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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米亞京和《我們》

扎米亞京和《我們》

作者:封嘯塵
小說在當時的蘇聯自然被禁止出版,但在國外卻大受歡迎。1925年出了英文版,1927年捷克的布拉格先後出版了捷克文版和俄文版。直到扎米亞京撒手人寰整整半個世紀之後的1988年,《我們》才在他的祖國蘇聯首次與公眾見面,並獲得了極高的評價。評論界認為,《我們》成功地運用了象徵、變形、荒誕、幻覺、夢境、下意識等豐富的藝術手法,來烘托情境,表現主人公的思想和感受,集作者「新現實主義」創作之大成,代表了反理想主義小說的最高成就。但這一評價對於扎米亞京來說,實在是太晚了。
儘管長期以來前蘇聯當局對扎米亞京很反感,他的作品和理論也常常受到批評,但他真正的厄運還是從1925年九_九_藏_書在國外出版了《我們》開始的。全俄作家聯盟認為這是扎米亞京對前蘇聯文壇的挑戰,把他稱作「反蘇作家」、「資產階級」、「富農」、「敵人」。1931年4月,扎米亞京的最後一項職務:作家出版社文學編輯被撤銷,他被掃地出門,所有的作品都遭查禁。同年11月,在扎米亞京的要求和高爾基的幫助下,他被獲准出國,第二年定居法國巴黎。這個被他為之艱苦奮鬥而迎來的新政權、新國家所不容的、追求藝術個性與尊嚴的文學家,再一次被放逐,在異國他鄉孤獨地生活,於1937年3月10日在巴黎病逝,從而結束了扎米亞京那備受煎熬的靈魂痛苦和令人感慨萬端的人生悲劇。
《我們》九_九_藏_書成於1921年,扎米亞京採用幽默諷刺的風格來蔑視、嘲笑「唯一國」以及「至高恩座」,對極權主義的批判極其尖銳、鋒利和辛辣。小說被當時的蘇聯評論界認為是一部「針對蘇維埃國家的惡毒諷刺作品」,是對蘇聯社會的「攻擊和污衊」,是對共產主義的「藝術上的諷刺」,就連曾對扎米亞京的藝術才華大加讚賞的文壇泰斗高爾基也批評它「壞透了」,「是在發泄老處|女的憤怒」。
在世界科幻小說史上,扎米亞京的《我們》、奧爾德·赫胥黎的《美麗的新世界》和喬奧維爾的《一九八四年》被稱作「反理想主義三部曲」。三部小說所描寫的都是未來世界在極權主義的統治下,主人公為維護個性尊嚴和身心自九九藏書由而作的反抗鬥爭,並以此來告誡人們,警惕人類社會和人自身將受到的來自無情機器以及國家極權政治的威脅。
扎米亞京在《我們》中描述的是一個發生在30世紀,即一千多年以後的荒誕故事。那時的地球實現了大一統,只有一個國家:唯一國。它是一座被「綠色大牆」包圍著的玻璃城堡,一切生命、一切綠色都被擋在牆外。城堡里生活著幾百萬個「號碼」,他們沒有姓名,沒有個性,沒有靈魂,沒有幻想,沒有自由,只有按字母編排的號碼。「唯一國」的最高統帥是「至高恩座」,他要求所有「號碼」在思想和行動上絕對統一,生活中的一切都被精確地計劃,納入數學公式,在同一時間睡覺、起床、吃飯、散步,按照「性生活日期表九九藏書」被安排憑票同房。「保衛局」嚴密監視著所有「號碼」的言行舉止,以維護「唯一國」的運轉。
主人公宇宙飛船設計師Ⅱ-503是個循規蹈矩的「號碼」,在一次散步時,他結識了Ⅰ-330,並且愛上了她。Ⅰ-330是個追求個性解放、人性自由的叛逆者。在她的感染與引導下,Ⅱ-503參加了反叛活動。叛逆者們的目標是摧毀「綠色大牆」,推翻極權的「唯一國」。他們在「一致同意節」公然反對「至高恩座」的統治,遭到「保衛局」的殘酷鎮壓。「號碼」們人人自危。叛逆者決心搶佔宇宙飛船,推倒「綠色大牆」,但是不幸泄密,叛逆者被全部逮捕。Ⅰ-330在最先進的殺人工具「氣鍾罩」里窒息而死,Ⅱ-503則被施以換腦九*九*藏*書手術,喪失了思想、感情、記憶和靈魂,重新成為循規蹈矩的「號碼」。但是,「綠色大牆」終於在叛逆者的最後一擊中被炸開一個缺口,「唯一國」已經危機四伏,維持不了多久了。
扎米亞京(1884~1937)出生於俄羅斯列別甸市。1902年在彼得堡學習時,開始從事寫作。1905年,他加入了布爾什維克黨,曾因參加革命活動而多次被捕和放逐。十月革命勝利以後,他在欣喜興奮的同時,又對新政權的法令和政策提出批評。他是個多產作家,作品主要為中篇和短篇小說,還有不少劇本。他的創作偏重主觀表現,崇尚技巧,追求個性,被認為是蘇聯20年代表現主義和象徵主義創作流派——扎米亞京把它稱作「新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