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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茨教授的高招

明茨教授的高招

作者:季爾·布雷喬夫
最後增加了一條說明,是洛日金老頭子提出來的,他在全民公決前說道:
烏達洛夫手裡輕柔地握住一位不幸的婦女,費力地來到大街上。他發現在開著的丁香花叢的陰影里有動靜。明茨從汽車裡取抗縮小人的氣體。烏達洛夫撥開樹葉,看見幾個和半根火柴大的小人兒欲擺脫一隻母雞的啄食,正在拚命掙扎。
「要知道,各個經濟部門的負責人都出席了會議……」
「應當……減少飯量。」
這樣一來,明茨教授不得不在州里耽擱幾天,然後飛往莫斯科去參加高級談判。
在遠處和近處的孩子們的大聲嚷叫聲中,明茨教授撥通了州里的電話。他想緊急通知州里的領導,州府的市民面臨著古斯利亞爾人遭到的危險。
「我們這裏五月節日多,復活節也在這個月——人們都想圍桌而坐,花錢吃得飽飽的、喝得好好的。」別洛謝利斯基用這話結束了座談。他寄希望于明茨,教授曾不止一次地找到擺脫困境的高招。
「給市政府提出什麼任務呢?」明茨教授問道。當然,他自問自答,「逢年過節供吃的,以後,如果市民的工資、退休金和其他收入不增加的話,也照此辦理。我認為,除牛頓和愛因斯坦外,世界上任何一個科學家……」
「哦,不行!」烏達洛夫大聲叫道,「那可不成!」
「用有機物。」明茨教授沒有把握地答道,然後沉默不語。
「您將用什麼生產新食物呢?」
明茨好像聽出了烏達洛夫的聲音。他倏地沿著台階朝下跑去拉開了門閂,憔悴的、疲憊的、不幸的人們從黑暗的地下室向外爬著。他們當中有些人遭到毒打,身上多處抓傷。可想而知,在明茨教授不在的時候,可能有一群豹子襲擊了城市。
「你們考慮考慮,教授!」別洛謝利斯基說道,「人們不能維持起碼的生活了。」
肥貓嚎叫起來,鬆開牙齒,放開了赤著身子的小胖子——後來搞清楚了,他是那家食品商店奶油部的經理。
第二天,古斯利亞爾城的居民們醒來后都縮小了一半。
他是個嚴肅的人,在他的一生中,還從來沒人向他提過這種全球性的問題——拯救國家于危難之中。
「我們,人……」
「如何減少飯量?」
離開城市后,九-九-藏-書明茨教授取下防護面罩。
在瘦得皮包骨的古斯利亞爾人當中,明茨遇到了烏達洛夫和別洛謝利斯基。他們個頭很小,還不到教授的腰高,搖搖晃晃地聚到一起,不斷地抱怨,要求給他們關愛和食物,責怪明茨不講信用。「小人兒」們爭先恐後地向明茨教授講了一個古斯利亞爾人的可怕經歷,是教授的輕率的發明造成的後果。
「看吧!」他說道。
噴洒完后,明茨教授仍帶著防護面罩,與格魯賓握手道別,然後坐到自己的「莫斯科人牌」轎車的駕駛座上,州里等著他去開福利會。
明茨教授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裝皮鞋的盒子,裏面發出沙沙的響聲。
季爾·布雷喬夫(1934-2003),本名伊戈爾·弗謝沃洛多維奇·莫熱伊科。俄羅斯著名科幻小說作家、電影劇作家、歷史學家。生前曾任俄羅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資深研究員、俄羅斯聯邦作家協會科幻作家聯合會主席、俄羅斯國家獎勵委員會成員、地理協會會員、電影工作者協會會員,先後當過《小技術員》《化學與生活》和《如果》雜誌編輯以及高爾基電影製片廠的編輯。1982年獲蘇聯國家獎,1997年、2002年獲俄羅斯阿埃莉塔科幻獎。2004年被追授第六屆國際科幻文學獎(斯特魯加茨基兄弟獎)。
烏達洛夫感到不好意思,從高腳杯里往小杯子倒酒。酒又濃又香。
「我們不是宇宙飛船,沒那麼快。」烏達洛夫幫腔道。
明茨教授緊貼著房屋的牆壁,沿著街繼續向前走去。他感到非常恐懼。從農業機械商店的地下室旁邊走過的時候,他聽見了呻|吟聲。到了林蔭道,他看見一個被柵欄隔著的窗戶,呻|吟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州里沒人回電話。於是明茨把幾罐抗縮小人的氣體放進他的「莫斯科人牌」轎車裡,叫上烏達洛夫,兩人便向州府疾馳而去了。
明茨教授同意洛日金提出的並得到了全城人支持的意見:明茨教授,雖然你答應通貨膨脹一結束,就讓我們恢復到平常的樣子,可人民不打算拿吃得不多的幼兒園的寶寶和小學生的健康來冒險。
「我們會考慮的。」教授說read.99csw.com
他們下了台階,來到了教授家裡。明茨教授把盛著名牌露酒的大高腳杯放到烏達洛夫面前,提議幹了。
早晨,古斯利亞爾的居民們一覺醒來都變小了,一下子冒出來了許許多多問題。一些人開始鋸椅子的腿,另一些人夠不到廚房裡的高架子,還有一些人不能刷牙……主要是與孩子們見面實在令人太難堪,完全沒想到。想象一下孩子們的情況吧:有個孩子去上幼兒園,可是叫醒他的不是媽媽,而是像媽媽的布娃娃,個子比學齡前兒童還要矮。在隔壁一家,爸爸想把一年級的孩子送到學校去,可兒子比他高一個頭……起初,家長們用實力政策來證明自己掌握孩子命運的權利,驚慌失措的孩子們順從地上幼兒園、學校去了。可後來,為了把孩子們控制在手裡,家長們採取越來越厲害的鎮壓措施,甚至體罰,於是孩子們聯合起來了。第三天,他們選出一個頭頭——二年級的女同學,留級生,外號叫「高挑子」,她現在是全城最高的人。「高挑子」代表孩子們要求打開糖果商店的門,免費給孩子們發放所有的口香糖和水果糖,然後關閉學校,取消洗臉、喝湯。
城市默然無聲地迎接他們。起初,明茨教授斷定在那裡也發生了孩子們的革命。但是商店沒受到衝擊,連糖果部也完好無損。明茨站在食品商店的中間,仔細地聽有沒有人的聲音傳來。他聽見聲音了,但是十分尖細,明茨開始沒猜到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166厘米。」
「誰在裏面?」明茨教授問道。
盒子底部躺著一隻母貓和兩隻公貓,和老鼠一樣大。
會上,明茨教授的報告引起了激烈的爭論。有些人一跨進門檻就否決他的報告,以捍衛人權,另一些人要求介紹經驗和使用氣體。
唯有晨風呼呼地應著,把垃圾颳得滿街都是。這就是食品商店,櫥窗打碎了,店堂也毀壞了。糖果部最慘——只剩下一些碎片和一大堆發亮的包裝紙。酒類部比其他部稍好些,儘管一部分瓶子打破了,但一瓶也沒打開。縮小了一半的小老鼠像蜘蛛一樣在田野上跑,隨後便消失在角落裡了。
「我們決定向您請教,明茨教授,」別洛謝利斯基接九-九-藏-書著說,「您搞一個重大發明解決這個問題吧!」
「難道有『新發現』?」烏達洛夫小聲問道,「這麼快?」
明茨教授喘了口氣,打開了最後一罐抗縮小人的氣體,將其接上氣泵。一團霧狀氣體瀰漫了整個城市,重新把大人變成了正常身高。走到電話機跟前,明茨教授已經聽見街上傳來的孩子們的啼哭聲——「長高」了的大人們在嚴肅教育不知感恩的子女。
「怎樣減少做衣服和床單的布?怎樣減少做襁褓的布?公共汽車裡一百人就難裝下,那怎麼擠得下五百號人呢?減食葯將無濟於事。烏達洛夫,現在只剩下一個措施。」
「不管用什麼也不會有結果。」明茨教授說,似乎他在這個事情上錯了,雖然能量與其他東西的守恆法則很久以前就已發現了。
「退休者不容易呀!」烏達洛夫很快就要退休了,但還想快活地過幾天,甚至想去一趟加那利群島注。如果長此以往地關閉國門,那就有可能錯失生活的良機。
「我看見隧道盡頭的光亮了。」明茨說,「到我家裡去,台階上冷。」
「把你縮小到80厘米,你的飯量便減少一半。每個人都變小了,彼此看不出來,但是公共汽車裡就可以多裝一倍的乘客了。」
「好!」明茨教授很高興,「友誼對我而言比其他什麼都珍貴,國家的命運取決於你對我這項發明的態度。」
「那椅子怎麼辦呢?」烏達洛夫問道。
「這在大城市裡行得通,」聰明的別洛謝利斯基說,「我們的市民明天都會知道,這種有機物您是從什麼地方運來的。」
「烏達洛夫,請原諒,我得告訴你……」明茨低聲說道。
於是乎「鐮刀碰石頭」。家長們一致奮起抵抗,想制止孩子們,可是家長們沒有肉搏戰的經驗,遠不如低年級的學生。他們想有秩序,尊重人格,然而孩子們不知道什麼是人格。這樣,一場席捲全城的戰役註定了這樣的結局:第四天,家長們被無情地關進了地下室。於是,騷亂開始了:搶劫糖果部和玩具部,毀掉「芭比娃娃」商店。還做出許多不文明的事,聽說最近三天沒有一個孩子刷過一次牙,甚至那些想刷牙的,也不敢刷,當著鬧事頭頭的面做個聽話的乖孩子……
回古斯利亞爾城九*九*藏*書的路上,他們默默無語。只是在城市的入口旁邊,明茨教授好像對他自己低語道:
這一次是對烏達洛夫提的問題,他必須回答。
「停下來!」烏達洛夫叫起來,然後像年輕人一樣衝去,他踉踉蹌蹌地抓到了商店的一隻肥貓。
「可是他們死了。」烏達洛夫插話。
事情並非想的那樣簡單。我們的時代是民主的,共和黨舉行抗議集會,一位杜馬的代表本想來的,但臨到啟程時退縮了,生怕自己和大家一起被縮小了。在全民公決中,百分之七十八的人投票支持把人縮小到最低限度,百分之九的人投票反對,其餘的人沒有發表意見。結果,把人縮小的決議通過了。
「新食物嗎?」明茨教授問道。
夜裡,城市上空升起一個氣球,格魯賓和明茨給沉睡的房屋噴了新發明的氣體,而睡前給孩子們發了藥片,以免他們出事情。
「好像黑洞,」別洛謝利斯基說,他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沒有望著談話的人,「我們提高了退休金,麵包馬上就漲價了。若按新價格從州里運麵粉來,我就無能為力了!」
「謝謝!」烏達洛夫說,「我想第一個知道。」
「烏達洛夫,你是天才,只有現代超群的智慧才能提出這樣的問題。」
「服減食葯嗎?」烏達洛夫猜道。
在五月份的節日前他才回到家裡。
作者簡介:
「他們去世了,沒能解決這樣的問題,而我用我的獨創思想似乎把問題解決了。那你認為應當做些什麼呢?」
「應當增加退休金。」
通貨膨脹吞沒了古斯利亞爾城新生活的優越性。
「喂!」明茨聽見了兒童的尖叫聲,「特務!」
教授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駕車朝古斯利亞爾城馳去。他擔心他的發明會引起負面作用,主要的是,在各個權力部門的利益發生衝突的市中心能否正確使用他的發明。
烏達洛夫聽見時斷時續的鈴聲,睡眼朦朧地開了門,以為是兒子外出后突然回來了,怕打攪媽媽才這樣按門鈴,卻看到穿著睡衣的明茨教授。他零亂的頭髮像小翅膀似的翹在耳朵上,眼鏡高掛在額頭上,忘記戴上了。
明茨教授在次日夜晚三點鐘左右叫醒了烏達洛夫。
「可憐孩子們吧。我們已活到這個歲數,九*九*藏*書是我們把糧食吃了,不要讓他們停止生長了吧?」
「瞎扯。沒有錢怎麼增加?」
「謝謝。」烏達洛夫低下頭,然後從高腳杯里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畢竟是歷史性的時刻。
「我們把椅子的腿鋸短一截。」教授回答。
「別怕,沒這麼慘,」明茨微微一笑,「我不打算把人變成老鼠,我只是把我們縮小一半。你現在有多高?」
「什麼?」烏達洛夫問道。
他是明茨教授和別洛謝利斯基邀請來的,以社會代表和仲裁法官的身份參加他們的座談,因為烏達洛夫的遠見卓識對於座談的人來說十分重要,即使他不說出來也是如此。
老教授雖然體態臃腫,挺著大肚子,但跑得非常快,十年級學生也沒他跑得快。他把追趕的人甩得遠遠的,直到看不見了。他趕緊鑽進院子里,回到自己的家裡。
「有可能,」明茨回答,「在一些城市裡,不用顯微鏡是無法找到居民的……」
明茨教授打發幾個朋友打開地下室和監獄,自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自己家去,希望古斯利亞爾城的新官員們沒有到他的實驗室去。
「快!」烏達洛夫一邊趕雞,一邊叫道。
他迴轉身,以滿臉粉刺的、長腿子的女孩為首的一群孩子朝他飛快跑來,顯然,是「高挑子」。他們都帶著從「獵人」商店搶來的玩具手槍和真手槍。
在古斯利亞爾城的入口,奇怪的靜謐迎接了明茨教授。街道一片荒涼,沒有一個人影。離市中心不遠的普希金街被箱子堵住了。明茨教授下車,聲音不大地問了一聲:「有活著的嗎?」
半個小時后,州里一些躲在台階下和柏油馬路縫裡度過這些日子的居民們講述了他們的可怕經歷。原來,市裡的領導們認為明茨的思想不徹底,便想一下子解決食品短缺問題——將所噴氣體的濃度改成百分之百。官員們給居民提供服務后,便各自回別墅去了,因此,大多數官員安然無恙。
格魯賓在後邊向教授揮手,同時他正在快速變小。
他在「新土地發現者」廣場上第一次看見那裡聚集了眾多的兒童,在進行甩雞蛋的愉快戰鬥,雞蛋從最近的一家食品商店扔出來。旁邊放著幾個裝巧克力的箱子——孩子們在打架,在糖果紙裏面仔細尋找,希望找到忘記的方塊巧克力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