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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懸民族風

最懸民族風

作者:庄秦
華少拚命叫著:「不是我乾的,我沒有換毒藥!我都是為了錢才答應你,把葯藏進樂器帶到這裏來的!我只是想賺錢買個Iphone4S,本來我想賣掉一個腎,在本地論壇上發帖問買家,是你找到我,說不賣腎也能賺到買Iphone4S的錢!毒藥真的和我無關啊!」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走出鐵籠的林婉月聲音顫抖地說道。
那個士兵用生硬的中文對我們說道:「在這裏,不許,拍照!拍照,下不為例!否則,格殺勿論!」
「那是什麼?」我詫異地問道。
彈揚琴的青衣與玩打擊樂的小馬跟著下了車,這對小情侶看到漫山遍野的鮮花后,竟不約而同腦袋湊到一起,摸出手機拍大頭帖。可剛拍了幾張,我們便聽到山谷深處傳來憤怒的吼聲,循聲望去,只見一群皮膚黢黑身穿骯髒軍裝的士兵沿羊腸小道向我們沖了過來,每個士兵手裡都端著火力強大的衝鋒槍。
林婉月狠狠咒罵著自己的哥哥,但林清河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一句話也不肯再說,死死地盯著面前卡姆昂的屍體。
而我們只有五個人,距離七日祭所需要的七個同鄉,還差兩個。所以現在我們所處的這間囚室里,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林先生的孫女,她自然也算他的同鄉。另一個人,從年齡上來看,大概是林婉月的父親吧,也就是林先生的兒子。
他說完后,卡姆昂果然不敢再動彈了。靠,真是個軟蛋!
我的心情頓時跌入了谷底,這一下,我們的同鄉又湊足了七個人,所有希望全都破滅了。
卡姆昂微微一笑,道:「楚先生,不用擔心,山谷早就為你們準備好了一套嶄新的樂器,都是請高人製作的。為你準備了一把檀木製成的新琵琶,一會兒你去看看吧。」
是的,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可不管我們怎麼咒罵,卡姆昂和瓦素巫師都聽不到,即使聽到了,也不癢不疼,說不定還會痛打我們一頓。而這時,我留意到了那個一直蜷縮在鐵籠里的中年男人。
林先生行將就木,他過去無疑是位叢林戰神,真正的勇士。當他死後,他的手下卡姆昂便希望林先生的靈魂可以繼續保佑泰若卡山谷的士兵們戰無不勝賺大錢,所以延請巫師作法,一定要讓林先生死亡時的怨氣成為保佑他們的神詆。要想讓林先生的怨氣成為神詆,他就必須安排林先生死於他同鄉的手中,並同時殺死七個林先生的同鄉人。
卡姆昂微微一笑,說道:「葯,那是葯。為林先生續命的葯。」
天哪,為了讓林先生的靈魂升天,卡姆昂居然連他的兒子和孫女都不放過?
我趕緊與他握手,說道:「我就是團長楚歌,彈琵琶的。」
可是,我卻發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呢,卡姆昂好像並不是因為被嚇住了才不動彈的,他雙眼圓睜,臉色卻變得烏青,彷彿死人一般。
半小時後來為我們送晚飯的士兵發現了林滄海的屍體,立刻通知了卡姆昂和那個黑衣巫師瓦素,兩人來到囚室后,看到屍體也頗為震驚,卡姆昂氣得掏出手槍,擊斃了那條鐵籠里的小狗。
林滄海的死,實在是太慘烈了。那條小狗咬斷了他的頸動脈,流了一地鮮血。
演出的廣場,其實就是一塊茅草屋外的空地,分外簡陋,但現在已經布置好了一個高台,台下則擺滿木椅。我留意到,在高台上有一張桌子,桌上似乎放了什麼東西,但那東西卻被一張白布矇著。
嗩吶手華少年齡最小,聽到辛叔的話,頓時兩腿發軟,差點癱坐在地上,他囁嚅地問我:「楚歌,我們會不會遭遇M國的緝毒警?緝毒警如果發現我們在這裏,會不會以為我們也是種罌粟花的罪犯?把我們抓起來?」
林清河從皮帶里摸出了一把手槍,瓦素連忙跪倒在地上,不斷磕起了頭,大聲求饒:「林先生,求求你,饒了我,留我一條狗命。我願鞍下馬前聽您號令,您以後就是泰若卡山谷的真正總指揮官!」其他幾個囚室內的士兵也跟著一起跪倒在地,不斷磕頭求饒。
今天,華少已經被切掉了腦袋,接下來的六天,我們會被一個個被斷頭台切掉腦袋。一想到我們的結局,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吼:「卡姆昂,卑鄙!」
果然是條漢子,但我卻懷疑,他都被關在鐵籠里了,還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卡姆昂詭計得逞?

來吃夠

但這樣一來,七個準備好了的同鄉,就少了一人,七日祭看來似乎不能再進行了。不過卡姆昂卻冷冷掃視了我們一眼之後,陰沉著一張臉,說道:「七日祭繼續進行,我會在第七天之前,再找一個他們的同鄉回來,就算去東圭勒的旅遊區綁架,也要綁回來一個!」然後他又隨意一指,正好指到我,「明天,就砍掉楚歌的腦袋!」
「改變什麼決定?」
林婉月沉吟片刻后,說道:「這座山谷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每個人都為了成為總指揮官而勾心鬥角不擇手段!我想跟你們一起回中國大陸去,我想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聽你們演奏真正的中國民樂,好嗎?」
「你們全都read.99csw.com不準動,這是炸藥遙控器!我把一公斤C4炸藥植入到我的皮膚下,只要我一按遙控器,這一整間囚室里的人,全都會變成碎塊!」林清河冷冷說道。
卡姆昂臉色蒼白,躺在地上攤開雙手,已經完全投降,從他的褲襠下,還流出了一灘黃色液體,散發著腥臭。呵,就算他全身而退,以後也不可能再在手下面前恢復威信了。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連忙扭過了頭。只是一剎那,我聽到小狗的狂吠聲,空氣中的血腥氣息陡然大增,而林婉月也禁不住發出了嘶聲裂肺的嚎哭聲。
樂器放在這排茅草屋最盡頭的一間里,我們跟著卡姆昂向那間房走去,剛走到一半,路過一間茅草屋時,我突然聽到那間屋內傳來奇怪的聲音,有點像野獸在嘶吼,又有點像什麼人在呻|吟。見我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卡姆昂不好意思地說道:「呃,這是山谷的醫務室,裏面有位剛做完手術的傷員……」
我大驚失色,而卡姆昂上校則愣了愣,突然轉過身,一把揪住華少的衣領,憤怒地叫道:「混蛋,你是不是被緝毒警收買了?讓你把十全大補丸換成了毒藥?想毒死林先生,讓我們泰若卡山谷失去精神領袖后群龍無首?」
我終於知道他想幹什麼了,他想讓這條餓到極點的小狗,咬斷他的頸子,吃掉他的血肉,他以這種方式自殺,讓卡姆昂湊不齊七個與林先生同鄉的活人,供給瓦素巫師進行七日祭作法。
這也難怪,她是林先生的孫女,而林先生和我們又是老鄉。
啊——那玩意兒竟是一個斷頭台!
我頓時驚喜交加,檀木琵琶,那可是我根本買不起的高檔貨啊。剛才眼睜睜看到琵琶被鋸斷時產生的無盡憂傷,也就立刻煙消雲散了。
我隱隱感到一陣不安。
誰能想到,貌似硬漢的卡姆昂,在聽到林清河說出自己秘密的時候,一想到自己即將遭遇被斬首的結局,竟然被活生生嚇死了。
中年人卻仰天長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林滄海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有號,沒想到卻被卡姆昂那卑鄙混蛋關在鐵籠里。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詭計得逞,絕不能讓他利用父親的怨氣來保佑他發大財!」
航班在東圭勒機場降落之後,我們頓時感到一陣熱浪撲面而來。我們五人拎著裝有樂器的箱子走出機場,立刻看到幾個皮膚黢黑的當地人站在一輛破舊的小巴車旁,舉著寫有我們民樂團中文團名的木牌,正等待著我們。
見到中年人做出這樣的舉動,林婉月頓時哭了起來:「爸爸,你不要做傻事——」
七日祭,她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我發出一聲慘叫,而青衣則索性暈倒在小馬的懷裡。
「因為這種葯的原材料,除了珍稀的蟲草、藏紅花之外,還使用了虎骨、犀牛角、熊膽、海豚骨等珍稀動物的身體組織,也就是所謂貨真價實的十全大補丸。這是我們花重金請中國境內的民間奇人特意製作的,但這樣的藥品,根本無法通過海關,所以只好換一個辦法帶到這裏。」卡姆昂一邊說,一邊扭過頭,眼神頗具深意地望向華少,華少虧心地低下了頭。
「何必要等到回中國才聽真正的民樂呢?Let's Go!」我笑嘻嘻地答道。
「楚先生,你們一路上辛苦了,先去看看新樂器,然後去吃晚餐吧。今晚就要進行第一次演出,不吃飽可不行哦。」卡姆昂熱情地說道。我們跟在他身後,出了茅草屋。
但話又說回來了,我也不希望林清河在囚室里引爆C4炸彈,我還想多活兩年呢。於是我大聲叫道:「林先生,請你不要衝動,讓他們把我們放出鐵籠,然後我們挾持卡姆昂,離開這裏!」
還有一點令我感到很疑惑,「歡樂多」只是一家經常在中國西南山區四處巡迴演出的小樂團,畢竟現在城裡喜歡民樂的人越來越少了,即使在鄉村,我們也多半是在紅白喜事事進行演出,卡姆昂為什麼偏偏會選中我們來M國為林先生演出呢?
隨後,我們被關進了一間茅草屋裡,正是之前卡姆昂說的那間醫務室。事實上,這根本不是什麼醫務室,而是一間囚室,在囚室中,並排了十多個有著密匝匝柵欄的鐵籠。在我們之前,已經有兩個人住在囚室鐵籠里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
林清河一隻手捏著遙控器,一隻手摟著瓦素巫師的腰,走出了囚室。
我定睛望去,果然,從那中年人的懷裡鑽出了半個腦袋,是一條小狗,但狗的嘴巴卻被一根皮帶捆得緊緊的,根本張不開嘴,更沒法進食,連水都沒法喝。
我正為華少感到不值的時候,卻立刻透過窗戶看到了令人恐懼的一幕。
我正準備坐下,重新為琵琶調音的時候,突然聽到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破爛軍裝的士兵衝進了屋裡,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卡姆昂上校,不好了,林先生吃了剛送來的十全大補丸,然後七竅流血,死了!」
卡姆昂讓手下幫我們拎著樂器箱,帶領九_九_藏_書我們向山谷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楚先生,在電話里我已經介紹過這裏的情況,泰若卡山谷的總指揮官林先生年歲已高,又身患重病,他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希望在臨死之前,還能聽到最後一次正宗的中國民樂,所以我才向你們發出了來M國表演的邀請。」
「一定是我哥哥衝進山谷時,士兵們放出了他們餵養的狼狗。為了讓狼狗更加具有攻擊力,平時狼狗都沒有餵飽,嘴巴也用皮帶捆著。哥哥被抓獲之後,狼狗就被驅趕到一邊。現在哥哥帶著瓦素巫師離開囚室,他身上遍體鱗傷,到處都是鮮血,餓了好幾天的狼狗嗅到血腥氣息后,便發瘋似地沖了過來,想要盡情吃個夠。哥哥看到衝過來的瘋狂狼狗,沒辦法抵抗,情急之下引爆了植入體內的C4炸藥……」
我點了點頭,同時驚異地發現,林婉月用的語言不僅是中文,而且語調里還帶有一點方言——她用的方言,竟與我的家鄉一模一樣。
卡姆昂聽到女孩的聲音,又是優雅地一笑,答道:「林婉月,你爺爺不是被我殺死的,而是被人毒死了。毒死你父親的兇手,我剛剛用斷頭台切掉了他的腦袋。而他還有四個同夥,現在正和你待在一間房裡呢。」
果然,這個中年人是林婉月的父親,也就是總指揮官林先生的兒子。
卡姆昂在我們家鄉的本地論壇上相中了急於出售腎臟賺錢買Iphone4S的華少,又通過華少知道了我們這支「歡樂多」民樂團有五個人,於是邀請我們來到M國。讓華少藏在樂器里的十全大補丸,本來就是毒藥,所以要帶到M國來,必須通過走私的方式。林先生死於我們帶來的毒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正是死於同鄉人的手中。雖然毒藥是卡姆昂提供的,但林先生不知道呀,他只會以為自己是被我們這幫老鄉毒死的。
我沒胃口吃看守送來的晚餐,默默地坐在地上,等待著第二天的到來。到了大難臨頭的時候,我才發現時間是過得那麼緩慢,我腦海里已經回憶自己這輩子的人生好幾次了,天卻剛剛黑,我痛苦地抱著腦袋,卻怎麼也哭不出來。這時,我聽到林婉月在她的牢籠里幽幽說道:「楚先生,說不定這一切還有轉機呢。」
哦,原來他就是卡姆昂上校,之前通過電子郵件約我們樂團到M國來演出的聯絡人正是他,他提前匯來了定金,並幫我們辦理好護照機票,也和我通過電話,一直熱情有加,沒想到他竟是泰若卡山谷的副指揮官。
而此時林滄海已經側卧在地上,解開了捆在小狗嘴巴上的皮帶,他的喉管,正好對著小狗的嘴。
從卡姆昂的話里,我也得知原來林先生是我們的老鄉,難怪卡姆昂會千里迢迢找到我們,敢情是想讓林先生聽到原汁原味的家鄉民樂啊,真是用心良苦。
其他幾個人的鐵籠,也因為同樣的原因震垮了柵欄。我雙腿發軟,向外望去,視線越過坍塌的牆壁,我看到囚室外硝煙瀰漫。待硝煙散去之後,我看到遍地破碎的屍體,一條人腿還掛在不遠處的一棵樹梢上。而另一棵樹上,則掛著一條狗腿。
我明白了,原來是華少這廝動的手腳,一定是在國內的時候,卡姆昂的手下就私下找到華少,讓他把十全大補丸藏在了我們的樂器中。還好,過海關的時候沒有被查到,否則我們可能早已身陷囹圄了。
「這是M國北部叢林里一個古老的習俗,據說一個戰士如果死於敵人手中,那麼必須殺死七個與敵人出生的同一個地方的人,斬落他們的腦袋,每天一個,一共七天,就可以讓那個戰士的靈魂升入天堂。戰士死時的衝天怨氣,便將成為保佑部落平安的神詆。還有另一種說法,如果殺死戰士的人,恰好是戰士的同鄉,那麼戰士的怨氣將會變得更加熾盛,因為這就類似於被自己人從背後捅了一刀——各位,現在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麼會被騙到這裏來了吧?」林婉月不帶任何語氣地向我們解釋道。
我們剩下的四個人各被關進了一間鐵籠里,卡姆昂上校親自為我們的鐵籠上了鎖。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M國當地人,雖然我覺得他的相貌很陌生,但從他那雙陰鷙的眼神,我立刻認出,他就是之前身穿白大褂在林先生屋內出現過的那位醫生。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們?」我歇斯底里地叫道。
我趕緊衝到門邊,卻被那個報信的士兵用槍指著,不准我出去。透過茅草屋窗戶,我看到卡姆昂正歇斯底里地拖著華少,把華少拖進廣場之中,又拖上了那個高台。
但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在這場慘烈的爆炸中,林清河、瓦素巫師、幾個靠得比較近的士兵,還有一群餓瘋了的狼狗,全都被炸成了碎片。巫師死了,自然沒有人可以再來為七日祭作法了。林婉月帶領我們從泰若卡山谷槍械庫里取出衝鋒槍,我們人手一把。當我們走出槍械庫時,發現山谷里的其他士兵竟早已作了鳥獸散,畢竟所有厲害一點的人都已經死在了爆炸中九-九-藏-書,他們群龍無首,只好各自逃離了山谷。
這一下,我們的同鄉又少了一個人。
是的,卡姆昂上校之前就對我說過,我們是為一位處於彌留之際的老人演奏中國民樂,但我只知道姓林的老人是位老兵,抗戰時來到M國打擊日寇,之後再也沒有回去,留在了M國,卻不知道林先生竟然是這座山谷的總指揮官,而且這座山谷里還到處都種植著妖冶的罌粟花。
良久之後,大概是那個叫林婉月的女孩聽到卡姆昂的腳步已經遠去,她忽然幽幽地問道:「喂,你們是從中國大陸來的嗎?」
「為林先生續命的葯,怎麼會藏在我的琵琶里?」
當我們沿山谷里的羊腸小道,來到一片連在一起的茅草屋前,一個士兵突然打開了我們盛放樂器的箱子。他首先打開的是我裝琵琶的那個箱子,我正想責罵他沒有禮貌,要知道對於一個樂手來說,樂器就是自己的生命,可他竟徑直找來一片鋼鋸,沿著琵琶的琴身鋸了下去。
倒是辛叔在我旁邊的鐵籠里嘀咕著:「楚歌啊,我們都上當了,這裏根本沒有什麼民樂演出,我們是被騙到M國來的,他們騙我們來,就是為了殺死我們。」
林先生顯然已經失去了大部分意識,他身體絲毫沒有動彈,但我卻發現從他的眼眶中,突然滑下了兩行淚水,從眼角一直流到耳邊。我們的演出竟能讓一位垂死老人留下熱淚,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可他們剛一出去,我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瘋狂的狗叫聲,然後又是一陣巨響,「轟——」
「別想那麼多了!」我瞪了他一眼,道,「我們只是到這裏來演出的,就算被抓了,從我們的機票信息也可以知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到M國來,很容易洗清罪名的。」但這話我說得很沒底氣,因為我聽說M國的警察向來腐敗,如果真抓了我們,就算我們能全身而退,也少不了花上一大筆錢。
卡姆昂愣了愣,彎下腰去查看林清河——也就是林婉月的哥哥——的傷勢。可就在這一刻,一件誰都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我再次聽到奇怪的聲音,彷彿有人在呻|吟,又像在嘶吼一般。但我卻發現,呻|吟的人不是林婉月,也不是那個中年人——聲音是從中年人的懷裡發出來的,他一直蜷縮著,懷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
我沒聽明白這傢伙的意思,而那個早已被關在鐵籠里的女孩卻突然惡狠狠地叫了起來:「卡姆昂,你這卑鄙的混蛋!你終於動手,殺死了我爺爺嗎?」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女孩就是林先生的孫女啊。可既然她爺爺是這兒的總指揮官,她又為什麼會被關在鐵籠里呢?

切顆腦

有沒有搞錯?我還以為林清河是來救他妹妹,順便把我們一起救走,沒想到他居然也是為了七日祭而來,他也想當泰若卡山谷的總指揮官,並讓爺爺林先生的怨氣可以保佑他們戰無不勝。
我們也逐一向林先生打了個招呼,雖然他無法說話,但也試圖用眼神與我們交流,可惜他的眼珠早已渾濁,絲毫不帶有任何情感。
看似陷入昏迷的林清河突然伸出手來,攬住了卡姆昂的腰,然後猛一翻身,把卡姆昂壓在了身下,同時亮出一隻手,在他手上驀地多了一個類似遙控器一般的玩意兒。
所有人都被嚇得不敢動彈了。
得到我的答覆后,林婉月不禁嘆了口氣,聲如遊絲地自言自語道:「糟糕了,瓦素巫師已經開始他的七日祭了……」
事實上,我也聽說過C4炸彈的威力,據說那是一種相當安全的可塑炸藥,只能通過引爆爆炸,即使中槍也不會導致爆炸。我在電視電影里看到過,似乎只需要一丁點,用遙控器引爆后就能炸破一整面防彈玻璃。一公斤的C4炸藥,其威力可想而知,誰又能想到林清河竟然會把C4炸藥植入在皮膚下,闖入山谷里來營救自己的妹妹呢?
我們沒有太在意,繼續向前走,終於來到最盡頭的那間茅草屋。推開門之後,我看到了放在長桌上的各種樂器,那把琵琶果真是檀木製成的,握在手中頓時能夠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我忍不住戴上甲片,彈撥了一聲。琵琶立刻發出清脆的響聲,是把好琴,但很可惜,音沒有調好,我還得花點時間重新調音。
但林清河也不是傻子,他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一定在考慮,要找個機會偷偷殺死我。別忘了,我也算是爺爺的同鄉,現在已經湊足六個人了,只要想辦法生擒了我,把我送到斷頭台切掉腦袋,便又能重新湊足七個人!」
我這才注意到,此刻他竟用自己的頸子,使勁磨著鐵柵欄。他要幹什麼?難道想用鐵柵欄磨斷自己的頸子?用這種辦法自殺?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這個鐵籠的柵欄,柵欄上雖然有點鐵鏽,但總的來說還算光滑。這點鐵鏽,最多只能讓他頸子磨破一點皮,擦出一點血痕,哪可能磨得斷喉管?即使鐵鏽再尖利一點,要磨斷頸子,那得多疼啊!

葯,葯,葯

果然,林清河繼續說道:「加上那五個民樂團的樂手,再加上read.99csw.com我妹妹和你,正好七個人,都是爺爺的同鄉,每天斬掉一個人的腦袋,便可以讓瓦素巫師完成七日祭了!」
上了小巴車,半小時后我們來到一個簡陋的碼頭,隨後我們登上一艘鐵皮船,伴著馬達的轟鳴聲,我們花了三小時才來到某個上游小鎮。在這無名小鎮上,我們改乘一輛由三輪摩托改裝的小貨車,沿彎彎曲曲的山道行進,直到傍晚,我們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泰若卡山谷。
這個身材矮小的當地人,此刻穿了一件黑色長袍,手裡還捏著一串念珠,在他那件黑色長袍的下擺處,綉了一隻紅色的蝎子。他轉動著念珠,掃視著我們四人,還有屋內另外兩個囚徒。片刻之後,他陰冷地笑了笑,對卡姆昂說道:「好了,還需六天,我們就可以讓林先生的靈魂,安然升入天堂了。他的靈魂,將繼續保佑泰若卡山谷的安全,保佑我們繼續打勝仗,賺大錢!」
我總算明白華少為什麼會在我們的樂器里藏藥丸了,原來是為了賺錢買蘋果手機。真是笨,難道他就不能像青衣和小馬那樣,先買部山寨的Iphone4S嗎?帶到這裏來裝作拍照,被士兵摔了,卡姆昂上校還答應送他們一部真正的Iphone4S呢。
身穿黑衣的瓦素走了過來,低聲對卡姆昂說:「總指揮,雖說軍中無戲言,但我認為您之前的一個決定必須改變一下。」
泰若卡山谷位於M國北部與N國、F國交界處,即所謂的三不管地帶。從矇著帆布的車廂跳下來后,我們看到了漫山遍野正在盛開的妖冶花朵,奼紫嫣紅,煞是耀眼。「那是罌粟花。」樂團中年齡最大的辛叔喉頭髮顫地說道。辛叔五十二歲,樂團二胡演員,此刻他看上去精神萎靡,一路上的顛簸令他非常難受。
然後我帶著團員們來到那間放著樂器的茅草屋,取出各自的樂器,並一起在遍布鮮花的山谷里載歌載舞,唱起了:「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在病床旁,肅立著一位身披白大褂的醫生,這位醫生身材矮小,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頰的口罩,看到我們入內,朝卡姆昂點了點頭,便退出了茅草屋。卡姆昂來到林先生身邊,彎腰俯身,輕聲說道:「林先生,我帶來了您家鄉的民樂隊,今晚我就讓他們在廣場上表演,到時候我親自把您推到屋外欣賞他們的演出。」
我知道,這個年輕男人一定便是林婉月的哥哥。
這聲巨響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囚室的一面牆頓時倒塌下來,一股氣流沖了進來。我下意識地趴到在地,只見這股氣流將我面前的鐵籠柵欄都震倒在地,也就是說,我重獲自由了。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青衣、小馬和辛叔立刻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們正為自己能苟延殘喘幾天性命而慶幸呢。我無意指責他們不講義氣,如果換成我,說不定也會和他們一樣長出一口氣的。
然後他轉過頭裡對我們說:「你們就是『歡樂多民樂團』吧?歡迎各位光臨泰若卡山谷,我是這裏的副指揮官,卡姆昂上校。」
事態的發展,簡直急轉直下,就算最優秀的電影編劇也想象不到囚室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連忙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在幹什麼?」我也顧不上士兵們手裡端著的衝鋒槍,向我的琵琶撲了過去,但一個士兵立刻死死抱住了我,令我無法動彈。在吱吱吱的響聲中,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士兵用鋼鋸鋸開了我的琵琶,而這時我才發現在琵琶被鋸開的地方,竟有個小孔,孔里藏著一個油紙團。
只見卡姆昂一把扯掉了高台桌上矇著的白布,白布下露出了一台奇形怪狀的玩意兒。從我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在那玩意兒的下方有一個圓洞,上面則反著寒光,似乎是塊金屬片。卡姆昂拖著華少,把華少的腦袋塞進了那個圓洞之中,緊接著在那玩意兒上按了一下。
惟有辛叔依然保持冷靜,他用低沉的語氣緩緩對我說道:「楚歌,這次恐怕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都得死在這個地方。」

嘿,喂狗

哦,她還有個哥哥?真是太好了!虎父無犬子,林滄海的兒子敢單槍匹馬來救妹妹,肯定也是條漢子。但槍聲很快就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一個遍體鱗傷的年輕男人被卡姆昂拖進了囚室,一看到那男人,林婉月便哭了起來。
哦,這裡有很多種植罌粟花的士兵,我猜,他們肯定不時會與緝毒警短兵相接,受傷也在所難免。
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看著卡姆昂把不住叫喚的華少拖出了茅草屋。
「是為了七日祭!」林婉月突然叫了起來。
聽聲音,好像是一條餓得發慌的狗,正向主人討要飯食。
一道寒光迅速掠過,然後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咕嚕嚕地落到了地上。與此同時,還有一蓬鮮紅色的液體撒向了空中。
她的話音剛落下,我便聽到囚室外的山谷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槍聲。
我嚇壞了,正茫然不知所措之際,那些士兵已經衝到我們面前,一個士兵從青衣和小馬手中搶過手機,狠狠砸在地上,「啪!」手機頓時read•99csw.com四分五裂,青衣嘶聲裂肺叫道:「哎呀,我的Iphong4S……」但她看到士兵舉起手中的衝鋒槍后,只得活生生把後面話咽回了肚子里。
這人在幹什麼?都快大難臨頭了,居然還在虐待寵物?我不禁怒從心起,大聲喝道:「禽獸,快放了那條小狗!」那中年人卻回過頭,冷冷瞟了我一眼,一句也不說,反而揚起腦袋,將身體移到鐵籠的柵欄邊。他咧嘴一笑,露出鮮紅的舌頭,然後腦袋一上一下地動了起來。
「接下來,我們應該干點什麼?」我問道。
不僅我的琵琶,辛叔的二胡、青衣的揚琴、小馬的鑼、華少自己的嗩吶,都藏進了十全大補丸,加在一起共有三十多粒。士兵清點之後交到卡姆昂手中,卡姆昂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卻哭喪著說:「上校,我們的樂器都被毀了,演出怎麼辦呀?」
「您原來準備明天處死那位楚先生,但現在看來,林清河的傷勢極為嚴重,很可能撐不過明天,我最多只能保證他可以活到凌晨,所以過了零點,我們必須先處死他,切掉他的腦袋,才能讓七日祭繼續進行下去。」
女孩朝我們望了一眼,不再說話。卡姆昂和那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矮小男人離開之後,囚室里頓時陷入令人絕望的氣氛中,青衣和小馬不住哭泣,辛叔則連聲哀嘆。
幾個士兵偷偷想溜出去,但林清河狠狠瞪了一眼后,他們便不敢再動彈了。林清河拋下卡姆昂的屍體,站了起來,捏著C4炸彈遙控器,向滿臉恐懼的瓦素走了過去。瓦素雙腿不斷顫慄,囁嚅著說:「林先生,你冷靜一點,湊不足七個人,我還可以想其他辦法,大不了再去東圭勒綁架幾個華人回來,無論如何都能找到您爺爺的同鄉。」
瓦素巫師頓時默然,無言以對。
「楚歌,你想一想,我們在家鄉演出,根本沒什麼名氣,他們為什麼會找到我們?還給那麼多錢?從華少臨死前說的話,我們可以知道,他是在網上本地論壇發帖,問誰可以買他的腎臟,才和卡姆昂聯繫上的。也就是說,卡姆昂先找到了華少,再從華少那兒順藤摸瓜找到了我們。演出,只是引誘我們來到M國的理由而已,但至於他為什麼要把我們騙到這裏來,我就不得而知了。」

動次打次

「一定是我哥哥來救我了!」林婉月興奮地叫了起來。
我們只好點頭,隨後從這群士兵中走出一個戴著軍帽的男人,這男人三十多歲,相貌英俊,麵皮白凈,見到我們后,微微一笑,用流利的中文說道:「這位女士,請不要介意,回頭我會賠償你一部新的Iphone4S,但也請你以後不要再在山谷里拍照,這是我們這裏的規矩!」
卡姆昂得意忘形地笑了起來:「哈哈,我剛才還正在擔心,差了一個林先生的同鄉,湊不足七個人做七日祭,現在就送上門來了一個,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卡姆昂卑鄙

卡姆昂掙扎了起來,四肢不停擺動,就像抽搐一般。林清河卻冷冷說道:「你老實一點,現在情況盡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再動一次,我就狠狠揍你!我說話算話,你動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卡姆昂邀請我們來到一間茅草屋中,進了屋我們才發現,這幢房子只是在牆外裝飾了一層茅草,屋內則砌著磚瓦水泥,還有冷暖空調、液晶電視。在屋內正中,擺著一張病床,床上躺著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臉上滿是褐斑,全身骨瘦如柴,鼻孔里插著輸氧管。這位老人,想必便是泰若卡山谷的總指揮官林先生。
這時,從林滄海的頸子流出了一絲鮮血,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血腥氣息,他懷裡的那條小狗頓時叫得更加凄厲。林滄海慘然一笑,將小狗放在地上,鎮定自若地說道:「瓦素巫師的七日祭,必須在七天內,殺死七個我父親的同鄉,而且必須是活生生切下活人的腦袋。這條狗,我已經餓了它七天,現在它已經餓得什麼東西都想吃了,嗅到血腥味,更會瘋狂到極點。如果它再稍微大一點,知道我是它的主人,就算餓死它,它也不會咬斷我的喉管,吃掉我的血肉,幸好它只是一條小狗,只知道服從自己的本能需要。」
林清河哈哈大笑了起來,朗聲說道:「我會饒你一命的,不過我會隨時和你待在一起,和你一起去東圭勒綁架華人,尋找我爺爺的同鄉。只要湊足了七個人斬首,爺爺的怨氣就會保佑我們大家戰無不勝發大財。來吧,我們現在就一起去東圭勒!」
就在剛才,華少的腦袋被這斷頭台活生生地斬了下來,還咕嚕嚕地在地上滾了幾個圈。
林清河卻沒有響應我的提議,反而冷笑了一聲,對卡姆昂說道:「卡姆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才三十多歲就能做到泰若卡山谷副指揮官位置的原因。哼,其實你的我爺爺的私生子,是我的堂叔。也就是說,其實你也流著我爺爺的血脈,你也是我們的同鄉。」
七日祭,我又一次聽到了這個古怪的名詞。「七日祭是什麼意思?」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怎麼會有這麼爛俗的古老習俗?真是太不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