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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沒在黑暗中的墜樓女子

隱沒在黑暗中的墜樓女子

作者:庄秦
「假髮?」李英俊有些不解。
第二天,林濤還了財務公司的錢。財務公司肯定知道現金失竊的事,但他們卻並沒報警,大概他們也知道自己公司的錢見不得光。

聽了林濤的話,表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在電話那頭,對林濤說:「哥,謝謝你了。本來我還想罵你,說你昨天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二手貨,一點都不心誠。現在我決定了,不罵你了。」
那兩個警察就沒這麼客氣了,他們讓林濤拿出身份證登記,還惡狠狠地說:「知道嗎?你這是在浪費警力,報假案是要追究責任的!」
他們的方案,就是使用電鑽電錘,精確砸開與隔壁之間的牆壁,直接找到保險柜的位置。財務公司入住后,徐靜燕也曾裝作對借款有興趣,去財務公司參觀過,知道保險柜的準確位置。
還沒衝到雜誌社大門,林濤就看到社長站在門外,對著他說:「林濤來了?正好,你幫我到樓下去取個快遞。打卡的事就不用著急了,我幫你打。」
「有何不妥?」兩個警察的臉上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一開始,林濤遭遇靈異跳樓事件,也確實被嚇壞了。當他聽說同樓層的投資公司放棄深夜加班計劃后,便尋思著如果那樁靈異事件是人為製造的,那麼目的是什麼呢?是為了讓整層樓在深夜裡無人加班嗎?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長長吁出一口氣,然後從電腦桌下的抽屜里摸出一根煙。
下班后,林濤先回了一趟家。晾在通風處的假髮已經幹了,他拿梳子把假髮梳理了一番后,便找來一個盒子裝上,又下樓找了家禮品店,在盒子外蒙上一層五顏六色的包裝紙,便打車來到了表妹家。
林濤又吸了一口煙,嘴邊閃過了一道紅光。而對面那個女人似乎也因為這道紅光的出現,發現了林濤的存在,立刻抬起了頭。
林濤滿面狐疑,但電鑽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著,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姨媽要做心臟手術,十萬塊錢哪裡來?找財務公司借錢,雖然風險很大,但也算得上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現在去考察一下這家公司,也不是什麼壞事,以備不時之需嘛。
但奇怪的事,馬上就發生了。
林濤冷笑了一聲,把李英俊推進屋裡,打開了電燈。牆壁上的那個洞口赫然在目,洞口后就是空空如也的保險柜。

在幾天前,李英俊並不是裝修工人,而是一位公司白領。他有一個女朋友,就是那個叫徐靜燕的女孩,準確地說,他是在為女友的店鋪做裝修。
「嘁——就算真有人從隔壁跳樓的,那麼屍體呢?總不會平白無故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吧?我看你八成是看花了眼。」警察狠狠瞪了林濤一眼。
「這樣的房間怎麼可能有人從陽台上自殺呢?」一個警察查看了一遍后,不滿地說道。
一個年輕人似乎看出了林濤的想法,立刻以極富誘惑的聲音說:「先生,咱們的利息只比銀行高一點點,如果你有房產抵押,利息可以更低。如果你有興趣,不妨去考察一下我們財務公司。」
因為視野狹窄,在窗前工作會很壓抑,所以開發商為每個靠內側的寫字間修建了一個小型的觀景陽台,凸出於房間。站在陽台上側身望去,可以透過U的開口處,看到遠處的山巒。
保安也躲到了一邊,小聲對林濤說:「這些人是新來的租戶,他們租下了你們二十八樓的那間凶宅。哦,對了,他們是一家財務公司的員工……」
於是林濤半推半就地跟著穿黑色體恤的年輕人來到了二十八樓U字的另一端。
裝修工人一臉無辜地解釋:「我也沒辦法啊,老闆讓我來裝修,我就得來工作。這間屋以前是律師行,現在的新老闆是開成衣店的,風馬牛不相及,當然得改變一下原貌……」
這個裝修工人,名叫李英俊。
林濤三天前曾去過的那間凶宅,屋外已經掛上了「萬貫財務諮詢公司」的金字招牌。進了屋,屋裡的格局和凶宅以前的格局完全一樣,這家高利貸公司只是打掃了一番,就徑直使用了以前公司留下的辦公桌、文件櫃。
大概因為實在是太累了,林濤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李英俊吹了聲口哨,拉著旅行箱,打開了房門。
半個小時后,一個幹練的年輕女人來到了這間房。
「呃,晚上這層樓另一端有家雜誌社,常常通宵加班。只要他們沒意見,你就能在晚上裝修。」保安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林濤。
砸開牆壁后,李英俊再使用能夠噴出乙炔高溫氣體的氣割槍,從背面切割開保險柜的金屬表層,竊走裏面藏著的百萬現金。
林濤笑了。
如果沒人加班,那麼又會有什麼後果呢?
不過,答案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又有誰能從二十八樓縱身躍下后,還能活著?
聯想到裝修需要使用電鑽電錘,林濤立刻就明白了,成衣店老闆與裝修個人的目的,就是為了竊取保險柜里的錢。
進了財務公司隔壁的那間屋,李英俊發現大廈U字對面的那家雜誌社還開著燈。透過窗戶,他看到一個中年女人正坐在電腦前忙碌著。一定是在加班吧?但李英俊確信,那女人不敢通宵加班的,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與此同時,走廊上也傳來了其他人的吵鬧聲,似乎都在指責那家正在使用電鑽的寫字間。
聽了這句話,林濤不禁心裏咯噔了一下。剛才,他也沒聽到墜樓時發生的巨響啊。不過,他是在二十八樓之上的,聽不到墜樓的聲音也情有可原。
林濤嚇壞了,趕緊沖回辦公室里,用手機撥打了110和120報警電話,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出門乘坐電梯,下到了底樓。
「難怪……」
「那天夜裡,雜誌社的燈一直亮著,成衣店老闆徐靜燕一直站在陽台上,等待我出現在陽台上抽煙。我出來后,她發現我在留意她,就縱身從陽台跳了下去。除了開了燈的房間,二十八樓一下的樓層則是一片漆黑。她的腳上栓著繩索,所以她的身體隱沒在一片黑暗后,就懸停在二十六樓那間儲藏間的窗外。那時你一定藏在儲藏間里吧,只要打開窗戶,就能把她拉進屋裡。但這個計劃也有一點不足,那就是徐靜燕經過這麼一條后,腳踝被繩索勒了,所以之後走路一直一瘸一拐的。」
「沒問題,晚上你可以來裝修。我們這一期雜誌已經截稿了,起碼二十天內不會再通宵加班。」林濤趕緊答道。
原本李英俊擔心在夜間實施計劃的時候,同樓層有深夜加班的公司,U字大廈的形狀很特殊,他怕U字另一端的read•99csw•com人,會在景觀陽台上看到他們,從而壞了他們的好事。幸好前幾天樓層莫名其妙出現了靈異事件,一個一年前跳樓自殺的女人,以幽靈的形式出現在凶宅,再次跳下了高樓。
林濤漱洗完畢后,趕緊來到了U字大廈。
林濤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個分貝。
再這麼下去,這覺哪裡還能睡得下去?
就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他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正冷冷地看著他。
點上煙,林濤深深吸了一口,肺部頓時洋溢著一種讓他充滿滿足感的溫暖。
「好吧,反正光碟已經刻好了,那我就在辦公室里睡一上午吧。」林濤只好苦笑著對自己說。
另一個警察趕緊打圓場,說道:「算了,我們就不追究你報假案的責任了。你在雜誌社做夜班編輯,還是得注意休息,精神弄得太緊張,身體弄得太勞累,都是不利於身心健康的!」
那個保安在灌木叢中遍尋了幾次,都沒發現屍體,更沒嗅到任何血腥氣味。

5

林濤瞄了一眼,名片上寫著:風姿成衣店,徐靜燕。
那家高利貸公司的人還真夠厲害,短短一天就打掃好凶宅的衛生,搬了進來。
林濤發現成衣店老闆有蹊蹺后,曾經跟蹤過那個叫徐靜燕的年輕女老闆。他看到徐靜燕每天都和男友一起,買盒飯送給街邊流浪的兒童,還義務去福利院打掃清潔。
林濤將保安遞來一頂軟綿綿的假髮塞進了公文包里,儘管沒細看,他也知道那是一頂長發,如果市面上賣,起碼三百元,他也算撿到了便宜。只要清洗一下,就能和新的一樣,一定能讓表妹開心得笑起來。

6

次日,林濤一來到U字大廈,上了二十八樓,就看到電梯外站著幾個穿黑色體恤留平頭的年輕人。不過這一次,年輕人們沒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反而一臉微笑地湊上前來,分發著傳單。
徐靜燕微微一笑,答道:「我的衣服,當然是賣給這幢大廈里的白領。租寫字間,比租門面便宜多了。不用擔心客源,等成衣店裝修好后,我會整幢大廈挨家挨戶送傳單的。白領們只要坐電梯就能上來,比出去逛商店省事多了。白領消費能力強,只要我的衣服好,就不愁賣不出去。」
可是,灌木叢中除了無數煙頭廢紙,甚至還有幾十個用過的避孕套,但就是沒有屍體。
「哥,我媽的病情有點變化,醫生說得儘快手術,不能再拖了。哥,你那裡有多少錢?能借多少就借我多少。」
慢悠悠地吐出煙霧后,林濤叼著煙下意識地抬起頭。這時,他看到了一個女人。
「我們已經叫了保安了。哼,要是他們不阻止那家人用電鑽,我們就拒繳房租物管費!」
林濤微微一笑,答道:「很簡單,那跳樓的女人就是成衣店的老闆徐靜燕。當時她帶了一頂長頭髮假髮,腳上栓了一根繩索。繩索大約七米,恰好從二十八樓到二十六樓的長度。財務公司進駐的日子,比你們來到這裏的日子晚一天,而你們如此完備的計劃,則說明你們早就知道財務公司會搬進來。財務公司的那間套房,是物管公司的老大免費拿給他們使用的,所以你們肯定和物管公司的老大認識,估計他也是你們的同夥。而在二十六樓,正好有一間物管公司的儲藏間。」
又過了一個多月,林濤在報紙上看到了一條消息,一位匿名人士向某慈善機構捐贈了八十萬現金。看到消息,林濤不禁笑了。
「哼,這些刀頭上舔血的傢伙,命夠硬,只有他們嚇走幽靈,哪有幽靈能嚇走他們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咱們物管公司的老總打牌時從那家財務公司借了錢,還不了利息,所以把那間屋免費提供給他們使用……當然啰,高利貸公司開在我們這幢專業寫字間大廈里,也顯得有面子哦。」
「真是那間屋嗎?」一個保安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顫抖地問道。
可那兩個警察卻不信邪,問保安:「你們物管辦公室里有那間房的鑰匙嗎?打開來看看!」
林濤把工作行程表翻出來看了看,看到今天一個編輯要外出採訪,另一個編輯因為小孩發燒住院,已經連請了三天假,今天肯定也不會來上班。
「可是,你現在使用電鑽,肯定會影響其他公司的正常運作!」保安毫不客氣地說道。
林濤正要回答,卻看到問話的人突然退了一步,滿臉恐懼地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回頭一看,就看到幾個凶神惡煞般穿著黑色體恤的年輕人,邁著大步走出電梯,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林濤愣了愣,沉默了幾秒后,咬著牙答道:「十萬塊,我全部幫你出!我把房子賣了!」
「沒事。」保安答道,「呵呵,我們物業公司,在二十六樓有一間儲藏室,存放冬天制服之類暫時不需要使用的閑置物品。我剛才上去取了點東西。」
「呃……」林濤忽然想起再過幾天就是表妹的生日,記得以前表妹常說想弄頂假髮來戴戴。於是林濤對保安說:「要不,如果沒人來認領假髮,你就把那頂假髮賣給我吧。」
林濤大吃一驚,趕緊伸出頭朝陽台外看。但這幢U字大廈,到了凌晨四點,除了他這件辦公室,還有對面的寫字間,其他房間全都關著燈,一片漆黑。大廈下面是中庭花園,枝繁葉茂的榕樹遮住了林濤的視線,令他無法看到那墜落到地面的女人是死是活。
林濤趕緊一溜小跑,沖回了雜誌社。
林濤是編輯,但他覺得自己更像是個打字員兼校對員。
從這些情況來看,徐靜燕和她那位假扮裝修工的男友李英俊,都應該不是壞人。就算他們偷了高利貸公司的錢,也不會用來做壞事。
沿著長而狹窄的走廊,五個人來到了那間房的房門外。這應該是個上百平米的套件,和雜誌社的大小一樣,左邊隔壁是一家律師行,右邊隔壁則是一家做進出口生意的外貿公司。不知道是不是這間屋真的帶有邪氣,左右隔壁兩間房的房門外都貼著寫有「旺鋪轉讓」的紙條。
他只能目送著兩個警察離開了這間凶宅,又目送著那兩個保安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進了電梯。當整層樓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到電腦桌上還擺著一篇沒錄入完畢的文稿。看了看手錶,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上班時間了。
準確的說,這個女人站在U字大廈另一端的觀景陽台上。那個寫字間的燈開著,所以林濤才能看到站在陽九_九_藏_書台上的女人。但女人是背對著房間的,因此林濤無法看清女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一道清晰的剪影。
十一點的時候,中年婦女社長回來了。林濤把光碟交給社長后,社長就開恩讓他回家睡覺休息。
今天夜裡,得用氣割槍把保險柜的金屬表層切割開,所以李英俊帶來了氣割槍。但氣割槍實在太顯眼了,所以他把氣割槍藏在了一個旅行箱里,拉進了U字大廈里。
「哥,我媽媽昨天夜裡突然病了,醫生說要做心臟搭橋手術才行,得準備十萬塊錢。不能拖,越早手術越好……」
夏日的觀景陽台,並不是一個抽煙的理想地點。空調的外機就掛在觀景陽台靠向U字開口處一端的外側,屋裡開著冷氣,外機噴出的熱氣就正好落在陽台上。林濤走上陽台,為了避開熱氣,只能站到靠向U字腹部的一側。
保安沉吟片刻,似乎猶豫了一番,才喃喃說道:「那間房,現在是間待租的空屋,沒有人租那裡。房間的租金很便宜,位置也不錯,但之所以無人問津,是因為那是一間凶宅——一年前,有一個女人由於情感問題,從那間房的景觀陽台跳了下去,當場死亡。」
隨後那家發放高利貸的財務公司進駐凶宅,恰好在成衣店隔壁。林濤去財務公司參觀過,看到裝盛百萬現金的保險柜,就放在牆邊。牆后,就是成衣店。
一個拎著電鑽的裝修工人站在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門外,那間房,就是林濤昨天夜裡看到貼著「旺鋪轉讓」紙條的律師行。
林濤接過傳單瞄了一眼,看到上面寫著:「緊急借貸,分期還款。當日申請,當日領現。無需審查,絕無風險。」
年輕女人聽完裝修工人的苦訴后,立刻轉頭問保安:「那麼晚上能裝修嗎?」
剛晾好假髮,他的手機就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雜誌社裡那位中年婦女社長打來的。
徐靜燕的哥哥,打牌輸了,在萬貫財務公司借了錢,無力償還,所以把二十八樓的凶宅免費交給財務公司使用。徐靜燕趕在財務公司搬入前一天,先行來到了U字大廈,讓李英俊開始用電鑽電錘施工。招來同樓層其他租戶的抗議后,他們便名正言順地改在了夜間施工。
「你在說什麼?」李英俊裝糊塗地反問。
還好,深夜的高樓上,風還挺大的,林濤的頭髮都被吹亂了。
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保險柜的金屬表面終於被切割開了。
好在這份稿子寫得還算不太差,在天黑之前,林濤總算搞定了文章,交給社長后,便一溜煙地拎著裝有十萬塊錢的公文包,乘電梯來到了底樓大堂。

1

也就是說,今天一上午辦公室里就只有林濤一個人在。
事情終於以皆大歡喜而告終。整層樓的人都對這位徐小姐心懷好感,一個中年大姐問:「徐小姐,你怎麼在寫字間里開成衣店?你準備把衣服賣給誰呀?」

3

那天,林濤之所以沒有報警,除了認為財務公司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選出交了版面費準備刊登的作品,照著複印件輸入到電腦中,再順便修改錯別字,調整有語法錯誤的字句。沒什麼挑戰性,但工作量卻不小。特別是快要出片的日子,他必須在U字大廈里通宵作戰,趕在截稿期前把文檔制好。
電話線那邊的社長,聲音又忽然變得緩和了起來:「林濤,聽說你錄入的時候,見鬼了?看到一個女人從對面的凶宅跳了下去?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出這些錯誤,我也能夠理解。以後你就別再通宵加班了,把文檔拿回家來錄入,第二天交給我也是一樣的。」
「那又怎麼樣?」
在二十六樓,進電梯的正是賣假髮給林濤的那個大廈保安。保安見到林濤,立刻禮貌地點了點頭。林濤有些好奇,問道:「你怎麼到二十六樓來了?出什麼事了嗎?」
「謝謝五十塊錢,林先生。」保安眨著眼睛對林濤說道。
林濤知道,百萬現金是一大堆錢,很難帶走。所以他一直在留意,那個裝修工人什麼時候會帶來裝錢的旅行箱。帶來了旅行箱,肯定就是他動手的日子。
他必須要在中年社長趕回以前醒來,那社長平生最恨的兩件事,一件是下屬在辦公室里抽煙,另一件事就是下屬在辦公室里睡覺。
從這些人的話里,林濤也確認了確實在去年這個時候,有一個女人從U字另一端的景觀陽台跳樓自殺了。就算物管公司沒有擴散這件事,也有小道消息流傳了出來。
這家雜誌社,編撰的是一本某特種行業的內部核心期刊,不需給作者稿費,作者想要發表論文,反而要給雜誌社版面費。儘管如此,但因為只要在這本核心期刊上發表了論文,可以讓作者在審評職稱的時候得到加分待遇,所以雜誌社每個月收到的稿件非常多。
封條是完整的,蒙在地板的灰塵上也沒有腳印。
起床后,林濤想起了前一天從保安那裡花五十塊錢買來的那頂假髮,於是取出來后,拿到水龍頭下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番,然後懸挂在通風處。
「你怎麼知道的?」李英俊慌慌張張地問道。
奮戰了一個半小時,林濤就搞定了文檔錄入,又花了半個小時他把校對和修改的工作也一併完成了。


「哦?!你怎麼知道我送的假髮是二手貨?」
「呃……」保安神情古怪地解釋,「那個女人也是半夜跳下去的,恰好有保安在中庭花園裡巡邏,所以聽到了墜地時的響聲。隨後那女人的男友跟著來到了花園中,在灌木叢里抱出了女人的屍體。屍體立刻送到了殯儀館,畢竟這事不吉利,這幢大廈里大多數又是做生意的,所以物管方面並沒擴散這件事。」
保安說完后,發現自己說得有點太多了,趕緊一溜煙地跑開了。
「有……有鑰匙……我們可以把鑰匙給你們,但你們進去查看的時候,我們可不進去,太邪了!」保安噤若寒蟬地答道。
「說不定是從隔壁房間的陽台上跳下去的……」林濤遲疑地說道。
誰這麼早就在使用電鑽?這裡是專業寫字樓啊,又哪裡會用到電鑽呢?
但是還沒睡多久,他就被驚醒了,驚醒他的是一種很嘈雜的聲音,似乎是電鑽鑽擊牆面時發出的巨大聲響。
林濤暗暗尋思道,然後問:「他們就不怕凶宅里有邪氣?」
「哈哈,說來真好笑,二十五層的寫字九-九-藏-書間租戶,窗戶沒關好,放在窗邊的幾盒煙被吹了下來,而樓上掉下來的一頂假髮卻正好落進了他們的房間里。」保安笑著說道。
待這幾個財務公司的年輕人消失在走廊盡頭,剛才問話的那個人又鬼鬼祟祟鑽了出來,對林濤說:「本來我們投資公司正準備做期貨生意,做那個生意得按美國時間上班,也就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恰好因為你在這層樓上見了鬼,咱老闆是個迷信的人,覺得你的遭遇是個不好的徵兆,於是當機立斷決定暫時不做期貨生意。」
他轉過身,問保安:「這些人什麼來頭?」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后,也覺得林濤說得有道理,於是合計了幾句后,決定於林濤一起上樓看看那套有人跳樓的寫字間。
行業內部的作者,都並非專業作家,有的甚至是臨到退休了,為了退休工資能升一級,才東拼西湊憋出一篇論文投到雜誌社來。這部分老年作者,多半不會使用電腦,投到雜誌社來的論文不僅錯字連篇,而且通常還是手寫稿的複印件。
來到花園,保安點亮了路燈——因為已經凌晨四點了,這裏又是專業寫字樓,沒有住戶,所以早在兩個小時前,保安為了節省電費,已經關掉了中庭花園裡的路燈,花園裡一片黑暗。
林濤默然了。他和表妹感情很好,姨媽就像是他的親媽一樣。聽到這樣的消息,怎能讓他不傷心?
大概是因為長時間沒開啟過這間房,鑰匙插|進去后,警察使勁扭了好幾圈,才費力地打開了門。門一推開,一股霉味就撲面而來。打開燈后,屋裡一片狼籍,地板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灰。所有的窗戶,還有景觀陽台的門都關著,窗縫和門縫都貼著封條。
嘁,自己成了別人生意場上的指路明燈?!
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胖子接待了林濤,他對林濤說:「林先生,我們財務公司的現金流很是充裕,您隨時都可以來貸款。您是文化人,和我們公司又在同一層樓上,大家也算有緣。我可以和您商討一個最優惠的利息數額,以及分期還貸的方案。您不要誤會,我們不是高利貸,只是想與客戶一起謀求雙贏罷了。」
「呵,靠推理。」林濤答道。
年輕女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濤,說了聲謝謝,然後遞了一張名片給林濤。

姨媽出院的同一天,那家萬貫財務公司也搬離了U字大廈。聽說財務公司是以那間屋曾經是凶宅的原因而決定搬家,但林濤卻猜,應該是物管公司的老大償還了欠債,所以才勒令他們搬離了大廈吧。
「然後呢?」
於是他等在了成衣店的門外,準備從裝修工人那裡分來一羹湯,用來償還剛借來的十萬塊錢。林濤並不准備報警,反正那家放高利貸的財務公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4

還好,回了雜誌社的辦公室,中年婦女社長沒難為他。社長已經找了篇備用的文章交給了印刷廠,前天夜裡林濤列印的那篇稿件,就順延到了下一期,不用再這麼急著錄入編輯了。
李英俊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自己與女友天衣無縫的計劃,竟會被一個雜誌社的小編輯識破。他無可奈何地從旅行箱里取出十萬現金,遞給林濤,然後無力地說:「如果你能說出那樁靈異跳樓事件的真相,那個跳樓女人是如何隱沒在一片黑暗中,我才算真的服了你。」
林濤回到家,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接通電話,聽筒里就傳來了社長那公鴨般粗喉嚨的嗓音:「林濤,你是怎麼的?昨天你交來的那份文檔,簡直就是錯別字連篇,而且還有嚴重的邏輯錯誤。幸好今天一大早我又重新檢查了一遍,及時通知印刷廠暫時推遲印刷。你快到辦公室來,重新錄入!」
乘電梯下到底層大堂,剛出了電梯,就看到昨天夜裡那個值班的保安,正將一塊小黑板掛在了大堂的出口處。林濤好奇地瞄了一眼,看到小黑板上寫著「失物招領」。
因為擔心氣割槍產生的高溫會燒毀鈔票,李英俊還準備了一把水槍,每切割一點,就立刻用水降溫。
就在他準備出大堂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一手拎工具包,一手拉著旅行箱,快步走進了大廈。那男人,正是為二十八樓風姿成衣店做裝修的工人。工具包鼓鼓囊囊的,露出了裝在裏面的電鑽電錘插線板。
這多嘴的傢伙,倒也不小心讓自己少挨了一頓社長的罵。
這座大廈有二十八層,從空中鳥瞰,呈一個大大的U字型。
「這個你不用管,今天晚上我就把錢送過來!」
保安很快就上來了,林濤認出,這正是昨天夜裡值班的那個保安。林濤跟著看熱鬧的人,一起來到了這層樓U字的另一端。
「我們公司隨時準備了一百萬現金,依林先生的工作單位以及薪水狀況來看,在我們這裡能夠擁有十萬元級別的貸款額度。」胖子眯著一雙小眼睛,對林濤說道。
剛來到二十八樓,就看到幾個隔壁公司的人正朝著自己指指戳戳的。還有人大胆地來到他身邊,直言不諱地問:「小林,前天夜裡你真的見鬼了?見到去年跳樓的那個女人?」問話的人,是在一家投資公司上班。
林濤下定了決心,他決定去那家萬貫財務公司借十萬塊錢。大不了,把房子賣了還錢。
這個女人穿一身圖案古怪的體恤,約莫二十齣頭,留著極清爽的短髮,短髮還漂染成幾種顏色,有橘紅色、淺黃色,甚至還有幾綹白髮。
「呵,還真是個好辦法呢!」中年大姐由衷地讚歎道,順便找徐靜燕要了張名片,再三要求徐小姐開業后一定要給她打折。
這些年輕人儘管肩扛紙箱,但走路都是大搖大擺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哦。」林濤點了點頭。而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看看來電顯示,是表妹打來的。
「大約十天吧。不過,我們平時都是白天工作的……晚上來上班,我怕兄弟們會吃不消……」
「對,去年這個時候有人從我們這層樓跳下去死了,物管方還一直瞞著我們。上次我們沒找物管的麻煩已經算對得起他們了,要是這次保安還做得不能讓人滿意,我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財務公司?叫高利貸公司才差不多吧!
林濤遵命進了電梯,電梯急速下降。這個時候正是上班高峰時間,通常上樓的人多,下樓的人少。林濤原以為電梯會一直下降到底樓大堂,中途不會停靠,沒想到在二十六樓的時候,電梯卻停下來了。
林濤知道,這是高利貸。借錢是容易,九*九*藏*書還錢就難了,每月利息嚇死人。要是還不了錢,這些傢伙能卸掉你一條胳膊。
「我只要十萬。」林濤冷冷地對李英俊說道,「今天我正好找他們借了十萬,明天就還,就算他們收我利息,也沒幾個錢。」
林濤準備一下班就把錢送到表妹家裡去,可沒想到就在快下班的時候,社長卻遞來了一份稿件,讓他馬上修改一下。社長還說:「放心好了,不用耽誤太多時間的,更不用通宵工作。這份稿子有急用,我也會留在辦公室里等你校對完畢。」
反正睡不成覺了,林濤乾脆和許多趁機逃避工作的閑人一起,站在走廊上看熱鬧。
「嘻嘻,我就是知道。」表妹沒心沒肺地在電話那頭說道。
林濤在手機上定了個鬧鐘,便合衣躺在了辦公室的會客長沙發上。只過了幾分鐘,他就睡著了。
「那些夾在頭套內層里的頭髮,都很短,有橘紅色的,有淺黃色的,甚至還有幾根白色的。就和徐靜燕的頭髮顏色一模一樣!」

林濤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
林濤供職的雜誌社,就在U字大廈的二十八樓,恰好位於U左側的頂端處。如果是靠在U的外側,推開窗就能看到掩藏在綠樹中如銀絲帶般的護城河。可惜雜誌社偏偏靠在U字內側,推開窗只能看到U字大廈另一端的窗戶。
林濤也有心無力,自己才買了房,月供就佔了薪水的一半。他沒心情再在表妹家吃飯,安慰了表妹幾句,說自己也會幫表妹想想辦法,就離開了表妹家。
「委屈呀!我真看到有個女人從我對面的那間屋裡跳了下來!」林濤申辯道,「我是個文化人,再怎麼也不會無聊到報假案來捉弄警察呀。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真要玩惡作劇,也不會拿自己的手機來報警呀,完全可以用走廊上的IC卡公用電話來報警。我又不是傻子!」
肯定不是什麼尋常老百姓,多半是黑社會份子吧?林濤嚇得趕緊避到一旁,讓開了道路。

剛轉過身準備離開,林濤就看到幾個五大三粗身著黑色體恤的年輕人扛著紙箱走進了大堂中。這些年輕人留著清一色的短到頭皮的平頭,眼神惡狠狠的,脖子上都戴著拇指般粗細的金項鏈,手臂上還都有紋身。
看了看表,才上午九點。
再不回去加班,就趕不上截稿期了。
跳樓的瞬間,一個深夜加班的雜誌社編輯恰好目擊到了,多嘴多舌的值班保安又把這件事傳得盡人皆知。同樓層的其他公司,聽說本來有加班的計劃,準備依照美國時間做期貨生意,但得知這件事後,便取消了深夜加班計劃。
徐靜燕的哥哥,是U字大廈物管公司的老大,所以他們才能在大廈二十八樓租到了這麼便宜的一間屋。
「那天夜裡,風實在太大了。徐靜燕像蹦極一般,頭朝下從二十八樓跳了下來,假髮被風吹走了。假髮恰好被風吹進了二十五樓的一間屋裡,被拾到的人送到了保安室進行失物招領。而我正好準備送表妹一件生日禮物,於是花了五十塊錢,從保安那裡買來了那頂假髮,清洗晾乾后,送給了表妹。」
按照那女人墜落的位置,應該是墜到靠近大廈外牆的灌木叢中。燈亮了之後,尋找屍體的事,當然是由保安來做。一個保安捋起褲管,翻進灌木叢中的時候,苦笑著說:「林先生,幸好你看到了那女人跳樓,否則根本沒人會知道有人死在了灌木叢中,除非幾天後臭味飄出來,才會被人發現。這樣一來,肯定會有租寫字間的公司老闆不滿意,說不定還會拒繳物業費的。」
「怎麼會這樣呢?」兩個保安互視一眼后,面面相覷。
而報上刊登的八十萬現金,恰好就是那天夜裡李英俊從保險柜里盜來的金額,減去林濤要走的十萬,還有物管公司老大還的錢,最後所剩下的數字。

現在,凌晨四點,再過四個小時,就是截稿期了。一大早,印刷廠的人就要到U字大廈二十八樓取走清樣。林濤獨自一人呆在開足了冷氣的辦公室里,手上還剩最後一個稿子沒輸入完了,他算了算時間,大概再過兩小時就能搞定。
果然,過了半小時,對面雜誌社的燈就黑了。李英俊趕緊拉好窗帘,取出氣割槍,戴上防護面罩,擺開架勢準備切割露在小洞后的保險柜。
中年胖子為了讓林濤相信他們公司的實力,還把林濤帶到了套房的內間。在內間靠牆的位置,留著一個老式的保險柜,模樣雖然笨重,但卻很是堅固耐牢。胖子摸出鑰匙,打開保險柜后,林濤立刻看到了一柜子的現金,全是一紮扎百元大鈔。

2


保安越說越邪乎了,林濤聽得透體冰涼,以為剛才看到跳樓的女人,就是一年前那個死了的女人趁著周年忌日還魂了。
表妹知道林濤要來,提前準備了一大桌菜。但林濤進屋后,卻見到表妹神情很是黯然,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把禮物遞給她,她也只是淡淡說了聲謝謝,並沒急著打開看禮物是什麼。
林濤出了雜誌社,看到走廊上站滿了人,正群情激奮地說著什麼。他趕緊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層樓在U字的另一端,有家公司剛轉租了一個寫字間,就開始大肆裝修,電鑽的聲音響徹整層樓。大清早正是各家公司最忙的時候,在這麼嘈雜的聲響下,哪能讓人安心工作?
另一個保安則說:「說來也巧,剛才我們幾個人都在值班室里看電視,所以沒聽到墜樓時發出的巨響。」
「那女人的男友,就是當時租下這個寫字間的老闆。出了事後,他就退租走人了,然後這個寫字間就一直空著,怎麼都租不出去。雖然物管方並沒給任何人說那間房裡有人跳過樓,但不知為何,每個來租房的人都說,房中有股說不出來的邪氣……啊呀!好像那女人跳樓的日子,恰好就是一年前的今天!」
林濤見狀,也不敢再多說話了。
所以李英俊才能肆無忌憚地在深夜使用電鑽電錘,在昨天夜裡就砸開了牆壁。他只精確地砸了一個小洞,恰好在保險柜之後,從財務公司那一邊看過來,根本看不到藏在保險柜后的小洞。
「工錢加倍,你的兄弟們還能不能吃得消?」徐靜燕笑眯眯地問。
「啊?!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林濤很是詫異,他已經在這幢大廈里工作了兩年多,居然沒聽說過一年前有人跳過樓。
「今天表妹給我打來電話,說知道我送的假髮是二手貨。我追問原因之後,她才告訴我,雖然我把假髮的長發清洗過九_九_藏_書了,沒有一點污跡。但是在假髮的頭套內層里,她卻找到了很多別人的頭髮。」
昨天請假的編輯,今天也都回到了辦公室里,他們紛紛圍坐在林濤身邊,事無巨遺地詢問那天夜裡他見鬼的前前後後。林濤添油加醋地敘述了一番后,心想這幫同事可真夠八卦的。社長饒有興趣地聽完后,當即作出了一個決定,以後雜誌社都別再通宵加班了。有需要緊急錄入的文章,編輯可以帶回家去錄入,搞定后給她發個郵件就行了。
八點就是上班時間,只需等到中年婦女社長來到辦公室里,他把刻有文檔的光碟交給社長,就能回家不瞌睡了。可就在這時,他接到了社長打來的電話:「小林啊,我昨天忘記了給你說,今天上午我要去發行商那裡收款,截稿期順延到今天中午。你可別離開辦公室,我中午回來的時候要看到你刻好的光碟!」
辦公室里開了冷氣的,因為節約經費,雜誌社並沒購買帶有空氣循環過濾功能的櫃式空調。如果在辦公室里抽煙,就算過了一夜,屋裡還是會充斥著一股煙味。雜誌社的社長,是個熱衷養生的中年婦女,一直嚴禁員工在辦公室里抽煙,所以林濤一旦煙癮來了,只能去觀景陽台抽煙,就連深夜也不能例外——他可不想被中年婦女社長扣獎金。
果然,黑板上寫了不少東西,比如文件夾、空咖啡杯、高跟鞋、工作裝。最讓林濤覺得稀奇的,是黑板上居然還寫著有一頂假髮從樓上被風吹了下來。
幾分鐘后,保安便從物管辦公室取來了那個空置寫字間的鑰匙。
徐靜燕又問裝修工人:「你們需要幾天才能完成裝修工作?」
幾個租寫字間的公司老闆在走廊上大喊大叫著。
保安見林濤在留意,於是苦笑著說道:「昨天夜裡風好大,樓層高一點的地方,要是窗戶沒關好,東西就可能被風吹下來。」
表妹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月薪就兩千左右,月光族,哪有十萬塊錢。
李英俊大驚失色,厲聲問道:「你是從哪一點看出我們計劃的破綻?我一直以為沒人能識破呢!」
林濤對此很是不爽。
她穿著一條直管牛仔褲,踏了一雙耐克波鞋,但走路卻有點一瘸一拐,似乎崴傷了腳踝。
而風姿成衣店白天裝修時,引來了一層樓的眾怒,裝修不得不改到了深夜。這不禁讓林濤想到,莫非成衣店的老闆和裝修工,就是靈異跳樓事件的幕後主使者?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林濤和兩個警察兩個保安一起乘電梯上到了二十八樓。為了確認究竟是那女人是從哪個寫字間的陽台躍下的,林濤重新回到了雜誌社,想在陽台上再次確認一番。但走上陽台後,風還是很大,他卻看到對面一片漆黑,所有房間都關著燈。他只能憑著印象,指認大概是對面從U字邊緣朝中間數的第三個寫字間。
只用了幾分鐘,李英俊就把保險柜里所有的鈔票都移到了旅行箱里。現在他該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回到這裏。那家成衣店,自然也不會再開了。
這世界上,沒有超人這種生物的。
不過,李英俊和徐靜燕租下那間屋,真正的目的卻並非為了開一家成衣店。在寫字間里賣衣服,又能掙到多少錢?他們的目的,在於隔壁那間后搬來的財務公司的保險箱。聽說那家涉嫌高利貸的財務公司,保險箱里隨時都擺著超過一百萬的現金。
林濤有些詫異,問表妹怎麼了。表妹猶豫了片刻,淚水簌地就滑了下來。
林濤也知道,社長是個面噁心善,刀子嘴豆腐心的中年女人。可是,自己遇鬼的事,社長怎麼知道了?呵,一定是值班保安說的吧?
「那麼……我聯繫一下這間房的新老闆吧……看老闆來了怎麼說……」裝修工人暫時停止工作,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那一天,林濤的姨媽也被送進了手術室。手術相當成功,只過了十多天,姨媽就出院了。
離U字大廈最近的警局,距離只有不到一百米。所以當林濤乘坐電梯來到底樓大堂的時候,已經有兩個身著制服的警察氣喘吁吁地沖入了大堂。同時,一個警察摸出手機,撥打著電話。僅僅幾秒之後,林濤的手機響了。那個警察抬頭望了一眼林濤,然後問道:「是你報警?」
哈,黑板上的假髮兩個字被擦掉了,丟掉假髮的人自然就不知道有人拾到,更不會到保安室來認領。這樣一來,保安就輕而易舉賺到了五十塊錢的外快,他也夠聰明的了。
林濤趕緊點頭,然後拖著警察向中庭花園跑去。幾個U字大廈的保安,也聞訊趕來,跟在他們身後一起奔向花園。
「林先生,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呀?你們搞雜誌的,老是半夜加班,精神恍惚了也不一定哦。」保安沒好氣地說。林濤也大吃了一驚,這怎麼可能?他明明親眼看到那女人縱身躍下了景觀陽台的護欄。可是她墜到了哪裡?林濤也忙不迭地沖入了灌木叢中,想要尋找屍體。
「呃……我先了解一下吧……以後需要貸款的時候,我一定來麻煩你們……現在,我得去上班了。」說完后,林濤看了看表,馬上就到打卡時間了,他趕緊逃也似地出了凶宅,向雜誌社跑去。
就在這時,對面的女人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她抬起一隻腳,動作僵硬地翻到了景觀陽台的護欄上,然後縱身一跳。剎那間,她就隱沒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保安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林濤,然後拿出黑板擦,把黑板上的「假髮」兩個字擦掉了。
既然社長都這麼說了,林濤只好給表妹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會稍稍晚一點過去。

「沒問題!沒問題!」
「應該是那間房吧……」林濤答道。
也正因為剪影有著飄逸的長發,側過身時還能看到玲瓏的曲線,所以林濤才確認那是一個女人。
「呃……」林濤無言以對。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墜樓的女人,真的隱沒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可是,賣房需要時間呀……」
在萬貫財務公司里貸款的程序,果然很便捷。只花了十分鐘,填了一張表,按了手印,林濤就從那中年胖子的手裡捧來了十萬塊錢現金。
要是社長昨天說了這事,他就不用通宵加班了,更不會看到那個跳樓的還魂幽靈。
一疊疊白花花的鈔票出現了李英俊的眼前。他興奮地把鈔票捧了出來,裝在他帶來的那個旅行箱里——來的時候,旅行箱裝氣割槍,回去的時候,旅行箱裝錢,這是他和女友早就設計好的計劃。
「嘁!」林濤掛斷電話后,怒了。
林濤聳聳肩膀,答道:「是因為那頂假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