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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點謀殺

準點謀殺

作者:庄秦
聽到這個令人吃驚的消息后,我立刻連接網路,開始查找相關的新聞。
網站的八卦記者打探得很詳盡,司徒庭每天讓酒店餐廳送到客房的午餐,都是黑胡椒牛排套餐。看得出,他對這種口味很是偏愛。而在他被謀殺的那個星期一的中午,同樣也讓餐廳送來了黑胡椒牛排,並在半小時后打電話讓餐廳取走了空盤。
周淵易剛說完這句話,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幾分鐘后,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我說:「看來這封郵件並不是你搞的惡作劇。」
照片里,果然是漫山遍野的蘋果林里,到處都飄揚著密密麻麻的白色塑料袋。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周一到周五是我工作的時間,一直斷網進行寫作。只有周末,我才會連接網路查收郵件,把寫好的稿件發送給等待已久的各位編輯。曾有人詬病我的這個習慣,稱在工作日難以找到我,就連在蒼墨山莊里,雜誌編輯也當著眾多寫手的面批評了我。不過我還是一如往常地維持著這個習慣,因為我知道自己缺乏控制力,一旦連上網路,就會毫無自制力地沉溺在網路遊戲中。
警方還可以去搜查一下司徒庭的家,看能否找到另一把歐楚陽家裡的鑰匙。只要找到了那把鑰匙,說不定上面還有司徒庭的指紋,就能說明司徒庭有盜走那柄粘有歐楚陽指紋的雙立人水果刀。
「粘有指紋的雙立人水果刀又如何解釋?水果刀直沒司徒庭的左胸,只露出了纏著棉花的刀柄,自殺的人很難有如此勇氣使出這麼大的氣力,以刀自裁的。而且,入刀的角度也不像自殺的方式。」
因為在電話里我已經說過發生了什麼事,所以那位有著一張國字臉的年輕刑警周淵易來到我家后,徑直走到筆記本電腦前,仔細端詳著屏幕上的那封郵件。片刻之後,他也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讓我輸入了郵箱與密碼,然後那封郵件也出現在了他的電腦里。
恰在此時,大巴車啟動了,隨著慣性,我的身體順勢向後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同時也結束了與歐楚陽在那樁謀殺案發生前的唯一一次對話。
周淵易有些無話可說,他沉吟片刻后,說:「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拍到歐楚陽離開客房時,步履踉蹌,神情慌張。如果按照他的說法,是在屋裡看了十分鐘劇本,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呀!」
至於歐楚陽為什麼會如此負隅頑抗,網站新聞並未詳細介紹,暫時不得而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是新聞的最後一句話。
據網站新聞稱:蒼墨山莊的那次筆會結束后,歐楚陽便與司徒庭簽訂了劇本寫作合同,並提供大綱梗概,在城裡最出名的文明大酒店租下一間套房,讓司徒庭呆在客房裡創作劇本。司徒庭在酒店裡呆了整整兩周,他每天中午都在酒店餐廳叫外賣,但晚上則是在客房裡泡方便麵吃。
山民急了,趕緊說:「你們別擔心,蘋果剛結果的時候,我們就在每隻蘋果外罩上一個塑料袋。不管農藥怎麼噴,都不會在蘋果上留下任何殘留物。」他擔心我們不相信,還摸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

在客房裡寫作的過程中,我也如司徒庭一般,打電話讓酒店餐廳送來了一份黑胡椒牛扒套餐。不過說實話,這份套餐的味道無法讓人恭維。或許是因為我沒在電話訂餐里說清楚,餐廳送來的牛扒竟然只有三成熟,還帶著血絲,而且分量也不是很足。吃過之後,我的肚子就開始不舒服了。當我走進衛生間,卻看到馬桶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馬桶堵塞,待修理。」
關於這樁謀殺案,本地新聞網法制頻道的相關新聞,介紹得最為詳盡。
周淵易考慮片刻后,答應了酒店經理的請求。而我在一旁聽到他們的對話后,立刻對周淵易說:「周警官,麻煩您給那位經理說一聲,我想入住酒店,就住司徒庭遇害的那個房間。」
我的推理基本上是完全正確的。
最後,他轉過頭來,對我說:「不管歐楚陽承不承認,我們警方手中的證據,都九_九_藏_書足以令他身陷囹圄了。」

3

「可是……既然如此鐵證,為什麼歐楚陽始終不承認殺人呢?」
歐楚陽卻回過頭來,對我說:「庄老師,你不知道,我家裡什麼刀都有,就是沒水果刀。」
「那麼,他在屋裡看到的,肯定不是劇本,而是能夠讓他神色慌張的東西——比如,他與情人幽會的激|情照片。」我笑吟吟地答道。
聽了維修工的話,我愣住了。他為什麼會這麼干?一個古怪的想法湧上了我的腦海……
把肉塊扔進了馬桶?是司徒庭乾的?
落款寫著:司徒庭!
「這麼說,蘋果上肯定有農藥殘留物了?那我可不能買你們的蘋果!」歐楚陽眯著眼睛擔憂地說道。聽了他的話,我也想把剛買來的蘋果退給山民。
儘管這些證據還不能完全證明歐楚陽無罪,但他請了一位很出色的律師,那位律師憑藉這些證據已經足以讓法官無法判處他有罪。
棉花上有牆面漆的成分,在司徒庭家裡也找到了另一把能夠打開歐楚陽家裡房門的鑰匙。司徒庭在一個月前,也找過另一家商務調查公司的調查員,請他們調查妻子的外遇出軌對象,當時就拿到了相關的激|情照片。
關於那份保單,確實是司徒庭在一個月前親自去辦理的。很有可能在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妻子與歐楚陽有染,他故意把受益人寫成妻子的名字,就是為了讓警方更加相信歐楚陽有殺人的動機——殺夫騙保嘛。
這封郵件是司徒庭發給我的?是他遇害當天中午發給我的?
周淵易瞪了我一眼后,說:「我們在客房裡發現了打鬥痕迹,還在屋內一角發現了一個停止轉動的鬧鐘,時間恰好停在了六點過兩分。」


浴缸里盛滿了水,司徒庭的胸口插著一柄刀,漂浮在水面上。插在他胸口上的,是一柄水果刀——後來警方對那柄水果刀進行了鑒定,證實是一柄雙立人牌子的德國產刀具。
關閉網站后,我不禁嘆了口氣,深感世事無常。不過,這畢竟是別人的事,與我沒有太多的關聯。然後,我順手點開了郵件系統,發現信箱里有一封新郵件。發信人是一排毫無意義的英文代碼,發信時間是本周周一上午。
如果司徒庭能夠提前預知死亡時間,他完全有辦法規避,而不可能束手無策引頸待戮。如果這封郵件不是他寫給我的,又是誰寫的呢?能夠提前將死亡方式寫得如此準確,難道發來郵件的人,就是兇手?
「是的,歐楚陽說他進屋時,屋裡就已經一片狼藉了。不過,司徒庭是個作家,而且是個向來不修邊幅的作家,前幾天歐楚陽到客房來檢查司徒庭的劇本寫作情況,屋內就是這般情景,所以他並不感到奇怪。」
周淵易又搖了搖頭,說:「應該不會!歐楚陽殺人,可謂鐵證如山。司徒庭死亡的時間,正是歐楚陽來到酒店客房的下午六點。」
周淵易也笑了,但他的笑容轉瞬即逝:「司徒庭自殺的可能性,我們並不是沒有考慮過。而且,他還保了人壽險,如果將自殺偽裝成他殺,受益人將得到一筆高額賠償金。不過,保單的受益人是他那出軌的妻子,而司徒庭在已經收到了妻子出軌的照片證據,還想以自殺的手段令妻子得到大筆賠償金,于情于理地說不過去。」
歐楚陽鬱悶地答道:「本來我家裡有一把水果刀的,還是雙立人牌的德國貨。可惜,不知道怎麼回事,平白無故地就在家裡找不到了。我又不想買新的,因為我對刀具的品質要求很高,只用雙立人牌的——那敗家玩意兒可不便宜。天知道什麼時候,原來那把水果刀又會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眼前。」
我笑了笑,答道:「因為司徒庭是一位寫作推理懸疑小說的作家,他親自設計了這樁完美自殺嫁禍計劃。如果沒人欣賞,作為一個作家,他會很失落的。所以他選擇了我,當做這篇完美推理懸疑小說的唯一讀者。」
「沒水果刀?你家裡怎九-九-藏-書麼會沒有水果刀呢?」我有點詫異,誰家裡又會沒有一把水果刀呢?
周淵易瞠目結舌道:「大概……大概不準確吧……」
「他如何解釋打鬥痕迹?除他之外,沒人再進過屋呀!」
「此話怎講?」周淵易的臉上變了色。
於是酒店的工作人員用備用門卡刷開了客房大門。門內一片狼藉,空調和加濕器都還開著,地上有散放的書、煙灰缸側翻、滿地煙頭、枕頭和被子也在地上,但司徒庭並不在屋裡。工作人員注意到,客房的衛生間關著木門,似乎是旋柄上的按鈕從裏面被按下,然後關上了門。
眼見車上的氣氛更沉悶了,於是我插口對歐楚陽說:「歐老師,你也別太擔心了。就算蘋果上有農藥,你把皮削了不就沒事了嗎?」
「很簡單啊,就像歐楚陽所說的那樣,司徒庭一向不修邊幅,即使屋裡亂得像命案現場一般,歐楚陽也只會覺得正常。而摔壞的鬧鐘,只要司徒庭先將時間調到了六點過兩份,然後狠狠扔在地上就行了。」
點開后,一看到郵件內容,我頓時心跳加速,巨大的驚悸令我渾身不住顫慄,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指著浴缸里的肉塊,說:「從現在撈出來的肉塊數量來分析,恰好就是一份牛扒套餐所能提供的肉量——牛扒套餐的分量,本來就嚴重不足。」

一個月前,也就是我們去蒼墨山莊參加筆會前的那段日子。而警方的這些調查,更加說明了歐楚陽有殺人動機——殺了司徒庭,賠償金就落到了歐楚陽的情人手中。

1

我搖了搖頭,說:「除了說明他不講公德之外,還能證明你們警方之前確定的司徒庭死亡時間,並不准確。」
我回到客房,才在電腦上敲了幾行字,馬桶維修工就按下響了門鈴。
至於從馬桶里撈出的那些牛扒肉塊,也可以請酒店餐廳里的人來確認一下,是不是他們在周一時送來的。不過,我覺得答案應該是肯定的,我看到那些只有三成熟,而且還帶著血絲的肉塊,就覺得這麼噁心的牛扒,也只有這裏的餐廳廚房做得出來。
「說不定那筆保單是司徒庭的妻子,瞞著他去保險公司辦理的呀,他自己並不知情!」我反駁道。
歐楚陽總算放心地買下了十多斤優質蘋果,拎著上了車。他與司徒庭並排坐在一起,我恰好坐在他們身後。
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封郵件,周淵易也只好悻悻地說:「或許是某個電腦黑客高手為了無聊的惡作劇,炮製了這封郵件,又在郵件供應商的系統後台更改了發信時間吧。」
不過,當我結束筆會從蒼墨山莊回到家中,幾周后的某個星期三,就不得不打開路由器,讓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連接上了網路。因為在那天,我接到了相熟編輯打來的電話,告訴我司徒庭在兩天前死了,是被歐楚陽謀殺的。
「刀柄上的指紋又如何解釋呢?」
警方通過調查司徒庭的手機通話記錄,發現司徒庭曾在入駐酒店之前,與一個所謂的商務調查員進行過聯繫。所謂商務調查員,也就是通俗意義上所指的私家偵探。警方約見調查員后,調查員坦承,那些照片都是他偷|拍的,是司徒庭付費請他調查妻子外遇狀況的。他拍到照片后,就立刻掃描好照片發到了司徒庭的郵箱里。
「庄老師,向您通報一件事。本周周一下午六點,我將被歐楚陽謀殺,他會用一把雙立人牌的水果刀刺死我,然後把我推進盛滿水的浴缸中。」
有意思的是,照片上有拍攝日期,恰是司徒庭遇害前的幾天。也就是說,司徒庭在歐楚陽的安排下,在酒店裡閉門不出進行寫作,而他的妻子則與歐楚陽進行幽會。
文明大酒店儘管是城裡最為有名的酒店,但在我看來,也並非那麼完美。或許是因為司徒庭在這裏寫劇本的時候,房中長期無人打掃,而且空調與加濕器的使用時間過長,牆壁都有點潮濕了,牆面漆也有濕潤脫落的跡象。
在蒼墨山莊九-九-藏-書,我第一次見到了歐楚陽與司徒庭。當時,我是去那裡參加一家通俗文學雜誌主辦的小型筆會,我與司徒庭都是應雜誌邀請而來的推理懸疑類小說作者。而身為某家影視公司老闆的歐楚陽,則是為了尋找合適的影視劇本寫作者,來到了蒼墨山莊。
我的這個問題令周淵易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誰知道呢?或許他夢想矇混過關吧。」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想,歐楚陽與司徒庭的妻子幽會,很有可能會拿一把自己家的房門鑰匙給情人吧?如果司徒庭事先就察覺了妻子外遇的出軌對象,也發現妻子的鑰匙圈裡有把陌生鑰匙,很容易猜到那把鑰匙能夠打開哪扇門。只要他也配一把,就能從歐楚陽家裡偷走一把粘有指紋的水果刀。而在蒼墨山莊開筆會的時候,我就曾經聽歐楚陽說過,他家裡的水果刀離奇失蹤了。想覺得他沒必要向我這個外人撒謊吧?」
由此可見,兇手並非臨時起意,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哦,庄老師,你想扮演一次業餘偵探?」他挑起眉毛,嘲弄般笑道。
「庄老師,你還沒解釋司徒庭為什麼會以刀刺胸的方式來自殺呢?從我的觀點來看,自殺的人很難有如此大的勇氣與氣力,來實施此種自殺方式。」

司徒庭是個中規中矩的寫作者,沒什麼特別出眾的作品,但沒寫一部,都能夠順利發表。平心而論,他沒太大的名氣,但也算在各家雜誌上混了個熟臉。平心而論,在筆會山莊中,有許多比司徒庭更適合寫劇本的作者,但歐楚陽為什麼會選擇司徒庭,成為了一個難以解釋的謎團。
好了,警方的調查可謂一路順風順水,看似立刻就能結案。但令人奇怪的是,儘管事實證據充分,但歐楚陽卻堅稱自己沒有殺人。他始終聲稱,自己進屋后,並沒看到司徒庭,更不知道衛生間里有一具屍體。他在房中呆了這麼十分鐘,是因為看到了司徒庭留在桌上的一份劇本稿件,足有一萬多字。看完這麼多稿件,恰好需要十分鐘。
在那柄雙立人水果刀的刀柄上,纏著厚厚的棉花,連刀柄的末端都纏上了。當刀刃沒入死者胸口的時候,湧出的鮮血頓時被吸進了棉花中。警方分析,大概是因為兇手擔心刺入刀刃的時候,噴出的鮮血會染紅自己的衣物,所以才對兇器做出如此處理。
「可是……屋裡的打鬥痕迹與摔壞的鬧鐘又如何解釋?」
司徒庭提前知道自己會被歐楚陽殺死?不僅遇害時間如此精準,就連死亡方式都寫得如此準確?
房間里已經打掃完畢,失去了現場勘查的意義——不過,就算沒打掃,估計我也找不到什麼證據,畢竟警方早已做過詳盡的勘察,該找到的證據,他們早就已經找到了。
在那之後,司徒庭沒出門,一直呆在客房裡,酒店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證實了這一點。那個攝像頭恰好對著整條走廊,走廊盡頭是司徒庭所住的那間客房。攝像頭在下午六點,拍攝到歐楚陽來到走廊,並進入客房中。十分鐘后,歐楚陽離開了客房,步履踉蹌,神情慌張。

尾聲

周淵易頓了頓,答道:「因為屍體是次日中午才發現的,根據屍斑和屍僵程度分析,司徒庭應該死於周一中午三點至晚上八點。解剖死者的胃部,發現了牛排的半消化物。根據其消化程度分析,司徒庭應該死於進食后六小時左右。而酒店餐廳送餐,正是中午十二點,半小時后收走空餐盤。所以可以肯定,司徒庭是下午六點左右遇害的。」
周淵易打電話給證物科的時候,我同時又在一旁繼續分析。
「歐楚陽說,在幾周前,他家裡的雙立人水果刀就離奇失蹤了。他懷疑,是兇手為了嫁禍,才從他家裡偷走了那柄粘有他指紋的水果刀。」
我到這個房間來,只是為了完成我的一部小說。我手上的這部小說是為一家專業恐怖小說雜誌撰寫的,我正為無法極盡渲染文中的恐怖氣氛而神傷,找一處凶宅來體驗其中的氣read•99csw•com氛,無疑能對寫作有所幫助。
這個電話,是文明大酒店的客房部經理打來的。
撥通電話后,僅過了半小時,一輛呼嘯而來的警車停在了我家樓下。
當天深夜,周淵易來到了我所住的客房中。他一進來,就埋怨著對我說:「庄老師,你有什麼新發現,需要把我叫到這裏來?」
周淵易緊接著又說:「我只知道郵件可以設置為定時發送,但時間只能向後延,不可能朝前移的。不過,這封郵件不一定是司徒庭寫的,很有可能是那個兇手假借他的名義,發給你的。」
筆會結束后,大家在蒼墨山莊外集合,等待雜誌社包租的大巴。山莊外有一個很大的果園,當時正好是蘋果成熟的季節,許多山民背著裝滿蘋果的背篼,在乘車點向各位作者們兜售。
不妨讓警方再去調查一下司徒庭在一個月以前的通話記錄,看他是否和其他商務調查公司的調查員進行過接觸。如果有接觸,那麼他應該會在更早一點的時候就知道妻子的出軌狀況了。
寫劇本的收入,比寫小說高得多了,所以歐楚陽來到蒼墨山莊后,身邊一直圍繞著不少參加筆會的雜誌作者。我沒去湊這個熱鬧,因為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適應不了劇本的寫作方式。而最終傳來歐楚陽選擇與司徒庭簽約的消息,也令我吃驚不小。
我只好聳了聳肩膀,心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驚奇地問道:「屍檢的結果可以做到這麼精確嗎?」
他的這個推理,與我之前的猜想完全一致。而周淵易立刻也查明,這個發來謀殺預告的郵箱,並非司徒庭的常用郵箱。與電子郵箱供應商聯絡后,供應商稱這個郵箱是周一上午才申請激活的,之前未發送過任何郵件。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沉浸在離別的情緒中,所以車上的氣氛有些沉悶。也許是為了找點話題,我聽到歐楚陽擔憂地對司徒庭說:「誰知道那些山民拍的照片是不是真的,萬一蘋果上有農藥殘留物,那可就糟糕了……」
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答道:「是的,我就想扮一次業餘偵探。」
這怎麼可能?除非這封信根本就不是他寫的。但是郵件發送時間卻寫得清清楚楚,是周一當天中午。
真是讓人鬱悶,我只好乘電梯到大堂的公用衛生間上廁所。完畢之後,我找到了客房部經理,向他投訴客房裡的馬桶出了故障,到現在還沒修好。經理向我承諾,馬上就派人來屋裡修理。
因為發生了司徒庭遇害的謀殺案,他之前入住的客房一直處於被封閉的狀態,不允許打掃,也不允許別人入住。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客房部經理詢問是否可以派人去打掃,然後租給其他客人。
「是的,我相信是他寫的!」我言之鑿鑿地答道。
「呵呵,寫懸疑小說的作家,考慮問題就是不一樣啊!」周淵易贊了一句后,又說道,「我們也去保險公司進行了相關調查,保單經手人向我們證實,保單是司徒庭親自來辦理的,時間是一個月前。」
「庄老師,我承認您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一切都是出自於你的想象,缺乏證據的支持。」
我又頓了頓,補充道:「還記得那柄水果刀的刀柄上,纏著很多棉花吧?就連刀柄的底部都纏滿了棉花?我認為,這些棉花除了可以吸傷口湧出的鮮血之外,還能在刀柄抵住牆壁時,作為一層軟墊,避免刀柄在牆壁上留下印痕。」

2

我把他領到了衛生間里,讓他看了看維修工從馬桶里撈出來的肉塊。現在這些肉塊,都被扔在空蕩蕩的浴缸里。
這簡直就是一場提前預告而且準點進行的謀殺案嘛,發出預告的還是死者本人!
意識到這一點后,我立刻搬走筆記本電腦,埋頭在書桌里搜尋。幾秒后,我摸出了一張名片。這張名片上寫著:刑警大隊副隊長 周淵易。幾個月前,我曾因寫作一篇偵破紀實,與這位姓周的刑警打過交道,彼此間印象還算不錯。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確實很難想象會有人使用這樣的自殺方式。不九_九_藏_書過,既然提到了入刀角度,我倒可以提出一個新的想法。如果將水果刀的刀柄抵在牆壁上,然後將胸口抵在刀尖上,只要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前傾,刀刃就會在身體重力的作用下刺入胸膛中。以這樣方式自殺,想造成什麼樣的入刀角度,就能造成什麼樣的入刀角度。同時,也可以用身體重力來解釋,為什麼刀刃刺入的力量會那麼大。」
「說實話,如果不是那封郵件,您也不會涉入這樁案件里,司徒庭的自殺嫁禍計劃也就有可能成功實現了。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寫這封郵件給您。」
「如果司徒庭在死亡前一天,也就是周日,中午並沒吃掉從餐廳叫來的牛扒套餐,而是留了下來,等到周一上午再吃掉。而中午送來的牛扒,則割掉肉扔進馬桶里沖走,那麼根據胃裡的半消化物來確定他的死亡時間,還能準確嗎?」
歐楚陽重獲自由的那天,年輕的刑警大隊副隊長周淵易又找到了我,對我說:「庄老師,您認為那封郵件,真是司徒庭寫給你的嗎?」
維修工在衛生間里忙碌了半個小時,才修好了馬桶。他出來后,不無鬱悶地對我說:「這間房的上一位客人可真是沒譜,居然把從牛扒割下的肉扔在了馬桶里,才造成了堵塞。」
「兇手為什麼要發這個郵件?難道是想嫁禍給歐楚陽嗎?」
因為司徒庭事前打過招呼,他會長時間呆在客房裡進行寫作,不希望酒店工作人員打擾他,所以工作人員並未每天上午對他的房間進行例行打掃。直到周二中午,酒店餐廳打電話詢問司徒庭是否需要訂餐,但電話卻無人接聽。而酒店大堂恰好也需要詢問司徒庭是否要續租客房,於是去客房敲門。但房內始終無人應答,而大堂也沒有司徒庭離去的記錄。
作為一整天唯一進入客房中的人,歐楚陽成為當仁不讓的頭號兇嫌。同時,在那把兇器的刀柄上,檢出了歐楚陽的指紋。而且在酒店客房的大門旋柄上、客房裡的各個角落,都檢出歐楚陽的指紋。
僅這些證據,就已經足以證明歐楚陽是殺人兇手。至於殺人動機,很快也被警方找到了。在司徒庭的筆記本電腦中,警方找到一些照片,全是歐楚陽與一個年輕女子有著親密舉動的圖片——照片全是偷|拍的,而那個年輕女子則是司徒庭的妻子,他們剛結婚不到兩年。
「只是六點左右?那也不能肯定是司徒庭在歐楚陽進入房間的時候遇害的吧?」說實話,我有點鑽牛角尖了。
我笑著對周淵易這位年輕的警官說道:「不妨請你們警方的證物科再檢查一下纏在刀柄底部的棉花,看上面是否有牆面漆的成分?」我順勢摸了摸衛生間的牆壁,補充道,「司徒庭在屋裡寫劇本時,一直開著空調與加濕器,這衛生間牆上的牆面漆都有點濕潤脫落了。」
我不禁發出了笑聲:「呵呵,監控攝像頭都已經記錄下了,除他之外,並無其他人進入過房間。哪來嫁禍給他的兇手?難道兇手懂得隱身術?除非是司徒庭偷走了那柄水果刀,然後自殺,嫁禍給他。動機就是愛之愈深、恨之愈切,自殺后讓姦夫身陷囹圄,還能搞臭出軌妻子的名聲。」
不過,浴缸里的水,並沒有因為司徒庭的死,而被淌出的鮮血染成紅色。
我買了幾斤紅撲撲的蘋果后,恰好聽到歐楚陽詢問山民:「你這蘋果里有蟲子沒有?」
「當然不是惡作劇!我沒那麼無聊的!」我大聲抗議道。
兩個小時后,我來到了文明大酒店裡的那間客房中。因為周淵易打了招呼,加上這間房又是所謂的凶宅,所以房費打了個很大的折扣。
「這又能說明什麼?」周淵易瞥了一眼后,說,「司徒庭把吃不完的牛扒扔進馬桶里,雖然有些不講公德,但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呀?」
司徒庭只是笑笑,沒有答話——在我印象中,他是個很靦腆的人。
找來備用鑰匙后,工作人員打開了衛生間的木門,然後看到了躺在浴缸里的司徒庭的屍體。
「沒有,當然沒有!」山民斷然答道,「蘋果樹剛開花的時候,我們就噴了農藥,不可能有蟲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