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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面女孩

雙面女孩

作者:庄秦
「啊——」似乎是一聲尖叫,彷彿是從操場旁的公用衛生間那邊傳來的。
李蘇迷糊了,他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下午李蘇沒課,於是與吳剛結伴一起來到骨科醫院。
而這時,李蘇的電話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他舅媽打來的。
一想到這裏,李蘇的腦子忽然清醒了,那根連接所有珠子的繩子被他找到了。
「你怎麼這麼問?」李蘇有點生氣,吳剛的言下之意是什麼?難道他還懷疑曹童為了騙取保險費,而故意摔倒的嗎?
李蘇聽到何韻正興奮地說著:「班裡的這幫孩子還真不錯,昨天曹童摔倒受傷后,同學們就自發組織了起來。有人買了水果準備送到醫院去,有人幫曹童複印筆記,甚至還有同學從家裡拿來了DV機,拍下每節課老師講課的畫面。哦,對了,剛才還有同學向我提議,等曹童腿稍好一點可以出院的時候,他們會輪流每天背曹童來上學。」
可李蘇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從謝萌的解釋來看,她踩斷曹童的脛骨是願打願挨的事,是一件單一發生的獨立事件。但這卻無法解釋其他學校所發生的類似意外事件。
讓李蘇和吳剛大吃一驚的是,那幾所中學恰是曾經發生過脛骨骨折意外事件的學校。
「什麼原因?」吳剛和謝局長異口同聲地大聲問道。
「你不是因為『愛的考驗』而踩斷了曹童的脛骨,你有另外一個原因。」
吳剛也搖著頭,說:「謝同學的舉動,讓我想起了其他學校發生的另幾樁意外事件。那些脛骨骨折的初中生,發生意外時身邊都有目擊者,但全是品學兼優的優等生。難道說,有一幫學習成績很好的學生,偷偷結盟想要做一點叛逆的行為嗎?」
吳剛連聲解釋:「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學校辦理的意外保險,又能賠付幾個錢?李蘇,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李蘇只覺得腦子像一團漿糊一般,到處都是散亂的珠子,卻找不到一根能將所有珠子串在一起的繩子。
沉默片刻后,謝萌小聲回答:「因為曹童對我有好感,想與我交往,而我對他說,必須要考驗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1

謝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生?她為什麼會有兩幅面孔?一邊可以每天去醫院給生病的同學送筆記本,一邊卻對另一個同學痛下狠手,狠狠踩斷別人的脛骨。
李蘇彷彿看到了一幕可怕的景象,在操場旁的石階下,曹童如待宰羔羊一般席地而坐,伸出一條腿,平放在地上。小巧玲瓏的謝萌站在一旁,抬起了腳,然後朝著曹童的脛骨狠狠踩了下去。「啪」的一聲,脛骨傳來清脆的碎裂聲,曹童發出痛苦的慘叫,而謝萌則冷漠地微笑著轉身,重新回到衛生間里,等到保安趕來時,才慢悠悠地出現在石階下。
李蘇得知這一情況,是在結束了考試之後。當然啰,當時曹童馬上就被學校保安送到了醫院里,做了一半的考卷最終也未能完成,只能留到日後補考。
「呀!你不是李蘇嗎?你這麼在這裏?」那男人吃驚地叫道。
很快保安就拿出了登記冊,查到那個女生叫謝萌,是初一·三班的學生。
謝萌像個洋娃娃一般的,臉小小的,腳也小小的。她聽了吳剛問的話后,立刻搖著頭說:「我沒看到曹同學摔倒時的模樣,聽到慘叫后,我出了衛生間,看到保安叔叔已經趕到台階那裡,把曹同學背在了身後。」
於是,脛骨骨折事件便在幾所學校間同時發生了。
「可是,為什麼你會選擇曹童來犧牲自己的脛骨呢?」李蘇問道。
「什麼不對勁?」
李蘇知道,表弟曹童班上有個叫姚猛的傢伙,長得五大三粗,比班裡其他人高了個腦袋,素來喜歡欺負其他同學。難道是他逼表弟考試時以上廁所為名,去公用衛生間自殘嗎?
這時,吳剛又神神秘秘地說道:「還有同事猜測,說不定這些學生不是自殘,而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但就算姚猛再厲害,他也不可能逼其他學校的學生自殘吧?難道全城九_九_藏_書各校的壞小子組織在一起,同時逼身邊的同學自殘?
李蘇笑了笑,繼續說:「何老師確實沒教過你,但她的女兒許曉燕卻是你的同學,而且還因為白血病住進了醫院。你每天都給她送筆記,也應該知道這種病的嚴重性吧?我猜,或許許曉燕對你說過,想在生命最後的日子里,與母親進行一次旅行。至於教師獎勵計劃,你父親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家裡的書房中撰寫計劃書,你完全有可能看到其中的內容。」
站在一旁的保安也說:「沒錯,我把曹同學背起的時候,也看到謝同學剛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中午在員工食堂吃完飯,李蘇回到教員辦公室,見到幾個老師圍在桌子旁議論著什麼。正在說話的,是初二年級的何韻老師,她是曹童的班主任。何韻老師五十多歲,有一個讀初一的女兒,也在這所中學里就讀。
校長微微一笑,朗聲說道:「為了防止學生考試作弊,學校在各間教室里安裝了隱蔽的針孔攝像頭。當然啰,這些攝像頭只會在考試期間安裝,平時上課是不使用的,不會給各位老師帶來壓力與困擾。」

不過呢,操場旁就是學校的公用衛生間,曹童現在應該是去上廁所吧。人有三急,要真憋不住了,即使考試,也得請假幾分鐘出去解決問題。但就算上廁所,曹童也應該走快一點呀,畢竟現在正考試,要是耽誤時間做不完考卷,那就糟糕了。
曹童小腿脛骨骨折了。

李蘇站在講台上,冷峻地注視著台下埋頭做考卷的學生們。蟬在窗外的柳樹上使勁叫著,教室里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轉動,學生們手中的筆傳來沙沙的寫字聲,李蘇莫名其妙覺得心裏焦躁了起來,於是扭過頭朝窗外望了一眼。這時,透過教學樓的窗戶,他看到一個削瘦的男生正佝僂著身體,手捂小腹向操場一側走去。
如果吳剛的懷疑是有道理的,那麼李蘇的表弟曹童也是自殘的嗎?李蘇不願意這麼猜測,在他的心目中,曹童是個羞澀膽小的男孩,甚至有些害怕與陌生人接觸。記得有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曹童竟然拒絕去上學,李蘇猜大概是因為曹童出了點心裏問題吧,他勸說了很久,還想方設法讓曹童參加了一次優秀學生的夏令營,才讓曹童重獲自信鼓起勇氣回到了學校中。
即使是教育界的專家,在面對自己的孩子時,也免不了使用粗暴簡單的教育方式。
謝萌看到屋裡坐著的李蘇和吳剛,先是吃了一驚。當她看到李蘇手裡拎著的半截褲管,還有上面清晰的腳印,頓時臉色變作一片煞白。
「你撒謊了。」李蘇抬起頭來,對謝萌說道。
「嗯,這學期應該獎勵一下在道德教育方面表現特別突出的教師。我已經擬好了一個方案,選出幾所中學,每所學校挑選一名德育模範教師,請他們去海南旅遊。嗯,經費已經落實了,有一家企業願意提供贊助。」
謝局長考慮片刻后,說:「你們到我家裡去吧,謝萌去醫院送完筆記后,就會徑直回家的。」
呀!對了,那是何韻老師女兒的名字。
這所中學是三年前修建的,以前這裡是一座小山丘,教學樓就建在小山丘上,教學樓外平整出一塊空地建為操場。操場旁有一條下行的石台階,約十多米,直通公用衛生間。
看來自己真是錯怪了姚猛。
「這是所謂的『愛的考驗』?」
李蘇看到在曹童穿越操場去衛生間之前,還有一個女生也快步走過操場下了台階。吳剛立刻吃驚地問:「怎麼同時有其他學生在考試期間請假外出上廁所?難道不怕他們在衛生間外交換答案作弊嗎?」
李蘇也認出眼前這個男人是吳剛,自己讀師範時的同學。李蘇記得聽別人說,吳剛畢業后並沒當老師,而是去做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去了,這傢伙到醫院來幹什麼?而且他還徑直來到了表弟曹童的病房前。
離開醫院后,李蘇忽然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聽到這句話,李蘇心中陡然下沉。
「你說什麼?我沒撒謊!」
在病房裡,曹童九-九-藏-書聽到母親還要把舊褲子拿回去做墩布,也是哭笑不得,把仍在床底的半截舊褲子扔給李蘇時,恰好護士走進來了。護士也打趣地問:「要不要把剪下來的那半截褲管也給你翻出來?好像保潔工人還沒扔掉,那也可以多做兩塊墩布呢。」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謝局長正教訓著自己的女兒:「這兩個禮拜,你忙著每天去醫院,給得了白血病的許曉燕送上課筆記,我還以為你在思想品德方面發生了質的飛躍。沒想到你整天想的卻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真讓我失望!」
難道謝萌與其他學校的意外事件無關嗎?可為什麼其他學校發生的學生受傷事件都是脛骨骨折呢?如果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吧?但謝萌也應該沒有足夠力量在其他學校也進行「愛的考驗」呀!難道是謝萌撒謊了?
翌日清早,李蘇給吳剛打了個電話,讓吳剛中午放學的時候到學校來一趟。反正這幾天吳剛做著調查員的工作,時間可以自行安排。按照李蘇的吩咐,吳剛來的時候,戴副大墨鏡,還披了一件黑色風衣,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保險公司調查員,反倒像個黑道大哥的模樣。
李蘇壞笑著問:「既然你在上廁所之前就摔倒骨折了,那麼你最後上成廁所了嗎?」
或許是這樣吧,但無論怎樣,就算要做出叛逆行動,也不能傷害到別人呀!
李蘇實在無法想象曹童有勇氣自殘,更無法想象他是為了獲得別人的崇拜而自殘。
「是巧合吧?」坐在住院樓外草坪旁的長椅上,李蘇猜測道。
李蘇已經認出來了,那個向操場一側走去的男生,是自己的表弟曹童,就讀於這所中學的初二年級。
李蘇決定直接去拜訪一下謝萌的父親,那位教育局的領導。他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女兒究竟在學校里是個什麼樣的孩子,並且找出造成表弟曹童脛骨骨折的深層次原因。
校園暴力?
「呃——」吳剛頓了頓,說,「最近這段時間,全市的中學里,已經連續發生了多起學生意外傷害事件,而且所有受傷學生都是因摔傷造成的脛骨骨折……」
謝局長考慮良久,才緩緩答道:「嗯,我會保守這個秘密的。但我會修改計劃書——優秀教師的提名,不應該由各學校的校長來決定,應該把決定的權利交給所有的學生!但是,謝萌你以後再也不能做這種傻事了!」
李蘇的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如果我沒猜錯,其他學校的學生受傷后,他們班上的同學也組織起來,為他複印筆記,去醫院看望他,輪流背他去上學。同樣的道理,他們班上的教師也會得到應有的表揚,獲取去海南旅遊的機會。而且,那些學校里,一定能找到與你有密切聯絡的人,比如小學同學,或者網友。」
謝萌張大了嘴,愣了愣,然後答道:「其他學校也發生了這種『愛的考驗』嗎?」
「深層次原因?摔傷又能有什麼深層次原因?」
「你們都知道了?」謝萌怯生生地問。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但李蘇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
他與吳剛招了一輛計程車,來到了教育局。謝萌的父親是教育局的局長,當李蘇吳剛倆人走入局長辦公室的時候,謝局長正在打電話。
李蘇的心裏驀地一緊,趕緊扭頭朝外望去,只見一個身著制服的學校保安正聞聲快步向公用衛生間跑去。片刻之後,保安背著一個學生沿著台階回到操場上,那學生還不住地慘叫著。
「或許是某種流傳在學生中的神秘信仰,又或許是某種以傷害自己而獲取別人崇拜的手段。誰知道呢,現在的小孩心裏想什麼,對於成人來說完全是異次元世界。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規則,有自己的玩法。」
吳剛請保安通知一下謝萌,讓她到保衛科來談話。保安照辦后,又瞄了一眼戴墨鏡穿風衣的吳剛,低聲對他說:「談話的時候你可別太凶了,千萬別把小姑娘嚇哭了。呵呵,她老爸是教育局的領導。」
「所以你就讓他把腿伸直了放在地上,然後一腳踩下去?這就是你對他的考驗?」吳剛迷惑地問道,他實在是弄不清現九-九-藏-書在的孩子究竟在想什麼。
對了,那女孩的父親是教育局的官員,難道是謝萌以此身份胡作非為。李蘇意識到,能夠在校園裡製造校園暴力的,並非只有那些大塊頭的男生。
李蘇這才想起,那次去夏令營,正是自己想辦法為表弟爭取到的名額。這不禁讓他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校長搖了搖頭,說:「那條石階是監控的死角,根本拍不到。攝像頭只能監視到操場,最多可以拍到學生走下台階之前的影像。」
但李蘇卻絲毫不介意,他轉過頭,問校長:「那麼有攝像頭對著操場旁的那條台階嗎?我想看看昨天我表弟受傷時的監控錄像。」
李蘇趕緊叫護士給曹童拿便盆來,他知道過一會兒病房裡的氣味肯定不好聞,於是轉身出了病房,想找個地方抽根煙。可剛走到走廊,就看到一個身著西裝的男人埋頭急沖沖向他走了過來。這男人的肋下夾著一個公文包,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當他走到李蘇身前時,才發現前面站著一個人,於是抬起頭與李蘇打了個照面。
聽了這句話,謝萌猛的捂住了自己的臉,花容失色地叫了起來:「李老師,您別再說了!你全都猜准了!」
可當他和吳剛來到學校的時候,卻發現謝萌並沒在教室里。聽其他同學說,謝萌到醫院去給一個生病的同學送複印的筆記本去了。那個同學因為生病住院,已經兩個月沒來上學了,每天都是謝萌複印好筆記本給同學送去。
老師們紛紛向校長老頭行注目禮,而老頭卻忽然轉過頭來對李蘇說:「李老師,我得批評一下你!昨天考試,你表弟受傷的時候,你監考的教室里發生騷動,學生們全都站起來朝窗外看熱鬧,你卻沒有及時制止,有幾個學生趁機偷看了鄰座的考卷。關於這一點,我也會在明天的全校早會上提出公開批評。」
吳剛又撇了撇嘴,說:「誰知道是不是校園裡的某個小霸王,逼你表弟在考試時去衛生間自殘。」
怎麼回事,這傢伙考試期間居然還隨意走動?回家一定讓舅媽好好教訓一下他!李蘇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道。
李蘇頓了頓,開始有條不紊的分析:「這是一條很長的因果鏈條。因為某個原因,謝萌踩斷了曹童的脛骨,曹童只能入院進行治療。曹童入院后,班上的學生便自發組織,準備輪流背曹童來上學。這件事傳到了學校校長的耳中后,決定對全班進行通報表揚。恰好此時,教育局準備從各學校選出一位在德育方面有突出表現的優秀教師進行獎勵,這就讓曹童的班主任何韻老師有希望獲得這個獎勵名額,免費去海南旅遊一番。」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看著謝萌期盼的眼神,李蘇對謝局長說:「就讓我們忘掉這件事吧,如果真的公開了其中的秘密,何老師和許曉燕同學都會失望的。」
李蘇吃了一驚,校長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教室里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在監考呀。難道是有學生投訴嗎?
但何韻老師在學校里向來潛心於教授弟子,很少得到校長的注意。要想讓她得到免費旅遊的機會,實在是太難了。在謝萌的腦海里,一個離奇的計劃漸漸孕育而生了。
這幫少年還真不錯,曹童能夠擁有這樣的同學,實在稱得上是一種幸運。而更讓李蘇感到吃驚的是,提議輪流背曹童來學校的同學,竟然是板上的大塊頭,小霸王姚猛。
吳剛轉過頭來,對陪同觀看的保安說:「能把考試時的外出登記冊給我看看嗎?我想和這個女生談一談,不知道她當時是否看到了曹童受傷的那一幕,或者曾經聽到了什麼。」
「因為,曹童也在那個QQ群里,他也參加了那次夏令營,和我們結成了好朋友。是他主動提出讓我踩斷他的腿,好讓何老師與曉燕得到這次免費的旅遊機會。」
「那麼其他學校的意外事件又如何解釋?」
原來如此,老師們不禁暗自后怕了起來,幸好曹童發生意外事故的時候,自己監考的教室里沒出亂子。李蘇就慘了,這個月的獎金肯定泡湯。
李蘇這才想起,昨天曹童打石膏的時候,因為腿腫九九藏書得厲害,脫不下原本穿著的褲子,護士徑直拿剪刀剖開了褲管。李蘇本想勸舅媽別要那條舊褲子了,可舅媽卻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不知道節約是美德嗎?那條褲子就算不能穿了,剪開做成墩布也不錯呀。」


3

這六個學生受傷的方式稱得上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但最終受傷的部位都是脛骨。
吳剛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公司有人懷疑,這些受傷的學生是在自殘。不是為了保險賠付款,而是其他原因。」

李蘇非常憤怒,他想立刻找到謝萌問個究竟,是什麼驅動她做出那麼可怕的舉動。
正當老師們在辦公室里議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啊,何老師班上的學生很有互助友愛的團結精神嘛,何老師在道德教育這一塊做得很不錯啊!明天全校早會的時候,得公開表揚一下。」說話的,是校長老頭。
「瞎胡鬧!」謝局長怒氣衝冠地厲聲喝道。
但曹童卻答道:「哥,你別瞎猜了。別人都知道我有個當老師的表哥,誰敢來欺負我?」
來到謝局長的家裡,謝萌還沒回來,謝局長先回到書房,收拾了一下文件,然後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寫德育模範教師的獎勵方案計劃書,不小心忽視了自己女兒的道德教育,真是不應該呀。」
與吳剛告別之後,李蘇回到病房,趁著沒人的時候,他低聲問表弟曹童:「在學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有什麼事給表哥說,別怕!」
吳剛看了看李蘇遞來的姚猛的照片,便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他今天要裝作黑道大哥,嚇唬一下姚猛,看能不能挖掘到什麼秘密。
謝局長掛斷電話后,向李蘇和吳剛詢問了來意。當他聽到自己的女兒做出了可怕的事後,頓時臉色煞白,然後大發雷霆:「這死丫頭真是太膽大妄為了!一定要好好揍一頓才行!」

2

尾聲

學校里,確實有那種「小霸王」式的人物存在。
許曉燕,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謝萌紅著臉點頭。
「是你表弟?」吳剛的笑容倏忽消失了,然後把李蘇叫到了走廊一側,低聲問,「你表弟真是不小心摔倒的嗎?」
謝萌坦白,她在書房裡看到了父親寫的優秀教師獎勵方案,然後又聽到同學許曉燕說自己想在生命盡頭到來之前,與母親進行一次旅行,於是她決定做一件事來幫許曉燕達成心愿。
謝萌曾經在網上建立了一個QQ群,都是她在一次優秀學生夏令營里認識的其他學校的朋友,也是她信得過的人。當她在那個QQ群里提出了自己的計劃后,其他學校的朋友也紛紛說,想在自己學校實施同樣的計劃,要讓一些被校方忽視的優秀教師,也能夠得到去海南旅行的機會。
半小時后,李蘇和吳剛一起來到學校保衛科,在監控器的顯示屏上看到了曹童發生意外前,攝像頭所拍攝的影像片段。
李蘇不禁苦笑了一聲,然後說:「謝局長,你能讓我們和謝萌同學面談一下嗎?我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是什麼促使她變作了雙面女孩。」
那漂亮的初一女孩怎麼能做出如此殘忍之事?為什麼曹童卻對此隻字不提,反而為謝萌隱瞞?

這傢伙慢騰騰地走過操場,快到公用衛生間的時候突然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於是趕緊加快腳步,沒想到下台階的時候突然腳底一滑,一個趔趄,身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還沿著台階翻滾了幾個來回。當身體停止翻滾的時候,他的脛骨恰好撞倒了台階旁一處凸起的石塊上。
儘管李蘇連聲說不用了,但護士還是去了一趟手術室,在垃圾桶里翻出了半截剪掉的褲管,給李蘇帶了過來。李蘇和吳剛一看到那半截褲管,頓時變了臉色,互相換了個眼神后,便帶著褲管離開了醫https://read•99csw•com院。
加上曹童這樁傷害事故,全市發生了六起初中生意外傷害事故,初一、初二、初三的學生都有。有個男生是與幾個女生在教室里做清潔時,站在課桌上擦拭燈管上的灰塵卻不小心摔下來了。有個女生是半夜在宿舍樓衛生間里洗澡時,踩著香皂摔倒了……
「什麼原因?」
「呵,這麼巧?那個不小心的中學生,就是我表弟。」李蘇也笑了起來。
作為一個教師,這是李蘇最不願意聽到的字眼。所以他立刻反駁道:「別把校園看得那麼黑暗。別忘了,曹童受傷的時候,學校正在進行考試,所有學生都呆在教室里呢,他怎麼可能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曹童愣了愣,突然捂著肚子說:「哎呀,當時腿一疼起來,就忘記了肚子還不舒服呢,直到剛才都沒想起。可你現在這麼一說,我又覺得肚子開始疼了!」
看著姚猛可憐兮兮的模樣,吳剛也覺得他不像在說假話。
這並不奇怪,哪個學校又會沒有小霸王呢?
謝萌的眼裡,終於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難道我是為了讓何老師得到免費旅遊的機會,才踩斷了曹童的脛骨?真是太可笑了,何老師又沒教過我,再說我根本就不知道教育局的獎勵計劃。」謝萌辯解道。
面對凶神惡煞一般的吳剛,姚猛馬上就服了軟,畢竟他還只是個少年。他哭哭啼啼地說:「我是欺負過同學,但我也有分寸,最多不過敲幾下頭,踢幾腳。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故意傷害別人的。」
教室里做著考卷的學生們頓時鼓噪了起來,紛紛站起身來朝窗外望去,其中有幾個不老實的學生正好趁機偷看著鄰座的考卷。李蘇也沒精力呵斥班裡的調皮鬼,因為他已經認出那個在保安背上慘叫著的學生,正是自己的表弟曹童。
「李蘇呀,你有空的時候到醫院去一趟,把童童的臟褲子幫我帶回來清洗一下。」

李蘇記得,好像何韻老師的女兒也是在那個班上讀書。
吳剛也看出了老同學的疑惑,於是笑著說:「呵呵,一個中學生不小心摔倒,小腿骨折了,入學時學校為所有學生辦理了人身意外險,我是來履行保險賠付手續的。」
下班后,李蘇去醫院探視表弟,看到表弟愁眉苦臉地躺在病床上,小腿裹了一層厚厚的石膏,一條腿被懸空吊在牽引竿上。一見到表哥,曹童就呲牙咧嘴地叫著:「好疼呀,真是太疼了!」
趕在下午上課前,李蘇和吳剛總算見著了長得小巧玲瓏的謝萌同學。
又聊了幾句,門鈴響了,是謝萌回來了。
李蘇笑了笑,說:「不可能的,學校有規定,不允許同年級兩個學生同時在考試期間請假上廁所,教學樓的出口處有保安登記進出的。畫面上的那個女生,肯定是另一個年級的學生。」
吳剛撇撇嘴,說:「你知道保險公司的制度,辦保險容易,賠付就難了。這次公司讓我來,就是做一番例行調查,希望可以找出學生受傷的深層次原因。」
李蘇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他身為初中教師,但也從來沒意識到學生與自己有著這樣的鴻溝,他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和學生們做朋友,也一直努力做著這樣的嘗試。
很快,吳剛就看到姚猛拎著書包走出了校門,他尾隨姚猛來到一條小巷裡,堵住了姚猛。
看來沒什麼好問的了。等謝萌同學離開保衛科后,吳剛聳聳肩膀,對李蘇說:「我下午去一趟醫院,複印好你表弟的病歷,拿回公司存檔,明天就可以把賠付款交到你表弟手裡了。」
李蘇不敢再想下去了。
接著謝局長在電話里說出了幾所中學的名稱。
李蘇點點頭,反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想知道原因!」
於是李蘇問:「你知道其他幾所學校發生的脛骨骨折事件嗎?」
幾秒后,曹童的身影消失在台階兩旁的樹影中,李蘇也轉過頭繼續注視著做考卷的學生們。但只過了一分鐘,他忽然聽到窗外遠處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在那半截褲管的脛骨位置上,有一個沾灰的腳印。腳印很清晰,小小的,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那個謝萌的女生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