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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鳥族

候鳥族

作者:庄秦
何土根則對胖女人叫囂道:「你還以為我真喜歡你呀?我喜歡的是你的錢!你也不照照鏡子,我怎麼可能喜歡你?胖得跟豬一樣!」
兩人交代,給何土根的,是一套偽造的身份證明,「身份證、警官證、單身證明、港澳台通行證……做得很逼真,我們是專業水準的,東南亞證件集團,聽說過吧?品質保證!」兩人煞有介事地吹噓。周淵易明白了,何土根想跑路,他到沿海城市來,就是想偷渡出境,此人果然有問題。
隨後,又有人拿鑰匙開門,何土根嚇得躲到了床底——這次進屋的是閆志洋。林傑繼續在陽台上偷窺,然後眼睜睜看到閆志洋在衣帽間里找到了一大堆金銀首飾。林傑還是沒辦法現身搶奪,雖然他打得過閆志洋,可床底還躲著另一個人呀。
陳芳笑了起來:「我就不滿意你愛我這一點,你能改嗎?」聽了這句話,那男人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而圍觀群眾則爆發出一陣笑聲。陳芳看到了從電梯里走出來的老馬,立即說,「馬所長,這個人侵犯了我的『私人空間權』,請你幫我把他弄走。」
另,閆志洋一周前到陳芳家裡時,身上所穿衣服,正是現在他穿的這件深藍色風衣。經法醫劉嵐比對,風衣上的藍色纖維,與從死者指甲縫裡提取出的纖維完全不同。
過了這個冬天,片警老馬就滿50歲了,其實上級也為他安排了升職計劃,但都被他婉拒了。他喜歡自己管轄的這塊地,轄區內十多個小區,幾乎都是年輕人入住,白天年輕人們或乘地鐵或坐公交或自駕私家車,去距離住所幾十公裡外的市區上班,到了晚上才回來,回來也是筋疲力盡了,大部分人都待在家裡不願動彈。片區里只有周末稍微忙一點,其實大不了也就是打架鬥毆,年輕人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可能老馬幾句話還沒教育完,打架雙方就已經勾肩搭背成了無話不談的哥們了。總是來說,老馬的工作非常輕鬆,也和片區里不少人交上了朋友,他不願離開這個地方。
「從兇手穿的衣服抓扯下來的?」周淵易問。劉嵐答道:「我只提供檢驗結果,至於是不是從兇手的衣服抓扯下來的,是你的事。」
與此同時,警方也從陳芳供職的那家公司收集到了一些有價值的背景資料。
在半路上載了助手孫樺后,在路上堵了接近兩個小時,周淵易終於來到了位於郊區的萬事達小區。
「好,現在你把8號樓門洞外,以及兩部電梯內的監控攝像,從8天前到現在的,全部複製給我,一分鐘都不能少!」周淵易吩咐道。

十分鐘后,黃小勇就帶著一個戴著瓶蓋般厚眼鏡的年輕人來到8號樓16層,找到了周淵易。這個年輕人叫林傑,是萬事達小區的監控員兼電工。林傑帶來了厚厚一疊光碟,說道:「周隊長,您好,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複製了8號樓的監控記錄,分別刻在不同光碟上,並標註了時間段與監控位置。」

3

預審室內,帶著厚厚眼鏡的林傑看起來憨厚老實,面對證據,他也沒做太多抵抗就承認是自己殺了陳芳。不過,他也覺得自己很冤。
隨後警方調出銀行附近各路口、各商家的公用、私用監控錄像,經過大量工作之後,確定了楊欣與閆志洋目前就住在市郊某小區之中。經警方蹲守,于當日傍晚7時左右,終於見到楊欣與閆志洋手牽著手走出單元樓,在小區內散步。
孫樺有些不解:「什麼意思?不是說手藝好,用料正宗,價廉物美,才能吸引回頭客嗎?」
閆志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即理直氣壯地答道:「按照公司的日程安排,一周前的那天,陳芳本來應該還待在外地,我多配一把鑰匙,就是想到她屋裡去拿點東西。警察同志,你們知道,因為她,我拋棄了以前的女朋友,還被公司開除了,我應該得到一些補償的,這也是我應該得到的——這,叫青春損失費!」
說到這裏的時候,周淵易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掛斷電話,他不無歉意地對錶弟說:「我得出門辦案了,你慢慢吃,今晚就在家裡住吧。」然後他披上警服,匆匆出了家門。
老馬還以為遇到了現場求婚呢,卻聽到那個男人哭泣著說:「芳芳,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只要你不離開我,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
「你是怎麼進16-8的?」周淵易先問到了重點。

這一天,大約傍晚7點多,老馬在家裡接到了報案電話——片區內各小區的保安都有他的手機號碼。而這個點報警,也很正常,畢竟小區里的住戶大多在市區上班,必須在路上折騰一兩個小時才能回到家裡。
事發的那天深夜,大約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楊欣接到閆志洋的電話,說自己就在她家門外,讓她開門。自從閆志洋勾搭上同公司的美女高管,楊欣被拋棄之後,她就發誓不願再和閆志洋說一句話,但現在閆志洋就在門外,不開門倒也顯得自己太小氣,所以楊欣還是開了門。
「紅十字會還有金庫?我以為紅十字會的錢都存銀行里呢。」老馬搖搖頭,問鎖匠,「你真沒辦法打開這鎖?」
周淵易笑著回答:「如果方圓幾十里地,只有一家修車師傅,自行車胎要是補得太好,得等多久,才能等到回頭客?」
事情是這樣的,一年前林傑在小區內當裝修電工時,就在尋找合適的人選,得有錢,最好是單身女人,很快他就選中了陳芳,在衣帽間的電路里搞了點貓膩。按照他的預計,最多3個月,電路就會出問題,他就可以上門實施殺人搶劫了,他對小區內的監控攝像瞭若指掌,再加上自己穿著制服,即使出現在監控中也不會讓人懷疑。

1

用鑰匙打開房門后,閆志洋躡手躡腳打著手電筒直接奔向衣帽間。但暗格里沒有現金,只有一堆金銀首飾,閆志洋把首飾放進帶來的包里,出了衣帽間,走進卧室,他想看看卧室里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值錢的東西。但他一進卧室,就在手電筒的照耀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具屍體。手電筒光柱正好打在屍體的臉上,閆志洋清楚看到陳芳的臉已經變形,一片蒼白,眼睛圓睜著,正死死地盯著他。閆志洋嚇得趕緊拽著包打開房門,一溜煙地就跑了。在電梯上,他還嚇得渾身哆嗦,用力拍打下行按鍵。等他離開小區后,才猛然想起,屋裡到處都是他的指紋,監控攝像還拍到了自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哦?!」周淵易愣了愣,老馬知道的東西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唉,小何這個人呀,本來就是這個城市待一段時間,又去那個城市待一段時間,漂泊的浪子。我也希望有一天他能重新回到九九藏書我們這兒來,就像候鳥一樣,總有一天能歸巢……」接待周淵易的健身中心老闆,也是個中年婦女,說到這裏的時候眼圈都不禁泛紅了。
「後來,我勸說了他好一陣,他才告訴我,如果陳芳能讓公司給他補三個月工資,其實分手也沒啥關係。要是實在有難度,補一個月的工資也行。我把他勸走之後,第二天想找陳芳說說閆志洋提出的條件,看能不能就此兩清,沒想到卻又看到兩人手挽手走在小區里,看到我還打招呼呢。」老馬說起後面發生的事,氣就不打一處來。
林傑只好大呼一聲晦氣,趁著屋裡還有兩個人的時候,他攀爬著陽台外的暖水管,一直爬到屋頂,離開了。
周淵易通過閆志洋提供的履歷表,找到他之前就讀研究生的大學,並聯繫到其同學,才得知了其讀書時期所交女朋友的姓名、聯繫方式與工作單位。
可是閆志洋拿回來的全是首飾,一時半會沒法變現,租房用完了楊欣所有現金,她不得不在兩天後外出取錢,可正因為如此,才引來了警方的上門。
幾分鐘后,牆紙被撕開,露出了下面的線板,孫樺瞄了一下,選擇了一塊線板,拆開,看到了裏面的電線。「沒錯,就是這塊線板里的電線出了問題!剛才我看這塊線板有拆開痕迹,就猜到了是這兒!」孫樺說道。
周淵易則一語道破天機:「另一個進入房間的人,是個電工——裝修的時候,故意在這塊線板上弄了點貓膩。等到電路出問題,陳芳就會打電話叫電工來修。電工敲門,陳芳自然不會提防,造成『軟進門』的既成事實。」說完之後,他吩咐道,「馬上查事發那天,陳芳打過哪些電話?手機、座機都要查。查清接電話的人當中,誰是電工?」
因此,找到另一個男人,成為了警方下一步的重點。
據閆志洋聲稱,他與陳芳同居的時候,就知道陳芳在屋內的衣帽間里,弄了個暗格,把現金金飾都藏在暗格之中。他想趁著陳芳還在外地公幹,偷偷用私配的鑰匙進屋,拿走暗格里藏著的東西。事發那天深夜,他乘坐電梯來到16層,他知道電梯內有監控攝像,但並未刻意遮擋面部,因為他根本不擔心陳芳發現東西被盜后在監控畫面里看到他,他堅持認為自己將要拿走的東西本來就應該屬於他。
當周淵易將電梯監控畫面拍攝到的另一個可疑男人的照片,遞給閆志洋后,閆志洋立刻脫口而出了一個男人的名字——詹姆士·何!
「這意味著,當電線斷開的時候,這間屋的燈泡就亮不了。」孫樺一邊說,一邊搗鼓了一下電線,然後回過頭,對周淵易說,「開燈!」
現在,周淵易就和孫樺又來到了陳芳的家。由於堵車,在路上足足耗費了接近三個小時,天都黑了,兩人才穿越了整座城市,來到萬事達小區。孫樺一想到回頭兩人還得繼續駕車再耗費兩個小時才能回家,就覺得情緒低落,而每當情緒低落的時候,最能讓她開心的事就是Shopping(購物)……所以一走進16-8,孫樺就叫囂著:「開燈,開燈,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搞點消費,這荒郊野外的小區,看來附近搞不了什麼消費,姐只能浪費浪費這屋裡的電了。」
不等周淵易贊同,孫樺就穿過黃藍相間的現場警戒線,開了客廳的燈,又走進卧室,開了卧室的燈。接著,她又走進衣帽間,按了一下門口的開光,「吧嗒」一聲,衣帽間的燈卻沒亮。

「死者叫陳芳,27歲,某大公司駐外地的高級營業代表。」老馬立刻答道,看得出他是個合格的老片警。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此人私生活比較開放,但做人頗有些飛揚跋扈,同時交往了多個男朋友,今天讓這個到家裡來睡,明天讓那個到家裡來睡。」
衣帽間的燈不亮了,大概燈絲斷了吧。出於保護現場的需要,孫樺也不能換燈泡,只好讓其他警員打著強光燈,對衣帽間進行了勘查。但除了在把手上找到幾枚指紋外,也沒有其他太大收穫。
接下來的事兒,就簡單得多了。有了何土根的身份證號,還有那個富婆的身份證號,很快就查清兩人購買了一周前去往南方某海濱旅遊城市的機票,而且現在兩人還用身份證入住了一家景區賓館,尚未退房。
閆志洋一進門,就焦慮地說,「出事了,出大事了。」具體出了什麼事,他也不說,就不斷從懷裡朝外拿東西,金項鏈、鑽石戒指、翡翠手鐲,足足攤了一床。楊欣嚇了一跳,心裏猜測難道閆志洋偷了陳芳的東西?而閆志洋緊接著又是一通甜言蜜語,說自己之前接近陳芳,只是想從陳芳那兒騙點錢,買套房,以後才能和陳芳過上更好的生活——憑兩人現在的工資,哪怕再過100年,連市郊萬事達小區的房子都買不起。為表示自己的誠意,閆志洋把這些金銀首飾都交給了楊欣。
詹姆士·何可不是什麼外國人,他相貌英俊,體型魁梧,渾身肌肉,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在市內某連鎖健身中心任職私人教練。之所以老馬與小區保安不認識他,是因為他成為陳芳入幕之賓的時間並不長,來過幾次陳芳家,但都是後半夜了。而閆志洋認識他,則是因為他就是造成閆志洋與陳芳分手的罪魁禍首。
12:25,第一個可疑的人,也出現在電梯里,此人同樣面色驚慌,但比另一個人顯得鎮靜了很多。在他手裡,拎著一個塑料口袋,而他之前來16層之前,是空著手的。此人到了一樓,走出門洞也只是加快了腳步,並未小跑。
12:05,第二個可疑人,拎著皮箱神情慌張地回到電梯,使勁拍打著電梯按鍵,還不住東張西望。電梯行至底樓,此人立刻離開電梯。而門洞外的監控也顯示,此人走出門洞后,便快速小跑離開。
孫樺嘿嘿一笑,說:「師兄,你的嘴巴不夠甜呀,而且富婆需要花時間陪,你一個刑警隊的副隊長,哪來那麼多時間?再說了,平心而論,當了富婆的玩伴,那就註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老是佔人便宜,就得付出尊嚴的代價,就得唯唯諾諾,就得低人一等。師兄,你能接受這種情況下得來的便宜嗎?」
閆志洋只好考慮跑路,反正現在也沒有工作了,到哪兒去都行。但他又怕逃亡路上一個人太孤獨,於是琢磨著來到前女友楊欣的家。為了讓楊欣死心塌地跟著他,閆志洋把那些從陳芳家裡拿出來的金銀首飾交給了她。不過,閆志洋還是打了埋伏,他只拿了一半首飾給楊欣,另一半被他藏了起來。
隨後,從這個男人口中,老馬得知他叫閆志洋,24歲,剛畢業的研究生,陳芳工作上的助手,兩人經常一起出差,不知怎麼就滾到了一張床上。其實閆志洋本來是有個女朋友的,但自從跟陳芳有一腿后,他就起了攀高枝的念頭,拋棄女友,公然和陳芳住在了一九*九*藏*書起。畢竟陳芳收入不菲,前途一片光明,而他的女朋友只是個小公司的會計而已。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陳芳又不喜歡他了,還打報告讓公司開除他,這一下閆志洋急了,於是就有了他跪倒在陳芳面前這齣戲。
周淵易叫來了這個小區的保安隊長黃小勇,問道:「咱們這兒,在哪些地方安裝了監控攝像?」
表弟使勁點了點頭,答道:「值得!大城市裡有機會,有夢想呀!」
把屍體扔在床上,林傑開始翻找陳芳的財物,卻突然聽到了敲門聲,緊接著,又聽到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林傑嚇壞了,趕緊躲到陽台上,透過玻璃,他看到一個體型健碩的人走進屋內——此人自然便是何土根。在陽台上,林傑眼睜睜看著何土根從陳芳的提包里找到了8萬塊錢,他又不敢現身搶奪,因為憑藉他的體型,根本就不是何土根的對手。
老馬冷笑一聲:「哥當警察以前是特種兵,你說行不行?」
閆志洋走進預審室之後,兩條腿都不斷顫慄著,差一點就要活生生跪在周淵易和孫樺的面前。他聲淚俱下:「警察同志,我是被冤枉的,陳芳的死,和我沒關係——我進了房間后,就看到她已經死在卧室的床上了!」
話雖如此,幾秒后,老馬一步一步瞪著外牆,被吊到16-8的陽台上時,還是覺得腰酸背痛,畢竟歲月不饒人了。他站在陽台上,透過玻璃窗朝內望了一眼,看到橫陳于卧室床鋪上的那具赤|裸女屍后,頓時驚慌失措地後退了幾步,然後以最快速度摸出手機,大聲叫道:「是刑警隊嗎?我們這裏出命案了,請求增援!」
但閆志洋也告訴楊欣,這些首飾來歷不清白,他要楊欣跟他一起跑路,先到外地躲一躲,等事情風平浪靜之後再回來。楊欣平時就喜歡看推理小說和懸疑電影,收好金銀首飾后,立刻說,「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別去外地,機票、火車票都要用身份證,住旅館也要身份證。我們去市郊租房,只要拿得出現金,多給幾個月的,連身份證都不用給房東看。」
這個神秘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進門和離開,用了不同的辦法?周淵易使勁撓了撓後腦勺,對孫樺說:「走,我們重返案發現場!」
「真沒辦法……」
彎腰穿過黃藍相間的警戒帶,周淵易走進案發現場,8號樓16-8房,看到戴著手套、腳套、口罩與護目鏡的法醫劉嵐已經在忙碌了,他不禁詫異地問:「你住的地方,比我家還遠,怎麼你還先到了?」劉嵐不屑一顧地答道:「我坐地鐵來的,不堵。」接著她繼續檢查著面前這具躺在床上的赤|裸女屍。
「能啊,怎麼不能?!」周淵易傲然答道,然後與孫樺在大街上笑成了一團,在旁人看來,就跟兩個神經病一般。
周淵易和孫樺立刻搭乘最快的一次航班,當天下午就來到了那座海濱城市。在當地警力的安排下,兩人順利來到何土根與那個富婆入住的酒店,在酒店外,周淵易見到了剛被當地警方扣留的兩個身份不明的人。據介紹,這兩人剛在酒店大堂與何土根見過面,何土根給了他們一筆錢,而他們給了何土根一個紙袋。
而自此之後,陳芳再也沒有在監控錄像里出現過。也就是說,基本上可以確定陳芳死於7天前的那個夜晚。這兩個在監控里出現過的可疑男人,均有嚴重的作案嫌疑。
那天,進屋之後,林傑徑直用榔頭砸了陳芳的後腦,然後把陳芳拖進卧室里,正準備掐陳芳頸子的時候,陳芳醒過來了,雙手拚命掙扎,指甲縫裡留下了他制服上的纖維。林傑掐死陳芳后,考慮到陳芳私生活糜爛,於是脫掉陳芳的所有衣物,這樣就可以迷惑警方,嫁禍給陳芳那些眾多的男友們了。
陳芳到底有多少入幕之賓?不,不對,既然她當天已經邀約了何土根,另一個進入她家的人,就不應該是她的情人。周淵易不禁一頭霧水,這人究竟是誰呢?
不過,何土根卻大呼冤枉,聲稱自己並非是殺害陳芳的兇手。
老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說:「上個月,我正好出了一次警,就是陳芳報的警,內容和她某個男朋友有關。」
這時,周淵易聽到正在做現場勘查的孫樺發出一聲埋怨:「咦,怎麼回事,衣帽間的燈怎麼不亮了?」
陳芳的遇害,很有可能與這8萬元貨款有關,同時也不能排除閆志洋與其產生的情感糾葛有關。但由於暫時無法尋找到閆志洋的下落,案情暫時進入了膠著期。
胖女人也嚇壞了,花容失色地叫道:「親、親愛的詹、詹姆士……你這、這是干、幹什麼?」
在眾多證據的支持下,周淵易下令對林傑執行了拘捕。
周淵易與孫樺相視一笑,依稀明白了何土根為什麼會到這家健身中心來任職。
案情的膠著,並沒延續太長時間,只過了三天,銀行便傳來了好消息,處於監控狀態中的楊欣的銀行卡,于當日中午,產生了取款記錄。而且取款的ATM機,就在本市市郊,調取監控錄像,確定了取款人正是楊欣本人。而楊欣取款的時候,閆志洋正好就站在她的身後。
不過,楊欣取款的事實,也讓周淵易產生疑惑,難道死者陳芳下落不明的那8萬塊錢不在閆志洋手中?否則楊欣根本沒有必要取錢啊。莫非兇手是監控畫面里另一個身穿深色外套的人?
「警察同志,你們說我倒霉不?精心策劃了一年,才找到進屋的辦法。進了屋,我還殺了人,最後卻什麼也沒得到,反倒讓兩個拿著鑰匙進門的吃軟飯的傢伙,一個拿走了錢,一個拿走了金銀首飾!我真是太冤了!」林傑黑著一張臉,如喪考妣。

聽完老馬的敘述后,周淵易也忍不住樂了,他在小本子上,記下了閆志洋的名字,嘀咕道:「和好得這麼快,也不排除他們很快又分手了。」老馬也斬釘截鐵地說:「沒錯,後來他們最終還是分手了。」
在7天前的深夜11點半到12點,監控畫面上確實出現了兩個挺可疑的男人。而在此之前,陳芳于當天下午獨自一人回到家中。
陳芳作為該公司高級營業代表,長期負責外地某市業務,但每個月都會回本市參加例行會議。也就是說,每個月她有25天待在外地,待在本市的時間只有5、6天而已,就像候鳥一樣。不過,陳芳遇害的時候,距離她開例會的時間還有十多天,如果不是警方通知了陳芳的死訊,公司還以為她仍待在外地工作呢。另外,陳芳遇害前幾天,正好在外地收了一筆貨款,而且還是現金,總額有8萬多元人民幣,陳芳遇害后,這筆錢便從此下落不明。
照片上,牆壁上留下的痕迹有深有淺,其中有兩處都是前掌鞋印,但鞋底花紋有著明顯不同。顯然,曾有兩雙鞋在牆上留下了痕迹。周淵易非常懊惱,他為自己犯了經驗主義而自責,只想到老馬曾經由上read.99csw.com至下垂落,便先入為主認為牆上的攀爬痕迹全是老馬留下的,根本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可能也留下了痕迹。
經附近派出所的馬所長辨認后,那個穿著深色風衣的男人,就是曾經與死者陳芳交往過的閆志洋。而第一個穿深色外套的人,老馬和小區保安以前都沒見過,毫無印象。警方也詢問過16層的其他住戶,都不認識這兩個人,所以可以肯定他倆都是來拜訪陳芳的。
「什麼問題?」周淵易問。
每當案情陷入膠著,重返案發現場就是最佳的一種選擇,周淵易喜歡在現場找把椅子坐下,閉上眼睛,緩慢呼吸,感受現場里的寂寥氣氛,期盼漂浮於空氣中的冤魂在他耳邊低語,詳述自己的遇害經過。當然,周淵易從來沒聽到過冤魂的耳語,但每次重返現場都會令他產生不同的靈感。

林傑上班時,也有一件小區物業發的深藍色工裝,檢驗室從同款工裝抽取纖維,與死者陳芳指甲縫中的纖維進行比對,100%符合。同時比對林傑放在寢室內的一雙運動鞋,其鞋底花紋的磨損程度也與牆上留下的半枚腳印花紋完全吻合。
「肯定是線路出問題了!不過,周隊,你放心好了,線路我也能修,我是女漢子嘛!」孫樺得意地說道。隨後,她把一張桌子搬進衣帽間,又把椅子搭在桌上,三蹦兩跳,就站在了椅子上,向上伸手,一把就把天花板邊上的牆紙撕了下來。
過了幾分鐘,老馬提前讓小區保安請來的那位鎖匠,突然站了起來,無奈地說:「馬所長啊,這家人用的防盜鎖,是牌子貨,進口的,江詩丹頓,聽說紅十字會的金庫就用的這牌子。除了用鑰匙,沒其他辦法能打開……」

何土根則繼續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警察同志,陳芳不是我殺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周淵易站在光亮的客廳里,看著黑暗的衣帽間,心裏忽然泛起了奇怪的念頭。陳芳如候鳥一般,每個月回本市一趟,只待一周時間,卻每天去健身中心,還勾搭不同的男人,看得出,她是個講究生活質量的人。這樣的女人,面對黑暗的衣帽間,卻能泰然置之?
那男人又哭泣著說:「芳芳,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我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地方,你說出來,我改!」
何土根繼續說,以前陳芳就給了他一把家裡的鑰匙,說隨時歡迎他上門。事發那天,他上了16層,先敲了敲門,無人應答,隨後他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屋內燈全部關著,他以為陳芳還沒回來。於是他用手機撥打了陳芳的電話號碼,卻聽到鈴聲從卧室內傳出。他走進卧室,開了燈,頓時發現了陳芳躺在床上的屍體!
孫樺似乎若有所思。
老馬活動了一下手腕,又瞅了瞅圍觀人群,說道:「看來只有我老馬親自來解決這個問題了。喂,你們誰住17-8?」
事情是這樣的……當時老馬接到報警,傍晚7點趕到萬事達小區8號樓16層,一出電梯,就看到走廊上站滿圍觀群眾,而16-8的防盜門開著,陳芳和一個男人站在門外。準確地說,是陳芳站著,而那個男人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陳芳的大腿,腳邊則擺著一束艷麗的鮮花。
周淵易不禁暗忖,敢情是「軟進門」呀,即兇手的進入,不是用鑰匙開門進屋,就是屋內主人為兇手開了這扇門。
「這意味著什麼?」
對於閆志洋的口供,周淵易認為是可以採信的,因為在監控畫面上還曾經出現過另一位身穿深色外套的人。那個人在16層逗留的時間,與閆志洋有重合。如果閆志洋所述屬實,那麼閆志洋待在陳芳家裡的時候,那個人一定也躲在屋內某處。
周淵易接過孫樺遞來的照片,看到這是那天孫樺在陳芳家陽台上拍到的牆壁上留下的一組攀爬痕迹。周淵易皺著眉頭,說:「這不是老馬從17層垂落到案發現場時,留下的痕迹嗎?」
說到這裏,林傑頓了頓,補充道:「周隊長,請您特別留意7天前,晚上11點半到12點半這段時間的監控畫面。畫面上,出現了兩個挺可疑的人……」
「哥,我決定了,我要留在這座城市!為了機會,為了夢想!我剛和同學在遠郊合租了一套房,可便宜了,據說那套房裡死過人,所以才便宜。在萬事達小區,8號樓,16-8,你知道那兒嗎?以後上班,雖然每天都要在地鐵上花費一兩個小時,但我離夢想又近了一步,值得!對了,哥,你知道像我們這種每天在地鐵上耗費許多時間上班,每天只回屋睡一覺的人叫什麼嗎?叫候鳥族呢!真有趣的新名詞!」
當身穿警服的周淵易出現在兩人面前,並同時大叫了一聲「閆志洋」后,身穿深藍色風衣的閆志洋,悚然一驚轉身就跑,拔腿之前還不忘推了一下楊欣,讓楊欣阻擋在警察身前,好爭取逃跑的時機。當然,不出幾秒,閆志洋就被其他警員壓倒在小區綠地之中,但正是他推楊欣的那一下,讓楊欣寒透了心,根本不用攻心,楊欣就直接抖落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關於閆志洋的秘密。
從何土根的行李里,搜出了7.5萬元現金,而據那位前全國女子柔道冠軍稱,兩人旅遊一周,總計花了接近3萬元,其中5千元是何土根出的。這樣一來,陳芳失蹤的8萬元,總算找到下落了。
周淵易笑道:「好,現在你先把燈泡換了,然後再下樓找塊地方表演金鐘罩鐵布衫,我找個銅鑼敲打著給你吆喝一下,今晚我們的油錢就賺回來了。」

周淵易笑了笑,向林傑表示感謝后,帶著光碟離開了現場。
何土根的敘述真是有夠離奇,周淵易和孫樺對他的說法都持保留意見,但法醫劉嵐卻送來了最新的檢驗結果。何土根當天所穿的深藍色外套,提取纖維后與死者陳芳指甲縫裡的纖維進行比對,完全不相符合。
「小孫,你會換燈泡嗎?」周淵易開口問道。
女老闆也認識陳芳,陳芳是這裏的會員,但她完全沒猜到何土根會和陳芳有一腿。在女老闆看來,陳芳每個月只有一周時間會到健身中心來,雖然辦了卡,但並不算什麼熟客。
孫樺卻說:「你仔細看看!」

2

如此說來,應該還有一個人,當晚也進入了陳芳家裡?
何土根的指紋,也與現場遺留指紋完全一致。
黃小勇答道:「在每幢樓的一樓門洞外,每個電梯的轎廂里也有。周隊長,這裏房價低,物管費也不高,所以沒經費在每層樓都安裝監控設備。」
閆志洋的前任女友名叫楊欣,在一家小公司的會計,但她的電話已停機,周淵易和助手孫樺來到那家小公司,才知道楊欣一周前通過電話提出辭職,說自己在南方找到一份工作,得馬上去報到,連離職手續都沒辦理,便不見了蹤影。read.99csw.com
萬事達小區的保安隊長黃小勇見到老馬,立刻走了過來,說:「鎖匠已經到了,就等著您來。您來了,他就開工。」老馬點點頭,示意黃小勇趕緊讓鎖匠動手。
何土根趕緊溜回卧室,卧倒在地,翻滾到床下躲了起來。接著他發現進屋的人並沒開燈,而是拿著手電筒在屋內掃來掃去。進來的人先進了衣帽間,停頓了一會兒,又進了卧室。當手電筒光柱照射到床上的屍體后,那個人發出一聲尖叫,然後馬上逃離了陳芳的住所,防盜門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可惜陳芳像只候鳥一樣,每個月只有一周時間待在本市,所以林傑的計劃足足推遲了一年,才終於接到了陳芳打來的維修電話。
「真晦氣!」孫樺的情緒又降回了低谷。
「皮屑?」周淵易激動了。但劉嵐卻不動聲色地說,「不是皮屑,是幾根纖維。藍色的纖維。」
從兩人進入16層及離開16層的時間來看,存在一個短暫的交集,也許兩人曾同時待在陳芳的房間,但也不排除閆志洋進入陳芳房間時,另一個人躲在屋內某處。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儘快找到閆志洋,不過此人已被陳芳所在的公司開除,音信全無。
陳芳立刻答道:「好,我現在只想讓你干一件事,就是請你離我遠一點!」
第一個人出現在11:35,由於監控記錄為黑白畫面,只能看到此人穿著一件深色外套,大半夜還戴著墨鏡,肌肉健碩,脖子上戴著金項鏈,走進電梯后,升至16樓后離開電梯。
「為什麼要多配一把鑰匙?你昨天去她家,想幹什麼?」
看著閆志洋拿出的金銀首飾,楊欣心裏算了一下,變現后,加上存款,差不多也夠湊個遠郊小戶型的首付了,所以她也就原諒了閆志洋。在大城市裡生活,房子才是貨真價實,男友的出軌,對於楊欣來說,只是樁小插曲而已。
周淵易只好聳了聳肩,問:「屍體情況如何?致命傷是什麼?」
周淵易再次端詳照片,果然發現了蹊蹺,他頓時激動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快,讓技術科的同事趕緊過來,分析一下牆壁上的痕迹!」
總算安全了,何土根在床下長吁一口氣,過了幾分鐘,他鑽出床底,帶著那8萬塊錢離開了陳芳的家。
楊欣離職的時間節點,竟與陳芳遇害的時間如此重合,這不能不讓周淵易產生聯想,她與閆志洋現在應該在一起的。監控楊欣與閆志洋的身份證件,一周內兩人並未乘坐過飛機或高鐵等需要使用身份證件的交通工具,但不排除兩人乘坐長途汽車的方式已經離開了本市的可能性。
16層的住戶從幾天前就嗅到從16-8房內傳出臭味,一開始懷疑是屋裡死了耗子,但這幾天氣味越來越濃烈了,不能不讓住戶們倍感擔心。不過,大家都早出晚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今天才終於有忍受不了惡臭的鄰居打電話報了警。
胖女人狠狠踢了何土根一腳,何土根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胖女人拍了拍手上的灰,罵了一句:「你這混蛋,也不打聽一下,姐在開健身房以前是幹什麼的?姐是全國柔道冠軍,拿過獎牌的!」隨後她就像扔一個沙袋一樣,把何土根扔到了目瞪口呆的周淵易面前,說,「警察同志,我把他交給你們了,你們一定要依法懲處他,不要留半點情面!」
周淵易不禁暗嘆,楊欣果然和閆志洋在一起,而且兩人都沒有離開本地——看來兩人深信「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種不靠譜的說法。
周淵易頓時來了興趣,讓老馬說說上次出警的事兒。
晚上7點多的時候,刑警隊副隊長周淵易正待在家裡,和老媽一起接待來自家鄉的一位遠房表弟。表弟帶來了很多家鄉特產,青花椒、土雞蛋、干竹筍。表弟還對周淵易的老媽說:「姨媽,現在老家變化好大,繁華了很多,到處都在搞開發,您完全可以在老家買套房,每年冬天回去過冬——那邊的天氣,可比這兒暖和多了。」老媽笑著回答:「每年冬天回老家,開春了又回這裏,我不成候鳥了嗎?我這身子骨,可經受不了這樣的折騰了。」
「警察同志,我跟閆志洋真的不是同謀,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幹了什麼事,他也沒給我說過自己幹了什麼事。我只是幫他租了一間房,和他住在一起,這不算包庇罪吧?」楊欣戰戰兢兢地問。周淵易不禁冷笑一聲,答道:「是不是包庇罪,得由檢察院和法院來衡量,不歸我管。」
「嘿!當然能,姐什麼不會?胸口碎大石,肩上能跑馬,牙齒開瓶蓋,拳上能站人!姐是真正的鐵血女漢子,換燈泡算得上什麼?要不要我再表演個單手換桶裝水?」孫樺不滿地叫了起來。
看到檢驗結果,周淵易的腦袋都快變大了。
隨後表弟說出了他的來意,他即將大學畢業,想在周淵易所在的大城市裡找份工作。周淵易忍不住撇撇嘴,說:「為什麼你們都想到大城市來工作呢?這裏房價那麼高,就算租房,也不便宜——要想圖便宜,就只能去郊區,每天坐一兩個小時地鐵到市區來上班,回家又要在地鐵上耗費同樣多的時間。就算掙了一些錢,起碼1/3都貢獻給房租和交通費了。你說,值得嗎?」
周淵易忍不住抬頭瞟了一眼林傑,這是個看起來挺憨厚的小夥子。
胖女人哭了起來:「詹、詹姆士,你不是說你最最最喜歡的人是我嗎?你、你怎麼可以這、這麼對待我?」
何土根說,事發那天,他身穿深藍色外套來到陳芳家。之前他給陳芳打過電話,說自己即將去另一個城市發展了,特意打電話告別,但陳芳卻馬上放下自己在外地的工作,乘坐最快航班回到本市——她要再見何土根一面,共度最後一次良宵。
這種情況也讓周淵易進退兩難,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說:「何土根,你不要亂來……」

4

而那個男的則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跑到老馬面前,噗通一聲跪下,抱住了老馬的大腿,叫道:「警察同志,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呀,不要讓芳芳離開我……」陳芳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馬所長,你看,這傢伙像不像一條癩皮狗?」
林傑趕緊解釋:「聽說16-8出了事,我剛才也在監控室里看了看回放,想為警察節約點時間……」
而且,這個陌生人的鞋印,與何土根、閆志洋當天所穿的鞋,都完全不相符!
技術科的同志在一小時后拿出了檢驗結果——牆上確實有兩個人留下的攀爬痕迹。其中一個是老馬的,痕迹為由上至下攀爬。而另一個陌生人的攀爬痕迹,則是由下至上。而且,那個陌生人,只留下了由下至上的攀爬痕迹,並沒有由上至下的痕迹。也就是說,那個人離開時,用了攀爬牆壁的辦法,但他入室,則是用的其他辦法。
離開健身中心,周淵易不禁納悶地問:「孫樺啊,你說,為什麼九-九-藏-書這些女人都會喜歡何土根這樣的男人?長得英俊,有肌肉,就會受歡迎?我的肌肉也不錯呀,長得也不醜!為什麼我還單身?」
十多分鐘后,老馬身上綁著繩索,跨出17-8的陽台,繩索的另一端,由三個年輕住戶使勁拉拽著。一個住戶不由得擔心地問:「馬所長,您能行嗎?」
經查,事發那天下午,陳芳曾用座機撥打過電話,接電話的人是小區保安室的監控員林傑,他曾經向警方提供過關於閆志洋和何土根的監控畫面,同時他也是小區的兼職電工。小區住戶剛入住時,他也曾在各家裝飾公司擔任過裝修電工。陳芳的房間,裝修時所雇傭的電工,也正是林傑。
周淵易按了按開關,燈泡亮了,衣帽間內頓時大放光明。然後周淵易苦笑一聲,對孫樺說:「你知道嗎,在我家附近有個修自行車的師傅,經常用劣質皮革來補自行車胎,這樣才能增加回頭客。」
「本來我不想去見她,但以前每次和她幽會之後,她都會請我吃頓夜宵,第二天又帶我去商場,送我一套衣服,任我選呢。警察同志,你們知道,我這不正準備去其他城市發展嗎?需要一套新西裝,而且必須是名牌的,不然會被人看不起!所以我才答應和她見面……」何土根理直氣壯地說道。
周淵易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現在吃軟飯的男人怎麼都這麼毫無羞恥心呢?他揮了揮手,示意閆志洋說說出事那天,他進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死者什麼身份?」周淵易問道。
周淵易苦笑著掛斷了電話,命令林傑站起身,在口供筆錄上簽字。
「吱呀」一聲,門開了,門縫內出現了在電梯監控畫面里出現過的那張臉,正是何土根。何土根看到門外站著一堆穿警服的警察,倒也身手敏捷,不愧是健身教練,頓時後退了幾步,從床頭櫃抓起一枝圓珠筆,又繞到了屋內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身後,將圓珠筆鼻尖對準了胖女人的頸子,大叫道:「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
周淵易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長得帥嘴巴甜又有肌肉而且還有大把時間的男人,可真是受歡迎啊。
11:50,第二個可疑的人出現在畫面中。此人穿著深色風衣,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拎著一個皮箱,看上去文質彬彬,也在16樓離開電梯。
老馬放下喝了一半的酒瓶,騎著自行車來到萬事達小區,徑直走進8號樓門洞,乘電梯來到16層。一走出電梯,老馬就嗅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臭味,樓道上也站滿了人。
「呸!」孫樺啐了一口,老老實實走進衣帽間,讓周淵易拿手電筒照著,她熟練地卸下燈泡,又換上了一個新燈泡。不過,按了按開光,燈還是沒亮。
「周隊,我覺得,你應該看看這張照片……」在辦公室里來回翻開現場照片的孫樺突然說道。
何土根嚇壞了,本來想報警,但一想到第二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要是被人知道今晚還去了另一個女人的閨房,豈不會釀成天大的麻煩?何土根想了想,沒有急著馬上走,而是在房間內仔細搜索起來,他在卧室的梳妝台下找到了一個女士坤包,打開后就看到裏面裝著一疊疊現金,數了數,竟有8萬元。何土根欣喜若狂,剛關了燈準備離開,卻聽到客廳的門鎖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有人正在開門。
周淵易與孫樺面面相覷,這戲劇化的進展真是令人始料未及。而這時,周淵易的手機響了,電話是他那位遠房表弟打來的。
「6到8天左右,具體死亡時間,還需要我做進一步檢查。」


「鑰匙,我用鑰匙開的門。我和陳芳談戀愛的時候,就配了一把鑰匙。後來我倆分手,我還她鑰匙之前,又多配了一把。」

6

周淵易走進卧室,孫樺則轉悠到了陽台上。法醫劉嵐對女屍的初檢已經進行到了尾聲,此刻,劉嵐正低頭檢查著死者的指甲,然後拿著鑷子,從死者直接里提取出了什麼東西。

5

周淵易點點頭,這時陽台上傳來孫樺的一聲驚呼:「哇,陽台外的牆壁上有腳印!周隊,你快過來看看!兇手有可能是從這兒爬進來的!」周淵易撇撇嘴,罵道:「小孫,你可真夠笨的……發現屍體的馬所長,就是吊著繩索從樓上弔到這兒來的,牆上的腳印,是他留下的!」孫樺只好隨便朝牆壁拍了幾張照片就回到了室內。
兩個辦假證的傢伙被帶走之後,周淵易與當地警方的人一起上樓,來到了何土根與富婆入住的房間外。周淵易敲了敲門,有禮貌地說道:「客房清潔,請開門。」

周淵易和孫樺來到詹姆士·何任職的那家健身中心,才知道他真名叫何土根。不過周淵易來晚了一步,一周前,何土根就提出辭職,連剩下的半個月工資都沒結算就離開了健身中心。而離開的原因也很簡單,何土根嘴巴很甜,在健身中心裏向來討中年婦女的喜歡,這次他被外地一個開健身房的中年女老闆看中了,於是一拍即合,便答應了跳槽。
周淵易和孫樺走出16-8,來到走廊上,正好聽到幾個圍觀住戶在那兒竊竊私語:「哎呀,這裏出命案了,我們這幢樓成凶宅了,房價那還不朝下跌?」周淵易不禁冷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買房,不正是瞅著這兒的房價低嗎?每天花一兩個小時坐地鐵上班,都不在乎,還擔心房價朝下跌?人都這樣,買房前盼著房價越低越好,買房之後就盼著房價天天漲。但房價真漲了,他們也不會賣,到這裏來買房,本來就是買來住的,又不是為了投資。
就在這時,胖女人止住哭泣,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突然之間,她身形一動,抬起一隻手,飛快地抓住何土根手中的圓珠筆,然後一彎腰,何土根的身體竟然飛了起來,落到胖女人的身前——這正是標準的背摔,教科書一般的動作。
「這段電線的絕緣膠皮被割下來了,換了黑色橡膠布裹在外面。撕掉黑色橡膠布,就可以看到裏面的電線斷了的,以前用松香焊過,但焊點很松,現在電線已經又斷開了。」
孫樺已經跪在防盜門前檢查門鎖了,周淵易則準備詢問報案人——附近派出所的所在老馬。老馬走過防盜門的時候,對孫樺說道:「門鎖沒有被撬的痕迹,這是牌子貨,進口的,江詩丹頓,聽說紅十字會的金庫就用的這牌子。除了用鑰匙,沒其他辦法可以開門。」

尾聲

「死者腦後有鈍器傷,但致死的原因卻並非如此。死者是被人扼頸而死,屬於機械性窒息死亡。另外,鑒於屍體嚴重腐敗,無法查明死者生前死後是否有性行為或遭到過性侵犯。」
「死亡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