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簌簌地從地里探出身來，阿·弗·列下意識地準備好武器，可是飛瓶這次沒有進攻，只是在人像周圍盤旋。

夜幕降臨了。

先前的渺茫的歌聲不知何時變成刺耳的轟鳴聲，音調愈來愈高，真要使人發瘋了。任憑阿·弗·列捂住耳朵也無濟於事。突然，像是切斷了電源，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決定是……」

阿·弗·列一連打了幾個滾才勉強躲過襲擊，但後背還是被擦傷了，火辣辣地疼。他找准機會，起身飛跑。

閃電撕裂了彩色的幕，但近旁的顏色立刻浸染過去，填滿了縫隙。

「不往『這星』。」

阿·弗·列走在陰濕的山路上，一片低矮的灌木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在越過灌木叢時被刺扎了一下，這使他身子一顫。刺他的枝條畏畏縮縮地躲進九_九_藏_書泥地里去了。

夢又順著腿，緩緩地爬進腦際……

空氣冷得凝固了，阿·弗·列回首一望，驚訝地發現他呼出的氣竟凝結在空中，蜿蜒懸浮在他走過的路上。這一切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路越來越難走，阿·弗·列已栽了好幾個跟頭，他莫名其妙，竟找不到絆倒白己的東西。於是他乾脆躺下不動，凝視天空。天頂像被突然罩住了一樣，變得更加黯淡。他驚恐地起身，望著前方。

先是淡淡的輪廓，如同隔著水幕看一幅畫。就在那塊區域，色彩瘋狂地變幻著，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調合最終的色彩。

阿·弗·列迷惘地站著，周圍已成了高原。

「也許這隻是開始！」

他等著飛瓶，他要用石頭給它們點顏色看看。

阿·弗·hｔｔps://ｒｅaｄ.９９csｗ•ｃom列強睜開迷糊的眼睛，看見記時牌上顯示著：11．6．23：49．2930。身子一沉，便淹沒在黑暗之中。

「他將不會允許……」

噩夢順著腿，緩緩地爬進腦際……

「你將決定……」

飛瓶毫無畏懼地俯衝過來，阿·弗·列用盡全部力量把石塊擲出去。他投得出奇地准，瓶子應聲落下，然後就融進泥土，不見蹤影。

不久，向「這星」移民的計劃被否決了。「這星」被認為是新興的長期居住地，但根據以阿·弗·列為首的最高生物研究所的意見，人無法適應「這星」的環境。因為，某些物質被認為是致命的，至少現階段還沒有合適的解決辦法。

「你的選擇將是……」

人像開始說話了，但它沒有動嘴。阿·弗·列又https://read.99csw.com感到恢復成人了。信息是直接進入腦際的，阿·弗·列的頭疼得要炸裂開來。

「我的選擇？」

「往『這星』……」

「我要幹什麼？」阿·弗·列重複這句話，「我要選擇什麼？」

阿·弗·列的後背猛遭一擊，接著又是一下，他踉蹌倒下。那東西呼嘯而去，聽起來像是鳥。他剛爬起來想看個究竟，卻又遭到攻擊。他連忙抬頭觀察，原來是在飛的瓶子！

在出現了一張臉后，天空又恢復了平靜，只有閃電不時劃破長空。

阿·弗·列在做出決定前猶豫過，某些實驗結果也很含糊，但他為安全起見，做了保守的決定。那天是11．7．8：30．2930

瓶子繞著人像飛翔，喳喳地說。人像滿意地闔上了透明的大眼，漸漸淡化，消失。瓶子們九九藏書對視了一會兒，接著，向遠山後的天空飛去。

天空中隱約顯出人形。

那幾個古怪的東西就是長著羽翅的瓶子。它們扇動紅色翅膀飛翔，布滿鱗片的身體發出古銅色的光輝，在彩色的天空中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似笑非笑的臉使阿·弗·列毛骨悚然，那頭上長著綠色的葉片，像海底蠕行的海星，兩隻尖尖的耳朵凌空欲飛……它綠色的目光具有穿透力，阿·弗·列感到自己馬上要變得和它一樣透明。意識被無限縮小了。他的身體好像成了瓶子，瓶子長了翅膀，裝滿了綠色的目光。他的思想像冬眠的小蠕蟲一樣蜷縮在瓶底。阿·弗·列雖然成了瓶子，但他還能看得見瓶中的波光：紅色、黃色、綠色……

紅光從地平線上滲開來，黃色從紅幕後升上去，綠色湧上天頂。空中還有閃電，read.99csw.com似有人撕裂了幕布，但近旁的色彩立刻填滿了縫隙。

「不往『這星』？」

阿·弗·列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我將決定……」他回味著這句話，「不往『這星』……」

這次，瓶子聚在一起，速度更快了，好似一梭子彈徑直射來。阿·弗·列在它們靠近的一剎那向側面一躍，總算躲開了。他已經精疲力竭了，但不甘心，於是抓起了一把石塊。

「我將決定？」

高原似乎無邊無際，地平線上聳立的高山像鑲嵌在畫中一般，但在暗色的背景中是那麼遙遠和不可觸及。阿·弗·列每邁一步，就失去一份信心——我能走到那山腳下么？

剛下過雨，風連一點塵埃也揚不起。遠方傳來悠遠的歌聲，彷彿是直接飄進意識里的。他試著迴避它，但聲音反而更響，於是他索性把手插在口袋裡向前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