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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訣

秘訣

作者:陳勤
有一天,母親讓他到隔壁王師傅家學電器修理,他偏要跑到公園裡一個人發獃。
那天,他早早做好了飯菜等著母親歸來。母親一定會以為他的生活一團糟,他想象著母親的驚愕,心裏充滿著勝利者的喜悅。
他開始出入菜市場、超市,扛著米、提著油艱難地爬上六樓。其實樓下小賣部的阿姨主動說要幫他送到家,他卻拒絕了,他要讓母親看看,沒有她,他照樣能活下去。
他終於炒出了生平第一盤菜,他把它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聽到響聲,母親只是抬了抬頭。
以前,母親哪怕有事離開一天,都會萬般不舍,提前給他安排好一切。
孩子,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學會自立,是媽媽read.99csw•com不得已的選擇,母親在信中說,也許你一直認為媽媽帶你來到這個世界是個錯誤,但是媽媽希望你能明白,不管是不是錯誤,人生沒有如果,只有直面現實,勇敢地走下去,你才能找到自信和生活的樂趣。媽媽不能再愛你了,從今後,你要自己愛自己!
正午的陽光將他的影子縮到最短,公園裡的人漸漸稀少,他嘆口氣,拿起拐杖。
一下午,他的肚裏響如擂鼓。
一個月終於過去了,雖然過程艱難,但是他驚喜地發現自己學會了很多:炒菜、做飯、買東西、與人溝通……原來很多事情並不像想象中那麼難,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自信在他心九九藏書裏悄悄生長。
「你病了嗎?」他冷冷地說。「我沒病,」母親抬起頭,盯著他,「你都這麼大了,難道就不應該學會自己做飯?我侍候了你十六年,還要侍候你一輩子嗎?」
這是他為母親做的第一頓飯,也是最後一頓飯。幾天後,母親竟永遠地離開了他。
那一年,他十六歲,是一個非常叛逆和糟糕的孩子。因為是單親家庭,母親既要照顧他,又要掙錢養家,常常兩者不能兼顧。終於有一回,他獨自在家門口玩耍,不小心從高坎上摔下來,落下終身殘疾。
他接過錢,轉頭,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推開家門,母親正坐在窗下織毛衣。「回來啦,自己做飯去。」母親說。他read•99csw•com有些詫異,從來母親都是做好了飯菜等著他的。
在一次聯誼活動中,一位腿有殘疾的企業家引起了大家的興趣,據說他只有初中學歷,十多歲時就成了孤兒,靠著撿破爛起家,最終創立了本市有名的何氏集團。在座的人都想聽聽企業家非凡的創業經歷,幾杯酒下肚之後,他說,其實創業經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成功的秘訣,我願意拿出來與大家分享。
可是當母親推開門時,他卻愣住了,一個月不見,母親瘦了很多,兩頰深深地陷了進去。他的心忽然一酸,很想上前給她接住包,最終卻沒有動。看著桌子上豐盛的午餐,母親露出了滿意和讚賞的笑容。
他的生活註九-九-藏-書定與快樂無緣,雖然母親對他百般呵護,旁人的歧視,前途的渺茫,仍讓他痛苦不堪,自卑像一條毒蛇緊緊纏繞著他,他甚至怨恨母親不該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
他的心一下跌入冰窖,母親竟然不煮他的一份。
第二天,母親依然沒有做他的飯,他終於憤怒了,拖著殘腿來到書店,買回了幾本菜譜,他不信沒有母親自己就活不下去。
選自《短小說》
的確,他不會煮麵,也不會做其他家務事,從小到大,所有的活都是母親一人做。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所以我只煮了一碗,面在冰箱里,自己去煮。」母親說。
企業家的故事講九_九_藏_書完了,包廂里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在體會著他成功的秘訣。
晚上,他走出房間,母親正在吃麵條。
在清理母親的遺物時,他發現了母親留給自己的信。原來,早在兩個月前,母親就已經知道自己患上了癌症,將不久於人世。
「我不餓。」他賭氣進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
幾天後,母親把二百元錢交到他手上:「這是你一個月的生活費,我這段時間要出差,你自己照頤自己。」母親說完,提起包決絕地走了。
煮就煮,他走進廚房。母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水開了再下麵條,然後等四五分鐘就行了。」
他的心一凜,母親已經開始煩他了,他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