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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了什麼?

你看見了什麼?

作者:庄秦
「不過這事沒完,我不會讓你占走家產的!像你這樣的無恥之徒,沒資格得到這麼多錢!」靈姨怒氣沖沖地叫道。
「剛才我又看到你老婆了……她飄到我面前,朝我陰測測地笑,還對我說了句話……」林瞳瞳的聲音中,略帶了一絲驚慌。
不用回頭,我就知道這麼陰陽怪氣說話的人,一定是靈姨。
「她說,你永遠沒法拿到她所有的遺產。因為,產科醫院在所有VIP病房的藥物配製室里,都安裝了攝像頭……安裝攝像頭的事是院方暗中進行的,就連病人的主治醫師都不知道。」
我木然地掛斷了電話。腦袋裡像是突然扎進了無數支尖利的鋼針。
「為什麼?」我問。她回答:「你看我的眼睛,仔細看。」
我的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顫巍巍的,但我卻強作鎮定地趁著她睜開了眼睛,突然拉開燈惡作劇般對林瞳瞳說:「那你現在看到了什麼呢?」
待一切結束后,林瞳瞳依然沒有睜開眼睛。我躺在她身邊,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后,問:「美女,你剛才看見了什麼?」她回到:「你把燈關掉了,我再告訴你。」
「你雇了私家偵探偷|拍我?」我冷冷地問。
而李雲秀所有的財產,都將屬於薛真與他的妻子——林瞳瞳。

1


在畫紙上,繪著一個女人的頭像,蒼白憔悴的臉上夾雜著幾塊褐色的斑點,是李雲秀。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暗藏著說不盡的怨恨。
到那時,薛真才會以那小孩的親生父親身份出現,成為小孩的監護人……

靈姨拉拽著我出了酒吧,她告訴我,她剛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屍檢結果出來了。
沒有人知道,當初做試管嬰兒的時候,薛真並沒從陳東的體內提取精|液,而是用了他自己的精|液。
林瞳瞳詫異地用有著雙瞳的大眼睛盯著我,似笑非笑地問:「那個趴在你背後的女人,是你老婆?她年齡看上去不小了哦……」
我的胃口,遠遠不是五十萬元那麼一點點。
等李雲秀順利誕下她腹中的胎兒后,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死於心力衰竭癥狀。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雖然沒存儲,但我卻很熟悉的號碼。
靈姨點點頭,歇斯底里地說:「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雲秀真是瞎了眼,才找你結婚。她在醫院里生小孩,你卻在外面拈花惹草。雲秀做過孕九*九*藏*書前檢查,還堅持做產檢,從來沒發現有過心力衰竭的癥狀。她的死,一定有隱情!說不定是你為了和那個狐狸精,才毒死了雲秀!」
當我看到第二張照片時,我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了起來。這張照片一定是在酒店對面的高樓上偷|拍的,照片中,我赤身裸體壓在林瞳瞳的身體上,正猛烈地撞擊著她。房間中的燈開著,窗帘也開著,就連我的表情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昨天夜裡我沒拉上客房的窗帘,也沒關燈,正是想讓私家偵探清晰拍下我和林瞳瞳的臉。
靈姨肯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她知道律師樓發生火災后,就雇請了私家偵探調查我的情況——既然合同沒了,那就只有從我的婚外情著手,讓我儘快與李雲秀離婚,免得我分走家產。
我卻想到了照片上的那條黑影,心裏念著想與那個有著雙瞳的女人林瞳瞳見面問個究竟,所以回了條簡訊:「晚上見面吧。」發完簡訊后,我驅車離開了產科醫院。
我瞪大了眼睛,對她說:「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我們熟歸熟,但我也隨時可以告你誹謗的。」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小酒館,所有的計劃都因為一個小意外而落了空。
薛真拿出兩張知情同意書,讓我和靈姨簽字。我簽完字后,什麼話都沒對靈姨說,就轉身進了下樓的電梯。當我在車庫裡取了車后,給手機換了塊電池,一條簡訊飛進了我的手機中。
難怪薛真會突然被叫回醫院,一定是他下毒的畫面被攝像頭捕捉到了。面對警方的質問,他肯定會吐出我。
而這時,一個滿面怒容的老太太突然衝進了酒吧,對我大聲喊道:「你老婆屍骨未寒,你就在酒吧里勾搭女人了?」這老太太,正是靈姨。
薛真接過紙袋后,電話突然響了。接完電話,他對我說:「醫院里突然有急事找我,我得馬上回去。」
我剛認識的這個叫林瞳瞳的女人,此刻躺在我的身體下方,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把燈關掉。」我笑了笑,說:「我喜歡開著燈。」
我來到產科醫院的五樓,這裡是VIP待產區,走廊上沒有飄蕩著醫院時出現的來蘇水氣味,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這裏的費用很貴,每位產婦都有自己專屬的主治醫師與護士。為了防止交叉感染,每個護士還有僅供自己使用的藥水配製室。
我那份合同,已經被我撕掉了。李雲秀那份,在她入院待產時,被我從她家裡翻了九九藏書出來,然後消失在一團火焰之中。
我開車來到了郊區一個小酒館外,進了酒館,我就看到薛真坐在吧台前喝著悶酒。

在李雲秀的病房外,我看到薛真正站在那裡,嚴肅地望著我,問我:「昨天我打了一夜你的手機,你怎麼不接電話?」薛真是李雲秀的主治醫師。
我在她身邊留下了五張百元大鈔后,正準備離開時,她才對我說:「如果你想知道我畫的是什麼,中午請我吃飯吧。」她在我的手裡塞進一張餐巾紙,紙上有一個口紅寫的電話號碼。
屋裡陷入了一片黑暗,林瞳瞳幽幽地說:「我看到在你的背後,趴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的身影很模糊,應該剛剛才去世。」
薛真答道:「她是我表妹,那傢伙給我的二十萬現金,我都當作酬金交給了她。至於雙瞳嘛,用一塊染了兩個瞳仁的隱形眼鏡就可以輕易地做到。」
「那個女人先朝你笑了一下,又朝我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後,她伸出手,朝後面指了指……」
結婚前,我與李雲秀簽了一份合同。結婚後我與她互不干涉私生活,小孩滿歲后,我們將無條件離婚。離婚時,李雲秀會付給我50萬元酬金。
不過,屍檢是個麻煩事。但幸好產科醫院的屍檢都是由薛真負責,他會向所有人證明我是無辜的。
林瞳瞳指著照片上的那團黑影,恐懼地說:「是誰拍了這張照片?照片上的黑影趴在你背上的姿勢,就和我昨天夜裡看到的一模一樣。」她眼中的雙瞳也同時緊縮,就像被針刺了一下。
李雲秀是我的妻子,我和她結婚才半年,但她馬上就要生小孩了。她受孕的時間,當然是在我們結婚以前。這也很正常,難道不是嗎?
不過,李雲秀昨天夜裡就死了,而當時我正與林瞳瞳呆在酒店客房裡。那個被老太太雇請的私家偵探所拍的照片,正好為我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我與她的婚姻,與愛情無關,我只是為了一份合同才和她結婚的。
我背上的汗液頓時像長著腳的蜈蚣一般,迅速爬滿了全身。我記得,在李雲秀病床的後面,就是她的專屬護士單獨使用的那間藥物配製室。
「做!」靈姨斬釘截鐵地答道,「為了雲秀,為了雲秀腹中的孩子,這個屍檢一定要做!」

我端詳著她的眼睛,然後終於發現在她的眸子中,竟有兩個並排著的瞳孔。
幾綹汗液從我的脊背滲了出來,我問:「read.99csw.com昨天你看到趴在我背上的那條黑影,她對我做了什麼動作?」
我拾起了照片,第一張照片很清晰,是一男一女正相擁著走入一家酒店大堂。男的是我,女的則是我昨天才認識的漂亮女人林瞳瞳。
「我有兩個瞳孔,這樣的眼睛叫做雙瞳。馬上就要到午夜了,要是不關燈,雙瞳會看見不該看到的東西……」她的聲音透出些微的顫慄。而這時,酒店客房裡的石英鍾噹噹當地叫了起來,午夜時分不可阻擋地到來了。
林瞳瞳盯著我的身後,用更鎮定的聲音答道:「她的臉很瘦,蒼白,頭髮枯黃,年齡不小。她飄在空中,死死地望著你。她的小腹隆起,一定是懷孕了。」
我扔掉了手中的香煙,掩飾地答道:「是煙頭燒到了手指。」
簡訊只有幾個字:「中午見一面,我有話給你說。」
林瞳瞳瞪大了眼睛,忽然問:「你知道為什麼我叫這個名字嗎?」
在美術學院附近的酒吧里,我再次見到了林瞳瞳。我看著她遞給我的一張畫紙,而她則看著兩張我遞給她的照片。
薛真接過了靈姨遞來的牛皮紙口袋,他知道裏面裝著五十萬現金。
對此我報以微笑:「我承認在道德層面上,我存在令人遺憾的缺陷,但道德與遺產繼承法無關。您是雲秀前夫陳東的母親,更沒資格繼承她的遺產。」

至於律師樓里保存的那份合同,如果有人注意過今天的報紙,就會知道市區中心某律師樓昨天下午離奇發生一起火災,所有重要文件被付之一炬。
我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取了車,出了車庫,向產科醫院行駛而去。

2

薛真陰沉著一張臉,說:「昨天深夜十二點正,你的妻子李雲秀突然心力衰竭。對不起,我們儘力了,但大人小孩都沒保住……」
「啊——」我也發出了一聲恐懼驚駭的尖叫。
她的叫聲讓我興奮了起來,我不顧一切橫衝直闖地進入她的身體,在我的衝撞之下,她閉緊了眼睛渾身顫抖著,臉色蒼白,仿若狂風駭浪中隨波逐流的一葉扁舟。
我成了有錢人,而靈姨卻變作身無分文的窮人。這樣的結果,令我很開心。
林瞳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繼續在紙上畫著。
靈姨則詫異地問薛真:「那個有著雙瞳的女孩,你是從哪裡找來的?幾句話她就讓那傢伙相信雲秀死了,而且醫院的攝像頭拍下了下毒的鏡頭。」
read.99csw.com張照片狠狠砸到我的後腦,讓我感覺一陣生硬的疼痛。靈姨朝我怒吼道:「看看昨天夜裡你老婆在醫院里病重時,你在幹什麼吧!」
與他告別後,天也黑了,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林瞳瞳打來的。

這份合同一式三份,我與李雲秀各保存一份,而另一份則保存在陳家的私人律師那裡。
我必須逃亡,讓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我和靈姨的對話全被薛真聽到了,這討厭的傢伙竟然立刻走了過來,對我們說:「需要給死者做個屍檢嗎?」
現在我該去見李雲秀了。
出了產科醫院大樓,他給林瞳瞳打了個電話,說:「現在,我們只需等待。等待李雲秀生下她腹中的胎兒。」
手術很成功,當李雲秀的尿液在早孕試紙上顯示出兩道紅線時,靈姨不得不考慮到另一個問題——陳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能突然出現一個沒名沒分來歷不明的孫子呢?
陳東死的時候,把他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妻子李雲秀。而李雲秀死後,因為那份合同已經失蹤,所有的財產也會全部留給我。
在見面前,我從銀行取出了二十萬元錢,放在一隻牛皮紙口袋裡,這是我現在的所有存款。當然,再過幾天辦完遺產交接手續后,我的存款就會多出很多很多個零。
李雲秀笑了笑,對薛真和靈姨說:「律師樓發生火災后,我就知道他會向我下毒手。薛醫生,謝謝你的幫助,我會付給你五十萬酬金。」
我把牛皮紙口袋遞給薛真后,說:「這是二十萬,剩下的一半我會在拿到遺產後給你的。」四十萬就能讓我得到李雲秀的遺產,這樣的付出很划算。
我不僅暗自揣測,昨天夜裡我竟沒拉上房間中的窗帘嗎?
「你怎麼了?」林瞳瞳問。
靈姨是陳東的媽媽。而陳東,是李雲秀已經去世的前一任丈夫。
「哦?!」我摸出手機,這才答道,「啊,手機沒電了,我竟沒發現……」然後我又問,「你半夜找我?有事?」
我渾身無助地顫抖著,任何人看了,都會以為我是一個痴情的丈夫,正為逝去的親人痛哭,絕對猜不到昨天夜裡我還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糾纏。
「她說什麼了?」
大概是因為正好調到了可以清楚拍到面部表情的焦距,所以在我和林瞳瞳的身後,是一片暗色的虛空。但在那片虛空中,卻有一絲黑色的陰影依附在我身後,就像趴在我的背上。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絲黑影依稀彷彿一條人影,很瘦弱,腹部卻九九藏書高高隆起。
正當我暗自得意的時候,從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冷冷的女人的聲音:「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那個監視他的私家偵探剛打來電話,他已經乘火車離開了這個城市。憑藉這些照片,即使他不出庭,你也可以輕鬆地順利離婚。」在VIP病房中,薛真對躺在病床上的孕婦說道。
所以靈姨與李雲秀開始物色一個可以假結婚而且守口如瓶的男人,而她們都看中了當時正窮困潦倒的我。
昨天我是在美術學院旁的酒吧里認識她的,看她現在這模樣,她應該是美術學院的學生吧。我問:「你在畫什麼?」

我笑了笑,把餐巾紙夾在了錢包里,然後拉開了門。關上門的時候,我聽到客房裡傳來「唰」的一聲,是林瞳瞳拉上了房間里的窗帘。我記得房中的窗帘是天鵝絨的,只要拉上后,白天也會如黑夜一般幽暗。

看到靈姨黯然離去后,我沒有再回到酒吧中。晚上,我還有一個約會,是與那個熟悉的手機號碼的主人見面。
如我所願,屍檢結果證明,李雲秀確實死於心力衰竭,她的心臟瓣膜有一個被忽略很久的缺陷。
沒錯,約我見面的人就是薛真。我應該感謝他,是他向我推薦了那種提取自叢林野生植物的藥劑,只要在李雲秀的輸液瓶中滴入藥劑,就可以讓她死於類似心力衰竭的疾病。薛真親手在輸液瓶里幫我滴入了那些藥劑。
我也堅決地回答:「為了證明我的清白,這個屍檢一定要做!」
一年前,李雲秀的前夫陳東因為癌症去世了。而那時,李雲秀正在接受子宮肌瘤的保守治療,療程需要十個月。陳東是個有錢人,卻三代單傳,他的母親靈姨做夢都想擁有一個親生的大胖孫子。在醫生的建議下,靈姨同意請醫生在陳東病重的時候,取出他的精|子進行冷凍。等李雲秀的子宮肌瘤治療痊癒后,再用試管嬰兒的技術,取出李雲秀的卵子,在體外受精,植回李玉秀的子宮中著床。
清晨,我離開酒店客房時,看到林瞳瞳披著浴袍盤腿坐在雙人床上,一隻手握著一支中華牌8B繪圖鉛筆,一隻手裡攤著一張紙。
聽完他的話,我頓時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兩行淚水適時地從眼眶中滑了出來。
沒錯,李雲秀的年齡是不小了,她比我大整整十七歲。
「啊——」林瞳瞳盯著我的身後,突然發出一聲恐懼驚駭的尖叫。

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