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野人郝女

野人郝女

作者:周毅 陳登
教授決定出去找她。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那塊堵洞的石頭,石頭紋絲不動。他這才有些害怕了,糟糕,莫非我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裏?林嵐在家裡不知有多著急啊!……他不敢再想下去,急得在洞里四下摸索。當他的手指摸索到一根碗口粗細一人多長的樹枝時,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A市科研所實驗樓,樓牆外橫七豎八貼了許多大字報和大標語,樓里冷冷清清不見人影。在頂樓一間不引人注意的實驗室里,解榭教授又準備開始他的秘密實驗。可奇怪的是,平時從不遲到的助手陳小明今天卻不見蹤影。
陳小明心懷鬼胎,假裝睡著,不時偷偷從眼縫中窺視郝女的動靜。
A市還在熟睡中,教授悄然降落在自家的院子里。他輕輕打開房門,走進隊室。林嵐正在沉睡,藉著月光,教授看見妻子消瘦了許多,臉頰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解榭教授怔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有干反革命勾當。你瞧——」他指著一排排的儀器,「我在這兒搞科學實驗,研究反引力物質……」
一雙雙眼睛都盯住教授的手。
但不知為什麼,當郝女見到陳小明時,立即顯出警惕的樣子,齜牙咧嘴,露出眼白,喉間還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不行,休想耍滑頭。先開保險柜。」瘦子副司令在一旁冷冷地說。
「不行,絕對不行!」陳小明急忙制止,「科研所的人大多反戈造反了,天天開批判會批判你。人是最靠不住的……教授,你跟我來。」
教授把郝女安頓好,把資料圖紙放回洞中,對她說:「我要回去看看,我還會回來的,我回家去取葯給你治傷。」
陳小明活像小偷遇見了忠實的看家犬,嚇得手足無措,直往教授身後躲。
陳小明趕緊表示:「我是要革命的。我今天來,就是想請你們去造反動學術權威的反。」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瘦子搶先發問,胖司令狠狠瞪他一眼。
腳下閃著幽幽燈光的城市像閃著鬼火的墳場,耳邊呼呼的風聲越來越緊。逃,逃,逃!逃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逃到一個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里去。
郝女跌跌撞撞地跑出洞,站在懸崖邊,望著越飛越高的飛行器哇哇大叫。
「那我們就只有一塊上西天。」教授心一橫,決心要保住那些儀器。
「走,去砸爛他的狗窩!」有人大喊大叫,許多人磨拳擦掌。
「沒有。」
陳小明打開了實驗室的天窗,說是放出有害氣體。教授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感激之情,畢竟是自己多年的得意門生,知道我心裏在打什麼主意。
「好女?好女是誰呀?」陳小明又追問。
「千真萬確!」陳小明斬釘截鐵。
教授把林嵐備好的食物和雲南白藥放進飛行器,又特意叫她把侄女留在家中的衣服給他。他的侄女是A市女籃的高大中鋒。
驀地,他的心一沉:我的反引力光碟呢?我的資料、圖紙呢?那可是比我的命還要緊的東西啊。他撐起身子仔細察看洞內,洞里一目了然,沒有!他急了,想站起來,可腿上有傷,無法站立。教授使勁挪動身子,慢慢爬到洞口。太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真舒服,他撥開洞口邊的雜草,探出頭去,嗬,眼前竟是一個幾十米高的懸崖。原來這個山洞在一座山峰的半腰上,山勢陡峭如刀削斧劈,野獸是絕對不可能上來的。可那個女野人又怎麼出入呢?他正納悶,女野人從一塊岩石後邊閃了出來。哦,原來岩石後面還有一個洞口通外邊。
天漸漸黑了,實驗室已被搬空,幾支日光燈灑下清冷慘白的光,空曠,凄涼,只有那隻沉重堅固的保險柜空兀在實驗室一角,顯得孤零零的。
林嵐成為解教授的妻子后,便把主要精力用於照顧教授的生活方面,她雖然沒有參加反引力物質的研究,但她十分清楚丈夫研究成果的價值。陳小明對這一科研項目的意義卻有些不甚了了。教授告訴他,飛速發展的現代科學發現了許多過去連想也不敢想的事物,反引力物質便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東西。科學界已證明,地球對某些不同物質的引力大小是不相同的,所以教授認為,在某些受地球引力小的物質中存在著一種反引力物質,如果把這種反引力物質提取出來,即可獲得不用任何燃料、永不衰竭的強大動力。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成了木偶,沒料到會有這麼一種結果,死人了,這非同小可!教授原想趁人們驚異之際,取出圖紙資料,然後自己操縱反引力光碟遠走高飛,暫避一時;陳小明當時不打開天窗,他也會事先將天窗打開以作飛行通道的。不料胖司令如此貪婪,手腳如此麻利,飛來橫禍呀!這個圓形的反引力光碟分為兩面,一面是中性的,另一面是反引力的,平時中性面向下,反引力面向上,光碟則呈靜態,只反射出晶瑩的光芒;但如果將它翻個面,使反引力面垂直於地面,它就會產生巨大的向上力量;左右轉換角度,它又會上下左右任意飛行。教授用它練習了半個多月才初步掌握了它。在它剛剛往上飛時,本來只要一鬆手就沒事的,但胖司令一是貪慾過重,怕到手的寶貝飛走,二是造反派遇上了新問題一時不知所措,於是才以頭撞屋頂死於非命。
「你怎麼早就……」教授有些不解。
教授頹然坐下,失神地說道:「陳小明,過去我怎麼沒有看清你!」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呀?教授懵了。她怎麼會被這巨石壓在下面?是誰乾的?為什麼我的反引力光碟在她身邊?她為什麼會叫我的名字……一連串問號接踵而至,教授大惑不解。
陳小明把找了半天才找到的眼鏡架在肥大的鼻樑上,正好看見教授像一隻氫氣球順著他事先打開的天窗中飄出去。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個結果。
「給郝女穿。」教授回答。
陳小明勝券在握,得意忘形,他駕著飛行器徐徐降落,在離教授頭頂幾米處盤旋。他油腔滑調地說:「解老頭,那現在你就好好地把我看清楚吧。記住,九*九*藏*書今後林嵐的丈夫就是我陳小明了。」
半個月前,解榭教授的實驗取得了重大的成果,但科研所的領導部門此時已處於癱瘓狀態,舉國一片混亂,他的重大成果沒法向有關部門彙報,教授按捺不住喜悅心情,悄悄告訴了他的兩個得意門生——年輕美貌的妻子林嵐和精明能幹的助手陳小明。
「陳小明倒是經常來。他問我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還問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他還說,要是你逃走前跟他通通氣就好了,他有辦法讓你們兩人一道飛走,他說他捨不得離開你,捨不得中斷反引力物質的研究……」
就在這時,一絲微弱的聲音傳進了教授的耳朵:「解……榭……解……榭……」誰在叫自己的名字?教授頓覺毛骨悚然,在這沒有生命的死火山口裡,是誰在叫?他懷疑是幻覺,穩住神,又側耳細聽。「解榭,解榭……」這次更清晰。他的心快蹦到嗓子眼了,好奇心卻驅使他輕手輕腳地循聲尋去。
教授調好方向,操縱反引力光碟,一直向西飛去。
教授的臉已變成豬肝色,他狠狠地瞪著陳小明,一隻手用勁把陳小明往外推,另一隻手伸向飛行器頂部……
猛然間他發現不對,陳小明駕著飛行器飛到了火山口處,把儀器一件件地往下扔,就像扔炸彈一樣,各種儀器在岩石上摔得粉碎。
也不知過了多久,解榭漸漸有了點知覺,他感到嗓子眼像在冒火,口腔里卻沒有一點兒唾液,他努力張了張嘴,口腔里一下子就有水灌入。教授急迫迫地咽下幾口,心裏好受多了,但眼皮好沉,仍然睜不開。
後來,每當女野人出去找食物,她都用大石頭把洞口堵上,不讓解榭離開半步。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堵洞口的石頭每塊都在兩三百斤以上,教授試著推了推,休想移動分毫。
各種科研項目如雨後春筍,各種科學考察隊紛紛建立。
教授憤怒得兩眼噴火:「林嵐絕不會跟你走!」
「哦,明白啦。」胖司令點點頭,「這樣吧,你先回去監視那個傢伙,過幾天本司令就帶人去造他的反。」
陳小明把教授帶入另一間空房子,把自己製作的木製飛行器展示給他看:「這是我做的簡易飛行器,把你的那隻反引力光碟安裝在上面,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用槓桿操縱飛行。儀器可以放在椅子下面。」
「陳小明,你瘋了嗎?」教授心在顫抖,他仰頭大聲喝斥。
「嘎——」的一聲,最後一道金屬門終於打開了,一道淡藍色的光從保險柜里射出。一隻直徑一寸多的圓盤狀的東西晶瑩閃爍,似珍珠又不是珍珠,似寶石並非寶石。眾人一時傻眼了。
一伙人這才亂鬨哄地處理胖子的後事去了。
陳小明的心在狂跳,他精心安排的計劃在這一刻就要實現了。
教授明白自己在一直向東飛,他猛然想起,在地圖上看,A市往東再往東,就是那片神秘雄奇的神農架原始森林。
來人有些緊張,謙卑地沖眾人點頭微笑,然後回答瘦子的問題:「我叫陳小明,是本市科研所的科研人員……」

陳小明奪過資料包,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山洞,直往火山口中奔去。
教授又拉過郝女的手:「來,你們握握手,也做個好朋友。」
陳小明早就垂涎年輕美麗的女同學林嵐,可林嵐總是不冷不熱地對待他,最後竟然投入一個半老頭子的懷抱!陳小明怒火中燒,遷怒教授,決心要伺機報復;但他表面仍跟過去一樣謙恭有禮,不動聲色地給教授當助手。當教授把研究反引力物質的成果告訴他時,陳小明興奮得好幾夜睡不著,一個計劃在他腦中慢慢醞釀成熟了。他仍然不動聲色,積极參加教授的徒手操縱引力光碟飛行練習,仗著年輕力壯,飛得比教授還好。他深知,單靠手的力量是飛不高飛不遠的,速度快了或飛得高了都會出現供氧不足,時間一長人就會窒息。他悄悄在家裡用木料做了一個能容納兩人的飛行器,只要裝上反引力光碟,就可以垂直升降,高速飛行;他還在飛行器里準備了衣物、食品和水,而且還準備了氧氣瓶。
郝女站在山巔上,看見飛行器上飄落下一個藍光閃閃的小圓片,飛行器突然變成一隻撲食的餓鷹,急速向山谷激流中飛落,瞬間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萬丈深淵之中。郝女痛苦地用手臂捶打著自已的胸口,對著萬丈深淵哇哇亂叫……
教授指揮陳小明切斷電源,封好各種藥液,捆紮好易散的物品,一趟趟地搬往後院倉庫。
陳小明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先利用造反派控制住教授,讓教授打開保險柜,當造反派發現皮包里沒有錢時,他假意幫助查找接過皮包,然後抓起反引力光碟,帶著圖紙資料飛出事先打開的天窗;先飛回家中,迅速將反引力光碟裝上飛行器,馬上飛赴教授家,以一道去解救教授為名,騙林嵐乘上飛行器,直飛國外;到那時,功成名就,美人到手……可他沒有料到胖司令會迫不及待先伸手去抓反引力光碟,更沒料到教授會當機立斷帶上資料圖紙飛走。
林嵐又看了一眼窄小的飛行器,知道絕對坐不下三個人,她忘情地摟住教授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快去快回,我等著你!」
「但我考慮運輸是個大問題。那麼多儀器怎麼運過去?是不是再叫幾個人……」

教授忍不住內心的巨大喜悅,告訴陳小明說:「我已經研究出了提取的方法,並提取出一些反引力物質;下一步還得研究如何運用它……」
解榭心裏一陣激動,情不自禁伸手輕輕撫摩林嵐的頭髮。
瘦子卻發表不同意見:「最高統帥教導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嘛。」
郝女似乎聽懂了,點點頭,目光中充滿依依不捨之情。
教授惦記著自己的科研成果,根本沒有食慾。女野人自己抓起一個果子咬了一口,把九_九_藏_書剩下的果子往解榭嘴邊送,似乎在給他做個樣子,讓他學著吃。教授仍然苦著臉,搖頭擺手表示不想吃。女野人想了想,放下果子,又要擠奶喂教授。教授這下慌了,趕忙抓起一個果子大嚼起來。女野人大嘴一咧,哈哈笑了起來。哦,她也會笑!教授覺得女野人很有人情味,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感覺了。女野人採的野果又香又甜,味道還真不錯呢。
十多天過去了,教授的傷逐漸痊癒,可女野人仍然不讓他出去,好像解榭是個會闖禍的頑童一般。他又氣又急,一心惦記著自己的圖紙資料和反引力光碟,但被困在洞里,他無計可施。
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一片淡藍色的光輝射入教授的眼帘。啊,那不是我的反引力光碟嗎?教授的心狂跳起來,他飛奔過去,伸手便要去拿。「解榭……」又一聲呼喚,近在耳旁。嚇下他一大跳。低頭一看:原來女野人正被這塊大岩石壓住,她的頭上手上都有血跡,她處於半昏迷狀態,口裡不住地叫著解榭的名字。
就在教授還沒站起身的一瞬間,胖司令和陳小明同時搶上一步,打算伸手去抓那塊反引力光碟。胖司令的身胚和力氣當然比陳小明大多了,他肩頭一撞胳膊肘一拐,陳小明一個踉蹌摔出好遠,眼鏡掉在地上半天也摸不著。
郝女突然抱起一塊石頭,狠命砸向陳小明。石頭砸飛了陳小明的眼鏡,飛行器歪歪斜斜地落了下來。教授一個箭步跨過去,上了飛行器。陳小明驚惶失色,猛一拉操縱桿,飛行器迅速飛出了火山口。
教授鬆了口氣,原來年輕人急著進行反引力研究實驗。
郝女似乎聽到了動靜,拖著受傷的身子爬出洞口。見到教授,她高興得不顧傷疼跑了過來,就像母親見到走失的孩子一樣。教授趕忙扶她躺下,拿出雲南白藥為她包紮傷口,拿出食物給她吃喝,又拿出侄女的那套寬大衣服給她穿上。郝女像個聽話的孩子,溫馴地聽候教授的吩咐。
教授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那圖紙可是自己半生的心血呀,幸虧陳小明制止了她。郝女畢竟是野人,不懂這些資料圖紙的貴重。他和顏悅色地對郝女說:「郝女,聽話,你鬆手,把皮包給陳小明。郝女,你放開手,啊?」
想到「人性」這個詞兒,教授心裏感到暖呼呼的,他寧願跟通人性的野人或動物待在一塊兒,也不願跟那些不通人性的傢伙打交道。想到這裏,教授不再掙扎了,他又慢慢睜開眼睛打量這個女野人。
女野人見他趴在懸崖邊,急了,一邊哇哇地叫著,一邊以敏捷靈活的步子跳過去,像抱小孩似地把解榭抱進洞里。她採集來一大堆叫不出名的野果子,比劃著要教授吃。
黑胖司令發話了:「你這個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躲在這裏幹什麼反革命勾當?」
飛行器上,陳小明一手拉操縱桿,一手狠命地掐住教授的脖子。
兩道合金鋼門打開之後,教授意味深長地望了陳小明一眼,又抬頭望了望打開的天窗。陳小明心中一驚,難道解榭看出了我的意圖?一緊張,冷汗浸濕了背心。
陳小明突然計上心來,他欺負郝女不會說話,於是惡人先告狀:「這個……女野人……不懂事理,她要用這包圖紙燒火。」
教授緩緩走到保險柜旁,開始撥動密碼鎖的號碼。
胖司令跳上去,一把便抓過那閃光的小圓盤。霎時間,一件令眾兵團戰士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只見胖司令剛抓到那閃光的東西,手臂倏地一下向上伸,做了個振臂高呼的動作,隨即他的雙腳突然離開地面,身體騰空而起,迅速上升;眨眼間,他的腦袋「砰」地撞在堅硬的混凝土天花板上,他大叫一聲,手一松,身體又像一隻麻袋包沉重地落到地面,頓時腦漿迸流,死於非命。那隻閃光的小圓盤在空中滴溜溜地轉著,忽悠忽悠地落下來。
女野人那雙淡棕色的眸子閃出一絲黯淡的光,一串串淚水滾出眼眶。教授一見心急如焚,顧不得多想那塊卡車般大小的岩石究竟有多重,躬下身子就去搬。
「當然在。是我親自安放的,造反兵團還貼了封條,誰也不敢去動。」
奇迹出現了!教授剛一用力,那巨石便順從地滾到一邊去,當時他來不及感覺到驚異,只顧撲上前一把抱住女野人,彷彿是自己的老友受了重傷一樣。
就在他們準備降落的時候,飛行器突然失去控制,迅速墜落,眼看就要撞上峭壁。陳小明嚇得面如土色,手足無措。教授猛然想起那天自己也是在這地方失去控制,一定是火山口裡的反引力礦與飛行器上的反引力光碟發生作用,引起引力方向改變。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教授抓過操縱桿,用反方向控制,才使飛行器歪歪斜斜地著陸。
以幾票之差落選的瘦子訕訕地笑著說:「胖司令要是不按最高指示辦事,我這個副司令照樣要造你的反喲!」
「反引力研究就是研究反引力物質……」眼見得這群大老粗面面相覷,陳小明吞了一口唾沫,眼珠一轉,義正詞嚴地解釋說:「反……物質,就是反唯物主義,就是反馬列主義,就是反……」
岩石後面果然還有一個洞口,教授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這個洞似乎很深,而且向下傾斜,他慢慢摸索前進,洞道拐了一個彎,前面更黑了。教授猶豫了片刻,他別無選擇,只有義無反顧地往前摸索爬行。再轉一個彎,前面有光!洞越來越闊,越來越亮,洞的出口處竟如一個寬敞的大禮堂,這裏的洞壁五彩繽紛,金碧輝煌。再往前走,山壁環繞形成一個巨大的天井,一抬頭,但見白雲悠悠如羊群漫步草灘,天井的四壁是那樣的陡峭,上面留有岩漿沖刷過的明顯痕迹。「火山口!」教授腦中驀地冒出三個字。是的,這是個死火山口,教授就站在火山口中。四周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神奇莫測、新奇陌生,他彷彿來到了另一個星球上。
教授拉拉陳小明的手,對郝女說:「不要緊張,他是我的助手,我的好朋友。懂嗎?是好朋友。」九_九_藏_書
開始,郝女還能強打精神,目光炯炯地坐在火堆旁守護著教授;但由於身體有傷,加之等候教授歸來一夜沒睡,便漸漸支持不住,拂曉時分,也合上了眼睛。
「教授,」陳小明的大鼻子一聳,薄嘴唇里吐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誰叫林嵐和我都是你的得意門生呢!」
「我們科研所的革命群眾都在搞『四大』,可那個傢伙卻偷偷地搞反引力研究。」
「慢!」教授面對這伙造反派,知道沒有道理好講,他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大胆的計劃。他對胖司令說:「好吧,先把所有的儀器搬到倉庫里封存好,我就打開保險柜。」
教授一聽,兩眼立即熠熠發亮,他考慮片刻,興奮地對林嵐說:「我想叫陳小明跟我一起去神農架。他這人事業心強,我了解他,他一定會去的。」他要連夜去找陳小明,走之前又吩咐,林嵐為郝女找雲南白藥,並準備一些衣物、食品。
「別忙,不要打草驚蛇,要放長線釣大魚。」陳小明逐漸平靜下來,腦子又飛快地開始運轉,他最擔心的是造反派把林嵐抓走,「我很清楚,只要穩住解榭的老婆,他遲早一定會回來,那時抓他就容易了。這個任務只有我能完成。」
「沒有?哼,那給我用鋼釺鐵鎚撬,撬不開就用炸藥炸開。上!」
進入中年的林嵐,毅然打起背包,參加了「神農架野人考察隊」。
這回該輪到教授目瞪口呆了,他不明白陳小明急迫迫地跑出洞要搞什麼名堂。他想了想,也跟著起身往洞外走。郝女拖著受傷的身子緊隨其後,拐過彎,來到寬敞的出洞口,天色已經大亮,遠遠看見陳小明正在飛行器旁手忙腳亂地忙碌,他在解捆紮儀器的繩子。
眾造反戰士也興奮不已地圍上來。
漫長的一夜好不容易捱過去,石縫裡終於透過來一縷白光。女野人仍然沒回來。
陳小明用不偏不倚的態度出來打圓場:「革命造反派的同志們,請相信教授,他說話一定算話,搬完儀器就肯定會開保險柜的。」
「放屁!你這個傢伙還敢放毒!你他媽的用這些反動儀器來搞反動研究,本司令今天要給你砸個稀巴爛。造反派同志們,給我砸!」
「拿這做什麼?」陳小明不解地問。
不知飛了多久,教授的手臂發酸了,他四下打量。準備找個地方降來歇歇。東方天際已出現了一抹魚肚色,隨後漸漸變為金紅,霞光中,教授看見了連綿起伏的群山和浩瀚無垠的原始森林。雲氣氤氳,一座座蒼黛山峰生機勃勃地屹立雲端,任憑那輪金烏噴吐出各種色彩為它們描妝美容。
來人大約二十七八歲,高高的個子,戴一副白邊眼鏡,白淨面皮,一眼看去就像個知識分子,但仔細打量,來人薄薄的嘴唇上方卻長了一個大鼻子,整個神態既精明又粗俗。
造反派們總算清醒過來,面對胖司令的屍體,他們遷怒於陳小明。
槓桿原理救了教授的命。巨石在槓桿的作用下一點點地被撬開了,一道金光撲面而來,教授沐浴在晨光里,一下子精神抖擻,像個小夥子似的身手矯健鑽出了山洞。
看到郝女傷勢不輕,教授想到了藥品。對了,自己家裡不是有雲南白藥嗎?那可是醫治跌打損傷的特效藥。一想到家,教授萬分思念妻子林嵐。自己飛到這深山老林里好多天了,林嵐不知他的下落,不知急成什麼樣子!這下好了,有了反引力光碟,不管回到A市會出現什麼後果,他都必須回家去看看林嵐。
郝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也跟著嘿嘿地笑。
「另外有人來過嗎?」
「我就說是你讓我去接她的。上了飛行器,可就由不得她了。你說是嗎,我的恩師?」
教授的臉急得發黑,十幾年的心血,國家奮飛的希望……眼看就要毀於一旦,可恨哪,這些無法無天的紅袖套!猛然間,教授急中生智,大叫一聲:「別動這些儀器,一爆炸大家都活不成!」
「革命造反派的同志們,」陳小明強作鎮靜,聲音卻在發抖,「司令為革命犧牲了,我和大家一樣,十分悲痛。大家都看見了,解榭拿走了一個大皮包,那裡面千真萬確裝的是錢呀,我並沒有騙你們。再說我剛才去搶那個光碟就是擔心胖司令出危險,遺憾的是我動作慢了一點……這筆帳應該算在解榭身上才對。」
A市「衛東彪造反兵團」的會議室里,煙霧瀰漫,人聲嘈雜,紅袖套和紅皮書匯成了一片紅色的浪潮。經過一番語錄戰,再經一陣舉手表決,身高體壯的黑胖最後當選為兵團司令。司令嘴角邊浮出一縷笑意,斜睨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瘦子。
教授年近五十,兩鬢微霜,面容清癯剛毅,頗有學者風度。他的前妻病故多年,教授全身心撲在科研事業上,無暇考慮續弦的事。林嵐敬佩老師的人品,不顧世俗的流言,毅然決然地成了老師的得力助手和終身伴侶。
「你這個狗雜種,原來是反動學術權威派來的姦細!」
其實,當十多天前郝女救他時,每次給他吃喝,他都習慣性地說聲謝謝,而郝女也學著這個音發聲,「謝謝」和解榭正好諧音,郝女在危急之中只是下意識地模仿教授常說的謝謝,而教授卻以為她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累了一整夜,又加上一個白天,教授很快便呼呼入睡。
陳小明和郝女停止了廝打,但雙雙抓住裝圖紙資料的皮包不鬆手。
陳小明在睡夢中被教授叫醒,似乎並沒有感到驚奇意外,他戴上眼鏡,十分熱情地拉住教授的手噓寒問暖。教授開門見山地問道:「我們的儀器還在嗎?」
胖司令一死,瘦子副司令理所當然成為第一把手,他咳一聲嗽,清清嗓子,對眾人說道:「黑胖的死比泰山還重,我們大家要學習他的精神。還有許多許多重要的革命工作等著我們去做,抓解榭的任務就交給陳小明吧。」
教授只好苦笑:「現反加殺人犯,我可是十惡不赦,死有餘辜了。——哦,對啦,我逃走後,那些造反派來找過你的麻煩嗎?」
看著腦漿迸流的胖子,解榭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他死了https://read•99csw•com,我該怎麼辦?他手下的那群造反派會放過我嗎?資料圖紙還能保住嗎?看著眾人還一個個呆如木雞,教授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拾起那隻淡藍色的光碟,望了一眼打開的天窗,挾緊裝資料圖紙的皮包,胳膊一伸,手腕一轉,順著打開的天窗,身體無聲無息地飄出實驗室,在一片驚呼聲中飛向沉沉的夜空。
林嵐狠狠噔了陳小明一眼,氣白了臉。
郝女呀呀叫著,眼裡還含著淚水。

陳小明駕著飛行器,帶著教授無聲無息地垂直降落在解榭家的院子里,林嵐早就焦急不安地守候多時了。見到飛行器,林嵐高興得直拍手。教授柔聲對林嵐說:「嵐嵐,我和小明先把儀器運過去。那裡條件極差,我們先安排一下,過幾天我一定來接你。」
至於郝女為何會叫自己的名字,教授卻始終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郝女一臉的委屈神情,狠狠瞪了陳小明一眼,極不情願地慢慢鬆開了手。
「好!」胖司令堆出滿臉笑容,「我批准你參加『衛東彪造反兵團』,咱們馬上出發!」
教授淡淡一笑:「我吃過一次虧,所以長了點見識。這正好說明火山口裡儲藏著大量的反引力礦,夠我們開採、提取一陣子啦。」
郝女卻驚叫一聲,掙脫了教授的手,彷彿教授要拉她的手去逮毒蛇。這一聲驚叫,把教授和陳小明都嚇了一大跳。
「那裡面沒有錢財!」教授喊道。
「反……什麼?」胖子、瘦子及眾兵團戰士都聽不明白。
那天逃出A市后,自己就是從這個火山口裡墜落下來的,由於反引力礦的作用,自己沒有被摔死,資料圖紙和反引力光碟落在附近。郝女出洞發現並救了他。昨天,當郝女發現那淡藍色的反引力光碟時,又出現了胖司令一樣的情形好在郝女鬆了手,但還是被摔傷。那反引力光碟左飄右忽往下墜落時,對那塊反引力礦石發生作用,巨石崩裂塌下正好壓在郝女的身上。巨石其實很輕,當然壓不死她,但她摔得不輕,無力推開巨石。
女野人醒過來,感激地望著他,還輕輕叫著解榭的名字,她懷裡竟抱著那隻皮包,那隻裝有資料圖紙的皮包!教授只覺熱血上涌,口裡不禁喃喃出聲,她是人,是人,是個好女人!我今後就叫你郝女吧。郝女就是好女呀!
女野人把教授輕輕放在一個乾草窩裡。她站起身來,好高的個頭,足有一米九,一身棕色的毛,看不見皮膚,但那兩隻碩大的乳|房上沒有長毛,十分顯眼。教授突然感到有些難為情,一個近五十歲的大男人,竟然還要吃奶!他無可奈何地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包紮完畢,當他伸手去取那隻反引力光碟時,突然想起剛才自己搬開的那塊巨石。簡直不可思議,簡直是天方夜潭!他將信將疑又去推那塊巨石。咳,出奇的容易,巨石又被他推出去老遠。教授又來到一塊麻袋包大小的岩石前,要在平時,他休想挪動它半點,此刻卻輕而易舉地舉過了頭頂。一鬆手,岩石竟緩緩下落,宛如一片輕飄飄的鵝毛。教授恍然大悟,這些岩石里含有大量的反引力物質!真是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是一個反引力物質的大礦洞啊,他高興得手舞足蹈。
「哦——嗬嗬——」教授像個孩子般地大喊了幾聲,頃刻之間天上地下便傳來洪鐘般的轟鳴,在天井的四壁足足回蕩了好久。
匆匆如漏網之魚的解榭從天窗飛了出來,下面實驗室里傳出一陣陣狂叫,那是造反派戰士無可奈何的宣洩。教授不敢飛回家,他擔心圖紙資料無處收藏而落入造反派手中。
教授又咽了幾大口帶有奶腥味的水,終於睜開了眼睛。出現在他眼面前的是一對碩大的乳|房,乳|頭噴出一股白色的乳汁,直灌進他的口腔。他大驚失色,忙仰頭再往上看——啊!一張棕黑色的毛臉。——鬼!這個想法驀地躍入腦海,教授想掙扎,但無濟於事,那鬼把他抱得緊緊的。遭此驚嚇,教授神志反倒清醒了。世上哪來的鬼?怎麼搞了這麼多年科學研究竟然還相信鬼!對啦,我飛到神農架原始森林里,據說這裏發現過野人的蹤跡。這個野人會傷害我嗎?不,不會,剛才是她擠奶給我吃,是她救了我,看來野人也通人性。
告別了林嵐,他們的飛行器向科研所飛去。
教授也不滿地看了陳小明一眼,說:「開什麼玩笑!天快亮了,我們快走。」
「那傢伙有什麼反動言行?」
陳小明從郝女利刀一般的眼神中感到驚惶不安。這個可怕的女魔,眼睛好厲害,似乎看透了我心中的所有秘密。幸虧她不會說話,我必須儘快把資料圖紙搞到手,離開這個鬼地方。
胖司令不滿地一瞪眼,剛要發作,守衛在會議室門外的兵團戰士這時進來報告:「司令,外邊有個眼鏡,想要參加我們的兵團。」胖司令轉怒為喜,揮手吩咐:「讓他進來!」
二人你爭我奪,毫不退讓,一陣廝打,滾作一團,眼看就要滾到了火堆旁。
郝女好像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廝打聲和尖叫聲把教授驚醒,他被眼前的情景弄糊塗了,大聲制止道:「你們在幹什麼?別胡鬧,快住手!」
教授不再害怕了,再說害怕也沒有用。
女野人一雙閃著光的眼睛正和善地看著他,瞳仁是淺棕色的,眼白有些發紅;鼻子扁平,嘴很大,嘴唇竟和人的一樣是淡紅色的。
教授大喜望外,用手拍著陳小明的肩頭稱讚:「你真是個機靈鬼。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他鑽進飛行器,但見上面已經準備好了食物和水,還有氧氣瓶和氧氣面罩。
解榭把自己的奇遇統統告訴了林嵐,他特別講了郝女受傷和自己發現了反引力物質的礦藏。
瘦子也喜形於色:「胖哥,機不可失呀!」
「解教授,打開保險柜吧!哈哈……」胖司令遏止不住得意心情,大笑起來。
「哈哈……https://read.99csw.com臭老九也想參加革命造反派!」胖司令濃眉一擰,打斷了陳小明的話,「告訴你,本司令手下全是大老粗。」
林嵐聽后沉思了好一會兒,最後沉靜地對丈夫說:「我們離開A市吧,還是到郝女那裡去,你可以繼續搞你的研究。城裡已經沒法安身,造反派的爭鬥逐步升級。現在發展到動用槍炮了。還有,你現在是造反兵團的通緝犯,城裡到處都貼有通緝令,上面寫著通緝現行反革命分子、殺人犯解榭……」
太陽剛剛升起,萬山林海正在朝拜那輪萬物之主,一切都是那麼莊嚴肅穆,一切都是那麼生機盎然。教授顧不得欣賞這雄偉壯麗的景觀,急匆匆地要去尋找女野人。
陳小明意味深長地笑著說:「女野人穿上衣服就變成好女人啦。哈,看來教授已經有點喜歡那個女野人了……」
「就是解榭遇到的那個女野人。」林嵐答道。
陳小明細長的眼睛在鏡片后閃閃發光,他用顫抖的聲音說:「老師,讓我當您的助手吧!」
天亮后,教授和陳小明載著第一批儀器飛臨了死火山口。
「嘿嘿,我沒有瘋。」陳小明把儀器扔完,駕著飛行器在火山口內盤旋,他把圖紙資料包在頭上晃了晃,得意地叫道:「解榭,我這下子總算如願以償了。我要帶著圖紙資料,帶上林嵐,駕著飛行器飛到國外去享福。你就在這兒跟女野人過一輩子吧!」
這是一個不大的山洞,洞里也不潮濕;洞口有一米多高,陽光可以射進洞來。教授懷疑在這個野獸出沒,四處潛伏危險的原始森林里,住在這個洞子里是否安全。
教授只好尷尬地對陳小明聳聳肩,抱歉地說:「她不了解你,沒法子,只有慢慢來。」教授不明白,野人由於生存條件的險惡,對潛在的敵人和暗藏的危險有一種本能的敏感,這是人類無法望其項背的。
她低低地叫了一聲撲過去,拚命搶奪那隻皮包。要在平時,陳小明哪是她的對手,可郝女傷勢不輕,行動不便,再加上陳小明是困獸猶鬥,孤注一擲,於是狠命相拼,竟跟郝女勢均力敵。
陳小明從萬分驚恐中恢復過來,不住地說:「多虧了您,不然我們就『機』毀人亡了。」
「陳小明,這怎麼解釋?」
「好吧,立即動手搬儀器。」胖司令不高興瘦子遇事總要顯示自己足智多謀,雖然他也想立即打開保險柜,但此刻卻違心地下了這道命令。
教授撕破自己的襯衣,為郝女包紮傷口。
「息——息……」女野人居然學著他的聲調發聲,活像嬰兒在呀呀學語。
「謝謝!」他微笑著對女野人說。教授知道,連狗貓都有那種天性,即你對它和善它也對你友好,何況野人至少應算高等動物,更應懂得人的感情交流。
「什麼什麼……錢?寶貝?」胖司令眼睛發亮了,「你說的是真的?」

陳小明眉頭微微一皺,上前一步說:「司令,事不宜遲哪!他實驗室的保險柜里藏有很多錢和價值連城的寶貝。萬一其它造反派組織知道了先動手……」
教授有條不紊地打開保險柜的下層,迅速取出那隻裝有資料、圖紙的皮包,然後站起身準備去取那隻晶瑩閃爍的小圓盤,那是他耗盡心血提取出來的反引力物質。
這天,女野人出去后一整天不見回來,教授不由得開始焦慮擔憂。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這原始森林可是猛獸出沒的地方呀。他一夜不能入睡,焦急地等待洞外傳來搬動石塊的響動,他還沒有意識到如果女野人不回來,自己無異於葬身洞內,他實實在在替女野人擔心。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教授注意地看了看她的臀部。沒有尾巴。他彷彿覺得鬆了口氣。
這句話把胖司令嚇住了,他愣了半晌,奸笑兩聲說:「嘿嘿,好吧,我們講個條件,這樓,我們要用作造反兵團的司令部,那些儀器嘛,由你來處理,把它們搬到後院倉庫去封存好。交換條件嘛,就是打開那個保險柜,把錢財交還到革命群眾手中。怎麼樣?」說著走到實驗室的一角,用大手拍了拍那個沉重堅固的保險柜。
林嵐驚醒了,見到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解榭,先是大驚失色,一旦認出是自己的丈夫,立即撲進他的懷裡泣不成聲。好一陣,林嵐才止住抽泣,關心地詢問丈夫這段時間里躲哪兒去了。
「小明,你真是我的知己!」教授激動了,一把抓住陳小明的手,不知說什麼才好。
轉眼間,教授飛行到林海上空,他突然覺得反引力光碟失去了控制,左右亂竄,迅速下降,竭盡全力操縱也無濟於事。一片巨大的黑影向教授撲來,他撞在一塊岩石上,腦子裡嗡的一響便失去了知覺。
教授略加思索,推想出了幾件事的原由。
「我隨時等候您的召喚。」陳小明說得非常誠懇。

教授簡略地講了一下他在神農架原始森林中的奇遇。聽說發現了大量的反引力礦石,陳小明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教授,這回我們可以大展宏圖了。您說得對,我們把實驗室搬到神農架原始森林中去,那裡沒有造反派來干擾。」
半個月來,陳小明可謂虛心好學,盡心儘力,但今天卻出現了例外。教授正暗自猜測,實驗室的門被猛然撞開,一群戴紅袖套的造反派沖了進來。教授發現陳小明也在其中,只是沒有戴紅袖套,一時又驚又氣,盯著陳小明說不出話來。陳小明偷偷地做了個無可奈何的眼色,表示此事與他無關。
陳小明悄悄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在洞里尋找那包圖紙資料,洞內地形不複雜,他很快便在一條石縫裡發現了皮包,打開一看,果然是自己處心積慮夢寐以求的寶貝資料。他急急忙忙地抬腿想跑,郝女驚醒了。
女野人轉身向洞外走去。
終於,春回神州。
……這水怎麼有股奶腥味?哦,是了,肯定是林嵐在給我喝牛奶,她每天早晨總要「強迫」我喝牛奶吃雞蛋……不對,我是逃出來的,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