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我渾身每個毛孔充滿了恐懼，明晃晃的金手錶在我眼前亂晃。我忙從牆角用不完的毯子中抽了一條，蒙住屍體，然後神情恍惚地把門開了條縫。

「完了，又一個美妙的早晨要被葬送。」我心裏思忖，暗暗後悔沒去街上散步。

「不過……」他賣了個關子。

「你只要在這張購物證上籤個名，一切都好說。」他說著敏捷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那傢伙卻視而不見，繼續侃侃而談：「先生，人類除了物質生活之外，還需要精神生活。您已經活了三十一年八個月零四天七小時三十六九*九*藏*書分五十四點七秒，卻還沒有夫人，本公司專產一種機器女人……」

「不過什麼？」我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星火光。

「現在，先生！」他彎腰扭下死屍的頭，「本公司採用反心理學戰術，輕而易舉售出第兩萬零三個機器人。他，R—2型機器人，只要顧客稍有暴力表示，就會『死亡』。與此同時，他腦中的『反饋機』把消息傳到我腦中，我就來了。放心，只要稍加修理，即可為您服務。順便告訴你，我將是本公司售出的第兩萬零四個機器人。」

「篤、篤、篤……九九藏書」象鐘擺一樣有節奏的敲門聲。

「放心，先生，本公司顧客可以分期付款，貨物定時保修……」大個子極生硬地說，喜歡聽他講話的人準是白痴。

「啊——」我一驚——站在門邊的又是一個冷若冰霜，兩眼象狼眼一樣逼人的大個子。

我癱在椅子上，只覺得天旋地轉。

我殺人了！

「嗞——」一絲絲熱氣從他臉上噴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上帝——」我又驚又怕，把無名指伸到他鼻孔下——毫無氣息。

「上帝，但願不再是推銷員。」我心裏默禱。從我第一次領工read.99csw.com資那天始，以推銷為名的不速之客接踵而至，「物美價廉」成了我的伴侶。屋裡有可以享用終生的牙膏，可以武裝一個師的鞋墊，可以開洗衣店的洗衣粉，堆成山的臉盆……每一件都勾起我痛苦的回憶。

「早安，先生，我是推銷員。」一個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的大個子橫在我面前。

「這樣做很不明智，先生。」他的話使我不寒而慄。上帝，這傢伙也不知哪來的勁，輕輕一操，門被推開，一個箭步跨入，立在我面前。

那傢伙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絲毫不為我的怒氣所動：「倘https://read.99csw.com若您繼續獨身，到年老時，將無人贍養，假如有一個機器兒子的話，就不致在養老金花光后凍死餓死……」

我輕輕把門開了條縫，並下決心再是推銷員就把他轟走。

「住口！」我忍無可忍，將杯中的牛奶使勁潑到他比死人還蒼白的臉上。

「對不起，本人薪水不高……」我冷冷回絕。

「本公司專產各式機器人……」好個開場白。

「砰」，我重重地把門關上。

「你管不著！」我忍受不了這種對人格的侮辱。

「什麼時候送貨？」我有氣無力地問。

「先生，你謀害了本公司職員。」他冷冷地說ｈttpｓ://ｒead.９9csw.cｏｍ，不待我反應過來，就撞開門，徑直走到屍體旁，一把掀開毯子，指著死屍說，「這就是罪證……」

「對不起，」我冷冷地說，「本人生活足以自理。」我為了表示對客人的冷淡，我從牛奶合成機上取出一杯人工牛奶，自個喝著。

「篤、篤、篤……」又是鐘擺一樣有節奏的敲門聲。

「公元2061年，茲有購賣B公司R—2型機器人一個，計二十萬世界幣，相約三十年內付清。」合同書上的字在我眼前晃動。合同、傳票，反正都一樣，這輩子算完了，我的頭嗡嗡直響，耳鳴不絕，右手戰戰兢兢地在橫線上籤上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