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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姦情的歲月

沒有姦情的歲月

作者:劉原
多年前,我住的平房邊有一片芭蕉林,70年代曾有一個男大學生在那裡被仨女民兵持槍輪|奸,我曾在專欄里敘述過。對面的平房還有一個幾十年前被高幹子弟始亂終棄的瘋婆子,她每次望見精壯男子,便會盯著對方襠部進行掃描。我昔年騎單車下坡時,總看到她冷峻地坐在路邊,我忙不迭地彎腰,企圖從視覺上保持自己的貞潔。
這次離別不算太久,十年而已。在後來的年月里,我https://read•99csw.com去了省城,去了廣州和京城,再也不回頭張望。若非幼齒強烈要求,我是懶得返回小鎮的,但我亦理解她的焦灼和新奇:幾年前,我的一位朋友駕車經過這個小鎮,回頭就在博客里宣揚說,他在街上碰到幾個酷似我的兒童。蒙朋友筆下留情,沒說在路邊看到幾個袒胸露乳的瘋婆子,每逢遇到嘴角長痣的男人就撲上去廝打:「劉某人你這殺千刀的九*九*藏*書,睡了老娘就溜……」
天可憐見,我非玻璃,只是不願意被村姑鎖定一生而已。精|液如同萬能膠,塗到哪個女人身上,她此生就粘定你了。所以,我們要惜墨如精。
十年之後,我終於明白那群女人所言不虛。比起江水污濁的廣州,陰霾如陰魂一般不散的北京,小鎮的空氣和風景委實是好,我趴在大壩上,望著叢山如聚,碧水安詳,陽光像羊水一樣溫潤,忽然想扒光衣衫,九-九-藏-書裸奔一場。
我知道幼齒想去小鎮捉我的奸,10多年前的舊奸。我無所畏懼。上個世紀末,省城某單位在給我辦理調動手續之前就到鎮上外調過我,結論是毛病不少,但就是沒有作風問題。外調的同志如此描述我:該同志面對女性幾無反應,宛如基佬。
端午之夜,我坐在廣西某個小鎮荒涼的河岸,捧著頭聽蟲唧。我並不想學屈原投江餵魚蝦,只想緬懷一下自己的處|男歲月。1995年,九九藏書大學畢業的我被充軍發配到了這個小鎮的水電站。我彷彿望見眼前的水庫沉浸在10多年前的夜霧中,一個穿著油污藍色工裝的21歲少年騎著單車穿越樹影,下班回到岸邊的平房,憂傷地睡去。
瘋婆子已經不知所終。許多同事亦已不知所終。據駐守大壩上的舊同事敘述,我們那個年代的同事們,有的辭職,有的散落在國內各地的水電站,有的暴卒,有的成了花痴和精神病。更多的人,辦了省城戶口,九*九*藏*書置了省城房子,每逢周末便驅車入城,與在塵世中掙扎了10多年的我並無兩樣。我忽然覺得我的流離和漂泊意義寥寥,他們原地不動,容顏依舊,我收穫的只是一把白髮。
年少時,我只愛浮華,只愛城市。我在電廠廠辦當秘書時,經常接待各地的遊客。有一回,省城來了一群女人參觀大壩,嘰嘰喳喳地說這裏空氣真好,山清水秀,再宜居不過。我在心裏恨恨地罵:不如我和你們換,你們來當土鱉,我去做城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