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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球場的亡靈

羽球場的亡靈

作者:林斯諺
「你的意思是這個問題不存在?那不然……究竟是如何?你快告訴我吧!」張組長已按捺不住高漲的情緒。
「第一,兇手。如果先不管犯案者特殊的心理狀態,單從常理來推斷的話,許志銘為兇手的論點實在有太多啟人疑竇之處。最明顯的一點是死者右手中的紙條。僅僅十五個字卻用計算機大費周張繕打,再用剪刀裁剪,實實在在擺明了是嫁禍手段﹔再者,殺人地點選在羽球場也令人百思不解,為什麼不找人煙稀少處下手?為什麼偏偏選在關閉羽球場那緊迫的幾分鐘時間?最後的行徑更是愚蠢,把屍體鎖在羽球場,擺明了自己是犯人。也許有人會爭辯一切正如他的遺書上所解釋的,但從遺書上看來他似乎並沒有一開始就有自殺的打算,而是在隔天看到屍體才發狂﹔我認為奇怪的是許志銘對於自己的犯罪連一絲絲的掩飾也沒有,若不是一開始就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會連最基本的掩飾工作都不做嗎?
「邱榮杉認罪了,」坐定后,喝著若平泡的咖啡,張組長說道:「一開始他否認犯案,但當我們提出球場鑰匙上有他的指紋時,他神色便開始不對勁,也許是良心使然吧,後來很快就認罪了。整個真相與你說的比較起來幾乎一模一樣,」說至此,組長露出欽佩的神色。
「還有一點我想不透,許志銘辦公桌上那張紙條是出於他的親筆跡,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雨傘……」
志銘
「徐佑翔與凌緋音於九點四十離開羽球場,之後兩人聲稱回到賃租的公寓睡覺,無人可以作證。」
外頭的雨點仍舊未歇,由夜空中落下,猶如天神傷心的淚水﹔空蕩蕩的宅邸與雨點相和,譜出空寂的心境。
「羽球場的唯一出入口——除了窗戶之外——只有那扇門嗎?」
「總之我的重點是,就算許志銘是共犯,他也應該不會去做完全不利於他的犯罪行為。所以我不認同許志銘是兇手或共犯,可疑的漏洞太多﹔我傾向於第三種可能性:許志銘是無辜者,一名從頭到尾與犯案無關的代罪羔羊。如我說過的,真兇就是希望許志銘成為頭號嫌犯,因此設計了『只有許志銘能犯案』的犯罪情況,再配合多項嫁禍手段,加深警方對於這個理論的深信不疑。不要忘記,許志銘的雙手有遭捆綁痕迹,這是一項很重要的線索,說明他曾被軟禁過,」講到此哲學家停下來,站起身,走到吧台倒杯水,再度回座。
我殺了人,我不願說後悔,但也活不下去了。我沒氣力再寫了。
「他與江唯馨的事沒人知曉嗎?」
「十之八九是他。」
「我剛剛只是說個可能性而已,或許他臨時起意才殺人,所以兇器才會是死者的圍巾﹔也或許他預謀殺人,已準備好匕首之類的武器,看到死者的圍巾才臨時改變主意……」
「那就一言為定,我先走了,」張組長走到門邊,好像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來補上一句:「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偵探……這不是恭維的話,而是覺得有榮幸認識你真的是很值得。」
「現場留下的羽球是來自雜物室的羽球箱?」
「知道了。對了,死者住哪裡?八點半離開羽球場后曾回去嗎?」
「完全沒有,沒有人有脫隊過,半分鐘都沒有。」
「是的,辦公室都位於一樓中前段,自然會從南側階梯上樓。」
我約了她晚上十點在羽球場見面,等羽球隊員離開后,她便來了,我打開剛鎖好的羽球場大門,叫她進去,說有話要談,看到她脖子上現成的圍巾,我決定不用自備的兇器,於是使力一勒。她死了。
若平接過照片,深吸了口氣。
「沒錯,發現屍體當天在體育館出現的許志銘是別人假扮的,這個人正是體育系主任邱榮杉!也就是真正的兇手!」
但事情卻沒那麼簡單,激|情之後,我的心被恐懼包圍了,那晚睡不著,第一次體會到殺人是這麼恐怖的事,我要逃,我要逃!我怕我隨時會狂亂,於是寫了張字條,萬一在上班途中我控制不住想逃了,我會把它丟在辦公桌上。
「主任有看到他往哪個方向離去嗎?」
每個人在一生當中,或多或少多都會憎恨過某些人,這股憎恨常常會演變成殺意,但因道德良知的限制,人們常會將它隱藏在心底深處。
經過幾分鐘的沉默后,偵探終於開口了,他的雙眼發亮:「我們先來整理一下案情好了。先來看看許志銘在整個案件里的角色。有三種角色:兇手、共犯、無辜者。那他是屬於哪一種呢?
「謝謝,」訪客把雨傘立在玄關牆邊,環顧室內猶豫了一下。
「接著他站在門旁等許志銘來鎖門﹔許志銘一來,兇手便告訴他排球場內窗戶都已鎖好,直接把門鎖上就可以﹔因為當晚沒校隊練球,燈光開關的鎖本來就沒打開,所以許志銘不必再進進球場內上鎖。他親眼見許志銘鎖上排球場大門后,便假裝離開,實際上是找個地方躲藏起來——可能是躲在洗手間。
「是沒錯,但據聞後來王雨潔有道歉,江唯馨也勉強領情。事實上王雨潔是名還算有教養與風度的人,會口出惡言應該也是情緒控制不住吧,人在氣頭上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沒錯,你說得沒錯,」接著哲學家陷入了沉思。沉吟了半晌,他才開口道:「常理上來推斷,這個密室似乎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嗯,二年級起就要抽籤了,沒抽中的只得到外面租房子住,因為學校宿舍不夠﹔但基本上大一、大四都保證有宿舍可住。」
「中間缺了一個正方形的……」張組長皺著眉頭盯著紙張,才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這樣!」
「許志銘叫兩名學生下樓報警時,有提到電話是位於體育館正門嗎?」
「嗯,細節可以再補充,先將主要事件說完吧。」
「需要我將整個案件從頭詳述一遍,還是……?」
若平遞迴照片,問:「接著呢?」
「對。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這有什麼意義,感覺上好像某種邪教的祭典儀式……接著管理員壯膽向前查看,量量脈搏,女孩早已死透了。三個人顯然都是第一次看到屍體,兩名男學生更是沒膽,我記得偵訊他們時其中一個還差點哭出來……」張組長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繼續說:「許志銘還有點理智,不過顯然也很慌了,他叫兩名學生趕快下樓報警,說樓下走廊有公共電話,又說自己要去通知體育系主任和其它老師,就發狂似地先跑下樓了。兩名學生拖著軟掉的腿逃命到一樓,在走廊找到電話,立刻報警﹔報警后正在猶豫接下來該怎麼辦時,走廊另一頭體育系主任帶著幾名老師奔向樓梯,於是兩人也跟著上去﹔到達羽球場后,大家也不敢亂動犯罪現場,只好擠在門口等警察來,十分鐘后警方趕到,立刻展開調查。」
「鑰匙?」張組長叫道:「鑰匙鎖在鑰匙架上啊!他怎麼可能拿得到?」
「移屍、換完標誌牌后,兇手立刻下樓——注意他是從北側樓梯下樓,因為天河大學的兩名學生在南側樓梯旁的正門口打電話,從那裡下樓有被他們目擊的可能﹔接著趕到體育組辦公室歸回鑰匙,然後把許志銘親筆寫的字條放在許志銘的辦公桌上,再離開,進到體育系主任辦公室,然後脫下花襯衫、皮鞋、鴨舌帽與墨鏡……」
「上樓后,也是用最快的速度,先用鑰匙打開羽球場大門,接著再進入排球場。兇手快速將屍體從排球場的場地A拖行至羽球場的場地A,再將三排羽球原封不動也移動過去。
「在體育館正門前。」
「自殺是吧?」
良久之後,哲學家偵探開口這麼說道。
「失蹤?」若平瞪大雙眼。
「當然,天河大學並沒有場地,而事實上兩人根本不太會打……」張組長困惑地答道:「這有什麼發人深省之處……?」
若平點點頭,「我一邊解說你一邊對照體育館平面圖與羽球場平面圖吧,」他指著桌上的兩張圖,繼續說:「兇手在案發當晚約了江唯馨到排球場見面,時間大約是九點五十分,因為他知道許志銘有時會提早五分鐘上樓鎖門,因此留了五分鐘的空隙。他也知道當晚並非排球校隊練習時間,在閉館前球場絕對是空無一人,因此可以放心行事。我猜他預先幾分鐘到排球場,先將窗戶全部鎖好,因為等會兒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殺人布置,先鎖窗戶可以節省一些時間﹔他不能約江唯馨太早到場,因為被目擊的可能性會增加。  
哲學家偵探:
「有殺人動機嗎?」
(羽球場平面圖)
「這也沒錯。」
「這是唐組長寫的便函,我在電話中有提到,請您讀讀吧,」張組長的態度十分謙恭有禮,審慎地從公文包掏出一封信,遞給若平。
「幾箱羽毛球、拖把、掃把、畚箕、清理場地用的手推式掃地機、不用的球網等等。」
若平以誠惶誠恐的姿態接受了這個溢美之詞。
「所以說只要一上鎖后,除了鑰匙架職員外,沒有人能取得體育館內的鑰匙。」
「Mercy Killer?」若平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這不是著名電玩遊戲『異域鎮魂曲』中的一個教派嗎?」
若平漫步到窗邊,凝視著窗外的黑暗。
「什麼!」張組長大叫了一聲。
「屍體有沒有什麼異狀?」
「羽、羽球場隔壁的排球場?怎麼可能?」許久之後,張組長的聲音從遙遠的彼方傳來。
「最原始的方法?你直接說吧!我想不出來。」
「安樂椅偵探?」張組長愣了一下,尋思半晌,才恍然大悟,頭一次露出笑容,「我偶爾也讀偵探小說,安樂椅偵探是那種只坐著聽人講述案情,聽完后就能馬上道破真相的偵探吧?印象中克麗絲蒂筆下好像有個叫白什麼的……」
「接下來是戲劇性的一幕。警方發現許志銘失蹤后,立刻派人搜尋他的下落,查出他居住的地方之後便遣人至該處尋找。許志銘是一個人租房子在外面住,奇怪的是,當天他並未回住處,問了幾個他的朋友也沒人知道他的行蹤。然後隔天早上,就在太平洋師範學院體育館附近的樹叢里,發現了許志銘的屍體。」
第二天晚上,張組長的轎車再度來訪。
「這……恐怕是另一個無解的謎吧!」張組長苦笑。
「館內無人值夜?」
「嗯,如果要使用羽球,兇手應該沒有必要從外面自己帶球,而且就算自己帶進來,也不太可能會是一堆雜牌球,又是爛球。我的下一個疑問是,羽球箱內的雜牌球是混亂地散置一堆在箱內,還是有成迭地收好?」
「有,當然有,」偵探神秘地笑笑。
「這實在太令人無法置信了,」張組長搖頭。
「畏罪自殺……我想起來了,這麼說,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沒有其它比較不尋常的物品?」
若平說到此處時,張組長又露出極度疑惑與驚駭交纏的表情,一連串的疑問眼看就要從嘴裏吐出,但偵探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這個女的……也是我最不喜歡的類型。」
「沒錯。」
「請繼續吧。」
「哦?是去比賽嗎?」張組長露出好奇的目光。
這是個下著濛濛細雨的夜晚。
「一有結果,我會馬上通知你,今晚真是謝謝你了,」張組長起身,伸出右手。
「許志銘推開門,立刻叫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另兩名學生趕忙衝上去看個究竟,沒想到立刻嚇得腿軟!一名女學生躺在離門最近那個場地,仰卧在球網旁,衣著整齊,系著圍巾,面無血色,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球向外突出,舌頭外伸,一動也不動,僵死一般﹔最詭異的是,她的周遭被三排各迭成十五顆的羽毛球圍起來,形成一個白色的三角形!」
「好吧,當然希望你有意見盡量提出,只是……」張組長頓了一下,才又重新開口,「那我們看下一個吧。隊長徐佑翔,體育系四年級,生性風流倜儻,交過無數女友,目前的女朋友是羽球隊的另一名成員,語教系三年級的凌緋音。他與死者的關係也不單純,死者正是他的上一任女朋友﹔徐佑翔正是因為看上目前的女友才對江唯馨提read•99csw•com出分手要求,據說江唯馨對凌緋音恨之入骨,常常私底下中傷她,兩人還曾經因為這件事公開爭執數次。」
「太可惜了,這麼一來線索又少了一條,」若平嘆口氣,「情況對許志銘是愈來愈不利了……不過,張組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兇手真是許志銘的話,他何必把屍體鎖在羽球場內,讓自己成為嫌犯?為何不找其它地方棄屍?」
「聚會幾點結束?」
「我?老實說,我覺得許志銘是被陷害的,我實在不能相信有人會為了十五個字大費周章用計算機打字……還有,如果他真是兇手的話,他幹嘛把死者鎖在羽球場讓自己成為頭號嫌犯?他大可約死者在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見面,殺人後棄屍也比較方便啊!遺書里寫的理由我實在無法全盤接受。但是……」警探困惑地說:「情況上再怎麼看都只有許志銘能犯下殺人罪行,死者唯一可能進入羽球場的那段時間——十點至十點五分——只有許志銘握有羽球場的鑰匙,而整個羽球場又是完全密閉的,如果人不是他殺的,那要怎麼解釋死者進入密閉空間的『不可能的情況』?因此我雖然心底不相信許志銘是殺人兇手,但不得不被迫做出這個結論﹔現在人都死了,真相也無從得知了,」張組長一口氣把咖啡喝完,語重心長地吐出一句:「你的看法呢?」
「我注意到這兩人都是大一生……大一生保證有宿舍可住吧?」若平露出懷舊的表情。
「要不要喝點什麼?咖啡?」若平站在一旁的吧台,拿起杯子問道。
「有的,陳先生說許志銘在近八點時走進辦公室,對他輕點個頭就往鑰匙架走去,揀出球類場地的鑰匙便離開辦公室。整體看來什麼異狀都沒有。」
沉默之後若平眼神轉回張組長身上,開口:「辦案人員有您這樣的懷疑精神是相當好的,我愈來愈有興趣了。願聞其詳。」
「嗯,八點半江唯馨換好衣服后,背起球袋就向隊員教練告別了,在場九人皆作證她于當時離開球場后,一直到十點羽球場關閉,都沒有再回到羽球場。這點相當重要。」
「呃……請您先告訴我案情吧,我真的等不及了。」
「啊,好,麻煩了。」
「果然。」
張組長嘴巴半開,「那是什麼東西?」
「那第二個有動機的人是誰?」
「很遺憾,沒有……接著邱主任叫了幾名隔壁辦公室的老師隨行,趕到羽球場。」
也許,這正是偵探與兇手的區別吧。
「走回去?她的住處在學校附近嗎?」
這場雨持續了一整夜。
「不過等會兒給你看個東西,假若那東西屬實,許志銘便是預謀殺人。」
「以很悔恨的心情訴說的。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搶,於是設下毒計,一石二鳥,兩個通殺。」
「那麼兇手應該在這五人之中吧?」張組長說。
「體育主任與其它人上樓時是從南側階梯上樓嗎?」
「那時的確是八點嗎?你能確定同一時間由天河大學來的兩名學生已經在羽球場門前等待了?」
「我去過太平洋師範學院的羽球場,的確是不錯的場地。」
「你說得很有道理,這正是困惑我的第一點疑問,除非他有特殊癖好,否則簡直說不通!」
我奔出羽球場,要那兩名學生報警,我跑下樓,歸還鑰匙,把字條放我辦公桌上,便去通知體育館的總負責人——體育系邱主任,讓唯馨的屍體趕快有人照應,這是我最後一絲心安。
「羽球場的鑰匙管理員當晚就歸還鑰匙架了,一直到隔天早晨八點鑰匙架的鎖才被打開﹔也就是說從羽球場鑰匙被鎖上鑰匙架之後到隔天羽球場再度被開啟之間,無人能進出羽球場。那麼屍體是什麼時候進進球場的呢?只有一個時間點,就是在十點至十點五分之間,也就是羽球隊成員目睹管理員鎖上羽球場的門,到鑰匙架職員目睹管理員歸還鑰匙這之間的五分鐘!」
她說過羽球是她最愛的運動,我就讓她死在她最愛的羽球身旁吧!我曾是她口中「我最愛的男人」,我就讓她死在最愛男人之手,死在最愛的羽球圍成的世界里。
「第二,共犯。也就是許志銘被兇手利用,殺了江唯馨,之後又被滅口,成為代罪羔羊。若是如此其實與第一種可能性的條件相同,許志銘難道不會覺得在案發當晚的那種情形與場合下在羽球場殺人對他相當不利嗎?更誇張的是,他會把一張能讓他成為殺人犯的紙條放進死者手中嗎?」
「看來是如此,因為雜物室中放的大多是到處收集、經過多次使用、混雜各種品牌的球﹔好球由隊員于練習時間時帶至球場,放在雜物室怕被別人偷走……爛球當然就不怕人偷了。現場遺留的三排羽球是一堆雜牌爛球,推斷它們是來自雜物室的羽球箱應該很合理。」
「沒錯,那晚隊員在羽球場練習至八點二十分時,事件的女主角——語教系三年級的江唯馨——向教練說她有事要先離開……教練朱中至是名三十齣頭的年輕好男人,剛結婚不久,隊員請假早退他向來不過問理由,因此江唯馨向他請求早退時,他什麼也沒問就微笑答允,然後轉頭繼續教他的球。」
「只有那扇門。」
「嗯。」
若平沒出聲,讓張組長繼續說下去。
「他當晚的不在場證明只有女朋友能作證,不過那不能算數,伴侶的證詞不能盡信,這種互相袒護的例子實在太多了……啊,不好意思又離題了,我們該講的是羽球場上的事件,」張組長背往沙發一靠,兩手交握,繼續說道:「江唯馨離開后,隊員仍舊繼續練習,一直到九點半。原則上團練時間是到九點半,但事實上體育館十點多才關閉,所以各類球場也是十點整才由管理員拿鑰匙關燈、關門﹔是以,九點半到十點這段時間通常還會有一些隊員們留下來打球,而這也是當天晚上的情況。教練於九點半離開,剩下的八人中又有兩人在九點四十先走,餘下的六人一同在十點離開體育館。」
「換好標示牌后,他便讓羽球場大門開著,要注意的是,剛才在兩名學生面前離開排球場時他也必須讓門開著,除了維持錯覺的一致性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請看一下體育館平面圖,上樓的樓梯是位於二樓的兩端,而羽球場與排球場位於長廊的中段,也就是說不論從哪一邊上樓要到羽球場或排球場,都必須經過兩個以上的場地,這就好像我們爬樓梯沒有特別去算的話,爬到四樓與爬到五樓的感覺不易分辨﹔如果說排球場正好在北側樓梯的正前方,而羽球場在隔壁的話,那這整個詭計就行不通了,因為兩名學生再次上樓時會察覺到屍體所在的場地變動了,不是一上樓梯就看到的那個球場,或是最旁邊的那個球場。也就是說兇手是利用了羽球場與排球場的毗鄰,以及羽球場與排球場位於眾多球場之間的位置。
「請說。」
「請進請進,」若平招呼著,「就在這邊客廳里坐吧。」
「組長,別忘了還有一名在八點就離開的人,社教系二年級的郭紳德。他有沒有動機?」
「是的,走路約五分鐘時間,據說她常常走路上學,當晚也是走路到體育館練球。」
「不不,當然不是圓形,」若平微笑說,「組長,你的眼睛當然沒問題……不過讓我告訴你我畫的是什麼圖形。我畫的是一個中間缺了一個正方形的長方形。」
「對於江唯馨的行徑他也曾予以警告,最近比較沒聽說三人間有什麼太嚴重的爭執,不過私底下就不知道了。」
「教練家到太平洋師範學院要十五分鐘車程?」
紙張上頭有著用鉛筆畫的圖形。
「將屍體安置在靠近大門的場地也是有理由的。第一,防止目擊者繼續深進球場,以免目擊者發現任何可供辨識場地的依據﹔第二,節省移屍時的時間花費。看一眼體育館平面圖便可了解,從排球場第一個場地到羽球場第一個場地的距離並不長……屍體的鞋子就是因為拖行這麼一段距離而脫落的,因為時間壓力,他也無暇再把它穿好。
「那麼,王雨潔的住處在學校的哪一個方向?靠近體育館,還是遠離體育館?」
「啊,有,請等一下,」張組長往公文包摸索,抽出一張白紙,遞給若平。
「十一點四十,之後的不在場證明只有其妻能作證。反正他的不在場證明很完整,也完全沒有動機殺害死者,百分之百可以排除,」張組長篤定地說。
「老天,那麼關於密室,究竟還有什麼其它解釋?」張組長困惑的表情更加深了,「兇手不是許志銘,江唯馨也不是自殺,那麼兇手一定是用了某種方法進入密閉的羽球場,之後或許再用同樣的方法離開……一定有什麼可以開門鎖門的機關,只是我們沒想到而已。可是……窗戶與門密得連一條縫都沒有!」
「所以江唯馨於八點半離開羽球場后並未立刻遭到殺害了。」
「等等,你曾說體育館後門附近是停車場,那麼當晚那六人離開體育館后是走路到附近的餐館,還是騎車過去?」
「這應該是兇手由死者身後抱起上半身、將屍體拖到場地A所造成的吧!啊,羽球場內有四個場地,以ABCD來指稱,場地A最靠近大門。」
「榮幸之至,只要不對警方造成困擾,」若平謙虛地答道。
「所以說不排除他由愛生恨殺了江唯馨。像江唯馨那種人,搞不好會對他做出我們想象不到的刺|激呢。」
「當然……否則就不是真正熱愛了,」張組長會意地點頭。
張組長謹慎地插話:「會不會是真兇握有許志銘什麼把柄,所以許志銘才對一切安排言聽計從?」
張組長不可置信地猛搖頭,「自殺?不可能!死者是被圍巾勒斃的,一個人要怎麼勒死自己?」
若平握住它。感到一股堅實。
張組長凝視著若平,「禮拜三晚上遭封閉、空蕩蕩的羽球場,隔天早上卻出現一具屍體!除非死者是幽靈,否則屍體究竟是在何時、用什麼方法進入羽球場這個完全密閉的空間?」
「暫時沒想到,但至少她又經過了命案的關鍵地點,或許是個重點也說不定。」
「當然,我們現在是以兇手為許志銘的前提下做這些合理的猜測,基本上我就是對這個前提抱持疑惑才來拜託你的……緊接著,我要敘述這件案件的後半段﹔聽完後半段,幾乎任何人都會認定許志銘是兇手了。」
「連個籃球可以進出的洞都沒有,這我們都搜過了,也沒有秘密通道或房間﹔只要門窗一被關上,整個球場就成為完全的密室,」張組長臉上明顯露出沮喪之情。
「謝謝,」張組長走向前,挑了張沙發坐下,公文包擺一旁,鬆了口氣。
屍體周圍的三排羽球圍成白色的三角形,更添恐怖詭異之情。
若平接過平面圖,細看了一遍。
「請繼續。」
「談不上異狀,死者的一隻鞋子掉在腳邊,另一隻腳後跟處鬆了,整隻鞋子只套在腳尖上……你等等,」張組長翻查公文包,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若平﹔他的神情略帶凝重,說:「這是屍體的照片。」
「也許吧……至於動機部分,五人中只有兩人談得上有動機,其餘三人找不出與死者有任何交集。」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張組長攤攤手。
「事件是從禮拜三晚上開始?」眼見張組長的敘述開始要偏離入個人判斷,若平試著拉回正題。
「對、對,差點忘了還有他。他沒有動機,呃,應該說看起來沒有動機。不在場證明由女朋友提供。」
「大致上就是這樣了,有關隊員的人際關係與不在場證明,」張組長闔上本子,望向若平。
張組長點頭,「所以說別人偽寫的機率很大。」
「如你所見,是的。」
「其它三人的不在場證明呢?」
「沒關係,拿進來擺在門邊吧,放外頭被偷了就不好。」
「噢,我想你可能忘記了,我之前說過根據鑰匙架職員的證詞,許志銘是在九點五十五分上樓﹔他可能是看到羽球場內還有人,就先去鎖其它場地的門了,最後才去鎖羽球場,所以時間上並沒有問題。」
「百分之百確定,時間上已經經過無數次確認﹔體育館八點準時開,門一開那兩名學生就上到羽球場門前去了,接著許志銘約https://read.99csw.com於八點二分進到辦公室,一分鐘前陳先生剛打開鑰匙架的鎖﹔然後許志銘拿著鑰匙上樓去,當著兩名學生的面打開羽球場大門,那時是八點三分。以上時間絕對無錯誤。」
「只有她一名密友知曉,她與許志銘的事大概近兩個月才開始吧。密友還透露,江唯馨的交友關係很複雜,似乎腳踏多條船,船名沒人曉得就是了。聽說包括師長級的人物。」
「不,沒那麼單純,我剛說過,內幕案情並未外泄,說起來整件案子十分詭異,幾乎超出我的理解力,」張組長緊蹙雙眉,眼神低垂,「雖然各項表面證據的解釋都指向同一結論,但有一些疑點仍殘存,令我無法釋懷。」
「好的。說到哪了?對,二十六號禮拜三晚上隊員出席人數為十人,六人請假﹔而這六人經過警方詳細盤查皆擁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已排除涉案可能。如果說兇手不是後來疑似畏罪自殺的管理員的話,扣掉死者,我會把真兇身分鎖定在這九人之中。」
「了解了……那麼,十點至十點四十分六人一起吃飯時有人離開眾人視線許久嗎?」
「我想不是找不出,而是根本不可能,」張組長囁嚅道。
組長走後,他回到客廳。
「是,我記得,好像冷了兩個多禮拜吧,寒流來襲,氣溫驟降。」
「江唯馨自己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子住,無人目擊她回去,不過她的球袋在房裡,推測她應該回去洗過澡再穿著離開羽球場時的同一套服裝出門。」
「十點四十之後呢?」
「現在你終於明白那三排羽球的作用了吧?是一種強調錯覺的工具,兇手害怕經由標示牌的誤導還不夠,因此又多了一道防線,多麼工於心計的巧思!另外,將羽球串起來是因為搬移時較方便,如果散丟在屍體上,那將羽球從排球場移到羽球場勢必要花費許多時間。
「哈哈,我則是喜歡打網球,聽說網球褲也可以拿來當羽球褲穿……不好意思離題了……向教練請假后,江唯馨隨即換下球衣,穿上帶來的乾淨衣物、外套,再披上圍巾……你還記得嗎?今年十一月底天氣相當地冷,因此那段時間許多人都是毛衣圍巾裹全身的。」
其實他剛剛想告訴張組長,他能解開這件案子的謎底並不是因為他厲害,而是因為他曾設計過類似的詭計。
「以三排各迭成十五顆的羽毛球圍成三角形,而屍體躺在三角形內?」
「隔天是重頭戲。兇手于近八點時到達體育館,進入體育組辦公室拿取球類場地的鑰匙,接著上樓——」
「沒有。他們說是在太平洋師範學院的BBS上的羽球板認識的,因為天河大學沒場地,兩人到太平洋師範學院的羽球板抱怨,於是一名ID叫Mercy Killer的女子便說他也喜歡打羽球,於是約了兩人一起來打。」
「整個案子來看,兇手必須知道許志銘的穿著與工作習慣、體育館的結構、體育館各時段的人潮、鑰匙的管理等種種有關體育館的信息,邱榮杉當然都符合這些資格……尤其是關於體育館各時段人潮流量,兇手應該十分清楚在早上時刻的體育組辦公室只有陳先生一人在,如此他的變裝把戲便不容易被拆穿。還有,在殺害江唯馨后,守候在排球場門旁等許志銘來鎖門時,也唯有以系主任的權威才能確保許志銘不進到排球場內再巡查一遍,進而發現屍體。以系主任的權威告訴他『窗戶與燈我都檢查過了,你直接鎖門就好』,管理員也不敢講什麼。」
門啟處,來訪者收起黑色的雨傘,抬起頭來正視他。是一名面容修飾整齊、衣著體面鄭重的中年男子﹔側分的頭髮烏黑油亮,身材瘦削,身高約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右手提著個公文包,底下兩隻皮鞋發出耀眼的白光。
他突然感到背脊閃過一陣寒意。
「下次再有事件,可以約你一同來調查嗎?」在玄關,組長拿起雨傘,用誠摯的口氣問。
「我看到一個正方形啊?」張組長不確定地說,「難不成這是一個圓形?我的眼睛應該沒問題吧?」
「我想其中說明了動機。」
「他那天早上上班時神情有異嗎?你所說的管理鑰匙架的陳先生應該比他早到吧!許志銘拿鑰匙上樓前應該有被陳先生目擊到。」
張組長咧嘴一笑,「不愧是偵探,果然觀察敏銳。有一名隊員在八點的時候就向教練報備先行離開了,社教系二年級的郭紳德。」
「有羽球場的平面圖嗎?」
「移屍后將門維持開啟狀態,如此一來兩名學生若再度上樓,從樓梯處望過去,只有那道門開啟,自然就會認定那是剛才發現屍體的球場,而直接過去,不會再去計算那是從樓梯口算過去第幾個門,或是從標示牌看出羽球場隔壁的場地突然轉換,進而發現屍體遭移動過。當然,排球場的門在移屍結束后必須用鑰匙鎖上,該敞開的是羽球場的門。
紙條是普通的便條紙,上頭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對不起,我只能選擇逃避。
「了解了,接下來呢?」
「就在江唯馨屍體被發現、警方趕來之後,我開始針對相關人物做偵訊,沒想到竟發生一件詭異的事情:管理員許志銘失蹤了!」
張組長搖搖頭,「沒有,至少沒人提供他們有看見許志銘的證詞。如果他是從體育館後門離開,那被目擊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那邊是停車場,附近也沒店家。」
若平點點頭,「所以並不單純。」
等羽球隊員全部離開、許志銘也鎖好門下樓后,兇手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件最後的工作——交換羽球場與排球場的標示牌。球場標示牌一般都是置於大門之上,他一定是事先動過手腳,使之可以隨意拆卸。如此交換之後,只要把門一關上,就只能靠標示牌來辨別場地類別。之後他快速避人耳目,離開體育館。

那是一張長方形小紙片,內容以黑色字體計算機打字,如下:
「他什麼都沒說,相當匆忙地把鑰匙放在架上后,往他自己的辦公桌放了一張紙條,便跑出辦公室。」
「能操控密室詭計的人除了明顯被設計的兩名天河大學學生外,就是唯一在場的許志銘了,但許志銘並不是兇手,因此這人必定是假扮的,那麼誰最有可能?假許志銘說要去找體育系主任邱榮杉,而後來邱榮杉又作證許志銘真有去找他,那顯然他說謊了。他不可能認不出真的許志銘吧!
「死者是……」
「從句意上來推測,我想那應該是許志銘與江唯馨吵架時,許志銘因賭氣而寫給江唯馨的字條﹔後來江唯馨也許曾回頭找過邱榮杉,也許是江唯馨主動拿給他看吧,紙條就落入邱榮杉手中,被拿來當作犯罪工具。」
絕筆
「所以說鑰匙被複制的可能性不必考慮。」
「嗯,了解。」
「徐佑翔做何表示?」
張組長似乎有些不耐,「偵探先生,現在我已經把整個案件的輪廓告訴你了,想聽聽你的想法。」
「根據法醫推定,死亡時間為前一晚九點半至十一點半之間。」
「如果先別管動機的話,他還是有可能殺害死者,」哲學家說。
「這麼說這一對可是頭號嫌犯了。」
「是的,不過這不重要,請繼續。」
「並不單純……其實,在許志銘的雙手腕上有遭繩索捆綁的痕迹。」
張組長在若平端詳照片的當兒繼續推論:「這更加深了許志銘涉案的可能性。我們把命案重建一遍:許志銘在禮拜三給了江唯馨這張字條,江唯馨在當晚的練球時間便先行離開——也許是去做什麼準備吧,或是調整心情,這實在不得而知——她于近十點時返回體育館,等確定所有隊員都離開體育館,她再走近羽球場。而許志銘這方面,因為他上樓關燈時羽球隊員尚未離去,他也不能佇立在那邊等江唯馨,於是就先做個樣子照常關燈鎖門﹔鎖完門後人也走光了,江唯馨這時也到達,於是許志銘再打開球場,兩個人進入……」
同樣的濛濛細雨,同樣的氣氛,刑事組長再度撐著雨傘踏入屋內。
張組長拿出筆記本,一頁頁翻查,「關於羽球隊,當晚出席練球的每位隊員——包括教練——我都詳細調查過了,我把他們每個人在被害者死亡時間的行蹤一一列舉出來,順便說明他們與死者間的交集,」張組長念道:「首先是教練朱中至,他是一名和藹可親的人,對待學生的態度十分好,最近才剛結婚,很受隊員愛戴,與死者只是純粹教練與學生的關係。至於他的不在場證明……他於九點半離開球場,九點四十五分到家,之後一直到十一點半都待在家裡與朋友聚會,現場有三名朋友和他的妻子作證。所以說教練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奔向樓梯口,快速下樓開門。
他很快地熄掉客廳的燈,在黑暗中步上了二樓。
「請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圖形?」
「是的,沒一分鐘管理員許先生就帶著鑰匙上樓來開門。看到羽球場前已經有兩名學生在等,於是他向兩名學生打聲招呼,說他是來開門的管理員,就先打開羽球場的門。沒想到門一開,裡頭的景象讓三個人都愣住了……」
「這個問題的重點在於,現場的羽球若是來自雜物室的話,表示兇手還得親自從箱子數出四十五顆球,再迭成三排,需花費一點時間﹔如果羽球箱內的球有已經迭好的羽球串,他就可以省去一些迭球的時間。」
「好。說到哪裡?對,其餘六人在清理羽球場之後準備離開,這時管理員許先生上來關燈。一群人一邊聊天一邊出場,管理員巡視一遍羽球場,檢查窗戶有無上鎖后,便關掉燈光,」講到這裏,張組長嚴肅起來,「請注意,管理員站在羽球場前用鑰匙鎖門時,其餘六名團員正好剛離開球場,親眼目睹羽球場的門被鎖上﹔然後他們就下樓,離開了體育館。」
「是的,很明顯的捆綁痕迹,經判定應該是新近造成的,所以……」
唐仲侃
「第二種,兇手用了某種障眼法,將屍體藏匿在羽球場內,讓羽球隊員無法發現。這種可能性也不大,羽球場除了球網球柱外可以說是空蕩蕩的一片,這種每個角落都是活動範圍的地方根本是無處可藏,而且屍體是躺在場地上,我相信隊員離開前都徹底掃過場地吧,而且是用手推式掃地機打掃,若有東西躺在上面——縱使看不到——也不可能不被發現﹔況且屍體還是躺在第一個場地,大家離開前都要踩過的地方。此外,死者於八點半離開羽球場后,一直到隊員離開,並沒有人目睹她回到羽球場。因此第二種可能性幾乎不可能成立。
接著他突然從桌底下抽出一張白紙,拿了支原子筆,在紙上不知畫了些什麼,然後遞給張組長。
「第四位是迷戀死者到瘋狂地步的董詣超,向死者示愛遭拒絕多次,不排除由愛生恨而起殺機。
我逃了,我躲起來,完成這封遺書,算是懺悔吧!
張組長嘆口氣,「至於死者江唯馨,語教系三年級,風評不甚理想,作風強勢毒辣,雖然貌美絕倫,球也打得好,但心眼小、自私……但辦事能力還算強,聽說是系學會副會長﹔總之,還是有她自己的一派死忠支持者。」
「第五位是與凌緋音爭奪徐佑翔的王雨潔,曾撂下要殺掉江唯馨的狠話,不過事後似乎已和解。」
「許志銘離開主任辦公室後有人再發現他的行蹤嗎?」
若平坐在書桌前,一本厚厚的《柏拉圖全集》仰卧面前,對話錄中的黑色文字以希臘式的美感知性地於他腦中舞動,伴隨著窗外的雨聲,室內響起一陣哲學式的靜謐。
「接著是體育系主任邱榮杉的證詞,他說許志銘奔進他辦公室,神色慌張,拋了一句『羽球場有人被殺了』就奪門而出、不見蹤影。」
「但是以物理情況而言,他是唯一能犯案的人。」
兩人又閑談了一會兒,組長便起身告辭。他似乎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今晚十點羽球場見。別被人看見。
「遺書是計算機打字?」偵探問。
「既然芥蒂如此之深,為什麼三個人都還留在羽球隊?仇人相見難道不read.99csw.com會分外眼紅?」
隔天去開羽球場大門時,如果不是因為有兩名學生在那裡等著,我一定會控制不住而崩潰,門一開,看見她的屍體,我簡直要瘋了,我竟然殺了她,殺了一個我曾經「最愛」的女人!
收拾桌上的數據后,張組長便離去了。
張組長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嘆了口氣,「關於這一切……其實我並不是不相信你說的,但我們並沒有證據證明邱榮杉是兇手。」
「再者,鑰匙沒有被複制的可能,我剛說過球類場地的門鎖案發前兩天才剛換過,整天坐在辦公室的陳先生髮誓鑰匙整天都在他的視線之內,除了許志銘拿去開門鎖門外,沒有任何人動過,許志銘也都很快歸還鑰匙,沒有任何不尋常之處。」
「那我們就先討論這個合理解釋吧。根據我初步了解,所有表面跡象看來,能夠犯案的應該只有管理員許志銘先生一個人。這是你所謂的唯一合理解釋吧,張組長?」
「是啊,屬於愛惹麻煩型的人物……一年前許志銘曾與某女學生鬧出一場風波,後來該名學生休學,許志銘差點被解僱,不過還是存活下來。一直到他死前沒再發生任何事。」
「所以呢?」
「有的,不過……」張組長露出疑惑的表情,「這有什麼發人深省之處嗎?」
「首先是董詣超,他迷戀江唯馨到了瘋狂的地步﹔他的球技慘不忍睹,參加羽球隊根本只是為了要一睹江唯馨的風采。董詣超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有偏執狂傾向﹔向死者示愛多次均遭拒絕。」
「我想想……有,他有提到,那兩名學生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們沒花多少時間找電話。」
「……好吧。十一月二十六號禮拜三晚上是該校羽球隊的團練時間,練習地點在學校體育館二樓的羽球場,時間為晚上七點半至九點半﹔校隊每個禮拜練習三天,皆為二、三、五的晚上七點半至九點半。羽球隊加上教練總人數為十六人,不過聽說這學期出席率較差﹔該校隊是從社團分出來的,而羽球社在上學期曾倒社過一次,經過大家的努力又復社,過程相當艱辛……」
信封是一般尋常的普通白色信封,裡頭則是一張同樣尋常的便箋紙。上頭寫著:
「看來是如此。至於羽球場的門窗,東西兩側的兩排窗戶經過嚴密檢查,毫無遭到破壞侵入、或動過任何手腳的痕迹﹔大門也是一樣,完好如初,事實上,體育館內球類場地的門鎖與鑰匙于案發前兩天才剛更換過,門鎖上有什麼動過手腳的痕迹應該很容易發現,但什麼都沒有。」
「這個……羽球箱是放在東側的雜物室,共有三個,裡頭的羽球全部都是隨意散置,絲毫沒有整理。可能因為是爛球吧,就隨便丟了,」張組長的語氣透散著疑惑,似乎搞不清楚若平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這……對現在的大學生來講的確太早了。」
「我們都徹底搜查過了,沒有不該出現的東西在裡頭。雜物室里也沒有可以藏匿屍體的角落。事實上,兩間雜物室都不大……羽球場上也沒有任何可供躲藏的角落或櫥櫃,所有東西都一目了然,所以我們可以推定,當晚十點,除了離去的六名隊員與上樓的管理員外,羽球場內沒有其它的人,或屍體。」
「呃……她宣稱回家了,一直到十一點半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這跟我以前大學時代參加的羽球隊歷史頗像的嘛!」若平笑道。
「那跟我以前大學的羽球教練還滿像的嘛,還真巧,」若平再度笑道。
「還沒……關於羽球隊員的不在場證明還有相關人物背景資料、性格、人際間的關係可否簡略概述一下?我想就先介紹一下主角許志銘吧!」
「其實報上沒談多少,應校方要求,內幕案情並未外泄,」張組長解釋,「所以讀報紙新聞的話,乍看之下也只是很平淡的謀殺案,而且最後兇手還畏罪自殺。」
「等等,你剛剛說在場九人?十人出席加上教練十一人,江唯馨離開后應該剩十人吧?」
若平細看平面圖的當兒,張組長又說:「場地A最靠近大門,兇手把屍體拖到場地A的目的應該是希望有人一打開羽球場大門便發現屍體。」
「羽球與屍體都搬過去羽球場后,兇手還必須把打字的嫁禍紙條塞入死者右手,這是將許志銘定罪的重要證據﹔接著一件更重要的工作就是,再把羽球場與排球場的標示牌換回來!
張組長面露愁思,「一開始我也被這個問題給困住了,屍體出現在封閉的密室?這怎麼可能?如果死者是在場內被殺,那她是如何進入?兇手又如何逃出?」
「是嗎?林先生是校隊吧?」
「雖然我們都有所懷疑,但還是先別下結論,畢竟事情仍然有可能就是這麼單純,兇手就是許志銘,我們沒有決定性的論據,」偵探搔搔頭,「不過,我還是覺得整件事情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單純。」
「不,組長,你這麼想是對的,這個世界太缺乏想象力了……」若平嘆了口氣,「我的答案對不對,就等您的查證了。」
是我殺了江唯馨,因為她始亂終棄,愛上別的男人。愛?愛在她眼裡就是跟換新衣服一樣。我在她眼裡如糞土。我要她死。
若平問:「在羽球隊員離開后的那關鍵的五分鐘,難道沒有其它目擊者可以提供關於許志銘行動的任何證詞了嗎?」
「卸下許志銘的典型打扮后,邱榮杉出了系主任辦公室,叫了幾名教師職員隨行,再刻意——或者說自然——從南側階梯上樓,也就是兩名學生報警的電話附近,讓他們尾隨其上﹔於是一行人到了羽球場,沒有人知道在此已進行過偷天換日的技倆……」
「在此我補充一下管理員許先生的工作,他在晚上近十點時會從他的辦公室拿出二樓各類球類場地的鑰匙,然後上到二樓關燈鎖門,完成後再將鑰匙歸還辦公室的鑰匙架﹔而早上八點整重複同樣工作,也就是開各球類場地的門。」
我對不起唯馨,但我仍很高興我懲罰了她。
「第三種,江唯馨是自殺身亡,她與某人共謀陷害許志銘,而這名某人殺了許志銘。」
「不必沮喪,我們先過濾不在場證明再說吧。徐佑翔與凌緋音列入嫌犯名單,不排除兩人有共犯可能。下一個呢?」
張組長瞪大雙眼,嘴巴半開,「八點之後?可是屍體於八點就在羽球場被發現了啊!」
張組長頷首,「想起來了,原來江唯馨的密友所說,她的交往對象不乏師長級人物,指的就是邱榮杉啊……」
「你好,我是先前跟你聯絡過的張組長,」來訪者的聲音十分沉穩,透散出可以倚靠的信賴感。
「嗯,也可能他對自己殺人的事實沒有刻意隱瞞的心理,這也是另一個可能性。」
「江唯馨一到排球場他馬上勒殺了她——也許他原本有自備繩索,一看到江唯馨脖子上的圍巾才臨時改變主意。他在場地A殺人,如此可以省去拖行屍體的麻煩﹔接著取出預先藏在排球場的三串共四十五顆羽球——當然是從羽球場的雜物室中偷出來的——圍在死者身旁。
「唉……羽球是我唯一擅長的運動,不過打得不好,進步很慢……請繼續說吧。」
「啊,對、對,我疏忽了,」若平摸摸頭,尷尬地笑著,但馬上又收起笑容,「不過還是有一個很大的疑問,」他指著桌上的照片,說:「你所說的這張在屍體右手裡發現的紙條是用計算機打字的,而且看起來是列印出來再用剪刀剪成長條狀,因為紙張並非是完全的方形﹔但全文也不過才十五個字,一般情況應該用寫的吧?哪有人十五個字還大費周章用計算機打字、列印再剪裁的?難不成許志銘先生太常用計算機,連中文怎麼寫都忘記了?」
「這個幻象的重點在於羽球場與排球場的相像之處。兇手也刻意選擇了對羽球不熟悉、對太平洋師範學院體育館不熟悉的外校目擊證人。要點如下:第一,體育館球類場地地板都是PU材質場地,不易分辨﹔第二、兩名目擊者是外校人士,而且第一次到太平洋師範學院,對於羽球場與排球場的細微相異處無概念﹔第三,羽球網與排球網乍看之下非常近似,很容易就會搞混,尤其是目擊證人是兩名根本不會打羽球的菜鳥,以對羽球不熟悉的人而言,要在一瞬間分辨出羽球網與排球網是不太可能的事﹔第四,當時注意力全部集中於屍體之上,以及兇手的演技與操控,無暇分心﹔第五,最突顯兇手智慧的一點——圍在屍體身旁的三排羽球更是加強了先入為主的心理假象:『這裡是羽球場』!
「很難說,雖然她是死者的好友,但聽說她先前有一段時間與許志銘走得頗近。張曉竹說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罷了,後來也沒聯絡了。不排除因爭風吃醋而殺人,」張組長眨眨眼,「因為愛情拋棄友情,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
「晚安,」這是兩人在這個雨夜,互道的最後話語。
「是的,其實那間辦公室平時就沒什麼人在,大多是一些在學校跑來跑去的辦事員座位﹔而且當時時間相當早,大家都還沒來上班。老師與主任的辦公室則是在另一間。」
「那許志銘究竟哪裡去了?為什麼第二天沒有去上班?」
「約在早上見面也是因為幾乎沒有人會在那時候去打球,移屍時被目擊可能性相對地相當低,當然,兇手一定對體育館人潮在每個時段的的流動量相當熟悉。
張組長整理著放在桌上的資料,沒有打擾。
「有些人的恨是隨著時間而增長的。」
「首先是隊長徐佑翔與其女友凌緋音,兩人與江唯馨的糾葛是可能犯案動機。徐佑翔有可能為了替女友除去騷擾源而殺害江唯馨,而凌緋音也有可能因不堪其擾而起殺意﹔由於兩人于案發時間的不在場證明是互相作證,因此為共犯可能性極高。
他闔上書本,起身走到窗前,暫時拋卻只有靈魂能恣意遨遊的理型世界,將思緒投向外頭不完美的感官世界,陷入漫無目的的沉思。
長方形的白紙正中央有著個藍色的正方形,那正是若平剛剛畫上去的。
「當晚體育組辦公室有一名新來三天的職員陳先生,還有陳先生的朋友。兩人留到體育館閉館后才離去﹔兩人的證詞是,許志銘在九點五十五分時拿鑰匙上樓,十點五分下樓放還鑰匙,然後許志銘就離開了體育館,陳先生與朋友也隨即離開。事實上職員陳先生的工作之一正是管理鑰匙架﹔體育館各扇門的鑰匙皆井然有序地個別擺放鑰匙架上,而鑰匙架上鎖,開啟的鑰匙只有該名職員持有,管理員放還球類場地鑰匙后,鑰匙架當然馬上就由陳先生上鎖。」
「嗯,所以理論上應該是無人狀態。但……」張組長蹙眉,「繼續聽下去,你就會明白整件事的詭異……接下來是第二天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八點體育館一開門,立刻有兩名鄰近天河大學的男學生帶著球具來體育館打羽毛球……說也奇怪,堂堂一間天河大學,其它球類場地都有,就是獨缺羽球場。這兩名學生聽說是約好太平洋師範學院的朋友,早上要一起打球,才來到體育館﹔結果兩人來得太早,一到羽球場前推推門,門還沒開,是上鎖的。」
「沒錯,基本上說來只有一個合理解釋,」張組長認同地點頭,但旋即蹙眉,「問題是這個解釋一被推翻,整個問題就變成無解了。」
「這五分鐘的確是關鍵。」
「哦,這麼巧,不但球隊歷史像,連教練也像,」張組長露出好奇的神情。
「死者正是前一晚提早離開羽球場的羽球隊成員江唯馨!死因是窒息死亡,兇器正是纏繞在她脖子上的紅色圍巾!」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只是一個局外人。」
「總之張曉竹也可以列入嫌犯名單。」
「這點我也想不通,也許殺人之後慌了吧,只想趕快遠離屍體﹔殺人者的心情是很難揣測的﹔也或者他想對死者做某種變態的羞辱,因此讓她死在羽球場,再將她圍在羽球三角形內。不過,等會兒我會讓你看他自己的說辭。」
「關於脫落的鞋子,你的解釋為何?」若平問。
年輕人端了兩杯熱咖啡放桌上,在訪客面前落座。
張組長疲倦地嘆了口氣,「既然read.99csw.com有完全不在場證明,那就可以把她排除了,除非她會分身術,不然她怎麼可能勒斃羽球場內的江唯馨?」
「我想遺書中『那個男人在她死去的球場上練球,應該也會感到幸福吧』這句,應該只是一個誤導,沒多大意思,兇手不過是想要增強許志銘因爭風吃醋而殺人的動機……至於邱榮杉的殺人動機,當然也與感情脫不了關係。邱榮杉必定是江唯馨在許志銘之前的情人,因為被橫刀奪愛而心有不甘,因而痛下殺手,這種情況在現在社會真是屢見不鮮啊,」若平感嘆地搖頭,「只不過邱榮杉是真正將計劃付諸行動的人,他惡魔般的狡猾計劃也真的成功了。」
「說得也是。」
「組長,別忘了先前我說過有關不可能的話……總之,這三項矛盾分開時或許還能找到理由擊破它,但當三項合在一起時,我們能看出江唯馨的『同謀自殺說』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門一進去右側就是上二樓的南側階梯。」
「啊,不必脫鞋,請坐。」
「遭捆綁?」
「偵探先生,接下來我要提的正是整件案子最不可思議之處,」警探陰起一張臉,額頭浮現汗水與皺紋,「根據前一晚最後離開球場的六人之證詞,當時屍體是絕對不在球場上的,這顯而易見﹔他們離開前也鎖上現場所有的窗戶——窗戶我檢查過,連條可以穿過細線的縫都沒有,也沒有任何遭到破壞的痕迹——而大門當著大家的面由管理員上鎖了,唯一的鑰匙又鎖在鑰匙架上,所以說,那晚十點之後沒人能利用鑰匙進出羽球場……羽球場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密室。」
「不,沒什麼……張組長,你不覺得約在早上八點打球未免太早了嗎?」

「沒錯,服藥自殺,現場還留下遺書。」
張組長正要開口回答時,若平又補充:「我知道收羽球不能隨便堆在一起,一般是要一顆顆迭起來成為一條條的羽球串,就像圍在屍體旁那三排一樣﹔這樣比較不會傷害羽毛。」
「我知道了,我會朝這些方向調查,」張組長凝神細想了半晌,抬頭對著若平說:「我一生中甚少遇過離奇詭譎的案件,大部分是平淡無奇的案件,但我始終相信世界上存在著一些異想天開型兇手的智能型犯罪……對於這件案子我有著不一樣的感覺,因此才會來找你,我想同事可能會認為我瘋了、想太多了吧!」
「這……極富思考性的問題。」
若平點點頭,「兇手正是利用了人類思考的死角。我們的思考常會局限在一個框架內,我們認為答案在框架內,但其實它在框架外,我們就只能鑽進死胡同而永遠找不出答案了。就如這張紙,看的人只專註在紙上畫了些什麼,卻跳脫不出紙上畫的正方形,將紙張的邊線也考慮進去。看待這件案子,我們也必須跳出框架,從更廣的角度來思考。
「不不,能得到唐組長這種人的推薦,可見確有真材實料,請您就姑且幫之吧。」
若平走到窗邊佇立,雨水模糊了清晰的玻璃。轎車燈光漸行漸遠。
「Hercule Poirot,中譯赫丘里·白羅,他時常充當安樂椅偵探沒錯﹔而此類偵探小說代表者是女作家奧西茲筆下的『角落裡的老人』﹔不過我沒像他們那麼神,必要時還是得到現場看看。只是當然希望您能先把所有細節講述一遍,我好有個初步輪廓。」
「開車十五分鐘,因此殺人往返至少也要花三十分鐘以上,根據證詞,昨晚朱教練沒離開友人視線超過十分鐘。」
「也許是因為在裡頭談話比較隱密吧,畢竟樓下還有職員在啊……也方便他殺人。」
「他用鑰匙進去。」
偵探笑道:「組長,在推理小說的世界中有一句話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沒有不可能的事,nothing is impossible』。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要太快否定掉一個看似荒謬的假設,應該經過仔細檢驗后再決定是否捨棄。在這件案子中,死者自殺的推論是否能成立?若假定它成立,有三項矛盾在。第一:江唯馨在十點多時到達羽球場,仍然需藉助許志銘手上的鑰匙才能進入羽球場,許志銘為了什麼理由把活生生的江唯馨鎖在羽球場里?第二,死者脫落的鞋子告訴我們,有人在江唯馨死後將屍體拖行至場地A安置,如果江唯馨真是與人共謀陷害許志銘,利用自殺來製造密室,為何又會出現一個第三者來處理屍體?這不就又衍生出這名第三者出入密室的問題了?第三,死者是被自己的圍巾勒斃,從現場看來,我們實在找不出江唯馨能用來勒斃自己的機關。」
「麻煩您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敘述一遍,任何小細節都不要遺漏,能完全精確最好﹔否則安樂椅偵探是無法發揮功效的。」
若平點點頭,「關於動機部分,他有做說明嗎?」
偵探吞了吞口水,遞迴照片。
「唉,不論嫌犯是誰,沒解決密室問題整件案子還是無解啊……」張組長嘆道。
偵探開口道:「唐組長言過其實了,我這麼一名幻想派的浪漫主義者恐怕無法提供您多大幫助。」
「其它三人都在外頭賃居,而且住處都不同,只有孟文嘉在回處住時曾被客廳看電視的房客瞄到一眼,那時是十點五十分,之後就無人能作證了。至於其它兩人,董詣超完全無不在場證明,王雨潔正好相反,餐館吃完飯後她遇上與她住同一棟房的室友,兩人結伴走回去﹔回去后沒再離開房間,有兩名室友作證。」
「十點四十到十點五十分是他們從附近餐館走回宿舍的時間吧?」
「當然這是以許志銘為兇手的前提下才說不通,如果他是被陷害的,情形就不一樣了。」
「了解了,」哲學家點點頭,交抱雙手沉思了一會兒。
這時,樓下電鈴聲突然響起,劃破夜的靜謐,在夜雨的節奏聲中單調地回蕩。
這之中心思特別縝密的某些人或許會開始設想殺人計劃,擬定詳細的步驟,但仍然不敢行動,也知道自己不會行動﹔他們不過只是在心裏模擬演練,享受一種發泄的快|感。
若平露出苦笑。信里的挑釁意味實在大於恭維。他收起便箋,將它塞入信封,輕輕放置桌上。
張組長的語氣十分誠懇,與若平記憶中的唐組長判若兩人﹔性格迥異的兩人會成為摯友,也實在頗耐人尋味。
「他從體育館消失了蹤影。他發現屍體之後立刻衝下樓到辦公室將球類場地鑰匙歸還鑰匙架,這是當時唯一在體育組辦公室的職員所做的證詞,那名職員就是保管鑰匙架的陳先生。」
窗外的綿密細雨仍持續著,雨滴拍打街道的聲音清晰可辨。
「可是……」張組長爭辯,「兇手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還有,那圍成三角形的羽球究竟有什麼涵義?這也是令我百思不解的一點。」
「朱中至先約好江唯馨到他家附近,再利用離座的十分鐘之內殺人,之後回座,等聚會結束后再將屍體運回羽球場。」
「如果兇手真是許志銘,那他要在五分鐘之內殺人、排列球、下樓還鑰匙,時間上已經有點不太充裕了,但他還要鎖其它球類場地的門吧?再加上這個時間的話,五分鐘絕對不夠。」
若平思考一番,開口再問道:「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關於發現屍體的那兩名天河大學的學生,我記得你是說他們與太平洋師範學院的朋友約好一起打羽球吧?後來他們的朋友有出現嗎?」
「除了門窗,確定羽球場沒有其它對外出口了?譬如,通風口之類的,或其它人體能通過、但不容易被察覺的洞孔。」
「至於其它五人,分別是三男兩女。男生部分有:數學系一年級的邱志誠、初教系二年級的孟文嘉、英語系三年級的董詣超﹔女生部分有初教系一年級的許瑞佳、英語系三年級的王雨潔。其中邱志誠與許瑞佳十點五十分回到學校宿舍后便沒再離開,一直到十一點半都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組長的轎車聲遠去后,他的思緒再度泛起。
「這完全可以理解,換作是我也會這樣做。」
「我最不喜歡的類型,」若平露出嫌惡的表情,「我想他發現屍體那天也是那副打扮吧?」
「是的。我就順便仔細剖析一下這個推論好了。根據最後離開的六人之證詞,他們於十點離開羽球場前有清理過場地,相當確定離開前球場上絕對沒有屍體﹔另外,羽球場內東西兩側各有一間雜物室,隊員們離開前也都出入過雜物室,屍體也不在裡頭。」
「可是這太荒謬了吧?那時體育館也關了吧?他連體育館都進不了,要怎麼進入羽球場?」張組長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似乎無法置信若平竟然會做出這種推論。
「等等……死亡時間呢?我們一步一步來,關於推論與假設可以等會兒再研究﹔還有羽球場的門與窗戶的構造也有必要請你說明一下,」哲學家以不急不徐地語氣問。
「對、對,差點忘了,這些資料都還沒提,關於許志銘嘛……」張組長整理一下思緒,說:「他是個三十齣頭歲的年輕小子,來到太平洋師範學院當體育館管理員已經有兩年,個性輕佻放蕩,好女色,喜歡拈花惹草﹔平時穿著相當俗麗,總是穿著花襯衫、皮鞋,戴副墨鏡、鴨舌帽,邊走路邊甩鑰匙吹口哨。」
(a)大門(b)場地A(c)場地B(d)場地C(e)場地D(f)屍體(g)三排羽球(h)東側雜物室(i)照明設備開關(j)西側雜物室(k)窗戶(l)窗戶(m)窗戶
「但面對一名神秘女子的邀約,任誰都抵擋不住吧!」若平詭異地微笑。
「他們騎車過去,吃完后直接在餐館前分手。」
「雜物室里放什麼東西?」
「無法確定,這隻是表面上我們知道的可能動機,或許有些隱藏的動機我們無法得知,因此這份嫌犯名單不過是做參考用,」若平又喝了口水,繼續:「這五人之中有完全不在場證明的只有王雨潔一人,因為徐佑翔與凌緋音的證詞我們不能盡信。」
「內容寫得不多,不過該交代的都有交代,」張組長從公文包掏出一張白紙遞給若平,「這是複印件。」
「兇手在別處殺了江唯馨后,才把她移屍到羽球場,那時羽球場當然是上鎖的﹔兇手進進球場的方法相當簡單,是最原始的方法。」
「那我們現在有三張紙了……兩張打字,一張手寫。留在辦公室那張是經人目睹、許志銘親手放置﹔另兩張都是事後才發現,與他僅有文字上的關聯。」
「還有,兩名學生報警的電話是位於一樓的哪裡?」
「平時沉默寡言的人一但爆發是很恐怖的。」
「總之兩個人進入羽球場,然後許志銘勒死江唯馨,再從雜物室中拿出四十五顆羽毛球迭成三排,圍在屍體四周,之後鎖上羽球場大門,再下樓歸還還鑰匙。」
「不過也太言聽計從了吧!再怎麼說要不要把關鍵證據塞入死者手中都掌握在他手裡,留下那張字條根本是自殺行為,而且必死無疑﹔再者,如果他真被教唆殺人,那他有殺江唯馨的勇氣,為何不直接把幕後威脅者給殺了?當然,如果他知道威脅者是誰的話。」
若平只是微笑,沒有答話。
若平把遺書讀了兩遍,然後默默把它交還張組長。
若平搖搖頭,「陷阱就在這裏!天河大學的兩名學生髮現屍體的地方並不是羽球場,而是羽球場隔壁的排球場!」
「他的理由是父母千里迢迢從老家來學校看他,準備一起去吃個晚餐,享受天倫之樂﹔不過事後經過調查,他的父母根本沒來。最後郭紳德坦承自己撒謊,實際上是溜去與女朋友約會﹔因為怕教練問起原因,只好編個體面一點的謊言。」
「我的看法,」哲學家慢條斯理地回答:「很簡單,我同意你心底深處的想法,亦即許志銘是被人陷害的,他不是兇手,也不是共犯,他是完全無辜的,」若平沒等張組長回應,便徑自說了下去:「依我看,這是有心人設下的狠毒殺人詭計﹔真兇將情況設定為『只有許志銘能犯下謀殺案』,之後再布置成兇手留下遺書、畏罪自殺,自己便可以逍遙法外,無後顧之憂……這是很常見的智能型犯罪手法。」
警探雙眼一瞪,「怎麼可能?」
張組長是我的好朋友,據他所言,他認為目前他承辦的太平洋師範學院殺人案有著令他疑惑、無法解釋的謎團,卻又說不出所以然,閑聊間把這項困難告訴我。關於破解謀殺案,我頭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這並非恭維,上次霧影庄大案閣下令我心服口服,眼前這件案子應該也難不倒你。你可是我特別推薦的,千萬別讓我顏面掃地。請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兇手繩之以法!九九藏書
「我猜許志銘在江唯馨被殺當晚離開體育館后,大概就被邱榮杉綁架了。邱榮杉也許把他軟禁在某處,許志銘手腕上的繩索痕迹也是當時所留下﹔然後邱榮杉剝下許志銘的衣物,穿著那些衣物去上班,裡頭則穿著他自己的衣服。他在體育館後面停車場等待體育館開門,門一開后約一兩分鐘,他再走進體育館辦公室拿鑰匙……對了,順帶一提,許志銘的帽子對兇手而言是一項好運氣,這可以掩飾兇手與許志銘髮型的差異,但我懷疑即使沒有帽子,管理鑰匙的陳先生會注意到多少……接下來的過程你都知道了,當天回家后他再把許志銘的衣物穿回他身上,隔天再載他到學校,也許把葯摻雜在飲料里給他喝吧!再把偽造好的遺書丟在草叢旁。」
「遠離體育館,如果把學校正門、體育館、她的住處連成一條線的話,她的住處與體育館正好是兩端,學校大門是中間點。」
「檢查許志銘死前穿的衣物還有屍體旁的羽球,運氣好的話你或許可以發現邱榮杉的指紋﹔還有他在死者被殺當晚的行蹤一定交代不清,查清楚他當晚的行蹤,搞不好還能發現他軟禁許志銘的處所……最重要的證據,邱榮杉玩弄羽球場的詭計之後,到體育組辦公室歸還鑰匙,那副鑰匙上一定有他的指紋,可以用這點質問他。」
「案件地點發生於羽球場。該校的羽球場是東部數一數二、設備優良的球場,內有四個場地、兩間雜物室,」張組長補充。
「哈哈,好吧,玩笑就別開了,我這就開始,」警探清了清喉嚨,啜了口咖啡,正色起來:「太平洋師範學院是台灣東部知名的學校,案件以該處為背景,發生在一個月前。殺人事件以該校的體育館為主要場景,我就先就體育館做一番簡單說明。首先,體育館是一棟四層樓建築,為體育系根據地,體育系主要辦公室都位於此棟建築物的一樓,而地下室更有體育器材室、舞蹈教室等房間,二樓有羽球場、排球場、籃球場、撞球室……等球類場地,設備非常良好﹔羽、排球場都是PU材質的場地,皆附有夜間照明設備﹔籃球場也相當不賴,太平洋師範學院的籃球校隊可是全台有名的﹔二樓也有重量訓練室,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總之是規模不算小的體育館,連鄰近有名的天河大學都沒有這種設備齊全的體育館呢,」張組長從公文包找出一張紙,遞給若平,「這是體育館的平面圖,你看看吧,有個圖像概念,也許等會兒敘述案情時你比較會有清晰點的空間概念。」
有兩項「最愛」陪伴她,她應該死而無憾吧!而且,那個男人在她死去的球場上練球,應該也會感到幸福吧!
紙上寫著:
「這些解釋我都可以了解,但動機呢?遺書提到與羽球隊的男子有關,又是什麼意思?」
「家住學校附近的王雨潔,」張組長神秘地使了個眼色,「她公開表示喜歡隊長徐佑翔,在江唯馨還是徐佑翔的女友時﹔結果她與江唯馨曾爆發嚴重口角,據說曾撂下『我要殺了你』之類的狠話,不過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關於這點我有點疑問……不過請先繼續。」
「許志銘歸還鑰匙時有說些什麼嗎?」
「第一種,江唯馨是在被殺當晚的十點至十點五分進入羽球場——也就是之前我們推論,死者唯一能進入羽球場的關鍵時刻。但那時鑰匙在許志銘手上,江唯馨要進入羽球場一定要許志銘為她開門,許志銘不是兇手也不是共犯,因此我們只能假設許志銘開了門讓江唯馨進入羽球場,接下來真兇再進入羽球場殺了江唯馨,許志銘再將羽球場鎖好……聽起來相當荒謬,這樣許志銘成了一名目睹與協助殺人的『幫手』,就好像一條被催眠的狗一樣……但我已論述過他在任何意義上都並非共犯,因此我排除這種可能性。
「可、可是,怎麼可能不被拆穿?」
「這個案件中無法打破的前提是,羽球場在案發當晚十點至隔天早上八點之間是沒有人能夠進入的,鑰匙被鎖住,無人能取得,羽球場內也絕對沒有任何人躲藏,或任何屍體被隱藏﹔因此我們面臨的問題是,在這段時間內,兇手與死者究竟是如何進入密室之內?事實上,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死胡同。」
「是的,這一點請好好記住。還有,陳先生也負責體育館關閉工作,許志銘離開后,他就關閉體育館,和朋友一起離開了。」
「也就是說,如果兇手是許志銘的話,你認定他預謀殺人?」
「只有在這五分鐘被害者才有可能進入羽球場。六名隊員雖然目睹管理員鎖上羽球場的大門,但他們隨即就離開了,並不能保證管理員不會再拿著鑰匙開啟羽球場的門。我還要補充一點,管理鑰匙架的職員陳先生案發當晚都與他的朋友在一起,一直到許志銘離開他們也還在一起,離開體育館到十一點半都有完整不在場證明﹔他也沒有殺人動機。因此陳先生涉案可能性我完全排除。」
「她走回住處時有沒有穿越校園?也就是說,有沒有再行經體育館?」
「球場應該也是八點鐘開啟吧?」
「沒錯,其它非團練的夜間時間進羽球場打球的話,必須自己投幣照明,羽球場的燈光可是很耗電的,因此只有校隊練習時間才能免費開燈﹔只要練習時間一到,體育室管理員許志銘先生就會拿著鑰匙上到羽球場,打開燈光開關的鎖,然後開啟四個場地的燈光﹔練習結束后再關燈,將開關上鎖。」
「你想想,這個假扮的許志銘只有幾個人目擊到?總共也才三個。天河大學的兩名學生,不用說,根本沒見過真正的許志銘,長得是圓是方無從得知。我還記得你說天河大學兩名學生在羽球場前等開門時,那名許志銘還對他們說他是來開門的『管理員』,這也是一種心理誤導,讓那兩人以為那人真的就是後來畏罪自殺的許志銘。另一名目擊者是保管鑰匙架鎖的陳先生,在被陳先生目擊的過程兇手一句話都沒有說,拿與歸還鑰匙都是來去匆匆﹔而且這名陳先生是『新來的』,才來了幾天?總共才三天!恐怕連繫主任的長相都還沒看過呢!
「第三位是死者的好友張曉竹。她與許志銘似乎有過一段,也有可能因三角關係而殺人。
「先別急著下結論,組長。接下來討論這件案子最不可思議的部分——屍體是如何進入密閉的羽球場。關於這點,我們一一來探討各種可能的情況。

「你的想法呢?組長。」
「沒什麼……這兩名來自天河大學的學生應該沒在正規場地打過幾次羽球吧?」
張組長點頭,然後從公文包抽出一張照片,遞給若平,「照片里的紙條是在死者右手中發現的,你讀讀看。」
「是地下校隊,私底下成立,學校並不承認,因此辦比賽、活動都是窒礙難行。但熱愛運動的心是不會因此而改變的。」
「紙條?」
「看來我們的愛神要檢討了,」偵探搖搖頭,「為什麼這種事在世界上總是不斷地在發生?或許是人性中與生俱來的缺陷使然?」
「這我了解,我提供精確資料你才能有確實的基礎發揮推理,」張組長再度面露笑容,「不過可以的話,讓我見識一下安樂椅神探如何?」
照片中的女孩面孔扭曲,雙眼圓睜,眼球突出﹔突出的眼球似乎捲起兩團漩渦,潛藏於瞳孔底部,其狂暴的姿態像要吞噬掉凝視照片的人﹔她的兩隻手臂如癱軟的章魚腳般散躺身體兩側﹔兩腳直挺挺地伸直,猶如凍僵的棒冰﹔一隻女鞋掉落於右腳旁,另一隻鞋子則套穿於左腳尖﹔一條紅色圍巾纏繞于脖頸,正是致命的死亡象徵。就算她生前風情萬種,如今也已煙消雲散,與死亡的訕笑為伍。
「接下來是江唯馨在羽球隊內最好的朋友,同是語教系三年級的張曉竹﹔她是最後離開的六人之一。因為羽球隊練習時間是晚間七點半開始,所以其實大多數隊員都是沒吃晚飯就直接去練了,練完再結伴去吃,那晚也是這種情形﹔他們六人十點離開體育館,一起到學校附近的餐館吃飯,十點四十散夥。」
「是的,這次是他自己的筆跡,」張組長又從公文包抽出一張照片,遞給若平。
「可以了解。那不在場證明呢?」
「電話離上二樓的哪個樓梯較近?」
若平喝了口水後繼續說:「將罪案的類型釐清了之後,接下來我們探討殺人動機。以案發場景是羽球場、以及遺書中的一段話『那個男人在她死去的球場上練球,應該也會感到幸福吧』來看,將兇手鎖定在死者的羽球人際圈是有根據的,而遺書中的那段話更提供了這件兇殺的可能動機:情殺。遺書是兇手偽造的,裡頭內容也許會有兇手自身的心理或情境投射﹔雖然不能全盤盡信,但可當作殺人動機的參考。我們現在來檢視羽球隊成員中有動機的人選。
「也就是說,這六人下樓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管理員許志銘先生用鑰匙鎖上羽球場的大門。」
「上樓后,那兩名掉入陷阱的學生已經在羽球場前等候了,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所站立的大門後面實際上是排球場!接著兇手取出排球場鑰匙開門,演出了一場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戲碼。他還刻意上前檢視屍體的脈搏,接著叫兩名學生快下樓報警﹔他自己先假意說要下樓通知其它人,便衝下去在樓梯邊躲藏﹔等兩名學生下樓梯后,他又立刻上樓。注意這一切都要表演得很慌張,讓兩名學生融入情境。
「在案發當晚十點至隔天早上八點之間,兇手當然拿不到鑰匙,但在其它時間就可以了。事實上,兇手移屍的時間正是案發隔天早上的八點之後!」
「都有可能。」
「了解了。接下來介紹羽球隊員吧。」
「哪兩人?」
「沒錯,但兩人是一起走回去,那十分鐘互相作證。」
偵探摸摸頭,「你說得沒錯,這種可能性幾乎是零……我只是針對不在場證明提出反駁,不是針對密室的問題。」
「但沒有其它證據,」張組長搖頭,「我們實在找不出其它切入點……因為這樣我才來拜託你。現在你心中有什麼定論了嗎?」
「理由呢?」
「一直待到管理員上來關燈是吧?校隊練習時間應該是學校提供的免費燈光照明?」
「我可以先透露,那三排羽球是完成密室的重要關鍵……只要破解密室之謎,整件案子便不是什麼難題了,」若平說:「在我說明我的推理之前,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屍體被發現那天早上,許志銘進辦公室拿鑰匙與還鑰匙時裡頭都只有職員陳先生在嗎?」
「很遺憾,沒有。隔壁的排球場、撞球場、籃球場和其它場地在當天晚上都沒有校隊練習,而在非校隊練習時間,球類場地幾乎沒什麼使用者,尤其是在體育館要閉館的時刻。據羽球隊員的證詞,他們那晚離開時其它場地都是暗的。」
「為什麼要再進去羽球場呢?」
「那我會盡量給您意見,不過只能當參考,」若平謙遜地說,「事實上關於太平洋師範學院的殺人事件我所知不多……」
張組長的最後一句話有某種戲劇性的效果,激起若平的興緻﹔他抑制住興奮的衝動,往窗外看了看,調整一下情緒。

體育館二樓平面圖
(a)南側樓梯(b)女盥洗室(c)男盥洗室(d)北側樓梯(e)走廊(f)撞球室(g)重訓室(h)籃球場(i)排球場(j)羽球場(k)體適能教室(l)網球場(m)窗戶
「或許是江唯馨倔強的個性迫使她留下來吧,她既不想放棄羽球,又想纏著徐佑翔兩人讓他們不得安寧,算是一種變相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