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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反宇宙

情系反宇宙

作者:綠楊
掛上電話,梅麗重新拿起毛線,心裏卻思忖著怎樣開口請假。通常老頭兒只吃軟的,如果不行就要用點點子,他一火就會說漏嘴。收音機開始播新聞了:「昨晚火地島和阿富汗分別發生地震,傷亡情況尚不清楚。」梅麗望望地球儀,這兩個地方恰在地球對應的兩邊。
忽然,他們覺得不對勁,身體像乘電梯般騰空發飄。「教授,我們好像在往後退!」望著窗外的梅麗驚叫。果然,地面景象像倒放電影般倒著朝前飛掠,原本愈來愈大的海洋和大陸又迅速縮小,空間站沿著下降的螺旋線倒著向上退回去,直衝天穹。
「我去南極旅遊,請一個月假。」
「剛才你家梅麗打電話給我,說她一上午要你的長途卻要不通,叫我看看你是不是糖尿病犯了。你不是昏倒了吧?」
非常可能,一次新的反引力降臨已經迫在眉睫。昨天,巴西的聖保羅附近和衣索比亞瓦爾德雷先後發生了地震。由於強度不大,並沒引起多大注意,但這兩個地點恰恰分別處於東西經的47.5度,這種地球對稱點的地震震中在過去的神秘事件中曾經多次發生,所以魯文基馬上警覺起來了。他立即向地球物理所要來了這幾天的有關觀測資料,代入方程式計算起來。
80%的正確率!教授在樂不可支之餘,又無比遺憾:「要是早一個月成功,白雪怎麼會罹難呢?」一番嗟嘆之後,他又開始考慮起那20%的失誤來,這兩起事件的預報時間和地點都相差很遠。原因很清楚,方程沒有問題,是提供給電腦運算的原始資料不夠完整,特別是缺少南極上空的觀測數據,數據不全當然影響結果。
「多著呢,說你惱火最多三分鐘,不要頂嘴。過後報復你一下也沒事。」
「我送給你消閑的。」惠斯頗為得意。
「這大冷天去什麼南極。我這麼大年紀也沒去過南極北極,你這點大的人去什麼?算了!」
惠斯一臉得意捧著疊報紙進來了:「看報,教授,才送到的。」魯文基記得以前沒訂報,疑惑地翻著,有球訊、時裝雙月刊、少年報、育兒周報,花|花|公|子:「梅麗叫你訂的?」

「溫度太低,我的潤滑油要凍住的。」
廣播員繼續說:「近來飛機神秘失事一再發生,最近一起類似事件是希望號。該機載送C國總統及隨員從紐約飛往阿根廷,起飛23分鐘后突然失去聯繫。令人恐懼和不解的是,就在同一時刻希望號竟然出現在遠隔3千公里的西撒哈拉上空,並隨即墜落於沙漠,乘員無一倖存。此間專家分析,羅馬城堡的怪異失蹤與希望號事件有相似之處,絕非一般空難事故。」
梅麗低著頭在織毛線衣:「二十六。」其實她只有24歲,因為當初應聘來鳥巢工作的時候,怕教授嫌年紀輕不懂事多報了兩歲。
「你去?一小時後起飛,錯過這班就得等一個月。」
「我凍住了,還得由你扛著。」
「你這是幹什麼?跑步到院子里去。」
「你這麼大年紀,我一個人去不好意思。」
預報方程很快就演算了出來,現在只差驗證了。教授挑選了10件發生過的神秘失事案件,將出事前72小時內發生的自然界怪異現象換算成數字,再代入方程式中由電腦去運算。結果,電腦對其中8件事件作出了預報,指出某一時刻在某一空域或地點將出現反引力。無疑,進入這一時空領域的船舶和飛行器都將遇難。
預報方程並未誕生,鳥巢著陸后梅麗逼著教授住進了醫院,以後這事就一直擱下了。
通過空中網路校時,鳥巢的時間比地球的慢了11秒。
余紹周對他搖搖手:「教授,這不是憑你說了算的事。你要看可以,打岔要出事的。」
「這就對了。反宇宙里時間是逆流的,我們剛才陷進去了11秒鐘,這11秒證明我的推論是正確的。梅麗,科學界雖然從理論上知道有可能存在這麼個反宇宙,但從未能證實過它。這回有幸,我親身碰到了。」
教授接著寫:「假如有個26歲的女孩子來到反宇宙里,明年她25歲,後年24……」教授的筆滑落到地上,開始打起呼嚕來。
惠斯又來了:「教授,可以用餐了。」

九-九-藏-書
教授望不見屏幕:「噢什麼?報數字!」梅麗將終端轉過來,屏幕上的字是:mgh=-3.74。
梅麗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張表:「這人是老廚師,61歲,川、粵菜都會做。」
「找也沒用,他也不會聽你的。」
「南極航班,你剛才怎麼啦?」
「那麼你提個標準出來,我再去找。」
「誰告訴你的?以前每次都有糖。」
「梅麗說午餐你吃這個。」
「你說什麼?請假?」
「那還用說,這回還是它作的怪。」教授自言自語,「這種事應該是能預報的,我要把預報方程式搞出來,雖然已經晚了。」
梅麗來到一家機器人出租公司:「有位教授要租個機器人,用一個月。」

「教授,我是說我過幾天要請假。」
「我把準備工作做好,運算你一個人就行。」
「梅麗就愛多嘴,她還說了些什麼?」
所有飛機都像沒事人兒一樣,誰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在世界上消失掉了,而後又奇迹般地從反宇宙里死裡逃生。
十多天就這麼折騰過去了。老頭子氣惱地想,這怎麼能搞研究呀,梅麗在家時什麼打岔事都沒有,多愜意!不該叫她滾蛋的,等她回來我要對她說繼續幹下去。後來轉念一想,主動開口挽留不免有失面子,要她先認錯才好,就這麼辦。
魯文基通過信息網路向幾個國家的地球物理所索要資料,但他們沒有這些記錄。只有南極觀測站提供了一線希望:「這方面材料我們倒是有滿滿三柜子,半個世紀的,但沒整理出來,更沒輸入信息庫。我們人手不夠呀。」
梅麗偷眼望望教授,老頭子還在打鼾,她低聲說:「眼下還不行。教授有糖尿病,飲食和用藥少不了我照顧。過兩三年他也搞不了研究了,只能到療養院休養,那時我也能走子。」
「梅麗關照的。以前大概放的是糖精。」
「那麼這一個女的身體一定好,退休裝卸工人。生過四個孩子,家務當然會做。」
值班員詫異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下:「這老頭子是誰?」
「必須向有關當局提出警告!」教授在房間里不安地來回踱步,「但這說得清楚嗎?預報還有20%的失誤率,萬一虛驚一場我這老臉往哪幾擱呀?」老頭子猶豫來猶豫去,最後決定先不聲張,找余紹周談一談,這調度室主任會關心飛行安全的,又是老熟人,錯了他也不會聲張。
「哪裡的話,梅麗是在南極打來的電話?」
教授伸了伸腰:「吵什麼,打斷我的思路。」
「對,翻臉就翻臉好了,本來天天對著那老怪物就太乏味。我說你以後別幹了,兩年還沒捱夠?等南極回來,我幫你找一個護士職位,干你的老本行,不是自在多了?」
教授撫摸著鎖骨,皺起眉毛:「給我片止痛片。落地之後到地球物理局查看一下近期的監測報告,看有什麼異常情況。我要從中搞出個預報方程,飛行器就能避開反引力了。」
教授嚷道:「先別繞這布條,檢查黑匣子!」
鳥巢空間站發生了點小故障返回地面大修,魯文基教授和助手也不得不從空中「落地」,離巢過上幾天休閑的日子。這天午後,陽光透過紗織窗帘照進屋裡把人曬得暖融融的,電台播著醉人的輕音樂。老教授握著紙筆靠在把古老的搖椅上邊念邊寫一篇講稿,這是為《科幻世界》一千期的青少年讀者寫的。「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反宇宙是個奇異的世界。在那裡一切都是相反的,任何物質運動都大於光速,萬有引力是種排斥力。時間則是個虛數——慢點,娃娃們怕看不懂這一句。唉,通俗文章真難寫——時間則是倒流的,假如有一個人……」他看了梅麗一眼,「梅麗,你今年多大了?」
梅麗手腕上的表是3點40分。「教授,你好吧。我想叫你接我,電話一上午都沒要通。」
「誰亂彈琴?數字擺著嘛。」
「那麼這個金剛怎樣?有體育教練程序,能陪教授保健鍛煉,干重活也在行。」
「對,叫他來這裏談。」魯文基拿起電話,只聽見電話里不斷在響著,「我姓魯,你是哪裡?」
「空間參數。」梅麗又輸入指令,「帶電微粒密度、磁場、溫read.99csw•com度、太陽風、中性質粒軌跡……也都沒問題啊!」
「教授,過幾天……」
「我看這些鬼東西?」魯文基一把撕得粉碎,「以後別買。」
往後半個月,研究工作有苗頭了。衛星照片上有條帶尾巴的矢狀光跡,這一特徵證實了它是來自反宇宙的超光速粒子。此外,教授還發現了神秘失事之前兩三天內會出現的十多種怪異現象,根據這些,無疑可對反宇宙降臨作出預報。
「一隻大老鼠,」梅麗擠身進去,「嚇死我了。教授,這些求職人請你過過目,選一個。」
「戀愛過?」梅麗覺得對老頭兒問羅曼史有點問不出口,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胡說八道。去拿糖來,客廳有個糖缸。」
她又敲兩下:「教授!」
教授接過錢一數,一分錢不少:「怎麼買郵票不收錢?」
「當我傻瓜?你驚醒了,神不守舍,還說她18歲時怎樣怎樣。你一定認識她,而且很熟。」
惠斯將餐盤放在魯文基面前,盤子里有副刀叉和一張紙,紙上寫著:菜譜第17頁。
「笑話,開口就一個月,我不用吃飯啦?」
「你又不會害凍瘡,怎麼不去?」
「認識又怎麼樣?」
教授抓起鼻子來:「話是不錯,但只有反宇宙里才會有反引力。鳥巢好端端地在地球上空,沒出太陽系,更沒走出銀河、宇宙,怎麼惹上反宇宙了呢?除非……」
「我也去嗎?」惠斯問。
「除非什麼?反宇宙掉到我們宇宙中了?」
看來老頭子非得自己走一遭不可了,但是他習慣了空間站里的恆溫人工氣候,極地的冰天雪地能承受得了么?還有,這一去豈不是應了自己的那句話,讓梅麗牽著鼻子走?教授猶豫了一夜,天亮時才毅然作出決定:走。他急忙起來掛電話給國際機場找他的熟人調度室主任余紹周:「老余,有到南極城的航班嗎?」
魯文基愣住了:「菜呢?」
余紹周走到一個值班員旁邊:「南極航班來了沒有?」值班員映著雷達屏的綠光看了看一張表:「5號,來是來了,輪到它還早。四條跑道,21架飛機要起落。」
「滾你媽的臭鴨蛋!」
「在飛機上呀,你不知道她回來?」
鼾聲驟然止住,教授陡地坐起:「白雪?他說什麼?」
「跑步?是。」惠斯轉過頭出去子。歇了一會兒教授走進客廳,看見惠斯在旋轉門裡轉著跑。
教授皺皺眉放下草稿喝了一口:「沒放糖?」
必須得到南極的有關數據。
「那麼找航空部長!你給我掛電話!」
「沒問題。」經理叫來位漂亮姑娘,裝扮入時,長發飄著一股馨香,「這肯定合適。有甲級家政程序,又琴棋歌舞樣樣來得。」
「剛才我沒怎麼呀。」
梅麗知道教授一旦想搞什麼,開了頭她就別想走了,便搶先說:「教授,過幾天我……」可是教授仍顧自喃喃著:「反宇宙的概念並不違背相對論原理,但我還得謹慎點,從頭開始。」
老頭子差點昏倒。「好哇!叫人知道還當我唆使的呢!馬上給我重新照原樣買一份送去。」教授扔一張紙幣,惠斯撿起來就走。教授叫:「別磨洋工,回來早點準備午飯,會配菜嗎?」
「我馬上到你那裡來。」教授掛上電話,急急忙忙坐計程車趕到機場,余紹周把他帶到控制塔的地下室里。這個機場的神經中樞燈光放得很暗,八名值班員坐在各自的雷達屏前指揮本區航機的起落。
「那因為損失了一位知名藝術家嘛。」
梅麗卸下黑匣子,將錄下的信息輸入電腦,再鍵入指令:「鳥巢的動力系統指標全部正常。」
值班員滿臉不悅:「這是哪路邪神?——南極航班,史密斯機長,你表親要讓你先下來,進4號跑道。」
「年輕的有幾個肯做幫工呀?哦,這姑娘可以。幼師大學生,想在假期找點活干。」
「有辦法嗎?」
「怎麼搞的?」八個值班員瞪著光板一塊的屏幕,開始緊急呼叫,「協和67……流浪漢332……公主459……」
「我和個老奶奶住在一起,像什麼話!」
魯文基架上老花鏡湊近雷達屏,屏上有6個光點,每個光點旁邊有個號碼作為飛機的識別標誌,5號光點在屏幕的邊上。魯文基衝著值班員說:「聽著,停止起飛,讓上面的快下來。」
「老鼠也大驚小怪。read•99csw.com我沒空看這些。」
「打錯了!」教授摔下話筒。
梅麗嘆口氣:「這就難了。噢,紅十字會有個愛心小組,義務幫助老人……」
教授看看自己的表,3點3刻。梅麗四處望了一下:「惠斯呢?怎麼沒跟你來?」
「沒花。我站在隔壁門口,郵差送報來,我就接下了。這很容易,以前僱主都誇獎我的。」
「寫講稿,隨便舉例子嘛。」
「我得看著那糖缸呀。」
「能請到假,我在鳥巢呆了兩年沒休息過。那悶罐子里只有老頭子和我兩個,山海經都聊不起來,把我膩得慌。現在恰好休閑沒正事,還能不準假?這回我是去定了的,不準假不行。」
「沒見呀。你罵吧,我聽六分鐘都行。」
晚飯後,外面開始飄起小雪花片兒。房間里空調器輕輕地哼著,溫度表指示室內是20攝氏度,但是出於心理原因,教授仍把搖椅拖到壁爐前坐著,繼續寫他未完成的講稿。「……在反宇宙里時間是個虛數,噯,時間是倒流的。這很難體會,但是我們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假如有一個26歲的娃娃,不,假如有位68歲的老太太,身體沒病——芭蕾舞大師身體當然是不錯的。到了反宇宙里,明年她就是67歲,後年66……」教授眼皮耷拉下來,筆掉到地上。
教授沉吟著:「是有股力量把空間站向上推回去。空間站沒啟動發動機,那麼這股力量是什麼呢?」
教授不作聲,半晌才說:「女孩子盯著問這個做什麼。」但他心中卻在想,幾十年過去了,除非到反宇宙中去尋找……
「那好辦。」梅麗笑逐顏開,「包你明天有人上班,不唱歌、不照鏡的。」
「我死還早,你去你去!別回來了,滾蛋。」
「我這年紀讓幼兒園教師來管,不惹人笑?」
「就因為要出事了呀!」教授焦躁不安,「我說的我負責,你要擔不了找你的頭頭來!」
梅麗哈哈大笑:「我不是問這個,但你確很聰明。好,現在你聽著,伺候老教授有幾件事你必須牢記在心。」
梅麗笑道:「我要回來,鋪蓋還在這裏嘛。」
惠斯氣吁吁地把錢還給教授:「信寄掉了。」
「什麼2½?」
「上飛機了?哪天到這裏?」
次日,教授起床時梅麗已經走了,教授拿起一疊稿子琢磨起來。他在尋找反宇宙碰撞的預報公式,正將100年內百慕大三角所發生的怪異事件與當時地球物理的變化作對照。「1974年7月2日,美國油輪克羅門達號在哈密爾頓島東北188海里處神秘沉沒。2號這天空間觀測記錄有什麼異常?」正沉思間,惠斯端著早點來了,按常規:兩個糖水蛋。
「大概是空間環境上的問題。」
「梅麗把一個月的菜譜都指定過了。」
攆走惠斯之後魯文基覺得耳根清凈多了。早晨他吃過了放上雙份糖的荷包蛋后,便坐在電腦前開始工作。原先他做過的10件神秘事件的預報試驗都是回顧性的,是對過去發生的事件作事後的驗證,今天他將對未來可能發生的神秘事件進行預測。
只幾秒鐘,一切又忽然恢復正常了。地球重新擴大,空間站又再度順軌道下落,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留下的唯一標誌是教授跌了一跤,折斷了左鎖骨。梅麗扶他躺到床上,纏上繃帶。
車子直開到飛機跟前,旅客已經下機了。梅麗眼尖,馬上向魯文基跑來,魯文基情不自禁握住她的雙手:「總算平安回來了,梅麗!」
「那是說著玩的,你還當真?我去不是為了企鵝,這個一言難盡,回家再告訴你。」
「聽見了呀,這麼慌張做什麼!」
「好,我兩個都不去。」教授靈機一動,寫了封信寄到南極旅遊公司留交給梅麗,囑咐她回來前去查閱資料,封上之後連同郵資一起交給惠斯,「把信拿到機場的郵局去寄。還來得及趕上那班飛機帶走。這是買郵票的錢,快!」
「豈有此理,正有事干你倒要去旅遊!」
5號光點繼續移向中心,飛機對著4號跑道滑下去。「這是什麼名堂呢?」余紹周搔著頭皮,「我得向機長問問情況。教授,走,接梅麗去吧。」
梅麗笑道:「你也想通了?這麼說不讓我滾蛋了?」
「我都想好了,臨時雇個人燒飯帶做點雜活不就得了?就委屈你一個月吧。」
https://read.99csw.com有應聲,老頭子還沒消氣。
「現在還要做點什麼嗎?空間站快落地了。」
梅麗嗅嗅鼻子:「教授不要愛打扮的。」
「謝謝。」魯文基連忙向南極旅遊公司掛電話找梅麗去查閱,但旅遊公司說這種野營活動有好幾十個,又是流動性的,沒法找。
「根本不是,你一直念著這個人。上次廣播提到白雪這個名字,你那麼激動!」
到下午計算報告出來了,果然,一個範圍不很大的反引力場正在逼近,中心點——在本市西南部上空!
「你的飛機剛才不見了。」

教授更火了:「我算貧困孤寡還是老弱病殘,要領人家人情!你凈在跌我的相!」
「一進入我們管區雷達上便看得見。」
「只要不像你那麼討人厭的都行。一天梳兩次頭,照三次鏡子,還打毛線、唱歌、愛頂嘴。」。
「出什麼事?這條航線很安全,檢查也嚴。」
「這老頭子誰不說他脾氣壞、不近人情,你挨罵還少了?別管他那麼多。」
「好極了。老頭子若不準假,就跟他吵。」
「教授,我打了一個鐘頭啦,我是余紹周。」
以後教授又接了幾次錯號。「不接了!」老頭子氣得無可奈何,把話筒撂到一邊,然後滿意地噓口氣,「讓你叫吧,叫吧。」
「我把他攆走了。梅麗,我下個月也要到南極去,你還得跟我走一遭。」
「混——」教授想,自己去拿算了,「好,不要了。早晨空氣好,你出去跑跑步,有好處。」
「氣什麼呀,又沒花錢。」
梅麗關小了收音機音量,然後給一個老同學撥了電話:「告訴你,我到旅行社報過名了。」她指的是參加一個名叫「擁抱企鵝」的南極野營旅遊活動。幾位同學都報了名,搗鼓她參加。
教授望著沉重的旅行箱:「我自己怎麼掮得動那麼多衣服?」
整整10秒鐘,沒一架飛機的無線電有應答。滿頭冷汗的余紹周不敢遲延,按下一顆紅色按紐,八台雷達屏上立刻出現EMG三個閃爍不停的字母。這是緊急報警信號,全世界所有與這裏通航的機場雷達同時顯示了這一警報,表示在這航線上飛行的飛機全部停止起飛。隨即,救護車、消防車和搶險車呼嘯著開向跑道。魯文基用手帕擦著白紙一樣的臉:「又晚了一步,又晚了一步。」
5號光點慢慢移向屏幕中間,突然,光點暗了下來,像熄燈一樣,消失了。
「你喝得太多了,夥計。」
「反引力嘛!數字就是證據。」
惠斯高興得手舞足蹈:「沒買。我趁他們不注意,把信塞進郵箱去了。」
「一兩句話講不清楚,你看得見它嗎?」
「馬上就到,最多兩小時。」
「辦法倒有,你自己來看好了。」
魯文基說的那個黑匣子,記錄著鳥巢空間站的一次奇遇。那回鳥巢要回地球補充物資,進入地球引力場后正按螺旋線繞著地球降落。
魯文基氣得發昏,也不吃了,重新攤開草稿:「克羅門達號是7月2日失蹤的,這天有什麼異常呢?夏威夷一家酒吧失火,這不相干。東太平洋8級颱風,這年年夏天都有,不……」
「2½是1.4。瞳距是口的1.4倍,臉龐是兩眼的1.4倍……按東方標準,你是典型的美人。」
教授忙叫惠斯收拾行裝。
惠斯飛也似地跑著走了。教授不用出遠門,如釋重負:「這矮子也有優點,辦點小事還可以。」惠斯20分鐘就回來了,教授滿意地拍了拍腦袋:「真快,近來你長進多了。」
「你有糖尿病,不能吃甜的。」
梅麗知道教授最恨粗胳膊踢踢打打的人:「教授是做學問的,還是選機靈點的好。」
「沒問題那麼重的空間站會像氣球那樣自己升上去?剛才是多少高度,算算引力看。」
「你會看人臉色么?」梅麗忍住笑,學著教授惱火時的樣子沉下了臉,「看著我,怎麼樣?」
七嘴八舌的呼叫仍在進行,但聲音已經顯然失去了信心。正在混亂之際,雷達上的EMG隱退了,出現了個大V字。原先的光點又重新出現在原來位置上,5號光點仍在緩緩移向中央。呼叫頓時激奮起來:「瑪麗12!你聽見了嗎?」
教授氣得直跺腳:「這丫頭說什麼話!科學研究是沒意思的撈什子?代我九*九*藏*書報名了,憑你就想牽著我鼻子走?殺頭我也不去!」

惠斯笑笑:「我在養豬場干過,豬叫得再凶我也不答理。」
「買報不要錢?」教授詫異了。
「本台記者發自奧克蘭的報導稱,由此間飛往吉隆坡的羅馬城堡客機,在途徑澳大利亞上空時突然失蹤。該機失蹤前仍與地面保持著良好的無線電聯繫,並未報告有機械故障或其它異常情況,監視衛星亦未發現爆炸或墜機。這架羅馬城堡機載有乘客及機組人員241人,著名女芭蕾舞演員白雪亦在其中。」
「端到這裏來吃。」教授頭也沒抬,「反宇宙的什麼東西在閃光呢?粒子,反宇宙中粒子是以超光速運動的,會產生一條光尾跡。必須摘一張衛星拍下的照片來核證一下。」
「你操這份心幹嘛?有心思不如多想想自己,再考慮一下我剛才勸你的話吧。」
「不能說掉這種外行活。宇宙像團煙霧那樣無形,兩個宇宙是可以互相滲透、重疊的。我想有可能是我們和反宇宙擦了點邊,只一下子就過去了。這可以核證一下,你向地球核對一下標準時間。」
梅麗放下毛線走過來拾起筆,順便瞄了他的講稿:「教授,醒醒罷,要著涼了。」
正在凝神聚精計算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這是上午的第六次了。教授一肚子煩躁拿起了話筒,對方說:「獸醫站嗎?我的哈叭狗……」
梅麗想,得逼他摔罐子才行:「教授,我還代你報了名哩。整天計算那些撈什子有什麼意思?不如跟我去一遭,快活一天年輕十歲哪。」
「唔……電話有毛病,我正好要找你。」
「說得對。」經理又叫來了個侏儒,「這惠斯最聰明了,用過的僱主沒一個不滿意的。」
「地球引力是恆量,算也白搭。」梅麗嘀咕著又打進一組代碼,「噢!」
她敲敲書房的門:「教授。」
梅麗彎下腰:「惠斯,你挨了罵,回嘴不?」
仍沒應聲。梅麗輕推一下,門扣著。梅麗腦子一轉,對著鎖孔哎喲一聲尖叫,兩腳使勁跺著地板。魯文基慌忙開門來看:「地震啦?」
「明天,你把黑匣子的數據輸入電腦,我們明天開始干。」
過不久,電話又來了:「派個人來,我的抽水馬桶又塞住了」
「老頭子對著飯菜咳嗽,還能吃嗎?」
「噢!」教授瞪大眼睛,「引力勢能怎麼是負值?地心吸力還能反了么?亂彈琴!」
惠斯望了一會兒,點點頭:「2½
教授冒汗了:「不好,老余,怕要出事。」
「教授,你嘮叨什麼67、66?說的是白雪吧?」
教授通常惱火時,哪怕一跳三尺高,頂多三分鐘便沒事了,過後往往還轉彎抹角說上點好話。但這回對梅麗要走卻動了真氣,連續兩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理睬人。梅麗從職業介紹所選了些求職登記表回來,讓教授挑個臨時幫工。
魯文基叫他快走,繼續工作。「剛才我想到哪兒啦?對,7月2日。颱風,不相干。噯,快十點了,怎麼沒泡茶來,梅……」教授想起梅麗不在,只好自己起身沏茶。「7月2日,克羅門達號,這一天有什麼……媽的,惠斯還沒回來做飯?……7月2日,這怎麼工作呀!7月2日,衛星監測到凌晨2時北大西洋上空出現過一道奇怪的閃光。五角大樓曾認為是以色列人在搞核試驗,但後來大氣中並沒有測到放射性塵埃。」教授警覺起來,「這有點意思,是反宇宙跡象么?」
「脾氣是古怪些,但心腸其實不壞。我一直在揣摩,他為什麼那樣憤世嫉俗,甘願在空間站里過那隔絕人世的日子?開頭我以為是科學家只遵從自然戒律,不講世態人情,但他似乎還受過什麼挫折才會這樣的。教授從不談自己的過去,但有一回他的糖尿病發得很重,他對我說:『如果我死了,你替我把小柜子里那包舊信拿去燒了。』看來是有個秘密在裡頭。」
余紹周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對值班員說:「老二,你就讓5號先著陸吧,看我份上。」
「一架民航機突然失蹤了。白雪是幾十年前的芭蕾舞紅星,也在飛機上。」梅麗對教授的驚惶有點不解,以前他對墜機事件從不表示多大關心。教授搖著手指計算,「白雪是18歲成名的,現在該是68歲的老太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