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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南極大陸的旅行

跨越南極大陸的旅行

作者:威爾·斯特格
現在養狗的食物只夠它們吃兩天了,而下一個食物儲放點肯定是被大雪埋沒了的。我們甚至考慮過在伏斯托克用飛機把狗運走,然後靠人拉雪橇走完最後的1400公里。大家也都考慮過第2個方案:減少考察組的人數和狗的只數,可以減輕負荷,加快前進的速度。讓·路易委婉地提議說,或許可以用一架飛機把兩三個人載到前面去,過些時候再回到考察組旅行。
8月21日颳起了下降風,這是一種非常險惡功下曳氣流,其速度可達每小時250公里。下降風把南極半島群山上的積雪颳了下來,能見度下降為零,風速已達每小時100公里。傑弗正幫著維克多和我把一頂帳篷搭起來,忽然刮來一陣狂風,帳篷被捲走了。傑弗如三級跳遠一般猛撲上去,抓住帳篷,維克多和我連忙把帳篷用繩子牢牢地綁在支撐柱上。這真算得上是一次國際性的合作!
維克多也說:「大家不要驚慌,考察隊的精神將鼓舞我們繼續前進。」京造和大和也都點頭表示贊同。
橫越南極考察活動於1989年7月27日正式開始,起點是西爾努納塔克斯。全隊有6名科考人員,都是男的,有一輛可載500公斤的雪橇和40條狗。氣溫為零下2攝氏度,不算太低。我們的考察路線將經過南極大陸最長的一條徑線,從長達1300公里的南極半島最邊緣附近開始,經過南極,再穿越那個目前尚屬「無法進入禁區」的地方,最後到read•99csw.com達蘇聯設在伏斯托克和米爾尼的科學考察基地,全程6000公里。
突然,我看見他的身影從厚厚的雪幕中顯現出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會兒我們就聚到一起,緊緊握手,熱淚盈眶。京造在剛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的時候,立即用手鉗子在地上劃出一條淺溝,然後象拉雪橇的狗那樣蜷伏下來,讓大雪把他埋起來過了一夜。那把鉗子是他身上所帶的唯一的工具。
我意識到我們已經組成了一支多麼強有力的隊伍,全組一條心,不論發生什麼情況,也要繼續前進。
1月18日到達伏斯托克,這是人類第一次徒步走過那片「不能進入的地區」。40個蘇聯人在歡迎我們的時候燃放了焰火,請我們吃蘸鹽的麵包,喝俄羅斯香檳酒,洗桑拿浴和蒸汽浴。
1990年1月3日,第161天。「現在我們的日子已不太難過了。」這是南極的仲夏時節,氣溫平均在零下7攝氏度,人感到很舒服。
9月27日,第63天。我在日記中寫道:「這是天氣最惡劣的一天,雪大,霧濃,風狂。昨天,京造的那幾條狗拉不動了,是我們四人推著雪橇才使它們重新奔跑起來。」
從英國來的傑弗·薩默斯已經到過南極,來自蘇聯的維克多·波亞斯基和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秦大和也已到過南極。我從未去過。副隊長讓·路易和日本來的船津京造也都沒有去過南極。
9月30日,九九藏書第66天。我在日記中寫道:「沒有進展,沒有東西喂狗了……積雪已達我們的腰部……開闢前進道路是不可能的。」
去年冬天,傑弗曾經駕駛飛機來到南極,沿我們預定的考察路線在12處地方埋藏了食物,這些食物是我們的命|根|子。遇到多日持續不息的風暴,我們就不能指望有飛機來補充給養了,有時候與設在智利彭塔阿雷納斯城的基地一失去無線電聯繫就是好幾天。不過我們倒還有一位暗藏著的通訊專家;那是一部無線信號發射器,把我們所在方位的信息,傳送給經過南極上空軌道的一顆人造衛星。
後來在3月1日這天,離米爾尼只有26公里時,一場暴風雪把我們困在宿營地出不來了。那天下午4點30分,京造從他的帳篷里鑽出來去喂狗,到6點鐘我們才發覺他不見了。我們一直尋找到深夜,時而大聲呼喚,時而靜聽有沒有什麼響動,時而又閃爍燈光,但除了漫天大雪之外,什麼結果也沒有。
一連17天,就象在沙漠里遇上了沙暴似的,細小的雪粒鑽進我們的衣服、睡袋、帳篷,到處都是。我們的嘴唇口裂了,臉頰凍壞了,護目鏡結了冰,手指尖出現了很深的裂口,在套狗、搭帳篷和做飯的時候疼得鑽心。我在有生中第一次想到要是死了還要好些。
可笑的是,現代科學技術也給我們帶來了一個危險:現代化的技術使我們已經走得太遠,要退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我們的唯九*九*藏*書一出路是繼續前進,尋找前面一個食物埋藏點。3月份嚴冬就會咆哮著回到南極,我們必須在此之前趕到南極大陸的那一端。
我們離米爾尼越來越近了。一天從睡夢中醒來時非常驚奇,居然聽見了美妙的鳥叫聲!讓·路易從睡袋裡鑽出,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原來他在播放珍藏到現在的一盒磁帶上所錄下的鳥叫聲。一星期後,我們是7個月來看到了一隻真正的鳥兒,那是一隻賊鷗。就這件新鮮事我們接連談論了好幾天。
我們在此休整了3天,然後又上路了。我們進入了那個人們認為不能進入的地區,開始向南極大陸的最高處攀登,最高的地方有3500米。人在這裏感到一陣陣眩暈,呼吸急促,推雪橇、搬帳篷極為費力。我們還在這兒遇到了一片又一片的雪地溝槽——那是由起伏不平的冰雪構成,形如大海的波浪,使得拉雪橇或滑雪前進萬分艱難。
10月中旬,當我發現老朋友蒂姆已經死去時,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它是我們原北極考察組中雪橇隊的佼佼者,今年已經5歲,由於長毛中積雪,它的身體很虛弱了。我曾經想方設法地照顧它,晚間讓它在帳篷里過夜,白天讓它坐在我的雪橇上。然而它已耗盡精力,終於被凍死了。
在那千里冰封的北冰洋中間,我倆相互留下了電話號碼。從北極返回后,即開始籌備橫越南極大陸的旅行。
採集雪樣是一項日常性的工作,每份雪樣都標記有採集時的所在方位和https://read.99csw•com深度。以後要送到一些實驗室去研究,便於積累氣候學的資料。
12月11日,我們看到遠方出現了許多天線,接著看見美國所設「阿蒙森—斯科特站」的圓形屋頂。
為了實現在約7個月的時間里橫越南極大陸的目標,我們必須平均每天在冰雪裡滑行約30公里。考察開始后的第11天,氣溫降至零下18攝氏度,風速加大到每小時120公里。反覆出現乳白景象,而且周圍出現許多30米深的冰隙,象迷宮一樣,迫使我們停止前進。
到現在已有兩處埋食物的地方沒有找到,原來豎起的用作標記的3米高的旗幟都被風吹雪埋沒了。我們開始計劃用糧,而且用我們自己吃的干肉餅來養狗。用肥肉夾著瘦肉做成的干肉餅,是我們的主食。每天都要用3小時的時間來把雪化成水。
我們到達的那天早上,氣溫低於零下44攝氏度,而且仍在迅速下降。我知遭,在我們接近1400公裡外的南極洲海岸之前,天還會越來越冷。果然,2月6日達到我們記錄中的最低溫零下48攝氏度,而2月15日又降到最嚴酷的零下87攝氏度。
我嚮往南極洲已經整整30年了。隨著歲月的流逝,我自己成了一名探險家,並於1986年帶領一個考察組到達了北極。恰是那次北極之行,我在探險途中遇到了法國探險家讓·路易·艾蒂安,他當時是單人滑雪去北極。那天夜裡,我們在一頂帳篷里坐下,交談之間發現我們都有一九_九_藏_書個共同的理想:我們要坐狗拉雪橇在人類史上第一次橫向穿越南極大陸。
到處隱藏著冰隙,對狗、人和雪橇造成很大的威脅。而狗是用瓜子著地,人用滑雪板著地,狗爪子單位面積所受重力更大一些,所以常在雪地里跌倒。它們受了驚嚇,但並未受傷,於是聳身一搖又跑起來。
那天晚些時候,一架給養飛機載著養狗的食物找到了我們,我們暫時得到了安全。讓·路易和我感到緊張的心情鬆弛了,於是相互摟抱哭了起來。
1990年3月3日,經過220天的奮鬥,歷程6019公里,我們終於到達南極大陸的另一面。邁著疲憊的步子走進米爾尼時,我們心裏充滿了說不出的喜悅。
在計劃中我們設想每3天遭遇一次風暴,而現在圍困我們的這次風暴已經颳了將近60天。很多個早晨,我們不得不挖掘兩小時的積雪,才得把雪橇和酣睡的狗群扒出來。一天,讓·路易向衛星發去一個非常簡短的信息:凍死骨。
傑弗卻堅持認為:「要麼全隊一起前進,要麼全部退出考察,此次活動原計劃是這樣的。」
9月17日,考察第53天。我在日記中寫道:「今天,我們越過了代表800公里路程的路標。」這天的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乳白景象中旅行,如京造所說:「就象在一個乒乓球裏面行進似的。」每當我們看不見前面的隊伍時,就四肢伏在地上尋找那淡淡的足跡。
官泳松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