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猛地想到了什麼：「你的意思是？不可能！」

「另外一件更加詭異。死者是名54歲的女子，死因是心臟病發。」

我快瘋了。也許，意然的生命只有10年，或者更短，而那顆別人的心臟里，住著名叫陳浩聲的人的怨恨，他正血紅著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是的，我同樣告訴了陳浩聲這個辦法，然後，我陪他挖出了藏在鄉下小樹林里的屍體——也就是那張微博照片上，顯示怪影的樹林——然後燒毀。但是事情，卻沒有結束……」

「那天，我和他說了這番話后，他沉默了很久，然後，他喝了很多酒，再然後，他把自己的妹妹綁在一個房間里，刺瞎了她的雙眼，但是他醉得太離譜了……」

「但我也是個人，啊……」我聽到了什麼東西被狠狠擠壓的聲音，很快，劉回原嘴裏溢出一大攤的血。

「我，陳浩聲還算手下留情，只摁裂了我的胸骨，而不是摁斷它，讓它刺穿我的肺。」他說得一派淡然，似乎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貿然？他當時手裡拿著一把刀，房間的角落裡，還有一具被戳瞎了眼睛的女屍。見到這個情景，你讓我怎麼冷靜？」我憤憤不平地說。

「他對你說了什麼嗎？」劉回原突然問。

——那張照片后的小樹林里，有一個蒼白的，極不明顯的影子，若有似無。

而他們，都死得如此詭異。

我皺了皺眉，那兩個死去的人是陳浩聲的父母，而我身邊兩個死去的，也是我的親人。

當她看到劉回原被壓在天花板上的時候，被徹底嚇傻了，但當她看到我陷入危險時，突然生出一股勇氣……

「你怎麼知道？」猛地，我想到了什麼，「難道？」

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明明前幾天，我們還在構想著我們結婚後的美妙生活，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第一種，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他們認為自己還活著。第二類，是有人因為思念或者仇恨召喚他們。這兩類都是基本無害的，還有就是第三類。」說到這裏，他突然看著我。

「醫生，醫生！」我揪住醫生的手臂，問他，「意然的那顆心臟，到底是誰的？」

我點點頭。

下面是一張他們的合照，在一個小樹林里。

「對，是我妹妹蕭意然上學的那一所。」我凝重地說。

他看著我的臉許久，突然問我：「不會是……」

以前我不相信，可是經過這兩件事情之後我信了，我女友和意然男友九九藏書的死實在太詭異了。

「這句話，似乎陳浩聲也對我說過。」他對我一笑，「燒了陳浩聲的屍體就可以了。」

「不過，陳浩聲已經死了。」我對他笑笑，「他不會再來找我們，雖然我的女友死在醫學院里，意然的男友死在景區的湖邊，但好在我們都沒事，不是嗎？」

我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我已經燒了你，毀了你，你怎麼還來找我？』他說完便拿刀朝我刺了過來，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槍……」

「事後你難道沒有想過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嗎？」他又問我。

「第三類，枉死者。若死得莫明其妙還好，最要命的是，知道兇手是誰，這一類多數十分瘋狂，甚至會傷害到兇手周圍的人。」

她的葬禮上，我意外地看到了那個自稱驅魂師的男人劉回原，可只是一瞬間，他又消失了。

「對，第一件案子也是密室殺人。死者是一名61歲的男性，被發現弔死在屋子裡。但奇怪的是，他腳下沒有踢倒椅子，也沒有掙扎過的痕迹，也就是說，他是懸空上弔的。」

就在這時，我的耳邊傳來了一聲驚呼：「哥哥，你怎麼了？」

「是啊，救你遠離著火的屍體以後，她突然暈倒在你身邊……」

「還有一個瞎眼的女人，這個女人是被陳浩聲刺瞎雙眼的。」我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景。

一股濃烈的燒焦味在我鼻腔里流動，我惟一慶幸的是，現在是夏天，我只穿著一條運動短褲，火勢並不會順著我的褲腿蔓延。我所要付出的代價只是我的一條腿而已……

經他這麼一問，我似乎想起了什麼：「我是第一個衝進屋子的，他一看到我就沖向我，同時口中還念念有詞……」

意然的班級去某個湖泊邊野餐，其中一個同學溺死在湖中，但他的屍體卻被發現在幾百米外的樹林之中。屍體剛發現的時候濕漉漉的，彷彿剛從水裡撈起來。

我的手一抖，打火機應聲落地。

那個叫劉回原的男人又來找我。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相信鬼神之說嗎？」

屍體燃燒了起來，但「他」緊緊地抓著我的腳的手並沒有一絲放鬆，甚至，有要把我拖進火海的趨勢……

這時候，病房門被打開了，意然捧著一束花笑著走進我的病房裡，她坐到我身邊，把花插|進旁邊的花瓶里，擺弄著我那凌亂的頭髮，替我擦去臉上的冷汗，關切地問我：「哥哥，你怎麼了？」

「你當時為什麼要貿然開槍？」他質問我ｒeａｄ•9９ｃsw.ｃｏm道。

「確實很可疑，另外一件呢？」

「可以這樣說。」劉回原點燃打火機，正要點燃這具屍體，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他狠狠地壓在了天花板上面，他手中的打火機也掉了下來，「他來了！」

「該查的都查出來了，是時候告訴我如何了結這件事了吧？」

「是的，她的屍體沒有被完全燒毀。他在殺人的時候，被人看到了。那時候，這個村子附近經常發生有人被殺而器官被盜走的駭聞。」

不然他也不會特地來找我。

他沉默了許久，反覆地看著手中幾頁薄薄的紙。長嘆了一口氣后，他對我說，「這兩位死者，陳明利和王慧，是陳浩聲的父母。」

我用手指了指微博上的照片：「照片是不會騙人的。」

是意然救了我。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幾天前，我因為結束了一樁麻煩的案子而得到升遷——我是一名警察，從業幾年，第一次拔槍，就殺了一個人。

「他說的是什麼？」

我自責地說：「是我應該保護意然的，卻沒想到，讓她保護了。」

那個在湖中溺水的男孩，是意然的男朋友。這個男孩是一名游泳健將，在下水前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可能溺水。而且據現場目擊者說，他是突然在湖面消失的，大家甚至以為那只是一個惡作劇……

世上居然有這麼巧的事！

怪不得即使我點燃了陳浩聲的屍體，劉回原依舊被壓在天花板上面。而當意然暈倒在我身上的時候，劉回原才被從天花板上面釋放了下來……

周圍的空氣突然冷了下來，我的皮膚開始起了雞皮疙瘩。我一步步地向後退著，朝劉回原吼道：「你不是驅魂師嗎？做些什麼啊！」

「你把最殘忍的事實告訴了陳浩聲？」劉回原嘴裏的事實，簡直就像一把鋼刀一樣，戳進人的心裏，雖然沒有流出血，但整個心都已經無聲地裂開了。

而我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妹妹意然，終於等到了適合她的心臟，並且換心手術非常成功。雖然醫生說不能保證她到底能活多久，可她是我惟一的親人了，哪怕只多活一天，我們也已經是萬分感激了。

「這個年紀因心臟病發而死很正常吧？」他看著我。

意然悲傷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我很擔心，因為意然的心臟經不得任何刺|激九_九_藏_書，一點激動的情緒都可能會讓她再次住進醫院里。

經過一番調查，果然被我查到一些被掩蓋的事實。

「難道是……」我想到他之前說的話。

我笑笑：「她的癥狀很像心臟病發，但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死亡的。」

打火機！我的腳碰到了他丟在地上的打火機，我迅速撿起它並打開，慢慢地接近屍體，就在這時候，屍體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腳踝。

「意然，我會查出真相的，我會的。」我向意然保證著。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瞬間放開了他的手臂，愣愣地坐在那裡，醫生像是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立刻逃離了病房。

「你這麼認定一定是他殺了小愛？」劉回原對我的話存有異議。

「不，也不是土葬，他生前接受了遺體捐獻，現在的屍體正被放在某所醫學院的福爾馬林液里。」

這時候，病房被打開了，醫生走了進來，那是我們的主治醫師，同樣也是幫意然開刀的那一個。

「你一定知道什麼吧？」

「我希望你能利用你的身份去查一下這幾年的案件，有沒有與這兩件案子相似的。」劉回原對我說，此時，他更像一個探長。

「湖邊景區。」我報出一個地名，那是本市很有名的景點。

「這就是你和我說的案子？」劉回原拿著那幾頁紙細看著。

「等等，你說意然的男友死在哪裡？」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那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樣。

「總會有例外，而且必須把屍體全部燒毀，留下一點都不行，即使有一點東西，也會使他繼續留在這個世界的。」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

意然看著我，她摸著心口，眼裡有淡淡的絕望。她對我點了點頭：「哥，我信你。」

「等等，我暈了，你又從天花板上面摔了下來，那最後，是誰把我們送到醫院的？」我奇怪地問他。

我面臨著兩個選擇，就這樣膽戰心驚地活著，或者，殺死意然，燒毀她的心臟！

「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是的，死者就是他的母親王慧。王慧死在城市裡，而他女友的屍體卻被埋在鄉下，理論上，燒毀了屍體后，就不該有人死去，即使屍體沒有被燒毀，死者已經身處城市，也不應被殺——陳浩聲的父親陳明利就是在鄉下被殺死的。」

「對於直接的扼殺，他們更喜歡慢慢的折磨，心理的折磨。」

「埋在哪裡？」

一個月之後，意然出院。她終於如願回到rｅａｄ•99ｃｓw.cｏm學校——她還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呢。

「你的職業讓你能賺到很多錢，但是，我卻沒有付你報酬，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說得沒錯，他的屍體並不是火葬的。」

我一直在催眠自己，也許女友的死是一個意外。但幾天後，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我偷偷複印了一份，帶出了檔案室。

「怪不得死的都是醫學院里的人。」劉回原對我說，「他們的憤怒僅限於一個區域，如果他的身體被禁錮在這裏，那他的怨恨到達不了太遠的地方，所以，死的是你的女朋友和你妹妹的男友。」

我只覺得身體在被人往前拖著，緊接著，就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一聲悶哼，然後我就暈過去了。

意然看見我晚上鬼鬼祟祟地出來，就跟蹤了我，一直跟蹤到了醫學院。

意然就像是一個復讎機器一樣，她走到哪裡，他的怨恨就跟隨到哪裡，侵蝕著那些和我有關係的人，雖然她無知無覺。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我為什麼還要去回想那些讓我覺得噁心的情景？」我反問。

「真實原因是什麼？」

「對！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去查一查。」劉回原對我說。

雖然我並不十分相信他，但這天，我依舊偷偷地進入警察局的檔案室，查找著歷年來的檔案。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兩件類似的詭異案件，而且都沒有找到兇手。

這樣兩個抉擇在我腦子裡盤旋，就像兩柄鋼刀在搜刮著我的腦漿……

「你是說……」我有些遲疑，「陳浩聲曾經殺死過人。不僅僅是他房間里的那個女人？」

「陳，陳浩聲，那個人叫陳浩聲。」醫生被我嚇了一跳，半晌才道。

意然的老師，我的未婚妻死在封閉實驗室里，死因是硫化氫中毒。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她絕對不可能自殺，可是這個實驗室是密封的，兇手不可能殺人後逃離。

「是。」他猶豫了一下道，「陳浩聲是我的顧客，他曾經付了一大筆錢給我，向我打聽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麼又會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里。」

他點點頭，低下了頭。

小愛，我知道你會原諒我的，我是那麼愛你，就像你愛著我一樣，你不會捨得看著我一無所有的。

深夜，我和劉回原潛入了醫學院。陳浩聲的屍體被泡在福爾馬林液里，胸前開了一道口子，露出裏面已經失去顏色的內臟，他的眼睛半睜著——這讓我覺得，他是不是在看著我。

對這個，我似乎也來了點興趣。

我很快就把這個九_九_藏_書叫劉回原的男人遺忘了。但幾天後，意然的學校卻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我被他的眼神嚇到：「第三類？」

「你有一個好妹妹。」我隔壁床鋪上的劉回原對我說，「如果不是她當時沖了進來，死命地把你從那具屍體的手裡救出來，你現在的腿已經廢了。」

我的心猛地被揪了起來，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不可能，不可能的……」

「結束，你以為這是結束嗎？」他嚴肅地看著我，「不，這也許是一個開始，新的開始而已。」

難道陳浩聲的屍體沒有被燒毀？我再次查了陳浩聲的檔案。

「你是說有人拿走了他女友的……部分器官？」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直到一天，有個叫劉回原的驅魂師找到我，而他找我的目的，居然是為了陳浩聲，我第一次拔槍殺掉的那個疑犯！

「從某些方面來說，是我逼瘋陳浩聲的。」他低下頭，想了許久，然後用手機調出了陳浩聲的微博，某一篇微博上寫著：為什麼，為什麼還不肯結束，難道你對我的怨恨如此，我已經毀掉了你的身軀，難道我對你的愛，也成了你怨恨的載體嗎？「這篇微博發在陳浩聲燒掉她女友的屍體之後。」

「所以……」我把陳浩聲的屍體從福爾馬林液里撈出來，一邊往「他」身上淋上汽油，一邊指著「他」說，「所以這東西到我快瘋了的時候，才會殺我嘍？」

「意然的男友，不是死在醫學院的湖裡面嗎？」他又問了我一遍。

「當屍體解剖之後，法醫發現，她的心臟似乎有些變形，就像被隔著骨骼肌膚狠狠地捏了一下。」我對他說。

陳浩聲曾經有一個女朋友，但他的女朋友卻失蹤了。不過幸好，陳浩聲是一個微博控，我打開他的微博，一條一條地看。終於，我看到了一條有價值的微博，在他女朋友失蹤兩天後。

他會報復我，他會讓我活在永遠的恐懼之中，他會讓我時時刻刻地籠罩在死亡的陰影里……

他釋然地笑笑：「我早就知道你會問，卻沒想到你到現在才問。你還記得你擊斃陳浩聲的時候，他的房間里還有誰？」

「怎麼樣？」警察局門口，劉回原焦急地等待著我。

「這麼簡單？」我想了一想，「難道陳浩聲死後，不是火葬嗎？」

「對，有人刨開了他埋屍的地方，偷去了死者的眼角膜。」他嘆了一口氣說，「後來，那對眼角膜被裝到了某個女孩眼睛里。而這個女孩，就是他的妹妹，他父母死後惟一的親人……」

「難道在屍體被燒毀后，還有人被殺？」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