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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死亡谷

穿越死亡谷

作者:蒂姆·卡西爾
我們的下一個蓄水點順著一條石子路走只有5英里遠。偏巧,那一帶發生過春季暴洪,每一條被沖洗過的河床在我們的頭燈照射下都好象那條路。看來我們找不到水了,這旅行計劃愈發顯得糟糕。
當我們站在美國的頂端時,整個世界在四面八方都落了下去,於是我知道,真的知道了:從一個極端到達另一個極端,山峰與河谷之間,那是有路可尋的。
天仍很涼快——也許85度——可數小時內,氣溫就會上升到120度。在我的生活中,我第一次目睹了美麗而可怖的日出。
此後,我們有9小時沒說一句話。陣陣干風呼嘯著穿谷而過,同時也吸走了我們身上的水分。在「死亡谷」里你是不會感到出汗的,甚至在120度時也是如此。汗液迅速蒸發后體溫降低,所以對風的感覺也很舒服,簡直就是一種享受,這也使得身體脫水很快。因此可以解釋為什麼葬身此谷的死者的行李中被發現有水。顯然,他們是想盡量節約用水,把水留到最需要的時候。
雨水繞著周圍的群山,然後又彙集到這個山谷中,並且大部分雨水旋即便蒸發了,其餘的就無聲無息地流進了一片冒著熱氣,混濁的泥沼地。這泥沼地正好被掩蓋在一層易碎的鹽殼下面,腳一踏上鹽read.99csw.com殼,靴子就會陷下去,齊腳脖深,接著又深至小腿、膝蓋。
我們決定冒險向深山進發。
大約早晨2點30分,我們偶然發現了水和食物。我們已經在谷底呆民26小時,我倆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勁頭。望遠處,17英裡外的地方,我們可以看見克里克火山的燈光。我們給腳擦了葯,又討論了計劃一覽表。依我們的條件,腳上打了血泡,又背著30磅的包裹,我們一小時只可能前進兩英里,要走到克里克火山還得花8個半小時。
帳篷內,溫度計指到了128度(華氏),外面也有113度,這還不算什麼。我把溫度計放在地上,水銀柱便固定在150度——溫度計所能顯示的最高溫度。尼克和我想測出太陽下的礫石和沙土會有多燙,用手一摸,地面好象著了火。儘管我們不清楚,但在此谷底也曾記錄過200度以上的氣溫。
尼克盯著那山谷看了足足有半分鐘。「你想在一條溝里落腳?」他問。
一個半小時后,在「葬禮大山」上,天空突然間燃燒起來,一種嫣紅色充溢了深深的峽谷,象血一樣流下山脊,在谷底蔓延開來。接著,太陽升上了山頂,令人顫慄而眩目。
就在拂曉前,我們發現九九藏書了我們埋在帕拉明特山麓的水和食物貯存處,我們搭起了單人帳篷安頓下來。
捱到當晚9點鐘,氣溫終於降下來,又可以上路了,我倆誰也沒有真正睡滿10小時。更糟的是,我們還得脫下沾滿鹽泥塊的靴子,放在地上晾乾。熾熱的地面已經把它們烤得奇形怪狀,每一隻似乎都有20磅重。我們用石塊敲打靴子,把結成塊的粘土敲掉。
「蹲帳篷真是個蠢主意。」尼克說。
我忽然愛上了「死亡谷」了。
劉藝 譯
我們進入帕拉明特大山後沿著一條長滿鼠尾草的斜坡行走,也許已經往上爬了1500英尺了。月光下,我突然看見在我右面遠處的一個山谷里有一座城。這座地圖上找不到的城池有很多木屋,看上去維護得挺好,但被人廢棄了。
「這兒真美,」我說,「真舒服!」
在裸|露的鼠尾草山坡上的岩石間,我們發現了一個狹窄而幽暗的S形凹谷。終於,我們可以休息了,我們與一隻停在多刺紅花上覓食的、淡褐色麻雀模樣的小鳥共享這個凹谷。
我向那鬼城窺視。其中的房子變成了一串串映著斑駁月光的鼠尾草,長在一條或許5英尺深的溝里,我覺得看見的是墓地九_九_藏_書
同是一個太陽,先企圖在「死亡谷」要我們的命,現在卻向我們致歉。我們高高地躺在山石上,觀賞著金藍色的蜻蜒掠過水潭。
攝影師尼克·尼古拉斯和我一邊跋涉這廣漠的窪地,一邊回味著某些傳聞。據說,不知什麼地方,有一隊人馬轉瞬間就被吞沒、消失了。凌晨2點,我們已走了數小時,每邁一步,鋒利的鹽塊都要擦傷我們的皮膚,並且把鹽粒揉進我們的傷口。
另一方面,下一個蓄水點在8英里以外,帕拉明特山上2300英尺處。用額外的時間來走完這段增加的山路,我們判斷出該蓄水點離我們還有6小時的路程。這對我們前進所帶來的不利影響會糟到使人泄氣的地步,況且山上2300英尺處的氣溫會低15度左右。如果血泡和疲勞仍然使我們不能在中午前列達此山,那會是致命的。
然而,我們還是下了決心,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從美國的底部步行到美國的頂部。看林人迪克·雷勒說我們得訂出一項旅行計劃,如果我們沒能準時遇上我們的給養車輛,就會派一支搜索隊出來。他告訴我們山谷里的季節是說不準的,所以我們沿途貯存了食物和水。
沙漠的天空如此清爽,我感到好象自己是在太空中迷失了航向。我靜靜九-九-藏-書地站著,下身似乎陷得更深了,熱泥從膝蓋淹至到了大腿,連呼吸都十分艱難了。我感到有點昏厥。
帳篷不但不能保護我們免受外面113度的熱氣之苦,反而把地面的溫度及太陽的輻射聚集起來,活活地烘烤著我們。我倆移到外面,坐在用反光材料作屋頂的小房子下面的泡沫墊子上。
「鳥語花香。」尼克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一次對尼克和我來說該想想怎麼從「死亡谷」的最深處爬到美國大陸上的最高點——惠特尼山14,495英尺的頂峰,這就在西邊僅100英里左右的地方。「死亡谷」國家紀念館的官員曾試圖勸阻我們,他們說惠特尼山雖然很美,但6月份的「死亡谷」卻是一座大火爐。
我們睡了12小時,當晚9點吃了飯,接著又睡到第二天早晨6點。我們腳上的腫脹消了,我們又可以穿我們備用的靴子,我覺得自己象在跳躍。
「尼克,看!」我說,「一座鬼城。我們可以在那兒棲身。」
當我們一整夜在星光下行走時,我疑心尼克是不是弄錯了。你要是洗一次燙人的泥浴就沒地方歇腳,我們堅持著頑強地行進,希望在黎明到來之前趕到我們的第一個給養點。
風速已加快到約40英里/小時,情況很嚴重。我們順原路返回,搜尋那個蓄水https://read.99csw•com點,穿著我們的粘土靴走路活象一對弗蘭肯斯坦怪物,我們腳底的血泡越來越厲害,但毫無停步可言,找到水遠遠重於劇烈的疼痛。
「計劃太糟了。」我嘟囔道。
第二天,我們經陸路走了20英里,其後一天走了差不多80英里。隨後的那天中午時分,我們開始爬惠特尼山,我們到達白雪皚皚的頂峰花了一天半。
我們動身的前一夜,尼克仔細閱讀了《「死亡谷」的犧牲者》一書,看著那些在「死亡谷」地面上被烤乾的屍體照片。「我們就要死了。」他說。
到了上午11點,我感覺自己象一塊半生不熟的牛的肋肉,我手背上的毛孔看起來有宿營地那麼大,還有許多極小而兇狠的侏儒在我腦殼裡打架。
我們繼續前進。翻過了又一座山樑,我們來到一條清澈的小溪旁,它流進了一條峽谷,峽谷里生長著青草、蘆草、山狗瓜和樹木——實際上是柳樹。前面,水如瀑布般飛瀉而下,落在自然堆砌成一座堤壩的礫石灘上。水潭深得足可以跳水,水是那麼涼,就象朝我胸口猛擊一拳似地趕走了我肺腑中的悶氣。
當滾燙的鹽窪地開始在我的皮靴踩踏下碎裂時,我知道我正在逼近美國的最低點——「死亡谷」。它長140英里,寬5至15英里,而其中心在海平面以下282英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