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
阿什萊想起下午的初見，不禁臉紅。幸好莫蒂很善解人意，沒有說出他和曼尼爾打賭的事，她友好地問道：「警官先生，案子進展如何？」
「是這樣么？」曼尼爾冷冷哼道。
兩個人相視一笑，莫蒂又再開口：「曼尼爾先生是個負責任的警官，只是為人比較嚴厲刻板些，不像你，這麼好說話。其實他人滿好的。」她邊說邊擺弄著她那小巧的筆記本式電腦。
「畢竟11個人不能白死。」莫蒂笑笑，「頂峰這次輸得太多，已經無力償付隊員的保險費了。」她長長呼出口氣，「老天給人的，不該全是懲罰啊。」
曼尼爾心裏一陣陣發慌，支支吾吾地說：「可是，證據還不足。」
「請坐吧，阿什萊警官。」利丹客氣地說。他們今天下午已經認識了。
「怎麼？」阿什萊感到莫名其妙，晃一晃手中的磁卡。
利丹感慨：「生命本是件殘酷的事，天罰是必然的存在。」
「那聲音說什麼？」阿什萊聽得入神，追問說。
阿什萊覺得很尷尬，臉紅紅的，囁嚅道：「我們也是平常人，偶爾也需要輕鬆一下的。」
「我會告訴他們，專案組將在您的指揮下全力調查此案。」曼尼爾不假思索地說。
「本來我想調你去星系刑偵處的……」奧利安看著曼尼爾，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沉默了許久，「把這個莫蒂的檔案給我準備一份，發送到月球的星系刑偵處。」說完這句話，他便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雷電雲一般分為上下兩個區域，其中上邊區域又可分為兩部分，上半部正中帶24庫侖正電荷，下半部正中帶20庫侖負電荷；下邊區域中心帶4庫侖正電荷。」監測屏幕上，一個鬢髮花白的男子指著面前的圖示說，「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把這3個區域鏈接起來。當然，」他以玩笑的口氣說，「不能用電線。」
曼尼爾皺起眉，看了看自己今早特意換上的便裝，一身相當挺括的新式西服。「這個時候別叫我長官，」他看不慣阿什萊那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多少有些不耐煩，「你有什麼事？」
「于向昕這人我知道，聽說是兩個世紀前寫科幻小說的，我怎麼不曉得他還寫過足球小說？」曼尼爾打了個呵欠。
「她說要寫寫警官的生活，我就向她重點介紹了您。」阿什萊帶著討好的笑意，「給她看了您的檔案。」
那部下立刻不說話了。曼尼爾摸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轉而思考起天氣問題來。H省及其附近地區的乾旱酷熱已持續一段時間了，有傳聞況，C國S省氣象局準備調節天氣，以緩解旱情，但至今未見有所動作。曼尼爾下令派個人去檢查急救設備，以防場上有隊員中暑，之後放心地舒了口氣。他是見過大場面的，感覺告訴他，今天不會有球迷鬧事。
阿什萊不敢相信似的小聲怪叫道：「有趣？我可不這麼想。我是因為工作需要，也是因為無聊才看的。只因這地方有磁場屏蔽，不容易看清，我才經常來，其實看他們更無聊。」
「他們用磁場捕捉太陽里的帶電粒子，然後把正負電荷分離出來。」阿什萊笑嘻嘻地說，「我這也是聽他們說的。你想不想看看？」他嘴裏說著，雙手已經開始調整監視器，不一會，屏幕上的圖像再度清晰起來，先是出現了院落和辦公樓，繼而各種設備和工作人員也看得清清楚楚，一間寬敞的工作室內，4個人正圍著一張圖認真研究。
桌上的可視電話響了起來，曼尼爾撳動按鍵，屏幕上出現的是奧利安冷峻的面孔：「案子怎樣了？」他簡潔地問。
二人走進裡間曼尼爾的辦公室，曼尼爾仔細地關緊門，才問道：「那女人是誰？」
當然，最忙的還是曼尼爾。他在第一時間召集屬下，成立了專案組，並分出人手，保護各路重要人物——包括星系足協的負責人、地球聯邦最高領導人、兩支球隊所屬公司的總裁以及足球隊全體成員(已死的不算在內)，連同他們邀請來的朋友——和那座不知所屬的金杯到達安全場所。然後，他不得不做他最頭痛的一件事：請奧利安來做專案組的特別負責人，並向他遞上一份報告。在這同時，他還得分出心來挂念他那幾千個信用點。
每4個地球年舉辦一次的星系杯，通常也叫做「阿波羅杯」的足球賽，是大眾關注的焦點。而每到這個時候，諸多的賭局也由地下轉為半公開「經營」，生意之紅火直可以用「轟轟烈烈」來形容。
「是很有趣的話題，」莫蒂不動聲色地評論道，「很有教育意義。你經常能看到這麼有趣的事嗎？」
「你把他惹火了，他是招惹不得的。」阿什萊用警告的語氣說，又代莫蒂不平，「他今天吃錯藥了吧？這麼大火氣。」
「咦？」利丹迷惑地凝視她，似是想要看透她的內心，「這麼善良的惡魔，可是難得一見的喲。」
「不錯，人的善惡，往往決定於一瞬間。」利丹點點頭，「不過，我得說，你讓我做的這件事，簡直可說是一大善舉。」
「我們當然不能死！」曼尼爾激動地說，「所以我們要行動！讓那些他媽的作案手段見鬼去吧，我要用我的方法來破這件案子。」
奧利安冷哼一聲：「這位莫蒂小姐已經替你想到了，」他指點著莫蒂的特稿，「她甚至找出了那朵烏雲的來歷：從氣象局實驗基地跑出來的。哼，我真搞不懂，所有的證據都在眼前，你們為什麼不能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昨天曼尼爾可把我數落慘了。」阿什萊向莫蒂大傾苦水，「我剛做他的搭檔不久，不知道他那麼不愛出風頭。早知道是這樣……」
今日下午，星系杯足球賽的冠軍爭奪戰在C國H省拉開帷幕，由東道主清霄隊迎戰對手頂峰隊。開賽不久，一朵奇特的烏雲即從西南方飄至賽場上空。由於比賽正進行到最扣人心弦的時刻，烏雲的出現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當主隊以1：0領先之後，突然一道耀眼的閃電擊中了球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頂峰隊11名球員紛紛倒地不起。隨隊醫生和賽場保安進入場中，發現他們都已神秘地死去。迄今為止他們的死因仍在調查中，爭奪星系杯的比賽因而中斷。令人費解的是，當時在同一賽場上正與頂峰隊展開激烈拼搶的清霄隊隊員全部安然無恙，而看台上的觀眾也有60餘人受到不同程度的燒傷。有關這一事件的調查結果將在今後作更為詳細的報道。
「在電腦里，你他媽的愛看就看吧。」曼尼爾悻悻地說，「讓阿什萊給你調出來。」他轉身回自己屋裡去了。
一
「要說呢，」阿什萊一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這個監測衛星功能是最先進的，整個地球上也沒有幾顆。」
莫蒂擺出一副非常正經的神情：「從前，一個神甫和一個修女去打高爾夫球，神甫第一桿沒打著，就破口大罵……」她停了停。
「謝謝，」莫蒂仍然淡淡地笑著，「但願你不會心疼。」
我可不這麼想，利丹是清霄公司的總裁，是這場中參賽球隊的老闆之一，算是個關鍵人物。曼尼爾暗暗忖道，奧利安大概又嗅到獵物的氣味了。他內心忽然掠過一陣強烈的不安，彷彿預感到有什麼災難即將降臨到他的頭上。
「莫蒂是誰？利丹派來的那個女人是吧？」奧利安問。
利丹覺得好笑：「你這是哪家的理論？htｔps://ｒeａd.99ｃｓｗ•ｃｏm說的跟真有那麼回事似的。」
「沒大腦！」曼尼爾在心裏罵了一句，敏感地發覺奧利安的眼角餘光瞥向他，慌忙收起用以做賭注的磁卡，並示意阿什萊也學他的樣兒。
「現在應該是結案的時候了。」奧利安坐在曼尼爾的皮椅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
二人急忙側身讓路，擦肩而過之際，女子有意壓低的聲音剛好只夠使他倆聽到：「賭博是不好的行為喲，警官。」
曼尼爾的腦子飛快地轉著：「這樣吧，從今天起，你負責接待她，向她介紹這方面的情況。」
莫蒂聳聳肩：「補償也是必然的存在。」
「哦？」奧利安以深究的目光打量著阿什萊，後者卻全無反應。
曼尼爾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今年的星系杯足球賽已進入尾聲，分屬於清霄星際綜合公司和頂峰高科技開發公司的兩支球隊將於今天下午4：30展開冠亞軍爭奪戰。
曼尼爾鬆了口氣，偷偷把全身重量移到右腿，以使僵硬的左腿得以放鬆。這時奧利安一句話使他的心又提了起來：「不過，上尉，你打算怎樣去答覆辦公室外的那些記者呢？」
阿什萊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長官，您怎麼啦？這是好事啊。」
「他們是不是以為頂峰隊隊員出事，是清霄做的手腳？」阿什萊猜測說，「都認為這一次清霄會被判出局吧？」
莫蒂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嘴裏進出一串數字和字母。曼尼爾的臉變白了，他明白，那是他用他兒子的名義在安泰的網裡開的帳號。一想到清霄的彩券還來不及妥善處理，他就覺得心頭冒火。
「不爭了，好吧？」利丹說，「你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利丹用懷疑的眼光盯住她：「只是這麼簡單？應該還有其它情況吧」
「還那麼消停？你知不知道安泰和頂峰親近得很？要謹慎從事才行。」利丹提醒她。
他沒有注意到，莫蒂以滿含憐憫的眼光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經營古書——那種幾個世紀前用紙張印刷的書。」
「未必。」話雖是這麼說，但曼尼爾轉念一想，小小一篇報道，也許不會帶來什麼壞的影響，他的火氣漸漸平息下來。「下不為例。」他吩咐阿什萊。
「嘿，曼尼爾，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還沒告訴過任何人，那天去安泰，莫蒂小姐讓安泰的人給我免費開了一個戶頭，買清霄勝。這次我大概可以贏600多個信用點。」阿什萊又說。
三
「不，不會。」利丹說，「說真的，這份合同你是怎麼拿到的？」
「鏈接是上上世紀的難題，」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婦女說，「我們的困難在於把握雷電雲帶電量的精確度。畢竟，我們要的是能產生雷電的積雨雲，而不是雷暴。」
中年婦女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補課等有時間吧，你們先好好想想，怎麼解決當前問題。不要再像中午的時候，實驗做到一半，雷電雲跑沒影兒了。還好只是一小片，帶電量又不很高，若是電量高的話，也許會鬧出雷暴來呢。」
莫蒂的笑容純潔得有如天使：「聽說星系足協的拉奇·伍德先生和英迪斯特關係很不錯，我想採訪他，問問他對頂峰作弊一事有何感想。」
阿什萊不安地坐下，這間辦公室豪華又不失典雅的布置使他有幾分自慚形穢。
「啊？」曼尼爾怔住，奧利安的話已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你說頂峰作弊？」
可視電話鈴聲大作，莫蒂打開屏幕，看見的是利丹陰鬱的臉。「嗨，小惡魔，你這兩天在做什麼？」他強打精神問道。
莫蒂望著他，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曼尼爾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小姐，我不清楚你到這兒來到底有什麼目的。也許只是為了拿個新聞大獎，也許是來給利丹銷毀罪證或刺探情報的。你最好本分一點兒，別把我當成你的研究對象。這可是妨礙公務。」
「我也是招惹不得的。」莫蒂半真半假地說，「我有仇必報。」
一對搭檔倚在窗邊，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雨景。專案組已經宣布解散了，他們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生活。
男子點頭說：「不錯，各電荷的中心高度和電量均不同，高度的變化會使得電場、電量隨之改變。」
莫蒂撇撇嘴：「是誰說我是惡魔來著？你見過惡魔有同情心嗎？」
「哼，看看現在的足壇吧。領隊是滿不懂，教練是假行家，隊員是窩囊廢，一點真本事沒有，只好採用作弊的手段，賄賂足協。」奧利安第一次流露出他的情感，曼尼爾深知，這是他興奮的表示，奧利安只在案子有了合理解釋時才會興奮。「頂峰就是這種球隊的代表，這樣的球隊，早該清除出足壇了。」奧利安憤慨地繼續說道。
「兩個世紀前的一部卡通，《魔道奏鳴曲》里說的。」莫蒂說，「你應該多讀些古版書才是。」她稍作停頓，「其實所謂天使與惡魔，不過是人類自己內心深處兩種相互矛盾的念頭的體現。有時候，人很難分出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所以天使和惡魔，也並不是絕對不變的。」
星系杯足球賽爆發有史以來最為詭異的慘劇！
「頂峰。」阿什萊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我准贏！」
二
「是么？」曼尼爾來了一點兒興趣。
「別得意了，」奧利安忍無可忍地打斷他的話，「你們兩個大男人，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女孩子。」
「呃？」阿什萊愣愣地說，「你生什麼氣，這次沒趕上，還有下一次嘛。」
「還沒什麼進展。」阿什萊含含糊糊地答道。
「搞不好，電荷分佈會呈相反情況。」那婦女接著說。
——《銀河快訊》××××年8月26日
曼尼爾用不太肯定的腔調回答：「是，是的，長官。」雖然奧利安不是他的直接管理者，但在這位「三星神探」面前，他總覺得緊張。
「是么？」阿什萊也笑了，「你以為我們是什麼樣的？全人類的楷模？」
「喔，很可疑哪。」曼尼爾應付道。一聽到「安泰」這名字，他便想起了他的足球彩券，不由得為那幾千個懸而未決的信用點揪心。
曼尼爾又一愣。他獃獃地聽到奧利安下最後一道命令：「把所有的參賽者的資料給我拷個備份。」
「別生氣，別生氣。」利丹笑嘻嘻地道歉，「是我說錯了，我是高興得口不擇言啊。」他看著手裡的合同，「嘻，又是寫在紙上的，你的風格。」
曼尼爾假裝沒有聽見他的話。他當然不能告訴阿什萊，他用他那剛滿4歲的兒子的名字，在安泰的網路里註冊了一個帳號，買清霄隊勝。雖然外面紛紛謠傳星系足協有人接受了頂峰隊的賄賂，已將頂峰隊內定為冠軍得主，但他深信不會看錯。只等比賽一結束，他在星際銀行的帳戶里就會增加幾千個信用點。他期待著年底攜全家去土星度假，他很想看一看建在土星環上的空中花園，據說是仿照古巴比倫的同名建築物修建的。
莫蒂接著講道：「只聽天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她笑著停住了話頭。
兩個年輕人都紅著臉不說話了，中年婦女又和花白頭髮的男子熱烈討論起來。
那一對搭檔都低下頭去，無話可說。奧利安望著曼尼爾：「你們真應該向read.99csw.com這位莫蒂小姐好好學學。」
11份驗屍報告上無一例外，在死因一欄標明「觸電」。曼尼爾已將這些報告翻了一遍又一遍，他覺得頭痛欲裂，禁不住重重一拳捶在電腦閱讀器的開關上。好一會兒，他定定神，大聲叫道：「阿什萊！」
「當然了，」莫蒂似乎很不服氣，「我聽跟頂峰隊比賽的球員說，在搶球時與頂峰隊隊員身體接觸，會渾身發麻，好像有被針刺的感覺，好多次，他們就因為這個原因把球丟了。那時，我就想查個究竟了。」
「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阿什萊說。
一對仍在發怔的搭檔這才恍然大悟：他們談得興起，壓根兒沒發現他們佔據了通往看台的要道。
利丹笑了起來：「呵，修女勸神甫不要罵人，說那樣會遭到天罰。神甫一邊答應著，一邊又罵了兩次。修女很生氣，忍不住向上帝祈禱說：『神啊，請您懲罰這個罪人吧！』這時候一道閃電把修女劈死了。」
「這個莫蒂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在回星系刑偵處的飛船里，奧利安不禁這麼想，「她的目的絕不僅僅是採訪，不，不會那麼單純。她一定還有其它企圖。」他隱隱預感到，他碰上對手了。
「你怕什麼？」莫蒂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阿什萊警官是聰明人，不會平白無故冤枉好人的，你大可以實話實說。」她看著阿什萊，「對不對，警官？」
「那她去賽場幹什麼？還和利丹坐得那麼近。」
阿什萊心中生起無限感激、親近之意，忙附和說：「對，對！」
「什麼？」利丹驚喜交集，急忙展開文件，「這麼低的價格把所有權賣給我？合同該不是你偽造的吧？」
「你知不知道，他們的制衣公司進天蠶絲緞是為了什麼？」奧利安詫異地問，「你難道沒看出來，頂峰隊的比賽服是用天蠶絲緞製成的？」
「嗯。」曼尼爾冷淡地應了一聲。
兩個人目送那女子穿過通道，走到不遠處的貴賓席，向席位中的一個男子點頭致意，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們隨即開始交談，「以一種很親密的態度」——這是曼尼爾事後在寫報告的時候想到的。當時他可沒留心，一個從另一側通道登上貴賓席的健碩男子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情不自禁地脫口咒罵一聲：「真他媽的活見鬼！」
阿什萊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死路一條？我們幹麼要死？」
四
阿什萊臉色陰晴不定。他想了好一會兒，下定決心似的問：「曼尼爾，你有沒有參加賭局？聽說安泰星系聯合公司開的盤口，以3博1，賭頂峰勝。」
「去好好查查吧。」奧利安說，「你速度太慢了。」
利丹聽天由命地倚住辦公桌，嘆了口氣，他拿這兩個人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啊，聽說他正在為星系刑偵處挑人。」阿什萊這才看到那個金髮碧眼的英偉男子，「他最近盯你盯得很緊，說明你有希望中選。那可是個好差事哩。」
誰也沒有想到，比賽會以這種形式收場。眾球迷在賽場外徘徊不去，星系足協也為了阿波羅杯的歸屬問題無比傷神，最大的賭局開設者安泰星系聯合公司的門前更是人聲鼎沸，叫罵不休——傳聞安泰意欲收取手續費后停掉賭局。
「專案組的監測系統也十分先進。」莫蒂換過一頁紙，繼續寫道，「負責此案的阿什萊警官曾為記者做過演示……」
「是嗎？你應該對付得了的。好自為之吧。」奧利安結束了通話。
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曼尼爾仍然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思考著星系賽場奇案。兩天來，這個案件鬧得他吃不香，睡不穩。這種感覺就像暗戀一個人，又不知該不該表白一樣難受。
阿什萊知道，∑學院，又叫星際總聯合學院，是太陽系內最有聲望的一所高等學府，也是系內精英雲集之處。這所學院的每個學生都能享受到獎學金，因此在這裏就讀幾乎可說是免費的。它的資金來源全靠星系內各大企業贊助，而利丹正是最大的贊助人。凡是能考入∑學院的人一定都有過人之處，因此它每年招收的學生非常少，競爭也相當激烈。從這裏畢業的學生，基本上都是太陽系裡叱吒風雲的人物，就像利丹，作為清霄的老闆，憑藉著清理太空垃圾起家，現已擁有十幾家具有相當規模的公司了。∑學院的院刊《星系風雲》，名為內部刊物，實際上和公開發行差不了許多，它是現今唯一保留的紙張印刷的刊物，所以非常受歡迎。在∑學院工作的每個人，都可謂能力過人，也都有第二職業。阿什萊驚詫地望著莫蒂，覺得不可思議：她那麼年輕，又那麼清麗可人，一點兒也不像能幹的女強人。他一向認為，漂亮女人是不應該有頭腦的。
「我不如只寫你一個人算了。」莫蒂接上他的話。
「是。」曼尼爾又答了一個字。想起他剛剛脫手的彩券，無比心痛。
「她叫莫蒂，《星系風雲》的特約記者。」阿什萊說，「下午才見過的，你忘了？」
「莫蒂！」利丹不高興地擰著眉輕喊。
「不錯，否則她讓你帶證物回來幹什麼？」曼尼爾咬著牙說。他回想起莫蒂提起過，與頂峰隊比賽的隊員曾說，與他們身體接觸時，有渾身發麻，像被針刺的感覺，可惜那時他沒有好好捉摸她的話。
「奧利安！」曼尼爾咬牙切齒地說，「他怎麼也來了？好像凡事他都要插一腳。」
「當然，壓力大嘛。」莫蒂表示理解，「你想不想了解賭局的狀況？我敢說，現在買清霄一定發財。」
「那是因為你還不夠黑。」
阿什萊來到利丹的辦公室的時候，利丹正在與他下午在賽場見過的白衣女子熱烈地討論著什麼問題。一見到他，利丹忙站起來打招呼。那白衣女子卻只是淺淺一笑：「您好啊，警官先生。」
「你想想看，」奧利安已恢復了平靜，耐心地解釋道，「她開篇寫道，引起她興趣的是頂峰的賄賂足協的傳聞，調查中聽到與頂峰隊搶球的隊員說，和他們貼身拼搶，感覺身體發麻，你知道這表明什麼？」見阿什萊獃獃地注視著他，奧利安嘆了口氣，說出了答案，「這表明頂峰隊隊員身上本來就帶電！哼，」他像是給阿什萊解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用天蠶絲緞製作比賽服，隊員劇烈運動后，身體積累了大量電荷，這就使得對手無法進行貼身拼搶，真是好計策！可他們沒有想到，閃電擊下來那一刻，球場上奔跑的頂峰隊11名球員簡直就是11枚避雷針！可惜，他們是人，而非金屬，並不具備避雷針的功能，所以，他們只好觸電身亡。」這也解釋了看台上為何有觀眾被燒傷。因為，那些觀眾身上也帶有微量電荷。
「天蠶絲緞。」莫蒂在電腦中查找著，一邊提示自己。據資料記載：這種衣料是安泰新開發的產品，由安泰生物公司培育出的天蠶吐的絲製成，特點是輕柔光滑，看上去富麗堂皇，出了汗也不沾身。製成的衣服穿著感覺非常好，唯一缺點是容易引起靜電，但是電荷釋放時，穿這種衣服的人本身卻不會有觸電的感覺。有評論說，這種絲緞還不屬於成熟產品，本不該上市，然而最近安泰運營狀況不佳，便在該產品還不完善的情況下將它投入了市場。現在人們正在努力開發這種產品的新用途。
「你不必替他們難過，」奧利安顯然對曼尼爾的情緒低落
hｔｔpｓ://rｅaｄ•99cｓｗ.cｏｍ產生了誤解，「頂峰隊遇到這種事是罪有應得。這是天罰。」「呃，曼尼爾，你的方法是什麼呢？」
「沒有兇手。」奧利安回答。
莫蒂帶著好玩的神氣：「非常有意思的事兒，我不知道曼尼爾警官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
真不識相！曼尼爾氣得發昏。他勉強壓抑著怒火，吩咐道：「到我辦公室來。」
「哦？那她的本行是什麼？」曼尼爾用純公事化的口吻問。
「莫蒂小姐也這麼說來著。」阿什萊插上一句。
看見她的笑，利丹的表情也隨之開朗起來：「那麼有信心？果真如你所說，你要的三本書白送你好了，而且開發K137所得利潤算你一份。」
「一切就緒，長官。」一位喜好饒舌的部下說，「不過今天夠熱的，我真怕到比賽結束，賽場上會躺倒22條烤魚。」
阿什萊咧開嘴傻笑著走出門去。曼尼爾望著門在他背後關上，嘴角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阿什萊若無其事地說：「這是S省氣象局和凱因物理研究所聯合設置的強磁場，距我們這兒大約170多公里，在我們西南方。」
話音未落，屏幕上的圖像全部扭曲，電腦發出一陣沙沙聲。莫蒂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阿什萊。
奧利安很快看完了曼尼爾的報告。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叩擊桌面，目光從電腦閱讀器上移到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的曼尼爾臉上：「這是你的全部看法？」
一提起足球賽，曼尼爾就如同注射了強心針，頓時整張臉都放出了奕奕光彩。他斜睨一眼阿什萊，有心賣個關子：「頂峰隊是老牌勁旅，雖然前一段不太景氣，但這次在星系杯的小組賽和隨後的循環賽中都保持不敗，可見實力雄厚。」看到阿什萊頻頻點頭，他繼續說下去，「可是清霄隊號稱是這次比賽的黑馬，一路闖進決賽，拼掉不少強勁對手，又佔據主場優勢，取勝的可能性也相當大，尤其是清霄隊擅長打主場。」
「沒有兇手？」阿什萊一頭霧水地問。
「如果我以低價格拿到授權書，你怎麼說？」莫蒂的笑容裡帶著一絲神秘，「我還要大玩一把，讓安泰和頂峰輸個底兒掉呢，看他們敢再開賭局。」
「說了就不靈。」一個冷峭如堅冰、光滑如絲緞的聲音突然加了進來。
「天蠶絲緞的事是吧？阿什萊早已去安泰查證了。」曼尼爾可沒敢說出來，事實真相是，今天一大早，莫蒂提出請阿什萊陪她去安泰公司，並且極為好心地買下了曼尼爾為主牽腸掛肚了好幾天的清霄彩券。因此曼尼爾才能一身輕鬆地坐在辦公室里集中精力思考，也因此，他爽快地答應了莫蒂的要求。
霹靂一聲，大雨傾盆而下。
「賽場雷擊案專案組的調查是相當深入細緻的，這點從他們的資料收集情況就可見一斑。在他們的資料里，甚至有頂峰公司與安泰公司的業務往來記載。例如：頂峰制衣公司新近從安泰購買了為數不少的天蠶絲緞……」寫到這裏，莫蒂停下手中的筆，重新閱讀一遍用語音錄入器輸入電腦的資料，儘管擁有一切先進工具，她還是習慣用紙和筆寫稿。
「有，」曼尼爾望向電腦閱讀器，「文件名『阿波羅』，清霄隊編號A4，因為它在外圍賽中分在A組，頂峰隊編號C3。」
「什麼笑話？」阿什萊警覺地問。
曼尼爾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專案組辦公室，腦子裡裝滿了頂峰隊的參賽軼事。——推開辦公室的門，他就看到阿什萊，那傢伙怡然自得地捧著杯咖啡，和一個白衣女子相對而坐，看來正聊得起勁。曼尼爾氣不打一處來，又不便發作，只好拿出所有的威嚴，重重咳了一聲。
阿什萊這個人來瘋，怎麼這麼興奮？曼尼爾心裏嘀咕著。他看看那女子，覺得她有些眼熟。
阿什萊很得意：「是頂峰的最新產品呢！本來是為了預防比賽中會有意外事件，才特意調來的……」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莫蒂終於撐不下去了，大笑起來：「在去安泰之前，我收購了所有買清霄勝的足球彩券，只除了要送人的一份。而且我加了碼，安泰現在正等著你撥款過去救急呢。」
「意外？」阿什萊喃喃重複著，又說，「你是說我們這兩天找兇手全是白忙活了？而且莫蒂小姐早就了解事實真相？我簡直不敢相信。」
「我的確只對案子本身感興趣。」莫蒂說。在阿什萊看來，她的眼神顯示自己是無辜的。
「你聽懂了嗎？」監視屏前，阿什萊苦笑，「我常常看他們或別人工作解悶，不過，他們的話我一大半聽不懂。」
曼尼爾還來不及答話，阿什萊推門走了進來，他把一塊衣料交給曼尼爾，同時遞上一份證詞：「安泰的人作證，頂峰隊隊員所穿的比賽服是用天蠶絲緞做的。這種衣料非常容易產生靜電，它很可能是致使頂峰的隊員遭到雷擊的直接原因。」
「這樣比較可靠。」莫蒂淡淡一笑。
「哎，曼尼爾，我跟你說，你也應該參加這種賭局。」阿什萊越說越高興，「這回贏來的信用點，我打算瞞著我老婆，下次再用來做賭本……」
「說是要挖掘比賽內幕啦，有傳聞說頂峰賄賂星系足協。」
曼尼爾上尉是這場決賽的保安人員的總指揮。和所有球迷一樣，他熱衷於在比賽現場觀戰。而早在幾個世紀前，熱情的球迷就以其激動的情緒和過當的舉動為警員們贏得了免費觀賽的權利。曼尼爾十分慶幸自己生在地球上，像「星系杯」這樣的超大規模的足球賽只有地球才有資格承辦。曼尼爾的資歷和能力已使他多次成為賽場保安人員中的重要人物，同時成為球迷中極少數的幸運兒。迄今為止沒有到地球以外去旅行過，他並不遺憾，逡巡在看台上，他對自己的生活現狀感到滿意。他調一調耳塞式接收器，通過領扣上的喉部送話器詢問各小組情況。
「這個隨便你。」莫蒂想了想，「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件事。」
莫蒂單刀直入地問：「警官先生來這裏，是否想就作案動機一事來向我師兄調查？」
「哇！」利丹怪叫一聲，心中暗想，又有一個人要倒霉了。
「你說他賄賂星系足協的人，是真的？」阿什萊問。
利丹接上她的話：「『他媽的，打歪了！』這笑話我聽過。」
「呸！」曼尼爾可沒忘記那個星系刑偵探長給他的評語，簡直是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把他貶得一錢不值。不過他沒什麼話好說，他只是個小小的上尉，一個沒有名氣的地球警官，而奧利安卻是全星系知名的「三星神探」，職別是上校，能使任何罪犯望風而逃的大人物。自己無論受什麼鳥氣，也只有忍了。他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平，望著貴賓席上的奧利安：儘管他穿著寬鬆的休閑服，但渾身仍透出非同常人的機警幹練。他保持著他慣有的嚴肅和沉默，犀利的目光掃遍賽場內外，似乎一切陰謀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那白衣女子身上。
「一言為定！」
旁邊一個圓臉的女孩怯生生地插|進來；「為什麼我們非得造雷電雲不可呢？緩解旱情用人工降雨的方法不好嗎？」
「這位是莫蒂小姐，」利丹指著那白衣女子說，「∑學院院刊《星系風雲》的特約記者，也是我的師妹。」
「什麼？」曼尼爾心中驟然牛起一團無名火，「你怎麼能幹這種蠢事呢？」在目前，他最反感的就是有記者寫關於他的報道。
莫蒂沒有答話。網路里，唯一不九九藏書曾申請拋售清霄彩券的那個帳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快做了一番查證，之後滿意地停下來。
奧利安蹙起了那兩道英挺的濃眉：「昨天我對你提過的頂峰和安泰的業務往來，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調查？」
「你知道嗎？惡魔並不只會收買人的靈魂，使人墮落。更多的時候，惡魔要承擔起給人類磨鍊和苦修的任務，是作為人生所有負面因素的象徵存在的。」莫蒂認真地說。
莫蒂冷笑：「頂峰公司一向以高科技開發為主營項目，所開發之處無不造成嚴重污染，從這一點來說，英迪斯特就該算有罪。何況據可靠消息，這屆星系杯賽中，他還賄賂了星系足協的人，並且出資支持安泰開設賭局，簡直是罪大惡極。」
「我今天下午已經有幸見過阿什萊警官了。」莫蒂微笑。
「沒關係。」曼尼爾體貼地說，「有事我自然會招呼你。你只要記住，無論你們談過什麼，你都要及時向我彙報。」
「呃？」阿什萊望著他，「長官，您的意思是？」
「她還說她下一篇特稿想寫一寫警官生活和辦案經過。」
「哎呀，曼尼爾，你回來啦。」阿什萊站起身，歡天喜地地迎上去，苦瓜般的臉上難得地掛滿了笑容。
「過去我總以為，警官們都不是一般人，」莫蒂天真地笑笑，「我不曉得你們這麼平易近人。」
「什麼事？」
「有一些眉目了，」曼尼爾無精打采地回答，「清霄和頂峰正在競爭K137的開發權，我認為這次事件是針對頂峰的老總英迪斯特來的，應該是利丹派人乾的。現在缺的只是證據。」
「我們看看不就知道了？」莫蒂說著，飛快地操作著自己的電腦，進入安泰的網路，一看之下，她萬分驚訝地說：「怪事，怎麼頂峰的點數反而見漲了？」
H省警察局的星系杯專案組辦公室里，電視新聞正在有聲有色地播出：「S省氣象局的新型積雨雲研製成功，這種積雨雲所帶的電量控制精確，因而使用時十分安全可靠。目前該類型積雨雲已在本省部分地區投入使用，並取得良好效果。據本台記者報道，使用這種積雨雲的地區旱情已得到緩解，積雨雲生成的閃電使雨水中含有大量氮肥，解決了附近珍奇植物長期缺氮的難題……」
「可能性90％，只是目前沒有證據。」莫蒂說，「我正是為了調查此事內幕，才來現場觀看比賽的。警官先生，我想對你們的調查進行跟蹤採訪，可以嗎？」
「哦，我讓阿什萊警官陪我去了一趟安泰，告訴他們頂峰用他們的天蠶絲緞做了比賽服，而頂峰對外則宣稱用要這批絲緞做女性防護時裝。」莫蒂說，「安泰覺得頂峰有作弊嫌疑急於撇清，就和頂峰掰了。」
曼尼爾心一動，像是有什麼念頭倏忽閃過。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日子里，他都後悔此刻只顧與莫蒂慪氣，而沒能好好地思考。「你想怎麼樣？」他問著莫蒂。
「那不結了。」莫蒂說，「其實我的意思不過是說，今天下午遭天罰的應該是頂峰的那個該死的總裁英迪斯特，而不是他球隊的隊員。」
「老天！」利丹哀叫，「原來有人被你整得比我還慘。我真該慶幸我不是你『黑吃黑』的目標。」
「可能吧。」利丹無奈地嘆息，又問，「對了，K137的開發的所得利潤，你想要多少？」
阿什萊自覺很難回答她的問題，只好苦笑。莫蒂笑吟吟地說：「今天這樁奇案，倒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五
「照著這篇特稿寫你的報告吧。」奧利安語帶嘲諷，「然後再給星系足協打個報告，奉勸他們取消頂峰隊比賽資格。」
「訊問記錄我已經整理好了，就在你的閱讀器里。」阿什萊又說，「對了，你那邊有沒有什麼進展？」
「你這是猜測的吧？」奧利安說，「你有沒有調查過頂峰最近的運營情況？他們和安泰接觸很密呢。頂峰下屬的制衣公司從安泰的紡織公司進了大量的衣料，而且英迪斯特還出錢資助安泰私設賭局，你對此沒有什麼感想嗎，上尉？」
「他們設置磁場幹什麼？」莫蒂的聲音清脆悅耳。
「真的？」阿什萊的眼睛亮了。
「是真不錯。」莫蒂附和著。
「那現在你知道了。」背後傳來曼尼爾冷冰冰的聲音，不知何時，他從裡間辦公室走了出來。
「而且她和利丹有一筆生意要談。利丹手裡有幾本古版書，正是她想要的。」
莫蒂站在監視器前，聽著阿什萊滔滔不絕地為她介紹：「這台終端是與監測衛星相連的，既可以發射指令，也可以接收音像信號。你知道的，自從上個世紀初電腦上安裝了發射器以後，這樣做就很方便了，不同的是我們的這個監測衛星性能極為優越，可以排除強幹擾……」
曼尼爾越看他越不順眼，冷漠地說：「在辦公室里，你應該叫我長官。」
「那很好呀。」阿什萊認真地說，「早該有人報道一下我們的真實生活了，和那些警匪片里說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哦？」曼尼爾的眼睛亮了起來，看來那女子天真得可以，壓根兒藏不住話，「她還說了什麼？」
阿什萊不置可否，轉向利丹：「聽說你們公司正在和頂峰競爭K137的開發權，而且競爭得很激烈，是這樣嗎？」
曼尼爾抬頭，掩飾不住一臉倦容：「晤，還有？」
「他和這賽場，嘖嘖，真是不和諧。」阿什萊說，「不過，有他在這兒，我們就可以少操一點兒心了。」
曼尼爾不由得又看了看他自己那身新西裝，他沮喪地發現，自己的穿著實在很不合時宜。
「喂，曼尼爾，聽說星系足協取消頂峰隊參賽資格了。」阿什萊首先打破了沉寂，愉快地說道。
「那位莫蒂小姐對清霄和頂峰競爭K137的事了解多少？」曼尼爾換了個話題。
阿什萊不免將莫蒂的情況又敘述了一遍，之後三個人坐下來閱讀這份特稿。奧利安越看臉色越陰沉，阿什萊卻興高采烈地指點著：「看，這一段是介紹我們的監測器的，她還說我們事先想得很周到哪；還有，這段，這段，在誇我們資料準備詳細呢……」
「他在看那女人哩！」阿什萊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地低喊，見曼尼爾不語，他又嘟嘟嚷嚷地說，「我敢打賭，她準是利丹的女人。奧利安對利丹的女人有意思，這回有的瞧啦。」
「看來你們談得不錯嘛，她對你說了不少事。」曼尼爾嘲諷道。
「可我沒聽過。」阿什萊老老實實地說。
「那是在他成名以前寫的，那時他非常潦倒。發行人做市場調查，覺得它不掙錢，就沒給出，只做了一本樣書。世上僅有的一本，很珍貴的。莫蒂小姐說，他寫的是他所在的那個時代的事，想不到和今天的情形竟有驚人的相似。」
「這是你的合同書。」莫蒂把一束文件遞給利丹，「K137從此屬於你了。」
太陽系居民視足球為一種文化，儘管已經與外星系建立了貿易往來和較為罕見的聯姻關係，以地球為發源地的居民們仍保有共同的民族意識。其立足點和最佳表現形式就是弘揚民族文化，而足球恰恰是最能顯示出「古老的地球性格」的一種。
「莫蒂小姐今天參觀了我們的新式衛星監測器，」阿什萊向曼尼爾報告，「她還直誇我們的監測器好哪。」
一直緊緊跟隨在曼尼爾身邊的，是他的新任搭檔阿什萊。阿什萊第一次擔任這麼重大的賽事保衛工作，不免有些緊https://read.99csw.com張。在確認所有命令已被堅決徹底執行以後，阿什萊清了清乾澀的喉嚨，結結巴巴地叫他的上司兼同伴：「長……長官。」
「嗯。『動機，不明：案犯，有待調查；嫌疑者……』你列了不少人哪。」奧利安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但這肯定是謀殺。』很好，上尉，至少我看到了你的警惕性。」
「阿什萊，你我要分頭行事。」曼尼爾漸漸平靜下來，「我們要對有嫌疑的人做例行訊問。」
「採訪和調查。」莫蒂說，「為了你的K137努力奮鬥唄。」
利丹看了一眼牆上的大屏幕，遲疑著沒有說話。莫蒂代他答道：「一點兒也不錯，我師兄想把那顆行星建成野生動物公園，可英迪斯特想開發那裡的礦物資源，兩家意見不合。」
「嗯？」阿什萊大惑不解，「怎麼回事？」
「你有完沒完！」曼尼爾終於控制不住，發火了。
奧利安停止了敲擊，問道：「這次比賽所有參賽者的資料你有沒有？」
「那是因為利丹派了個女人到我這兒來攪局。」曼尼爾抱怨說，「她打著採訪的旗號，天天在這兒刺探情報。」
阿什萊游目四顧，打量這間辦公室。南面的落地窗前，擺放著利丹的大辦公桌，是用紅木製成的，上面放有一台電腦和幾隻遙控器：靠北牆是一排真皮沙發；東邊整整一面牆都被與牆等高的書櫃遮擋住，書櫃里的文件碼放得整整齊齊；西牆上則鑲嵌著一面很大的屏幕，正放映一顆美麗的綠色行星的圖像。阿什萊一眼就認出，那是新近在半人馬座發現的類地行星K137，它的擁有者是安泰公司，好幾家大企業都在競爭它的開發權。
「請你用我應從K137上得到的利潤建一個足球隊員保護基金會，這個基金會的第一筆款子要付給頂峰隊那11名死難隊員的家屬。」莫蒂的神情無比鄭重，「拜託你，這件事很重要。」
「這話怎麼講？」阿什萊不失時機地插了進來。
曼尼爾挑起一條眉毛：「真看不出，你……」他忽然有些心動，一張卡算不了什麼，難得阿什萊對比賽結果也這等熱心。「好，你賭誰？」他也從內衣口袋裡摸出等值的磁卡。
離開賽只有短短几分鐘了，除了位於南看台的貴賓席尚有兩個座位空著，其餘的位子都已坐滿了人。金光閃閃的阿波羅杯已擺放在貴賓席的桌面上。賽場四周，負責維護秩序的警員們(現已統稱賽場保安)也早已各就各位，準備應付一切可能發生的事件。
「閉緊你的嘴吧。」曼尼爾回道，「我不知道什麼烤魚，倒經常聽見人家叫你熱狗。」
「如果您允許，我想看一下頂峰的資料。」莫蒂對曼尼爾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
「嗯？」阿什萊愣了愣，「好吧，長官。我只想告訴你，清霄那邊，我已經去過了，沒什麼問題，我不認為是他們下的手。至少，利丹先生，我敢肯定，他是清白的。」
阿什萊應聲推門而入，曼尼爾衝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是一聲大吼：「這樣下去，我們是死路一條！」
「至少，我以前決不相信你們也會……」莫蒂有點不好意思，低聲葉出兩個字，「賭博。」
莫蒂善解人意地適時幫他嘆了口氣，然後打開她的語音錄入器，開始撰寫特別報道。
奧利安微微搖頭：「最好別對外宣布我介入此案。我這次回地球只是來休假的，但是，」他以少有的溫和態度說，「我會儘可能提供幫助。」
「喏，這是我答應送你的書。」利丹從牆上的保險柜里取出三本古書，小心翼翼地放在莫蒂面前。
這種文化基礎雄厚，根深蒂固，連同自古傳承的附屬消遣形式，例如賭局。
莫蒂啐道：「呸！早知道你這麼說，我才不那麼費勁給你簽什麼合同呢。」
「是啊。」阿什萊悶悶不樂地說。他心裏想的是：你還不知道他讓我監視你呢——他雖然沒明著說，可我難道看不出來——否則你還會這樣想嗎？
阿什萊呆了呆，又驚又喜：「可是案子……」
利丹哈哈大笑：「『他媽的，打歪了！』」阿什萊想了想，也笑了起來。利丹卻止住笑，用責備的口氣對莫蒂說：「別人遭災，你還那麼幸災樂禍，未免太沒有同情心了吧。」
「我還是不明白。」阿什萊實實在在地說，「兇手呢？兇手是誰？」
想起阿什萊轉述的莫蒂的話，曼尼爾禁不住暗恨：這個莫蒂果真是招惹不得的。
「莫蒂小姐的特別報道稿件。」阿什萊滿面春風地說，「今天這物證，也是她叫我帶回來的，她說你一定會感興趣。」
曼尼爾不願當著外人討論案情，又咳了兩聲，示意阿什萊住嘴。誰知這呆瓜關切地問：「長官，你不舒服嗎？」
離開辦公室以前，奧利安好心好意地提醒曼尼爾：「為什麼不查一查作案手段呢？你會有所收穫的。」
他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曼尼爾沮喪地瞪著阿什萊，注意到他手裡拿著一捲紙：「你手裡拿的什麼？」
「嗯，哼！」曼尼爾說不出自己是多麼悔恨懊惱。
奧利安全身警裝，走進專案組辦公室。他總是來得正是時候。
奧利安調出文件，仔細閱讀了一遍，點點頭：「很好，我沒想到你還收集了各隊投資公司的資料。」
「不僅為了緩解附近地區的酷熱乾旱，而且還要為這一帶的珍奇植物提供氮肥。」她身邊的一位小夥子輕聲說，「我們這兒的珍奇植物可是全星系聞名的。」見女孩望向他，小夥子說得更來勁了，「你知道吧，閃電可以使空氣中的氮和雨水結合……」
可惜阿什萊根本沒有聽出他的話外音，仍興緻勃勃地說下去：「她說了，她想要的書有董路的《綠蔭場上的眼睛》、江文川的《我的足球解說生涯》，還有一本于向昕的《黑·白·灰》，C國第一本足球小說呢。」
二人同時轉身，動作一致而迅速。不知何時，一個身材修長的妙齡女子已悄悄來到他倆身後，且相距十分之近。那女子戴著頂大檐遮陽帽，一身白衣如雪，長長的烏髮瀑布般垂落，直散到她的腰際。她仰起精緻如雕刻的臉，用一雙深黑如夜幕、亮麗如寒星的眼睛望著目瞪口呆的兩個人，淡淡一笑：「勞駕啦。」
阿什萊愈加興奮起來，說得口沫飛揚：「她全清楚。你能想到嗎？利丹請她來，是想讓她策劃，以贏得安泰的K137開發權。莫蒂小姐在∑學院取得了3個文憑，其中之一就是策劃。」
曼尼爾明明知道他在諷刺自己，卻又無話可說。
「呃，」阿什萊猶豫了一刻，「好吧，曼尼爾，你說說看，今天的比賽誰會捧杯？」
利丹嘆道：「還真沒見過。」
「再說還有我協助阿什萊警官調查呢，就算你被人冤枉了，我們也會替你洗清冤屈的。」莫蒂一笑，「說真的，警官，我很想寫一個有關警官辦案和日常生活的系列報道呢。」
「你發現了什麼？」阿什萊問。
「原來如此。」阿什萊如夢方醒，「我怎麼沒想到呢？」
「我是沒膽子參加那種『摸彩』啦，」阿什萊自嘲地笑笑，「會被我老婆打斷腿。不過，」他掏出一張星際通行信用卡，「我倒真想試一把。怎麼樣，曼尼爾？我們來玩一次。」
「不錯，沒有兇手。那完全是一場意外。」
足球歷來是一項萬眾矚目的運動，即使是在如今，人類已邁出家園，向太陽系其它行星及其衛星廣泛移民的大宇航時代，也不例外。
「你還看不出來？那姑娘已經把案子破了。」奧利安不耐煩地揮揮手。