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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菜市場

恐怖菜市場

作者:庄秦
他的聲音消失了,我只聽到他遠去的腳步聲。
我猶豫地說:「我們報警吧……」
我這才恍然大悟,當我在衛生間里洗澡的時候,小築在我研究出來的手機信號屏蔽器的外接鍵盤裡,輸入了我的號碼——是我自己斷了自己的生路。
我沒有絕望,手機還在衣兜里,我還可以報警。當我拿出手機后,卻失望地發現,手機屏幕上一格信號都沒有。
「小築,這樣可不太好吧?」徐眼鏡笑了,他對小築說,「你也知道菜市場外那處出租屋裡都住的什麼人,要是你出現在那裡,只怕別人也以為你是干那一行的。」

我和小築一直都渴望買套大一點的新房結婚,但卻苦於沒有足夠的錢。自從我改良成功手機信號屏蔽器后,每為一個手機恢複信號,就能掙到一百塊錢,而菜市場附近有數不清的手機用戶,我們已經看到了買房的希望。

說完之後,徐眼鏡看自己攤位上的豬肉也賣得差不多了,就準備收拾一下走人了。我知道,他要去證券交易所。徐眼鏡掙了一百萬后,就把錢投入股市搞多種經營。他沒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這也是我為什麼會佩服他的另一個原因。
我笑了笑,答道:「我最應該感謝的人是慕晨晨。住在她隔壁的那個女人正是從她嘴裏知道我會修手機,所以把壞了的手機交給我維修。確實,那個女人的手機掉進馬桶,完全沒法修了。不過,損壞的只是手機,而手機里的SIM卡還是好的。我只要把SIM取出來,放進我的手機里,就能撥出電話報警了。」
李駝子和徐眼鏡也幫我起鬨,徐眼鏡甚至扶著眼鏡鏡框,說:「人家小馮找你收一百塊很合理的,其中一塊錢是修理手機的費用,另外九十九塊是他知道如何修手機的費用。」李駝子趕緊接了一句:「要不怎麼說,知識就是力量呢?」
這個女人穿得很暴露,半個雪白的酥|胸露在黑色抹胸外,眼圈塗得像鬼一般,嘴唇紅得像喝了人血,一看就知道不是做正經生意的風塵女子。
因為人體的皮下脂肪是鬆動的,所以這些「入珠」的皮下異物並不會永遠呆在一個地方,往往還會游移,甚至移動到皮下很深的部位。不過,我只聽說過為人「入珠」,卻從沒聽說過為豬「入珠」,再說豬皮非常厚,要想為豬「入珠」是件很有難度的事。
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卻看了一眼已經穿好衣服的小築,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低聲對我說:「小馮,我們出去說。」
冷庫里很黑,空氣里充斥著一股血腥味與油脂味。九九藏書我點燃打火機,四處打量著,卻沒看到什麼女人的屍體,也沒看到滿地的鮮血,更沒找到紋有玫瑰花的女人人皮。
李駝子找到細鐵絲后,和我一起回到了菜市場中。
菜市場收市后,李駝子把徐眼鏡剩下的豬肉全都拉回了自己的屋裡,然後選了一塊比較厚實的豬肉,和死貓死狗的肉混合在一起,正準備剁成肉餡時,卻發現在那塊豬肉里,竟藏著一粒六棱形的鋼珠,這粒鋼珠差點將菜刀都給崩裂了。
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就連站在豆腐攤后的小築也聽到了,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高聲說道:「小馮,你不準去慕晨晨家裡收錢。我去幫你收!」
李駝子卻冷冷地說:「你不要怪我,這是徐眼鏡和小築設下的一個局,目的就是想把你騙進冷庫里。徐眼鏡和小築早就瞞著你暗度陳倉了,可惜你一直不知情。徐眼鏡在股市上虧了,所以想弄筆錢來彌補虧空。他把剩下的錢交給小築,讓她為你買了巨額保險,受益人是小築。他們聯合了我與慕晨晨,設計讓你夜探冷庫,然後讓我把冷庫的大門關上。只要一個晚上,你就會凍死在冷庫里。」

在門外,李駝子難堪地說:「我覺得徐眼鏡賣的豬肉有問題,剛才我就中了招。」
小築向來最重視自己的名譽,她可不想讓別人誤會,所以她也遲疑了。

尾聲

李駝子告訴我,他曾經偷窺過慕晨晨洗澡,知道慕晨晨的后腰有一處玫瑰花的紋身。現在即使徐眼鏡肢解了慕晨晨的屍體,也一定還沒丟棄掉剖下來的人皮。我們只要找到了紋有玫瑰的人皮,就能確定徐眼鏡的殺人兇手。
李駝子兩腿叉開,坐在我的攤位左邊的板凳上,伸出兩根像鉗子一般的指頭,從水盆里捉出一條粗壯的黃鱔,狠狠朝釘頭冒出板凳的釘子按了下去。黃鱔的腦袋被釘在釘子,身體還在扭動,李駝子眼疾手快地拿著一柄鋒利的匕首,橫著割斷黃鱔的頸子,再豎著一刀,「刷拉」一聲便利落地剖開了黃鱔的身子。他又用刀在剖開的黃鱔身子上撇了一下,一堆腸子內臟就滾落在了板凳下。
我知道李駝子早就對慕晨晨垂涎已久了,但慕晨晨從來沒給過他正臉看,哪怕他拿著錢上門,也總是將他拒之門外。現在讓李駝子去幫我收錢,我倒想看看慕晨晨究竟是忍痛拿錢出來,還是委屈自己節約那一百塊錢?
我坐在李駝子和徐眼鏡之間的攤位后,拿著電烙鐵,小心翼翼將一小塊松香焊接在兩根電線的斷點上。在我身前,雜亂地擺著萬九*九*藏*書用表、螺絲刀、尖嘴鉗、斜口鉗。
我聽得出,李駝子的口氣里略帶了一絲嫉妒。李駝子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長得難看,滿臉麻子,背上還隆起一個碩大的肉瘤,四十多歲了還光棍一條,從沒哪個女人能看上他。

而這時,冷庫里越來越冷了。我知道,如果這樣下去,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死。
我正想跟著走出去,李駝子卻突然猥瑣地說:「像慕晨晨這樣的女人,只喜歡把別人的錢收進自己的錢包里,從來都不喜歡把自己的錢交給別人。現在她要你到她家裡去拿錢,只怕是想以肉抵債吧?」
我伸出一個手指,答道:「一百塊。」
徐眼鏡一向賣的都是去皮豬肉,而去了皮的豬肉與去了皮的人肉,基本上是沒區別的。
儘管李駝子的話讓我感覺到嘔吐感,但他的話的確很有道理。
當我們來到地下室的時候,正好看到徐眼鏡從冷庫里走了出來,在他手裡,還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我和李駝子躲在牆跟后,才避開了他的視線。
徐眼鏡今天還去過慕晨晨的家裡,他會不會將慕晨晨當做了下一個目標呢?意識到這一點后,我和李駝子來到了菜市場外的出租房裡。不過,因為李駝子長了一副醜陋的模樣,他一向沒自信出現在美女面前,所以我一個人進了出租房中。
慕晨晨只好可憐兮兮地說:「我現在身上沒帶錢,你跟我回家去拿吧……」說完后,她就轉過身,扭動著屁股朝菜市場外走去。
不過,最後李駝子卻顫抖著身體對我說:「小馮,你進去找證據吧?我在外面幫你望風。」看他這幅膽小如鼠的模樣,我只好獨自走進了徐眼鏡的冷庫。
看來必須得夜探冷庫了,我正要出門,這個女人忽然叫住了我:「你就是那個修電器的小馮嗎?我的手機掉馬桶里沒法用了,聽說你會修手機?你可別收我高價哦!」
本來我想第二天早晨再把這個號碼輸進屏蔽器里,但小築卻認為,馬上就要天黑了,正是那些風塵女子們最忙碌的時候,要是那個女人發現手機沒信號了,肯定會急得不行,多半會找慕晨晨詢問,而慕晨晨鐵定會將我的名字介紹給她。
李駝子很開心,他正想離開攤位的時候,一家相熟的餐館老闆卻突然走到黃鱔攤前,找他買五斤黃鱔,還要他剖好了送到餐館去。這一下,他是去不成慕晨晨那裡了。他滿臉沮喪地望了徐眼鏡一眼,說:「徐哥,看來只有讓你去占這個便宜了。」
整個菜市場的人都認識這個女人,她叫慕晨晨,晚上在附近夜總會裡上班,白天則窩在菜市場旁的read•99csw•com出租房裡睡覺。不過,她現在朝我的電器維修攤位走過來,又是為了什麼呢?看著她離我越來越近,我分明地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道凜冽的目光,幾乎要刺破我的頸項。不用說,那是來自小築狠狠的眼神。
話又說回來了,其實我也在搞多種經營,除了維修電器和手機之外,我還喜歡搞點科研。比如說,最近我就買了一台手機信號屏蔽器回來,然後對屏蔽器進行了一點改良。普通的手機信號屏蔽器只要打開后,就會讓方圓十多米的範圍內所有的手機都無法連接網路。而經過我改良的屏蔽器,只要在外接的小鍵盤上輸入一個手機號碼,如果擁有這個號碼的手機正好在附近,就能令這個手機暫時處於被屏蔽的狀態。
「李駝子,你別開玩笑!」我大聲叫道。
「你搶人呀?!修這麼一會兒,就收我一百塊?」慕晨晨發出一聲尖叫。我趕緊手疾眼快地從她手裡搶回了她的手機,冷冷地說:「我這裡是明碼實價,你把錢給了我,我才能把手機給你。」
李駝子也搞多種經營,但我就沒那麼佩服他了。他白天賣黃鱔,大清早卻在菜市場外賣包子。每天徐眼鏡都把攤位上剩下的豬肉全部賣給李駝子,不過我知道李駝子常常在豬肉里摻入死貓死狗再剁成肉餡,所以我從來不在他那裡買包子吃。

為了慶祝初戰告捷,我和小築在床上酣暢淋漓狠狠快樂了一次。我們的房間里沒有空調,只有一個老掉牙的電風扇。完事之後,我已是渾身濕透,我疲憊地在衛生間里沖完涼,就聽到有人正使勁地砸著我家的大門。
李駝子卻制止了我的想法,他說:「咱們無憑無據的,怎麼報警?」

難道是我們猜測錯了,我轉過身正要出冷庫的時候,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冷庫的門被門外的李駝子關上了。同時,我還聽到李駝子在門外發出了陰森的一聲冷笑。
李駝子還把我拉到了他家裡,神神秘秘翻出幾張報紙塞給我看。我看到最近的報紙上刊出了許多尋人啟示,而且尋找的都是女人,失蹤者的家屬也懸出了不菲的賞金。我看了看這些失蹤者最後出現的地點,竟然都在距離我們這家菜市場不遠的地方。
李駝子攤開手,在他的手心裏果然有一粒六棱形的鋼珠。他怯怯地問:「為什麼豬肉里會有這樣的鋼珠?」
看來徐眼鏡真有問題,說不定他剛才就在冷庫里殺死了慕晨晨,然後用砍刀將她劈成兩爿,再用剔骨尖刀將屍體分割成肉塊。
李駝子很贊同我的猜測,他眨著眼睛說:「徐眼鏡把所有錢都投入了股市九_九_藏_書中,而最近股市大跌,滬市指數從6000多點一直跌到了2000多點,徐眼鏡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百萬富翁了,他也得想辦法多掙錢。他一定是殺了人後,肢解后混在豬肉里賣出去——這可是無本買賣,現在的豬肉可不便宜哦。」
改裝好之後,徐眼鏡傾盡身家進了一百噸豬肉塞在冷庫里。只過了一個月,豬肉價格暴漲,一斤豬肉漲了十塊錢,他也掙了整整一百萬。
徐眼鏡站在我的攤位的右邊,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掄起菜刀,然後瀟洒地落下。菜刀劃過一條美妙的拋物線后,將案板上一塊去皮豬肉砍成了兩爿。然後他叼著煙,取出一柄剔骨尖刀,在砍開的豬肉上划來划去,一會兒工夫便將豬肉切割成一塊一塊。
我拈起這粒鋼珠凝視了片刻,我忽然想到以前曾經在某本時尚雜誌上看到一篇介紹海外年輕人生活的文章。那篇文章里詳細地敘述了某些喜歡刺|激的年輕人,常將一些怪異形狀的鋼珠或有機玻璃植入皮下組織里,等傷口愈合后,這些皮下異物便會凸出於皮膚表面,形成怪異的圖案。而這種前衛的追求時尚的方式,被稱為「入珠」。
剛修好了豆芽攤老闆送來的舊彩電后,我正準備歇口氣,忽然聽到李駝子吹了聲口哨。我抬起頭,看到一個頭髮凌亂的年輕女人,趿著一雙艷麗的紅拖鞋踢踢踏踏向我走了過來。

2

「為什麼會這樣?你的手機不是被屏蔽了嗎?你是怎麼報警的?」小築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問。
「好吧。」我無奈地答應,然後換上衣服,把自己的手機塞進衣兜里,又喝了一大杯開水后,和他一起出了門。
李駝子本來就是個駝背,現在卻佝僂得比以往更加彎曲,彷彿一隻熟透的蝦子。
我的腦海里不禁翻滾起一個很令人噁心的猜測,莫非李駝子拿去的這塊肉塊,並不是豬肉,而是一塊人肉?
徐眼鏡對慕晨晨可沒什麼興趣,他只喜歡有文化的女大學生。只過了幾分鐘,他就從慕晨晨那裡回來了,遞給我一張百元大鈔,說:「慕晨晨也算知趣,看到是我去收錢,沒和我廢話,就把錢給我了。」
可是我們又到哪裡去找徐眼鏡殺人的證據呢?哦,對了,我們可以去徐眼鏡的冷庫里尋找證據。如果他真殺了人後,把屍體肢解了當豬肉賣,絕不會這麼快就全部處理完了,在他的冷庫里一定會留下證據。

我一到家,小築就遞給我一張紙片,上面寫著一排數字,那是一個手機號碼。她對我說:「這是住在慕晨晨隔壁的一個女人的電話。九_九_藏_書
而我則歪過頭來,對李駝子說:「要不,你去幫我收吧。我不管你在慕晨晨家裡做了什麼,只要回頭你給我一百塊錢就行了。」
今天早晨,我就在屏蔽器里輸入了慕晨晨的電話號碼,所以她才會到我這裏來修手機。慕晨晨的號碼,是小築幫我搞來的。這是我們第一次試驗這個改良過的手機信號屏蔽器。
我當然沒有死。如果死了,我就沒辦法坐在電腦前給各位講述這個故事了。

等徐眼鏡消失在我們視線之外后,我和李駝子來到冷庫大門前,這才意外地發現,冷庫大門竟是虛掩著的。
我絕對是這個菜市場里的異類,沒人會相信,在菜市場的攤位中,竟然會藏著一家簡陋的電器維修攤。不過因為我的手藝還不錯,所以生意還算好,能夠養活我和小築。哦,對了,小築是我的女友,她很漂亮,在菜市場里賣豆腐。有人稱她為豆腐西施,也有人稱她為菜市場場花。
慕晨晨並不在她的屋裡,她隔壁住的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她笑著對我說:「慕晨晨給我說,你們菜市場里那個戴眼鏡的豬肉佬真是變態,居然約她半夜到冷庫里去快活。」
大概是那個手機信號被屏蔽的風塵女子上門來維修手機了吧。我興沖沖地披上浴袍,打開門,卻看到門外站著的是李駝子。
慕晨晨的手機,從今天一早開始就莫名其妙登不上網路,屏幕上一直顯示無網路狀態。像她這樣的風塵女子,全靠手機聯繫業務,所以她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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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維修電器與維修手機,是兩個不同的行當,但對於我來說,卻不是太大的麻煩。我只用了十多分鐘就把重新登錄網路的手機遞還給了慕晨晨。她看著屏幕上滿格的信號,情不自禁撅著艷紅的嘴唇,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后,問:「靚仔,我該給你多少錢呀?」
在被凍死前,我聽到了警笛的聲音。在我即將休克前,警察打開了冷庫的大門。當我帶著警察出現在李駝子、徐眼鏡、小築和慕晨晨面前時,他們就像活見鬼一般看著我。
徐眼鏡是個正派人,別看他現在是個菜市場里的豬肉佬,以前他卻讀過大學,學的經濟預測。我很佩服徐眼鏡的生意頭腦,去年的這個時候,他租下了菜市場的地下室,還請我幫他在地下室里安裝了高能冷氣機,將地下室改裝成了冷庫。
李駝子和徐眼鏡同時發出了幸災樂禍的低笑聲,而慕晨晨則走到我身前,攤開了手。在她的手心裏,有一隻小巧的手機。她問:「修電器的靚仔,你能修手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