居,張開嘴,又默默閉上。新居問他怎麼了?但是,話都還沒問完,他就轉身走回家了。
後續還有多項描述,但新居已經看不下去了,砰地闔上書,完全沒發現在選花寫|真集的老夫婦正驚訝地看著自己,因為在相隔十多年後才知道聖誕蛋糕的「理由」,對新居造成極大的衝擊。
新居從以前就隱約察覺,優介似乎喜歡由紀子,所以把視線從優介注視的外廊移開。這時候忽然看到堆積如山的雜誌下面,壓著一團白色物體。新居好奇地把物體拉出來,結果一張照片跟著被拖了出來。是新居和由紀子在外廊捧腹大笑的照片,顯然是偷|拍的。新居覺得做了不該做的事,又把照片悄悄塞回了附近的書堆里。
「對,不過,壁虎也跟蜥蜴一樣會斷尾求生……還有,新居在優介房間看到的生薑根,可能不是生薑根,而是很像生薑根的其他東西,我猜他可能知道放進蛋糕的處方。」
新居的老家在奧多摩,現在是地價高漲的新興住宅區之一,但是當時住家還寥寥無幾,只是空有東京都之名的純「鄉下」地方。新居的老家方圓五十公里內,連一戶人家都沒有。
「你是說那個盆栽的仙客來?你把那搖曳生姿,有紅、有白的艷麗花朵放進去了?」
他攤開的手上,有好幾顆草的種子,可能是小武跑出去玩時沾到身上帶回來的。
「是啊,那時候我在聖誕蛋糕里加了仙客來。」
「妳姊姊她懷孕了?」優介簡短地問。
「為什麼?」
「到底是什麼處方?」佐竹的臉逐漸蒙上不悅的陰霾。
「那不就好了。」
「結果並不是很嚴重,你竟然為了這種事跟我疏遠,未免太傻了。不過,你怎麼會想到把仙客來放進聖誕蛋糕里呢?」
喝過熱茶,忽然精神百倍的佐竹說:「我沒有仔細查過仙客來的相關迷信,不過,迷信或咒術等民間傳說,通常是一體兩面。也有例子顯示,從容易流產轉而成為安產的護身符。」
正要看個仔細時,新居發現優介不知何時停止了演說,獃獃望著窗外。在西照的強烈陽光下,新居瞇著眼睛站起來,走過去看優介在看什麼。
「啊,你說那個蛋糕?我吃壞肚子,今天都躺在床上,所以沒吃,全被我姊吃光了。」
「幹嘛?」
「妳不也是女生嗎?新居,妳真是太遲鈍了。」
「姊姊,給妳吃吧。」
「Cycla九九藏書men……啊,是仙客來嘛!」
我嘻嘻笑著把視線從新居臉上移開,佐竹也搖著頭拉開視線,默默喝著茶,只聽到沸騰的水在水壺內撞擊的悅耳聲響,和文字處理機如雨滴般的鍵盤聲。
「對,媚葯,Love Potion,用來讓心儀的人喜歡上自己的魔葯。人類的想法都一樣,世界各地都有自認為有效的媚葯傳說,而日本最有名的就是……」
我還沒說完,佐竹就搶著說:「『錢一定要透過郵局匯款!』,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這句話。」
但是,不看那些架子,就只是整齊、窗明几淨的咖啡店。不但一點都不可疑,而且在搭配「為健康好」的材料方面,有超乎常人的直覺。剛才說的葡萄汁,並不是仿效以高中女生為主要客層的咖啡店菜單。之所以會用平假名書寫,是意味著那杯果汁所使用的葡萄,不是撒大量農藥的外國進口葡萄,而是只撒最低限度藥物栽種的國產葡萄。
很漂亮的蛋糕,飄散著白蘭地的淡淡香味,若是平常,新居早就開心地撲上來了,但是那時候,新居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如果他只做蛋糕,放棄植物、動物還有標本之類的興趣,就無可挑剔了。前幾天,我還看到他抓住活生生的蜥蜴,抓著牠的尾巴甩來甩去,真的好可怕。還有,在隔開我們家跟他們家的小徑上,有盆仙客來都長出盆外了,他也不修剪,就那樣丟著不管。傍晚我買東西回來時,因為光線有點暗,好幾次差點絆倒,好可怕喔。」
新居很喜歡優介的城堡,只要他說「有新雜誌來了」、「做了奇怪的植物標本」,新居就會跑去看,幾乎天天泡在他房裡。除了這些外,他還有做蛋糕的特別興趣,每次新居來玩,他都會請新居吃罕見的點心。
「原來,」獃獃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的新居說:「優介那傢伙是想讓我姊姊吃下媚葯啊?真是個傻小子。什麼媚葯嘛,太可笑了,不過,很像優介會做的事。」
「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學故事中優介的模樣,抿嘴一笑說:「媚葯。」
「一點都不好,如果他把仙客來放進蛋糕里,是為了求安產,那麼為什麼不說出來呢?又不是做什麼壞事。當時年紀還小,看到事情鬧大了,難免嚇得不敢說。可是,現在都這麼大了,他把事情說清楚,我也只會當成笑話,他為什麼不把放進蛋糕的理由告訴我?」
新居吃完消化葯后,就鑽進棉被裡,呻|吟了一個晚上。
選自《我的日常推理》
「對。」
新居瞬間吃光藍色盤子上的「一口壽司」,然後喝下延壽茶(題外話,這杯延壽茶簡單來說就是野草茶,由蕺菜、決明子、枸杞等混合而成,因為味道出人意料的美味,逐漸成為人氣商品)。要發表什麼重要事情前會先把手邊的東西統統吃光,是新居的老毛病,所以我跟佐竹互看一眼,等著新居開口。
去年聖誕夜,在某個聖誕舞會上,新居又遇見了優介。可能是喝了點酒也有關係,優介變得聒噪,說他正在研究所攻讀地質工學,偶爾替雜誌寫SF,因為不擅長寫文章而常有讀者來信批評他像在寫論文。
「譬如壁虎或蠑螈?」
「不可能,姊姊會特地拿到新居床前,可見收件人是寫新居。」
這一天,新居也在優介房間,聽他演說最近在天文學上的大發現。新居推開迭放在房間中央的報紙堆,把原文書的山堆當成https://read.99csw.com桌子,托著腮幫子漫不經心地翻著最靠近手邊的書。好像是一本花語的書,新居的英文再不好,多少也認得幾種花名。依序往下看,就看到有個地方用紅色簽字筆粗魯地畫著線。
兩人決定續攤,從第二回合的聚會場所溜出來,在小小料理店乾杯后,優介不經意似的問起。因為裝得太過不經意,新居不禁笑了起來。
肚子還在不時抽痛,更糟的是,過年前吃太撐倒下,一定會被家人拿來當笑柄嘲笑好一陣子,想到這樣,新居就覺得姊姊的粗線條讓人煩躁。

「在我們鄉下,都把這個稱為蠢蛋。」
聽到佐竹這麼說,新居露出天使隊伍從眼前經過般的驚訝表情。她張開嘴巴好像要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然後飛跳起來,沖向店角落的公共電話。
「是啊,不過,我放的不是花瓣而是根。」
「其他傳說?」
這個家住著新居的父母、外婆、姊姊由紀子和丈夫益男、新居,外加一隻虎頭狗小武,共七口。新居的父母和益男都很豁達,完全不在乎上班需要兩小時的通車時間。木造平房非常寬敞,雖然有點陰沉,但新居從小就可以充分享受在長長的外廊趴躂趴躂奔跑的奢侈樂趣。
我邊喝茶,邊後仰做伸展運動。看到他們兩人聽得目瞪口呆,我覺得頗得意。
由紀子虛弱地笑著說:「只是突然覺得肚子痛,不用擔心。」說完,就跟益男一起被救護車載走了。
我受不了地打斷新居的自言自語。
「已經四個月了。」新居也簡短地回答。
「我不是在拔牠的毛,是在幫牠除去這個。」
「對不起喔,我不像他。」
「幹嘛偷偷摸摸的?」
「我偶爾回家時會跟她擦身而過,所以也知道她很好,只是要親耳聽見,才能徹底放心。」優介喝口啤酒說:「因為我做了對不起由紀子的事。」
「笨蛋。」佐竹冷哼一聲。
姊姊不停地讚歎:放了好多葡萄乾啊、這白白的東西是杏仁吧?
優介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可怕。然後,他抬起頭看著黑暗的天空,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聖誕蛋糕好吃嗎?」
「當然有。」
「由紀子還好嗎?」
優介走過來說:「怎麼了?」
「在剛才的話中,有段奇妙的小插曲。就是姊姊說的話,她說她看到優介抓著蜥蜴的尾巴甩來甩去。你們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蜥蜴最有名的特徵,就是尾巴被敵人抓住時,會立刻斷尾求生,不可能被甩來甩去。也就是說,姊姊看到的不是蜥蜴,而是很像蜥蜴的四腳爬蟲類,或是兩棲類。」
「我看過一則冒險故事,是描寫祖母要小男孩幫他送錢,小男孩就帶著一大筆錢踏上了旅程,結果錢在火車上被偷了。於是小男孩結交朋友,費盡千辛萬苦把錢找了回來。故事最後,祖母說:『從這次事件,我得到了一個教訓』。」
「拜託妳不要一下說好吃、一下說可怕。」新居不高興地說。
「可是,流產或安產都跟新居無關,就算收件人寫姊姊的名字,新居也會毫不猶豫地把蛋糕吃下去。還是他深謀遠慮,早已想到如果新居的姊姊因此流產,因為蛋糕的收件人是新居,大家就不會猜到他的真正目的?」
就在這時候,新居聽到有人在外廊說話,便爬起來,打開自己房間的紙拉門。
優介滿臉的無奈,那表情就跟他幫小武除去「蠢蛋」時一樣。然後又跟那時候一樣,抿嘴笑了起來,只是這次什麼也沒說,很寶貝似的把東西收進了桌子抽屜的最上read.99csw.com面。樂天派的新居,很快就連照片的事都忘了。
我慌忙縮起脖子,以很快的速度說:「日本出版的花語書可能沒有記載,我是不久前,偶然在某本書上看到一篇文章,寫關於仙客來的民間傳說。仙客來的確跟流產有關,但並不是放進蛋糕吃下去之類的傳說,而是有人相信,懷孕的女人跨過仙客來的盆栽就可能會流產。把根部放進蛋糕,是其他傳說的處方。」
「沒有。」
新居住家右邊的竹林被夷為平地,蓋起了房子,當擔任高中生物老師的胖男人一家搬來時,老實說,新居非常不高興。因為那棟新房子與奧多摩的大自然格格不入,而且,外婆用竹林采來的竹筍做的竹筍飯格外好吃,所以對新居來說,這家人簡直是入侵者。
「你不想從這件事得到什麼教訓嗎?」
「小學時,我曾經迷過德國作家凱斯特納,你有沒有看過他的書?」
第二天早上,姊姊拿著鋁箔紙包裝、上面綁著緞帶、大約五公分立方的大包裹,走到新居床鋪旁。
「這可考倒我了,」佐竹低頭停頓了一會兒說:「不過,很奇怪。」
「啊,我知道。不久后我又查過一次花語書,上面說有些藥材店當成安產的護身符來賣。」
榨完果汁剩下的果皮,部分會用來當果凍容器,其他就製成塗滿蜂蜜的果皮點心。從儘可能不製造垃圾這點來看,這家店的堅持也是那些只想靠這股風潮賺錢、處處泛濫的自然食品餐廳所沒有的。
「就是『禮物一定要親手交給本人』!」

「優介,這是什麼?」新居好奇地在優介前面揮舞:「這也要拿來做標本嗎?」
優介離開窗戶走過來,新居慌忙假裝在看那團白色物體。仔細一看,原來是生薑根,而且是很白的生薑根。
「什麼教訓?」
「故事就是要有教訓才能完結。」
「為什麼放那種東西下去?」新居難以置信地逼問。
「真好吃,我也好想要那樣的弟弟。」
「說到媚葯,大人通常會想到增加精力的藥物,像燒焦的蠑螈、印度知名的丁香等等,都是這方面的藥物。但是對國中生少年來說,媚葯只是吸引心儀對象的藥物,也就是為了得到柏拉圖式愛情的東西。」
「所以佐竹,我聽你說過後,就買了隨身攜帶的筷子,不再使用免洗筷了。為了不污染水源,也都換成靠微生物分解的清潔劑了,背後空白的廣告單就拿來當便條紙,報紙都送去給回收業者,甚至連衛生紙都省著用,有時還會弄髒手。」
從這家店的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花店,紅色、白色、桃色和白邊紅底等各式各樣的仙客來,與我最討厭的聖誕紅盆栽交雜排列。
「不是那樣吧?蛋糕是送給誰的?又不是送給姊姊的,姊姊會吃下蛋糕純粹只是意外,會引發流產事件,最驚慌的人恐怕是優介吧。對懷孕的人來說,仙客來說不定會成為毒藥。如果他是當成媚葯送給姊姊,就不會用有危險性的仙客來,而會使用焦黑的蠑螈吧?……妳還想不通啊?那張偷|拍的照片,上面不只姊姊而已吧?」
好奇妙的一年啊!我心裏這麼想,獃獃看著陰天里來來往往的熱鬧人潮。今年我辭去工作,在家休養了整整五個月。十月又開始上班,但比起以前的工作,簡直閑得像在開什麼玩笑,輕鬆到覺得無聊。
他們搬來后,全家人帶著罕見的昂貴點心一起來拜訪時,新居也嘔氣地窩在床上。父母和姊姊、姊夫似乎都很喜歡這一家人,從客廳傳來他們熱絡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