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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骨灰·錄影帶

牙·骨灰·錄影帶

作者:庄秦
這個警察對我說:「很有趣,雖然你沒告訴我們,那盤錄影帶究竟是怎麼獲取的,但警方通過對比錄影帶里的環境背景特徵,排查后確定拍攝錄影帶的地點是在元寶山庄里。」
昨天下午,沙娜娜無意在公交車上,看到陳傑與另外一個女人肩並肩地走入一家酒店。她發了瘋似的下了車,撥打著陳傑的電話,陳傑卻說自己在外地出差。沙娜娜在酒店大堂氣呼呼地等待著那對姦夫淫|婦下樓,可等來等去,卻等到陳傑一個人下了樓。
在距離粽子廠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規模很大,佔了一面山的公墓,而公墓的名字就叫作「元寶山庄」。
我也懶得和他再寒暄什麼,徑直在自己的電腦旁坐下,便開始敲起今天的採訪稿。半小時后,我將艱難完成的稿件列印出來,交到了小築的手中,沒想到她剛一看完,便大叫起來:「不行!這樣的稿件完全不行!」
我真搞不清楚現在的年輕人,為了報復一個負心漢,竟願意拿自己的身體作代價。
我完全可以理解小築的舉動。這段時間她實在是壓力太大了,報社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她身為社長,在重壓之下出現夢遊的反常行為,其實也是很正常的。
小築將陳傑喊進了她的辦公室,讓他一起看這篇深度報導——這傢伙擔心沙娜娜找他麻煩,今天依然躲在報社裡,不敢出去。
小築拿著我的假牙,用力夾了一下假牙的牙床,假牙的牙齒立刻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月牙形的齒印。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於是說:「那你趕緊讓陳傑去採訪吧,多拍點照片,最好圖文並茂。」
「哦?!元寶山庄的墳墓被人挖開了,還把裏面的骨架偷走了?」隱約中,我似乎無意中又發現一條新的新聞線索。
甄師傅承認,一切都是在我的指使下,偽造了錄影帶。他還戴罪立功,向警方透露我剛去了元寶山庄的墳山。警方在上山的路上,正好目睹了沙娜娜殺人的全過程,當場逮捕了她。

3

那個殺死小築的人,是沙娜娜。
而且我們不會有任何風險,更不會引來警方的調查。
我只好點點頭,說:「我知道怎麼做了。」
當我第一次與沙娜娜上床時,看到她的肩膀上,也遍布著月牙形的齒痕時,不禁問道:「你這些傷痕是怎麼回事?」沙娜娜忿忿地答道:「都怪陳傑那狼心狗肺的傢伙,每次他和我做|愛的時候,都喜歡用牙齒咬我,沒一次例外!」
我頓時明白了,她這是在夢遊。
小築渾身顫慄著,淚水從她眼眶裡滑落。我明白,她無法接受我殺了陳傑的事實。

「哈哈哈!」甄師傅笑了,「是的,確實是骨灰,不折不扣的骨灰。不過,這不是人骨灰,而是牛骨磨成的灰。」
「這是怎麼回事?」我很詫異。
一個警察看到我后,立刻說道:「歐先生,人都到齊了,就差你一個了。」
我目送著小築回到卧室,鑽進被窩,只過了幾秒,我就聽到被窩裡傳出輕輕的鼾聲。

我將DV機藏在一個衣服里,鏡頭從袖口伸出后,甄師傅變身為甄道士,開始了他的表演。
我走過去,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后,對小築說:「別擔心,只要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就能處理陳傑的屍體,不留一點痕迹。只要你不說,沒人知道他被我殺死了,只會以為他為了躲避女友,不辭而別去了其他城市。而我會好好完成這篇報導,我們的《花邊報》也因此起死回生。『骨灰粽』的新聞絕對會轟動全市,報紙的銷量也會激增到我們無法想像的數量!」
雖然我作為主編,對於《花邊報》的內容有著所有的決定權。但小築作為社長,以及我的老婆,更對報社的一切內容有著不可置疑的否定權。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在小築的尖叫聲中,我滿手鮮血,摸了摸陳傑的頸動脈。沒有一點氣息,他已經死了。
甄師傅不由得笑了起來,他說:「一定是誰的聯想太豐富了,不僅看到我在粽子里摻進了牛骨骨灰,還知道元寶山庄九九藏書里有幾座墳墓被無聊人挖開,連裏面的骨架都被偷走了,才把兩件事聯繫在了一起。」


特大新聞?這已經是很久沒遇到的事了。我如同打了強心針一般,根本不再去管樓下保安與美女之間的爭執,趕緊衝進大樓,乘電梯來到了報社。
她是去上廁所么?我卻看到她並沒打開洗手間的燈,而是飄飄忽忽進去后,鬼鬼祟祟咕叨著什麼。

小築是一個敬業的報社社長。只過了半個小時,我就看到她在公墓大門外下了車,急沖沖地沿著元寶山庄陡峭的階梯向墓區走來。
在床上,沙娜娜不無遺憾地對我說:「真可惜,我不知道陳傑勾搭到的那個賤女人是誰。如果讓我遇見了她,我一定會親手殺死她!」
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后,沙娜娜繼續說:「不瞞您說,我知道陳傑在外面有人了,我非常生氣!當初我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與家庭決裂……」

所以他很輕鬆地對我說:「歐主編,我聽說死在元寶山庄里的女人,是你老婆?」
在「元寶健康風味粽子廠」的製作車間里,我確確實實地看到幾個工人正朝糯米里摻入一盆黑糊糊的粉狀物,而糯米正是製作粽子的主要原材料。
面對這樣的情況,小築也沒法再多說什麼,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我說:「歐鵬,一切都聽你的吧。」
我無力地點頭。

2

他換上了道士袍后,與我來到了元寶山庄的墳場墓區里。
關於骨灰粽的新聞,我的報導自然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甚至全市的粽子都賣不出去了。就連警方也被驚動,向我了解那些視頻截圖的來源。
當她走到一棵松樹前時,松樹后突然竄出一條人影。在那個人的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快速地插入了小築的胸膛,她立刻癱軟蜷縮成一團,倒在了地上。
從咖啡座的桌底,沙娜娜溫柔地用足尖踢了踢我的膝蓋。
事實上,我是在與沙娜娜第一次上床的時候,就知道小築與陳傑有染。
五千塊錢,絕對值得。
我吃驚地問:「甄師傅,你們真在粽子里摻進了骨灰?」
果然,沙娜娜做到了,她輕而易舉地殺死了小築。
我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我還是關切地呼喊著她的名字。可小築卻像是沒聽到我的聲音一般,轉過了身,向我走了過來。令我驚奇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緊緊閉著的。她從我身邊走過,神情木然,彷彿根本沒有覺察我的存在。
今天更早一點的時候,我給沙娜娜打過電話,告訴她,那個與陳傑上過床的賤女人,今天會出現在元寶山庄的階梯上。而在階梯半路,有一棵足夠粗壯的松樹,躲在松樹后偷襲,絕對會成功的。
而那個女人,則一直沒下樓。沙娜娜猜,她一定是從酒店後門離開的吧。
小築的臉上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對我說:「歐鵬,陳傑出了一點事,不能外出採訪,只有拜託你親自去走一趟了。」
回到報社,我很快就寫好了這篇足可以震驚全市的新聞稿。我還把DV的截圖粘貼在文檔中,小築只看了一眼之後,便大聲叫了起來:「真是太棒了!」她情不自禁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甄師傅告訴我,在蘇杭一帶民間,流傳這一種麥灰粽子的做法,就是把麥子秸稈燒成的灰摻進糯米里,製成粽子。這樣不僅可以讓粽子增加一絲麥子的清香,還可以讓粽子吸入麥灰里所富含的碳酸鉀。
聽了我的話,小築淚流滿面。她用手捂住了臉,身體劇烈顫抖了起來。才猜,她這是感動了吧?我知道這家報紙,對她有多重要。
聽完他的介紹,我不禁有些鬱悶。一條聳人聽聞的爆炸新聞,難道就變成了條牛骨骨灰粽的變相廣告了么?我只好忿忿地對甄師傅說:「真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竟造謠說你在粽子里摻入了人的骨灰……」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每次小築在我面前以假裝夢遊的方式,用我的假牙在她肩膀上留下齒痕,就是想read.99csw.com掩飾以前陳傑在她身上留下的齒痕。她與陳傑早就有染,而我一直都被瞞在了鼓裡。
「歐鵬,你得製造一個驚天大新聞才行!哪怕你編一個都行,大不了最後我們再闢謠了行了。」小築鼓著眼睛對我說道。
我這才想起為什麼元寶山庄里會出現那些被偷挖開的墳塋,原來都是甄師傅為了配冥婚搞的鬼。
沙娜娜告訴我,她的家境很好,但父母很不喜歡陳傑。為了陳傑,她搬出來與陳傑租屋同居,幾乎稱得上為了愛情拋開一切,可她怎麼都想不到陳傑竟然會與其他女人在酒店裡開房。
我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殺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具體的情況。如果不是這幾天沙娜娜找我麻煩,我早就把這個新聞做出來了。」陳傑一邊說,一邊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我,「歐鵬,反正你不能做這個報導!」
只有兩輛警車,卻有三個犯人。為了不讓我與沙娜娜串供,我被押上了甄師傅所在的那輛警車——畢竟偽造「骨灰粽」錄影帶的罪名,比殺人罪輕多了。
「如果你真能殺死他,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我有的是錢,我就是想出口被人欺騙的惡氣!」沙娜娜的眼神相當堅定。但只過了幾秒,她似乎看出了我眼中另外的意思,堅定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起來,她媚笑著對我說:「我指的不惜一切代價,當然也包括我的身體。」
甄師傅答道:「今天,你已經是來採訪我的第七個記者了……」
沒錯,小築就是那個與陳傑在酒店開房上床的賤女人。
至於陳傑的屍體,我當天夜裡就扒光了他所有的衣物,又偷了一輛車,把他拉到了荒郊野外。在一處涵洞里,我在屍體上淋了汽油,又點了一根火柴。他的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即使有人無意中發現了屍體,也不會懷疑到死的人是陳傑。
不過,這樣的事實真相,卻難以成為《花邊報》的頭條新聞。
「我不管!」小築大喊道,「我不管在粽子里摻骨灰會不會讓商販減低成本,我只想讓報紙上出現吸引讀者的噱頭。就算報紙的頭條寫著《疑傳郊區驚現骨灰粽子》的標題,也能讓報紙一售而空。」
但很可惜,不是每天都有與名人同名的人死掉。所以,我猜要不了一個月,我們的《花邊報》最終還是會毫無懸念地關門大吉。
在報社附近的公交車站剛一下車,我就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轉過頭,我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正向我打著招呼。她竟是今天早晨在報社樓下與保安糾纏的那個女人,也就是陳傑的女朋友。
「歐主編,我叫沙娜娜,我是陳傑的女友。我想和您談一談。」她對我說道。
甄師傅接過了我給的這五千塊錢,又聽了我會在他頭像上打馬賽克的承諾后,答應了幫我這個忙的請求。
甄師傅又說:「人死了,在地底是很孤獨的。」他趁著警察沒注意,小聲對我說,「歐主編,你要不要考慮,讓你老婆在地底找個已經死了的男人做冥婚儀式?這樣能夠福蔭後人的。我可以幫你找一具男人的屍骨,與你老婆的骨灰一起作法,配這段地底因緣——咱們這麼熟,給你打個八折好了。」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我剛一下山,就看到公墓大門外,停著兩輛警車。一輛警車裡,關押著甄師傅,另一輛警車裡,關押著沙娜娜。
「你為什麼要殺他?」小築聲嘶力竭地朝我怒吼道。
我想了想,心裏想,這姑娘也挺漂亮的,和她聊一聊,貌似也沒什麼不好。於是我與沙娜娜並肩來到了報社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
我向沙娜娜提供了小築的行蹤,她曾經見過小築與陳傑共同步入酒店,認得小築的模樣。所以她也毫不猶豫地殺死了小築——背叛我的女人,我同樣也不諱饒恕。
我很早就起床了,然後在自動提款機取出了五千塊錢。隨後,我帶著微型DV機來到南郊,在粽子作坊里找到了甄師傅。
陳傑一看到沙娜娜,臉都嚇白了,他趕緊腳底抹油,跑出了酒店。
粽子廠的老闆姓甄,是個留著長發的老頭。
我走出粽九-九-藏-書子作坊,徑直上了元寶山庄,在墳山裡,我給小築打了個電話,說:「小築,你趕快帶著報社的DV機到元寶山庄來。在墳山裡,我發現了陳傑以前說的,他一直追蹤的那個特大新聞的線索。說不定我們又能做一條比骨灰粽更聳人聽聞的新聞出來。」
在這家名為《花邊報》的小報社裡,小築是社長,而我是主編。一聽這名字,各位就應該知道這是家什麼報紙了。不錯,我們的報紙專門刊登各種花邊消息,比如什麼地方的豬生的崽有五條腿呀,什麼地方的嬰兒一落地就長了牙呀。必須要承認,《花邊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地攤小報,但最近我所在的城市似乎一直沒出現什麼特別有新聞價值的大事,我們的報紙也缺乏重量級的新聞,所以這段時間銷售量銳減,幾乎到了倒閉的邊緣。

在焚毀屍體前,我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憑藉這張照片,我在沙娜娜那裡拿到了十萬元現金。而且,我還與她再次在咖啡店的樓上,共度了極盡纏綿的一夜。
我的力氣很大,如果不出意外,敲的這兩下,足以令陳傑的顱骨破裂——即使他不死,也會變成植物人的。
哦,原來我剛才看到的那個漂亮女人是陳傑的女朋友呀。早就知道這小子到處招蜂引蝶,沒想到居然把麻煩引到了報社來。
甄師傅用鐵鍬挖開偏僻處的一座古舊墳塋,刨出浮土,不一會兒,一座腐朽的棺木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正因為這座古墓是古舊的,所以下面埋著的是棺木,而不是骨灰盒。
進了報社,小築一看到我,就說道:「歐鵬,剛才我接到了一個有價值的報料電話,說在郊區有人在粽子里摻入骨灰,從事不法經營。」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怒從心起,不禁向他沖了過去,一拳頭打在了他的臉上。
而他在市場上銷售的牛骨骨灰粽,也比一般的粽子貴了很多。
他告訴我,隨後警方將錄影帶送到元寶山庄,讓員工對鏡頭裡那個偷挖墓穴的人進行辨認,員工很快就確定這個人是公墓的八字先生甄道士。警方今天在「元寶健康風味粽子廠」的車間里逮捕了甄師傅,又確定了這處車間正是錄影帶里拍攝在糯米里摻雜骨灰的地點。
沒想到陳傑看完我的報導后,臉上卻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甄師傅一看到我,就笑嘻嘻地說:「你是記者吧?」
也別說,扎著馬尾的甄師傅搖身變作甄道士后,倒也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模樣。
與沙娜娜分手后,我腳步虛浮地回到報社,陳傑還依然躲在我的主編室里不敢出來。一回憶起沙娜娜堅定的充滿著殺氣的雙眼,我就完全可以理解他為什麼這麼恐懼了。
我不禁對自己說,如果陳傑的新聞炒作得好,甚至會比「骨灰粽」更具有轟動效應,同樣也能拯救即將倒閉的《花邊報》。

1

喝了一口咖啡后,沙娜娜對我說:「歐主編,我常聽陳傑提起你的名字,他說你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
他當然會還擊,我們扭打在了一起。
甄師傅正是受了麥灰粽子的啟發,深知現代人崇尚健康理念,於是很有創意地將牛骨骨灰摻入糯米中,令製成的粽子富含鈣質——這也是為什麼他把粽子作坊取名為「元寶健康風味粽子廠」的原因。
好了,現在我該回報社了,我還得好好把《花邊報》繼續做下去。只可惜我不知道陳傑一直在元寶山庄追蹤什麼特大新聞,不過既然我有了這次的經驗,以後自製其他的特大新聞,也一定會得心應手的。
我有些自責,我決定一定要好好把那個骨灰粽的新聞製造出來,不能讓所有的壓力都傾注在小築一個人的身上。
嗯,這樣很好。我接過了錢,問:「要我怎麼治他?」
哦,這就是她說的特大新聞吧?我不僅啞然失笑,說道:「有沒有搞錯?骨灰摻進粽子里?這能讓不法商販減低成本么?我很懷疑這個報料電話的真實性。」
難怪小築會這麼急著讓我趕到報社來,可是陳傑出了什麼事,遇到意外了么?
我知九_九_藏_書道在小築的辦公桌里有一塊黃銅製成的鎮紙,於是我按著陳傑的頭,將他扭到了辦公桌旁。我順手拿起了鎮紙,狠狠敲在了他的頭上,一下,又是一下!
而沙娜娜也坦白,正是我告訴了她,勾引她男友的賤女人今天會出現在元寶山庄陡峭的山路上。
小築很頭疼,我也很頭疼,我們報社的王牌記者陳傑更頭疼。在我和小築的威逼之下,他天天都在外面如一條獵犬般捕風捉影搜索著新聞的氣味。上次,陳傑在殯儀館待了一個月,終於碰到有位與某香港影星同名叫劉某華的八十歲老人不幸車禍去世,他跑去採訪老人的生平后,在《花邊報》頭版頭條發表了一篇《痛悼劉某華》的大幅報道,買通火車站候車廳的報攤小販,總算賣出去了不少。
我微笑著撫摸她的肩膀,對她說:「呵呵,我一定能有辦法讓你再次見到那個賤女人。」
小築彷彿看出了我的疑惑,她對我說:「陳傑後院起火了,我讓他現在躲在你的辦公室里……現在,他的女朋友正在樓下和保安糾纏,想上來揪住他大打出手呢!」
我有點吃驚,問:「你怎麼知道?」
「甄道士?他是什麼人?和你同姓,難道是你的親戚?」我問。甄師傅詭異一笑后,忽然將宅基地長發向後一捋,紮成了馬尾,然後從衣櫃里翻出一套泛著陳舊氣息的道袍,穿在身上,對我說道:「平時我是『元寶健康風味粽子店』的老闆,但元寶山庄有生意的時候,我就是公墓的八字先生甄道士!」
「那怎麼可以?我花了很多心血才做出的報導,你憑什麼不讓我做?別忘了,我才是主編!」我威脅道。
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用DV機紀錄下一場由我導演出來的好戲,甄師傅就是我的演員,元寶山庄里的骨架、粽子作坊里的糯米,都是最好的道具。只要有了這些,我就可以編出一個聳人聽聞的關於「骨灰粽」的特大新聞。
「我想讓你幫我治一下陳傑,我無法忍受別人對我的欺騙。」沙娜娜一邊說,一邊打開女式提包,從裏面摸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我。信封很厚,裏面裝的應該是錢。「我說過,我的家境很不錯,自從昨天我看到陳傑與其他女人在一起后,我就決定不再與他往來,所以家裡人也原諒了我。」她向我解釋道。
「你那篇關於元寶山庄的特大新聞又是什麼題材?為什麼我寫了,你就不能再寫了?」我好奇地問。
「你告訴我這麼多事,是想讓我怎麼幫你?」我皺著眉頭問道。說實話,我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
大概是因為報社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夜裡,小築再次夢遊。她在洗手間里,又一次用我的假牙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個月牙形的齒痕。而在這時我才發現,在她的肩膀上,竟有很多個齒痕——以前我竟然沒留意道,看來我們確實和大多數對婚姻感覺疲乏的中年夫妻一樣,已經很久沒有彼此赤|裸相對過了。

尾聲

到了報社樓下,我正準備進門,卻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與幾個保安糾纏著什麼。我正想詢問,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小築在電話里,大聲對我吼道:「快到報社來!有特大新聞!」
我有點好奇,跟著也下了床,走到洗手間的木門外,朝裏面望了一眼,接著,我吃了一驚,差點發出一聲尖叫。

與甄師傅道別後,我只好鬱鬱不樂地回到報社。
陳傑會向女友這樣提起我么?很有正義感?我深感懷疑。呵呵,如果他說我有點好色,那倒是有可能的。
「怎麼了?」我問道。
「呵呵,這個事嘛,就只有元寶山庄的甄道士最清楚了。」甄師傅對我說道。
深夜的時候,我忽然感到透體一陣冰涼,冷得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小築如幽靈一般鑽出被窩,眯著眼睛半身僵直地向洗手間走去。

「給他穿小鞋也行,給他工作製造麻煩也行,替我狠狠打他一頓也行。如果你能殺死他,那就更好了。」沙娜娜瞪著我,補充了一句,「我絕九_九_藏_書對不是開玩笑的!」
見我失望,甄師傅摟住了我的肩膀,說:「歐記者,你來參觀一下我們廠的粽子製作過程吧,看看我在粽子里摻的究竟是不是骨灰。」
「我不管!歐鵬,如果你在報紙上發了這個報導,我絕對會不留情面地向其他報社捅出你假造新聞的真相!」
我當然不會出賣甄師傅,更不想讓人知道所有報導都是我假造的,所以我只是向警方謊稱,是有人匿名寄來了這份錄影帶。
小築的原話是,如果我把稿件寫成這樣,那完全是CCTV「走進科學」欄目的報紙版,不僅澄清了恐怖傳言,還替粽子店打了免費的廣告,哪裡能吸引《花邊報》那些喜歡追求刺|激的讀者?
而這樣的新聞,正是小築與《花邊報》最需要的新聞。
洗手間的氣窗開著,清冷的月華如流水一般傾注進屋中,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小築站在大鏡子前,手裡握著一枚假牙的牙床,而假牙的牙齒正鉗在她赤|裸的肩膀上。
清晨,我起床后,看到小築並沒在家裡。她一定是先去了報社。
她找我幹什麼?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在車上,甄師傅顯然認為自己只需拘留幾天,具結悔過後就可以重獲自由。他雖然知道元寶山庄里發生的一起命案,甚至知道死的女人是我老婆,卻不知道這個女人事實上是死在我手裡。
此時,沙娜娜肩膀上那些月牙形的齒痕也像一張張笑臉,正衝著我笑。
唉,看來這條骨灰粽子的新聞,只能由我親自去採訪了。
我連忙向他問道元寶山庄墳墓被挖的詳細情況,但他卻很誠懇地告訴我,事實上墳墓確實出了點狀況,但卻並不是被人偷挖開了,而是因為前段時間下了太久的暴雨,所以有幾座年久失修的墳墓被雨水沖刷出裂縫。大概附近的野狗嗅到了骨頭的氣味,溜到墓區銜走了骨架——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樣,野狗永遠都無法抵禦骨頭氣味的誘惑。
當然,這對於我來說,卻是一件好事。我對她說:「我知道在這咖啡店樓上,有家不錯的鐘點房旅社。」
我認為應該感謝一下甄師傅,於是再次來到了「元寶健康風味粽子廠」。又給了他五千塊錢,他高興得差點連假牙都笑落了。
這枚假牙,是上個星期小築帶我去牙醫診所定製的,我還沒用過,假牙新嶄嶄的。我的牙已經疼很久了,但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但小築最近這段時間卻總向我念叨,牙齒有問題,一定要早看醫生,以後要是牙齒落光了,那就糟糕了。
我頓時黯然,看來那個打報料電話的人,並不止只給我們一家報紙提供了消息。而看甄師傅的表情,我也猜出了那個電話完全是沒有半點根據的空穴來風。說不定,打電話的報料人就是甄師傅的生意競爭者。
我與小築結婚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她有夢遊的毛病,所以一直在猜想,莫非她在我面前夢遊,是在演一場戲,是想掩飾什麼?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在小築的辦公室里,殺死了陳傑——讓我戴上綠帽的男人,我絕不饒恕。
「我在車上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她是個中年熟|女,很漂亮,很有氣質。」沙娜娜向我形容道。
「這篇報導全是假的!」陳傑一針見血地說道,「你不能這麼寫!那個元寶山庄的甄道士,我採訪過他的,是因為另一件特大新聞去找他的!如果你寫的這篇報導見了報,那我的另一篇報導就不能繼續做下去了!」
按照那個報料電話提供的線索,我帶著一台可以隱蔽拍攝的微型DV機,很快就來到南郊,找到了那家名為「元寶健康風味粽子廠」的食品小作坊。
我也歇斯底里地用同樣的聲調怒吼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我們的《花邊報》?」
當著我的偷|拍鏡頭,甄師傅剖開棺木,取出了裏面已經腐爛發霉的骨架。然後,我們一齊下了山,來到他的粽子作坊。在作坊里,他用一個石磨,將棺木里取出的骨架磨成了粉,又在骨灰粉里加入了香料、防腐劑、色素。最後,他把這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全都倒進了一盆糯米里,包上粽葉,製成了粽子。
我也明白了陳傑一直追蹤的特大新聞,原來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